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我要去翰文书馆一趟。”薄若幽语气着急的道,又看向福公公,“公公,可能劳烦你派侯府侍从送我义父回家?”

福公公自然点头应下,程蕴之道:“可是想通案子关节了”

薄若幽颔首,“想通了一处,稍后女儿还要去衙门走一趟——”

程蕴之也不多问,霍轻鸿好奇的望着薄若幽,眼底却生出几分蠢蠢欲动来,“你想通了何处?去书馆做什么?”

薄若幽着急往书馆去,懒得与霍轻鸿多言,见她要走,霍轻鸿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也想去看看——”

福公公有些无奈,“世子去做什么”

霍轻鸿一时可怜兮兮道:“我已经小半年不曾出侯府大门了。”

这倒是实话,薄若幽闻言心底微动,便道:“世子同去也没什么,但我却顾不上世子。”

霍轻鸿抓了抓脑袋,“我还要你顾?”

薄若幽没多说什么,径直朝府外去,霍轻鸿则命人备马,福公公见他来了精神,忙吩咐侯府侍从好生跟从,不多时,一行人在府门之外分别。

薄若幽乘着马车往翰文书馆而去,书馆距离澜政坊不远,路上薄若幽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算着什么,待马车在书馆门前停下,薄若幽下马车进了书馆。

她寻来掌柜,只问那名叫《寻钗记》的话本,掌柜所言果然与冯家仆人一般,薄若幽忙问:“那这些日子来买这话本的人可多?”

掌柜一笑,“自然是多的,这话本乃是最新的故事,还有两家酒楼要为本子谱曲定律,要唱演呢,姑娘可是来买话本的”

薄若幽自然摇头,“那掌柜的可记得十三日之前有哪些人来买过?”

掌柜拧眉片刻,“过了这么些天,我已是记不住了,不过头两天里买的人不多,只是我们也不会专门记着客人模样,且这书馆整日进进出出的,着实记不住……”

薄若幽有些失望,霍轻鸿在旁瞧着,“如何,你想错了?”

薄若幽摇头,转身出书馆直往衙门而去,霍轻鸿一时有些茫然,却又连忙跟上,待到了衙门,正好碰到吴襄刚从外面回来。

见着薄若幽,吴襄一脸苦闷的说暂无所获,见霍轻鸿跟来,不由十分讶异,薄若幽却开口便道:“捕头,我知道为何刘瑶看起来死在密室之中了——”

“你知道了?”吴襄先是明眸一亮,可很快他抓住了重点,“怎叫看起来死在密室中?”

薄若幽面色严肃道:“因为这密室并非凶手布置,而是刘瑶自己将门从内锁上,从而造成了凶手在密室之中谋害了她而后逃脱的假象。”

吴襄一愣,他想过了诸多机关巧思,却无论如何没想到薄若幽会有如此简单的推论,“这……当时她受了重伤,还能来关门吗……”

薄若幽道:“她并非触柱暴亡,验尸和床榻之上的血迹可得,她乃是伤重而后失血过多而亡,凶手当日行凶之后,见她血流不止,多半心生恐惧想要立刻离开屋子,他离开之后,刘瑶转醒,然后她将门关了上。”

“门板之后的血迹,便是最好的证明,此前我们怎么也没想通,门板之后怎会有血迹,倘若是凶手留下,那一般人开门关门之时,大都会去握门后的把手,而不会碰触门板之后,捕头应当记得,那门后的血迹在我肩头的位置,我猜测是刘瑶关门之后,头晕体虚,身体靠向门板之时将身上血迹蹭在了上面。”

吴襄本还觉得此推论不可思议,可听薄若幽这般一说,倒觉得合情合理,那密室之论的确先入为主了,再加上以往办案的经验,第一反应便是凶手故意布置成密室,从而假造死者是自杀,可女尼们却又说过,屋子里的地上掉落了不少物品,一看便是生过争执的,倘若凶手想误导他们,布置密室之时又怎会不清理现场呢?

“你说的倒有些道理,是我们先前将此事想的太复杂了。”

薄若幽又道:“除此之外,刘瑶关上房门或许有两个原因,其一,她害怕凶手去而复返,其二,她想阻止凶手回来取走他留下的物证。”

“物证?”吴襄拧眉。

“捕头可还记得刘瑶书案之上放着许多话本书册?”

