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傻逼。”

一头红毛的纨绔少年陶醉地闭着眼,轻轻哼哼着:“只是穿的酷酷滴。”

“我本是傻逼。”

旁边的黄毛疯狂摇摆,兴高采烈大声吼:“但是扮的酷酷滴~”

他们同时一顿,对视一眼,眉飞色舞齐声大唱:“傻逼傻逼傻逼——”

围观众人:“…”

振聋发聩,惊天动地,激情澎湃。

奎因昂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们那一圈人高傲地挺起胸膛,踩在座椅上疯了似的摇头晃脑大呼小叫,一时满脑子傻逼刷屏,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在地上。

空灵柔和的男音伴随着清亮的笛声传荡会场,所有人都闭目沉醉在这浪漫的氛围中,直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傻逼”横空出世,瞬间如狂风席卷,把所有人震得生生回魂,怀揣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震惊纷纷转头去看奎因一行人。

约翰尼被那一撞生生滚下去十几层去,扒着舞台的边缘好半响才呲牙咧嘴站起来,浑身青青紫紫脸都肿了一大块,他扶着腰艰难转过身,看见红毛等人羊癫疯似的手舞足蹈,当即就是手脚冰凉、两眼发黑。

他跳脚暴怒大吼:“傻逼吗你们?!发什么疯呢!还要不要脸了?”

红毛等人只当约翰尼不存在,径自哼唱跳舞,扭动身体不够爽,还开始扯衣服,没一会儿就扯下外套,豪迈露出一副副白斩鸡似的胸膛。

周围的观众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变了,如果说之前是看神经病的,现在就是看会传染神经病的神经病的。

“有病吧,臭不要脸!”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讲究。”

“就是,身材这么垃圾还敢脱,脏了人家的眼…”

“快拍下来,发小视频!”

“镜头前的朋友们能看见我吗?来来来都看这里,今天阿嘟为大家现场直播塞壬演唱会惊现脱衣舞男团,注意,高能是他们唱的歌,大宝贝们仔细听会有大惊喜哦~”

人民群众对看热闹的喜闻乐见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本能,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对这等伤风败俗的行为表示由衷的谴责,并同时拿出光脑打算完整记录这一刻将来好给亲人朋友作为反面范例警示。

奎因僵硬地站在那里,周围戏谑嘲笑的眼神和议论如同无数无形的刀剑,直愣愣地刺来,刺的他整个人都千疮百孔、一口老血闷在心口,不上不下。

对于普通人来说,丢人丢到这份上都已经足够铭记终生了,更何况是最要面子的大贵族们。

虽然脸不是自己丢的,但是自己这一行人出来,他们丢的脸也都得算在他身上,奎因都无法想象他回去之后,那些和他和他家族不对付的人会用怎样傲慢的口吻,指着他的鼻子窃笑嘲弄

——奎因宁愿自己现在就中了一枪倒地,直接生死垂危送医院去,离这些丢人玩意儿越远越好,最好根本没有一起出来过!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拿出光脑要录像,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脸涨的通红,猛的站起来,指着红毛的鼻子愤怒说:“你给我闭嘴!”

“…”鬼哭狼嚎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顿过,奎因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对着身边小弟们咆哮:“还愣着干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吗?!堵住他们的嘴,我们立刻走!”

小弟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爬上椅子要拽住那些蹦跶的人。

他们一动,红毛他们就像被触动机关的机器人,瞬间活了过来,兹哇乱叫着满场乱蹿,激得惊叫声大笑声四起。

塞壬眼睁睁看着自己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演唱会生生被糟蹋成这个模样,下一个音调怎么也吐不出来,无奈按住旁边越发高昂澎湃的笛声,小声说:“我的大小姐,差不多行了,这样了您还不满意吗?”

