第25章 干醋

过不多时，陆欧两位姐果真联袂而至，明媚定睛看去，却见左边一位，身材略纤细，着一袭淡黄衫子，眉眼间透着娴静，她心中便猜这位是陆侍郎家的姐，而右边的姑娘，同样着一袭黄衣，只不过这黄是一种偏稳重的褐黄，对少女而言有些太老气了，可却偏衬得这女子身段婀娜动人，圆润的鹅蛋脸也越见白皙，且她又天生一副笑面孔似的，眉眼弯弯，像是随时带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果不其然，两人走上前来，分别行礼，玉姗便给明媚介绍：“这位便是陆姐，这位是欧姐。”又同两人：“这是我们的明媚妹妹。”

明媚见自己果然猜中，心中高兴。同两位女子对视一眼，又行礼过了，大家伙儿才进凉亭，丫鬟们抱了锦垫放在石凳上，众位姐落了座。

玉姗便道：“近日才想，许久不见两位妹妹了，正想着，人就来了。”

那位淡黄衣裳身材纤瘦的侍郎之女、陆慎贞便道：“因听府内来了贵客，且贵客又身子不妥，知道姐妹们必然忧心，无暇会客，故而不敢贸然前来打扰。”

欧玉娇也微笑着：“我也正是如此想的，怕擅自前来有个冲撞，近来听闻贵客大好了，才想登门来拜会、也见见姐妹们，可巧正遇上了陆姐姐，我跟姐姐可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陆慎贞闻言，便微微一笑，并不怎么搭腔。

明媚见她们言辞之中都提及自己，但她毕竟不是地主，就只含笑倾听。玉婉便：“两位姐姐也听了明媚妹妹来了府里了？”

陆慎贞就看向欧玉娇，自己不支声。

欧玉娇人如其名，话温声软气，显得十分好脾性：“可不是么，听闻府上老夫人十分挂念，今日一见，才知道妹妹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怪道令人喜欢。”

明媚见她看向自己，才回道：“姐姐这么我倒要惭愧了，我来到府里，才知世上有姗姐姐婉儿姐姐这样的人物，今日又幸会见了两位姐姐，不管人物、品格都是一等一的，真真令我大开眼界。”

欧玉娇十分受用，眼睛凝视明媚，眼波含笑。

陆慎贞见两人亲爱，她矜持一笑，却对玉姗道：“姗姐姐，借一步话。”

玉姗见她忽然如此，不由一怔，转念却又想通，便含笑起身：“你当着他们的面儿要跟我体己话，也不怕她们嫉妒？”

陆慎贞也笑道：“我是正经的体己话，不是些闲言碎语。”两人起身，便到了旁边，互相靠在栏杆边上低语，显得十分亲密。

玉婉回头一眼，便哼了声。欧玉娇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握着明媚的手，低声问道：“妹妹多大了？”

明媚便答：“十四岁。”

欧玉娇道：“原来妹妹已经十四了，看来倒是不像。”

玉婉便插嘴：“卫丫头从身子弱，这一路上又遭了罪，受了惊吓又得了场病，原比平日要瘦弱些，以后仔细养着，必然会养起来的。”

欧玉娇缓缓头，忽然道：“妹妹要养身子……我倒是想到，我们家最近从北边新得来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好物，还有些上好的当归，白芍之类，是别处的药品无法比的，若是妹妹合用，我回去叫人送一些过来。”

明媚一怔，玉婉就笑：“玉娇姐姐，你这样，难道我们府上就没好物给卫丫头补身子吗？要到你们家去讨？”

欧玉娇十分会话，不慌不忙，笑回：“自然不是，你们府里，要什么没有？只是难得我们进货来的新鲜，药效也强一些，何况，这子药倒是其次，只是聊表我对妹妹的一心意。”

玉婉便掩口笑：“你怎么一见卫丫头，就对她这样好？反倒把我们也比下去了。”

欧玉娇道：“二姑娘你又跟我笑，我不是瞧着妹妹合眼缘么？二来我听你方才的话，觉得她的身子实在是亏着，我们家动那些东西又便宜，才想尽这一心意的。——只要你们不嫌弃。”

玉婉便跟明媚道：“你瞧瞧我们玉娇姐姐，是不是极会做人的？明明是要给一宗大礼，反倒让咱们不嫌……只是，玉娇姐姐，我替你担忧呀！”

明媚正暗暗赞叹欧玉娇为人，实在是八面玲珑手腕了得，忽然听玉婉如此，便不解。正好欧玉娇也问：“为什么担忧？”

玉婉吃吃笑道：“你现在还没嫁过来，就往这里送东西了，倘若以后你成了我们二嫂子，岂不是要把整个欧家都搬过来？故而我替你们家担忧啊。”

饶是欧玉娇稳重，听了这话，脸颊飞红：“这二姑娘，嘴又贫起来了。”

明媚听了，却也跟着乐，她跟这欧玉娇虽然才相见，但入欧玉娇所，十分投缘，这欧玉娇又会做人，手腕又了得，若是以后成了景正卿的妻室，想必也有法子制住那人，因此明媚也十分高兴，只恨跟她们还不是十分的熟络，因此也不好些逗趣儿的话。