“自然记得,可那些书册我们看过,并无异常。”

薄若幽摇头,“话本之上故事的确寻常,也未留下什么只言片语的证据,可异常之处在于话本开始在市面上售卖的时间,她那书案之上的话本繁多,面上瞧着也都还算簇新,可今日我却偶然得知,其中一本话本竟是半月之前才开始售卖。”

此言一出,吴襄立刻明白了过来,“半月之前才开始售卖的话本却出现在了庵堂之中,这说明一开始售卖便有人买了给她送去!”

他迅速回想起来,“按照此前诸人的供词来看,刘家无一人提起半月之前去见刘瑶,而女尼们说初五初六庵堂之内无人,那凶手定是那两日去过庵堂!”

薄若幽点头,“是,刘家有人在说谎,眼下只需要查出谁去买过那话本,又是谁隐瞒了去庵堂的事实,便可找出凶手来!”

吴襄一把握住身侧佩刀,浓眉扬起,双眸锃亮,片刻前的沉闷颓唐一扫而空,恨不得此刻就能一脚跨入刘府拿人,“是哪本话本?”

“名叫《寻钗记》,我在刘瑶的箱笼之中看到过几次,眼下去刘家必定能找到。”

薄若幽答完,吴襄立刻吩咐衙差准备车架,又问她,“可要同去?”

薄若幽立刻点头,这时,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霍轻鸿,却见霍轻鸿也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她,见她看过来,也立刻道:“那我也要去。”

薄若幽蹙眉,“世子跟去做什么?衙门办差,世子不好同去。”

霍轻鸿先是有些不满,可对上薄若幽目光,泄了气似的道:“那我在外面候着如何?”

薄若幽有些无奈,看向吴襄,吴襄连忙道:“不进府门,刘家人也不会觉得如何,世子愿意跟便跟着吧。”

薄若幽叹了口气,上下打量霍轻鸿,一时未看出霍轻鸿在想什么,很快车马齐备,一行人往刘家去,路上吴襄细细盘算了一番,想起了刘家四公子的供词,“你可还记得,刘家那四公子说过,说初六那日他曾出城去相国寺上香,回程路上因病发是被抬进来的。”

薄若幽自然记得,吴襄又道:“只是当日审问了跟着他的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也如此言语,还说有车夫作证,我们的人也去相国寺查问过,寺里的知客僧还记得他,说他午时到的寺里,在寺里待了两个时辰离开,按照脚程,回京时正是天黑时分。后来路上便有些不适,到了家门口,是叫人抬了一顶小轿出来将他抬进去的。”

薄若幽想了想相国寺的位置,“两个时辰,足够从相国寺到水月庵来回了……”

吴襄道:“这个也问过寺里的僧人了,他中间在寺内要过一次素斋,送素斋的僧人亲眼看到他跪在菩萨像之前念经。”

薄若幽若有所思,“僧人的证词和仆人的证词,多少会有不可尽信之地。”

吴襄颔首表示赞成,待车马到了刘府,薄若幽令霍轻鸿去马车上候着,而后便跟着吴襄进了侯府大门,霍轻鸿趴在窗沿上望着刘府府门,一时面露怔然,不知在想什么。

刘府内又是刘焱来接,待听闻吴襄要去刘瑶的屋子,刘焱立刻道:“幸而你们今日来,若是再晚一日,七妹妹的遗物我们便要收走了。”

刘焱在前领路,几人又到了这处偏僻庭院,开了门,薄若幽一眼看到屋内放在原地未动的箱笼,箱笼虽然未动,可她一眼看到箱内堆叠的物品生了变化。

她疾步上前,“这两日可有人来过此地?”

刘焱微讶,“没有吧,钥匙如今都在管事手中,开门是要与我说的,没听谁进了屋子。”

薄若幽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去翻找,上次她留在屋内看了良久书册话本,哪几本册子放在何处,她再清楚不过,然而当她翻遍了整个箱笼,连屋内书案也找了,那本《寻钗记》却当真不翼而飞,见她神色,吴襄上前问:“怎么了?找不着了”

薄若幽颔首,“不见了,就唯独不见了那本《寻钗记》。”

吴襄顿时沉眸看着刘焱,刘焱一听也觉古怪,立刻令小厮去叫管事,很快,刘府管事快步而来,刘焱晃了晃手中钥匙,“这几日钥匙都放在何处的?可有人去找你要过钥匙?”

管事一听立刻道:“二公子昨夜来要过一次钥匙。”

“什么?二哥来要过钥匙?”刘焱很是惊讶。

管事点头,有些惶恐的道:“二公子说想来看看七姑娘的遗物。”

刘焱欲言又止的看向吴襄,吴襄扯了扯唇,“那得请二公子过来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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