祁琅慢吞吞放下笛子,握在手心转了一圈,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塞壬抵了抵额,连哭笑不得的表情都是说不出的温柔:“大小姐,您这样,我会很为难啊。”

祁琅饶有兴致看着他:“你的脾气真是很好啊。”

要是她开演唱会,别人敢搞事情,她能打爆他们的狗头。

塞壬浅浅一笑,很真诚坦白:“我只是一个歌者,我没有资格插手你们的纠葛,我只想保全自己。”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某种程度上说,一个普通人被牵涉进上流社会的利益纠纷,即使沦为牺牲品,大多也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弱者没有能力脱身,因为弱者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很残忍,但是很现实。

祁琅笑了:“好啊,我听你的,这就结束了。”

她答应的异常爽快,塞壬却只静静凝视着她。

那眼神过于复杂,祁琅不高兴了:“你干嘛,你是在怀疑我吗?”

“那倒是没有。”

塞壬有气无力地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会死在您手上。”

塞壬没有猜错,因为他话音未落,那些嚎叫的人突然顿住。

红毛他们瞬间僵在那里,任由后面追赶的小弟们扑向他们困住他们的手臂。

小弟们恨不得八爪鱼似的缠住这些发疯的人,扭头对奎因喊:“哥,我们抓住他们了。”

奎因一手遮着脸,尽力减少自己在各种鬼畜视频里出现的概率,心里终于松一口气,赶快摆摆手:“快走快走。”

“这些混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约翰尼也颤颤巍巍走上来,捂着磕出血的嘴唇,阴狠地扫了一眼被乖乖巧巧牵下来的红毛一行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冷冷往舞台中央那道纤细的人影身上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一定是她,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这个贱人,害老子丢这么大脸,妈蛋迟早弄死她!”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

奎因脑子乱糟糟一片,焦急低声说:“刚才拍照的人太多了,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把视频都删了,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传出去咱们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你也别太担心。”

约翰尼揉着脸,随口说:“一个演唱会而已,一会儿跟那个什么塞壬打声招呼,他不敢不给咱们面子,等离场的时候管控一下让他们把光脑里的视频都删——”

约翰尼突然顿住,因为他看见对面奎因骤然瞪大的眼睛,以及放大的眼睛里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

比起他自己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和狰狞凶恶的表情,更可怕的却是那个背后渐渐放大扑过来的大型两脚生物….

“我们都是傻逼!我们一起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在激情澎湃的伴奏声中,约翰尼惊悚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和一头亮闪闪飞扬的红毛。

那一刻,脸颊亲吻着脸颊,四肢激情相拥,在清脆甜美的骨裂声中,约翰尼二话没说就被直接扑翻在地,像一颗有梦想的球,以比刚才更猛烈的激情和加速度在观众席的坡道上翻滚。

奎因只觉得面前劲风划过,再睁开眼,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呆呆转过头,看见约翰尼已经一路惨叫着滚到了十几层下,正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地朝着舞台上冲。

他再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刚才好像已经被控制住的那些人再次发病,声嘶力竭大吼着扑向周围的小弟们,在惊恐的尖叫声中也团成大大小小的保龄球,鬼哭狼嚎着往四面八方轱辘辘滚落。

鼓掌声欢呼声海浪一样翻涌,在观众们喜大普奔的叫好声中,奎因两眼无神看着这一幕,捂脸的手无力地垂下,满脑子只有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刷屏:

完了!

的确是完了。

约翰尼倒在地上,艰难地伸出手,把身上摊平死沉的红毛推开,深深吸一口气,胸口撕心裂肺的疼,骨头起码断了三根。

他呲牙咧嘴咳嗽着,面前绚烂的灯光笼罩,突然有一道人影挡住光线。

祁琅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到他旁边,似笑非笑:“格林家的少爷,这么巧啊,在这儿碰上了。”

约翰尼看着她就觉得胸口疼。

看这女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他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气得眼睛都发红了,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你好大胆子,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大皇子殿下不会放过你啊——”

“一条狗,也敢冲我吠,谁给你的脸?”

祁琅走到他旁边,借着他身体的遮挡,慢条斯理踩住他的手背,脚一点点用力地碾,她居高临下盯着他痛到扭曲的脸,轻描淡写地说:“这里人多,我放过你一次,带着那些蠢货一起滚,下次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可就不会心软了。”

心软?这他妈还叫心软?!