她们这边的热闹，那边上陆慎贞跟玉姗也完了，便双双过来，玉姗便问：“在什么呢，的这样热闹？”

玉婉道：“这个可不能跟你们……除非，你们把在那边的体己话也抖出来，这叫一物换一物。”

玉姗自恃是有身份的，且当着外人，便不跟玉婉打闹，只：“先前还你轻狂了，如今当着外客，虽然是相熟的姐妹，却也不知道管束自己，倒让贞妹妹跟玉娇妹妹见笑了。”

欧玉娇红着脸：“姐姐别这么，二姑娘这样才算热闹。”

陆慎贞瞧她一眼，这亭子不大，玉婉话又并非刻意压低声调，陆慎贞方才自然听见只字片语，心里很膈应，连带也不太喜欢玉婉了，就只对玉姗道：“姗姐姐，我今儿来也没别的事儿，就只是方才那宗……然后看看明媚妹妹。”

明媚忙起身，陆慎贞正眼看了明媚片刻，心中自为她的美貌惊动，面上却还风轻云淡：“知道妹妹身子大好，我也就放心了……今儿匆匆而来，便要告辞了，改日再好好地过来跟姐妹们相聚。”

玉婉不理她，玉姗倒是又挽留了会儿，陆慎贞到底走了。她前脚去了，欧玉娇便也告辞，临去就又对玉婉明媚：“我家去后，便叫人各样儿打量些送来……妹妹好生养身子，二姑娘也别欺负妹妹。”

玉婉笑道：“你倒是做的好人，我反成了黑脸儿。”

欧玉娇笑笑，便出府去了。

她们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亭子里便又剩下景府三女，玉婉就问玉姗：“方才陆慎贞跟你什么了？神神秘秘地，还避着人。”

玉姗笑，她心中知道：陆慎贞不喜欢欧玉娇，故而格外作出跟她亲近的模样来，一来远离欧玉娇，二来让明媚跟欧玉娇都看看，她跟玉姗关系非同一般。

玉姗想到陆慎贞跟自己的，勉强一笑：“没事，你不必打听这个。”

玉婉见她虽然仍笑，脸色却有异，正要追问，却也知道玉姗心思深沉，打定主意不的，就算是怎么逼也无用。

明媚却：“这两位姐，可都是明珠翡翠，极好的人物。”

玉婉听她出声，才又打起精神来：“如何？你觉得哪个更适合当我们二嫂子？”

明媚笑：“我瞧着姐姐你好像更喜欢欧姐。”

玉婉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要她，起来也是她脾气好些，乐意跟我们在一块儿，不像是陆家的，自觉家世了得，只跟姗姐姐相处，不乐意近了我们似的。”

明媚道：“她是官家姐，自有一股清高，也是人之常情。”

玉婉哼了声：“她只顾巴结姗姐，却不知，等姗姐姐入宫后，若是封了皇妃，京城里比她更好的官家姐有的是呢，轮得到她么？现在就不可一世地，我瞧不上。”

明媚便又：“那欧姐岂不是也轮不上？”

玉婉道：“这个……也得看机缘罢了。”

正到这里，亭子外有个丫头过来，垂手：“大姐二姐，表姐，老太太那边派人来，请表姐过去，外头送了两匹时新衣裳料子过来，老太太让表姐过去选料子裁衣裳。”

三人一听，玉婉玉姗面面相觑，心里都觉得有些酸意。——料子虽然一般，但老太太的心意却难得。

明媚也察觉到了，便：“姗姐姐婉姐姐，我们一块儿去吧。”

玉婉嘟嘴道：“又没叫我们去，做什么要过去呢。”

玉姗却咳嗽了声：“你我的衣裳多得没处穿，妹妹才来，自然少那些，你还吃她的醋不成？快收起你那嘴脸。”

正在这会儿，外头却又来一个婆子，见了三人，笑道：“我原本是要去请大姐二姐的，可巧走到半路，听闻两位姐跟表姐在这儿话，才折过来……老太太那边传话，是外头得了新鲜上好的料子，让两位姐过去选料子裁衣裳呢。”

明媚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才跟两个姐妹关系好些，就因这些事而闹隔阂。

果真，玉姗玉婉听了这话，也各自露出笑容，玉姗便对玉婉：“你瞧你的急性子，差儿闹出笑话。”

玉婉就望着明媚笑：“好妹妹，我向你赔不是，原是我脾气太急了些。”

明媚挽住她的手臂：“姐姐可别这样，我原本孤苦伶仃，有了两位姐姐，亲爱还来不及呢，恨不得有衣裳一块儿穿，有饭一起吃的，就怕你们嫌弃我……”

玉姗听了，还则罢了。玉婉有些动容，握住明媚的手，又是惭愧又是怜惜：“既然认了是姐妹，就别见外的话，原本这府里我是最的女孩儿，如今有了你，我便当你是亲妹子一样，如何？”

玉姗听到这里，才笑：“卫丫头，别答应她，她认了你当亲妹子，怕不是要同你亲爱，而是要欺压你呢。”

玉婉奇道：“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平日里十分地欺压我？”

明媚听两人斗嘴，一时也笑起来，三人笑笑，一团和气，便去见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