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小提琴声环绕在空气中,朦胧暧昧的灯光下,正是晚餐时分,餐厅里是一桌桌轻声谈笑的客人们。

帝都最高的旋顶餐厅中,宗政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第三次抬起手腕,看着光屏上显示的时间。

很好,他那答应请客的客人,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

宗政脸色不置可否,但是餐厅经理却噤若寒蝉,他绕过那一桌桌气氛暧昧的情侣们,小心翼翼来到这个静谧宽敞的角落,恭声询问:“先生,现在上菜吗?”

这已经是鸽的明明白白了,他觉得在先生把那位不识相的小姐收拾了之前,还是得先吃个饭填饱肚子。

“不用。”

宗政慢条斯理:“再等一等。”

经理心说再等一等,就得吃成夜宵了,不,照这个架势,说不定都得变成明早的早餐了。

经理心里吐槽着恭敬退了下去,宗政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淡淡划过那些举止暧昧的男男女女们,转而遥遥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大厦和人来人往的大街,修长的手指握住瓷白的杯壁,指腹慢慢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他倒要看看,她能拖到什么时候。

有本事,她就一晚上不给他来通讯,这样明天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做一些事,让她知道三番两次地戏弄他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这样想着,突然手腕处光脑一阵震动,屏幕跳跃着熟悉的号码。

他静静凝视那闪烁的屏幕一会儿,接通通讯,对面那边是熟悉的呼吸声,她像是在快速地移动,气息很急,夹杂着各种混乱嘈杂的声音。

宗政眸色渐浓,像清水中慢慢泛开的墨色。

“祁小姐。”

他温声细语问她,听不出一点怒气:“我如果没记错,我们约的是晚饭,而不是宵夜吧。”

祁琅很愧疚:“宗先生,您听我解释哦。”

“我不需要解释。”

宗政很好脾气说:“我就是想知道,您还有多久能到。”

祁琅回头看了看身后树林里那一队队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私军,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你知道的,女人总是有事业的,应酬非常麻烦。”

祁琅像任何一个分.身乏术的霸总应对着娇纵要人陪的女朋友一样,忧愁地说:“现在这些人穷追不舍,不让我走,我也很为难。”

“所以…”

宗政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您是要鸽我啊?”

这语气听着…简直和“你是想死啊”一模一样。

“我很抱歉。”

祁琅在某人黑化之前果断说:“但是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宗政从她手里就没收到过什么正经礼物,最值得回味的就是那个至今都让帝曼街名誉遭到质疑的“漏洞装”,所以这一刻即使这个小骗子语气如何激昂澎湃他也没有任何期待的感觉,只慢慢“嗯”了一声。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祁琅不高兴了:“现在你该问我我送了什么。”

“好吧。”

宗政叹一口气,敷衍而波澜不惊:“您要送我什么?”

祁琅再一回头,估算着弹药库和后面能源库被炸开的时间,默数十几秒钟,果断说:“你往东边看。”

宗政漫不经心往东边投去一瞥,几乎就在他转过头去的下一刻,轰然的巨响伴随着火光映红了半边苍穹。

餐厅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是什么?火烧云?”

“天,是地震了吗?还是火山喷发了?”

“我看见帝都防空能源层亮起来了,是哪里发生的爆.炸?”

他们大呼小叫着,纷纷冲到窗前,隔着明净的落地窗对着那天边绚烂瑰丽的色彩议论纷纷,同一时刻,数不清的人也像他们一样从家中、从餐厅中、从办公室的窗户中探出头来,兴奋又恐惧地指着天幕,无数信息流在空中交汇,亿万万人同时谈论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争论着、猜测着、嘈杂着…

宗政慢慢往前,他看着那凄艳灿烂的余霞在滔天的火光中升腾,那缤纷瑰丽的色彩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冲撞、撕裂、炸响,像是世上最盛大夺目的烟火。

“好不好看?”

光脑那头,是她还带着气喘的,笑嘻嘻的声音:“我送给你的烟花表演,是不是超级刺激。”

宗政总是能轻易接上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这一刻,很奇异的,他居然陷入了沉默。

那一刻,他脑子里划过很多东西,又像是一片空白。

“嗯。”

好半响,他才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不知名的笑意:“很好看。”

无论她真心还是假意,无论她是敷衍还是刻意,但是他都觉得,这很好看。

好看到,让他的心脏都是微微发烫,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满足,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渴望。

谁不想让烟花为自己而灿烂?不想让火焰为自己而温柔?不想看夜空中的明珠垂眸,美丽的光芒只凝视着自己?

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或许他真正想要的,比原来他以为的更多。

……

祁琅一石二鸟,又气死了大皇子又敷衍好了宗政,美滋滋地带着装备回了家,打算洗洗早点睡,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继续和大皇子那些蠢货斗智斗勇

——然而她前脚进门,后脚就被笑眯眯的总管先生直接提到皇帝的书房。

祁琅走进门,就见皇帝坐在书桌后的大椅子上,书桌上摆着一个大光脑。

祁琅心想自己刚搞的事,又是通过小奶音传送的,皇帝再怎么牛逼也得明天才能知道吧。

所以她挂上了孝顺好女儿同款微笑,假惺惺说:“父皇真是日理万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皇帝没搭理她,只是平静地念着光脑上刚传过来的信息:“帝都地表守备军瓦尔罗将军向我传来请罪书,已经严令守备军对军火库爆炸原因排查到底,情报局也将协助调查,总司令连夜向我发来问询是否有敌人间谍潜入作案,最高统帅部也向我提交了帝都封锁检查的行动报告…”

祁琅心想,我也是个能惊动最高统帅部的女人了,居然还有一点小膨胀。

皇帝按部就班地念完,对祁琅说:“你有什么想法?”

祁琅挠挠头,试探着:“我觉得大皇兄太过分了,居然背着您搞那么大批的新型军火,这是要干嘛?啊?要挑衅您的权威吗?他简直嚣张的要上天了,这种事情必须坚决杜绝到底!”

皇帝点了点头,拿过旁边的枪:“你还有别的想法吗?一起说了吧,要不以后也没机会了。”

祁琅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干脆利落地跪下了,异常娴熟地就开始哭嚎:“爹啊——我错了——我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我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皇帝冷眼看她惺惺作态:“我看你现在挺猖狂啊,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证据就收拾不了你了?”

“那怎么会。”

祁琅吸了吸鼻子:“您收拾我还需要证据吗?说干就干说磋谁就磋谁不一直都是我大欧格拉的优良传统吗。”

“…”皇帝:“你可真是个大明白。”

祁琅谦虚一笑,眼见着皇帝又要拿枪顿时急了:“咋又拿枪啊,我这不都坦白从宽了吗,难道还不给人家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嘛。”

皇帝把枪直接往她身上砸,祁琅手疾眼快接了下来,才发现这不是枪,而是一个枪型打火机,造型很是高端华贵,一看就很值钱。

皇帝说:“滚吧。”

祁琅美滋滋想这果然是她亲爹,她假模假样松一口气,站起来刚要再嬉皮笑脸几句,皇帝已经自然地吩咐总管:“东西给她收拾好了,直接送上空间站,去南边最远的边境,能有多远有多远,战场能有多热闹就要多热闹。”

祁琅:“???”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蒂安,你去吧。”

皇帝和颜悦色对她说:“要么我死,要么你死,总会有一天,咱们父女俩阴阳相隔能再见面的。”

祁琅:“…”

爹,牛逼,您才是真的大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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