约翰尼听见“狗”那个字的时候,双眼瞬间猩红,看着她的眼神怨毒地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刚要张嘴放狠话就被祁琅狠狠一踩,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没有惨叫出来,但是什么气势也都没了,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的样子狼狈的不行。

祁琅把刚才拍下来的照片甩到他面前,双臂环胸:“你们刚才的风采,我都高清无.码录的清清楚楚,你再惹我,我就复制放到网上,一定让你们火遍大江南北,到时候我就要看看,格林家和乔伊斯家,还愿不愿意留着你们这些网红大少爷丢人现眼。”

约翰尼拿起那几张照片,手开始抖,嘴唇开始抖,全身都开始抖。

“嗳。”

祁琅踹了他一下:“你还走不走?”

约翰尼抽搐着脸颊,一个字生生从嗓子里挤出来:“走…”

“这才像个硬汉。”

祁琅夸赞他,撩了撩头发随口说:“顺便把刚才那个叫什么德鲁的一起抬走,那个家伙儿可比不上你,没玩两下就不行了,你说说这大小伙子怎么这么脆弱,不就碰了他两下怎么就不动弹了,一定是想碰瓷我,给我气的,就随便踹了他两脚,倒也不严重,就是脊椎有点变形,不过瘫的不明显,好好治将来躺床上是没问题的。”

“…”

约翰尼的双手突然就有了力气,他挣扎着撑着身体离她远一点,确保自己不会被她一脚踹断脊椎,才扯着嘴角阴阴一笑:“公主殿下,我们,走着瞧。”

祁琅看着约翰尼等人被抬走,最后那个乔伊斯家的少爷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这一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他们的仇恨值都在我身上,但凡要脸的,也不会对你下手。”

祁琅看着意犹未尽的观众们,对塞壬说:“让人把观众手中的视频都清了,下封口令,这件事过去了,为了以防万一,你也离开帝都星避避风头,这一次算我欠你的,等将来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塞壬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歪着头静静看着她,突然弯弯眉眼:“您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祁琅非常谦逊:“很多人也这么夸过我。”

塞壬忍俊不禁,却也起了促狭的心思,他拉长了尾音:“那有没有人说过,您是个很温柔的人?”

一个冷酷的、铁血的、残忍的,却又无比温柔的人。

祁琅闻言,看了看他,塞壬微笑着坦荡回应她的注视。

四目相对,微妙的暧昧徜徉在空气里。

祁琅凝视他半响,终于开口了。

“我现在穷的叮当响,包不起你。”

祁琅走近两步,把笛子塞到他胸口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胸口,颇为唏嘘:“不瞒你说,我还在琢磨着怎么勾搭一个金主呢,我觊觎他遗产很久了。”

“…”塞壬迟疑着:“遗产?”

“是啊,一个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攥着钱不撒手,不就是几艘太空母舰吗?那算事儿吗?给我怎么了,难道我这青春靓丽大美女还给他白嫖吗?”

祁琅像是没看见塞壬渐渐僵硬的表情,压低声音凑近了,美滋滋说:“我都算好了,等他人一到手,立刻安排暴毙,到时候我把他的家产都收了,有钱了,养个十个八个小白脸,都给你做兄弟,大家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塞壬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退后两步保持距离:“这位小姐,歌曲结束了,您请回吧。”

祁琅咯咯笑着点了他一下,语气宠溺:“淘气~”

塞壬…塞壬强撑着没有拔腿就跑。

祁琅终于回到座位上,正迎上贝芙娜的死亡凝视。

她幽幽说:“你跟我说,你不会搞事的…”

“是不会主动搞事。”

祁琅纠正说,摸出来一张帕子擦试一下眼角,凄楚说:“贝贝,你不知道,我委屈啊,那些坏人,他们…他们…”

“他们直接去了帝都医院,我知道。”贝芙娜面无表情:“听说还有一个脊椎断了,直接送重症,下半辈子都不用自己吃饭了,有人喂,方便,省心,特别好。”

“…”祁琅若无其事撩了下头发。

“你没看见格林家那家伙儿刚才的表情吗。”

贝芙娜看着她那随意的模样就觉得无比心塞,说不出的沉重疲惫,咬牙说:“他是大皇兄出了名的狗腿子,他可是说要和你走着瞧啊。”

“我觉得不行。”

祁琅肯定说:“我算好了,他起码断了三根肋骨,全插内脏里了,十天之内最多和我躺着瞧。”

“…”贝芙娜忍无可忍尖叫:“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们要不死不休了你造嘛?!”

“我造啊。”

祁琅说:“所以今天我放过他们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弄死他,怎么也得等下次啊。”

贝芙娜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祁琅看着约翰尼等人被抬走的方向,勾了勾唇角:“秋宴,不是快到了嘛。”

……

约翰尼奎因等人被送去医院的事儿,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惊起任何水花。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这件事忽略了过去。

“但是你可千万不要放松哦。”

帝科院的训练室里,小奶音认真严肃地提醒祁琅,像一只小花蝴蝶在她头上转啊转:“大皇子他们可是小Boss哦,是不会轻易下线的,他特别记仇,他不会放过你的,一定有阴谋的哦。”

“知道了知道了。”

祁琅敷衍地应着,把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擦着大颗大颗坠下来的汗水,被打肿的手臂抬一下就疼的她呲牙,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空空荡荡的药剂瓶,跳脚大喊:“阿诺德阿诺德!我药呢!我要吃药!”

电子门咔嚓一声响,穿着练功服的林绝也搭着毛巾走出来。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伤,维持着冷峻少将人设该有的英俊脸蛋,但是脖子下面露出来的肩膀手臂就惨不忍赌了,青紫交加血痕累累,胸口甚至有被源能剑划出来的烧伤血痕。

祁琅一看见他,顿时跳起来,指着自己肿起来的手臂超生气:“我还是个姑娘呢,你怎么这么残暴,你瞧你给我打的!”

这话说的,好像之前那个打疯起来要凶的杀人的不是你一样。

这段时间身心都饱经沧桑的林绝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直接坐在旁边,有气无力:“阿诺德~”

“来了来了,我看你们也是该吃药了!。”

阿诺德风风火火踹开大门,提着一箱子药剂走进来,边抱怨着:“药药药,你们两个药桶,天天就知道吃药,我做出来的好东西全便宜你们了。”

他在那里老妈似的絮叨,祁琅轻车熟路拿来自己的药,一口闷下去,刚才在体内积聚横冲直撞的能量就像被分流的溪流,源源不断冲刷开拓着经脉,让她体内建立起更强大的能量平衡。

“大概已经C级高段了。”

林绝看了看她,很有经验地说,眼中划过一抹欣赏:“殿下很厉害。”

比起单纯的快速升级更厉害的是,通过这种压榨式的对身体潜能的开发,体内源能的底子会打的非常好,就比如现在他把实力压制在她同等水平,基本只能被她压着打。

“你也不错。”

阿诺德把新研发的抑制剂试品递给他:“你现在的基因指数平稳了很多,总算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死了。”

话说得不好听,却是事实,林绝接过药,低低地笑:“是,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大概已经没有现在了。”

阿诺德听了,心中一动,不禁看了一眼祁琅,祁琅正好回头看过来,他又飞快扭过头来,“哼”了一声:“她反正也没安好心。”

阿诺德最近研究做多了,脑子也不太好用,天天跟来了大姨妈似的暴躁。

自从知道他的悲惨遭遇,看在他夜以继日给她干活的份上,祁琅对他很宽容,对他笑了笑,又问林绝:“这周末的秋宴,你去吗?”

林绝不明所以,点点头:“给我发了入场函,我必须得去。”

“你去就太好了。”

祁琅捂着心口,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最近我这心啊总是跳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你去了,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能有个依仗。”

林绝听了,顿时敛眉:“您觉得有人要对您不利?”

祁琅神情越发哀戚忧愁,刚要开口,阿诺德一声嗤笑:“得了吧,她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

“…”表演被生生打断,祁琅皮笑肉不笑看着阿诺德,意有所指动了动手指:“朋友,你最近有点猖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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