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临时订房,酒店里只剩下一个价格最贵的双人套间。

邓凯文实在喝多了,一进门就重重摔倒在床上。米切尔问他要不要先洗澡,他眼皮都没睁开,随便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米切尔于是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再三纠结,最终还是围了条浴巾,又在浴巾底下多此一举的套上了内裤。

谁知道出来一看,邓凯文已经躺在床上合衣睡着了。台灯温和的橙光映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如雪似玉,眼睫和刘海又柔黑发光,乍看上去就像一幅静态的美人画一样。

米切尔站在他床边,本来想叫醒他去洗澡,但是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的俯下身,近距离去数他的眼睫毛。那眼睫长长的,非常弯曲疏朗,在灯光下根根分明,他数着数着便有些入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凑到连呼吸都直接喷到邓凯文脸上的地步了。

有些人真是不能细看的,一细看就容易往里陷,一陷进去就容易动心。米切尔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才慢慢触碰到邓凯文薄薄的、色泽浅淡的唇上,心想这人睡着的样子真是毫无防备,如果我这时候亲他一下,会不会被他发现呢?

这样隐秘而禁忌的心思,想多了便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米切尔又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站起身,穿好衣服关上灯,在一片黑暗中悄悄走出了房间。

他站在走廊上,酒店中央空调的冷气猛的吹来,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半晌他摸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

“喂,HALL俱乐部吗?”

手机那边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个老年侍者带着英国口音、彬彬有礼的声音:“您好,这里是HALL,请问兰德斯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

“今晚还是你轮班呀,老钥匙!”米切尔愉快的跟他打招呼:“你身体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必须保持这样好的状态才能一直为您服务。今晚有什么事可以效劳的吗?”

“哦,是这样的,我突然有点想要个人。”米切尔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不过不要女人,给我找个男孩儿试试吧。”

“好的。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没有?”

“暂时还没有,只是突然想试试!——哦等等,最好皮肤稍微白些可以吗?”

“肤色白皙,年轻。”那个被称作“老钥匙”的侍者一边重复一边记下要求,语调波澜不惊,十分淡定:“好的,半小时后送到您所在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问米切尔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就这么直接挂上了电话。

“实在是太感谢了……”米切尔微笑着说,慢慢合上了手机。

酒店落地玻璃窗上映出他嘴角的笑意,窗外是美国洛杉矶靡丽的深夜,万里灯火,无边璀璨。城市灯光映照不到的地方,正无声无息上演着一场场令人难以想象的纸醉金迷。

第二天早上邓凯文是被手机铃惊醒的。宿醉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接电话时声音也有点沙哑:“喂,谁啊?”

“是我,雷古勒斯。你在什么地方?”

邓凯文从酒店大床上坐起身,懒洋洋的揉了揉眼睛:“马蒙特城堡酒店,昨晚我从检测中心出来了。”

雷古勒斯似乎对他没有感染HIV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立刻逼问:“你怎么在酒店里?”

“跟朋友聚会喝多了,怎么?”

“你也有朋友?”雷古勒斯一时没控制住,冲口讥讽了一句。不过他毕竟是老练成精了的人物,瞬间便反应过来,立刻控制了语调:“我正好离酒店不远,顺便开车送你回去吧。”

邓凯文淡淡的道:“不用了!”

“就这么说定了,半小时后我在酒店门口等你。”雷古勒斯刚要挂电话,突然又补充道:“哦对,为了庆祝你HIV检查没事,我在另外一家酒店定了两个早餐位,你记得出来的时候别吃东西。”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邓凯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就没声了。

“……我早上从来不吃东西。”邓凯文低低的说了一句,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

“谁的电话啊?一大早上就来查岗?”米切尔满脸泡沫的从浴室里探出头,头发乱糟糟跟鸡窝一样,看上去颇有点滑稽:“头儿我今天早上申请病假,我头痛,昨晚一夜没睡,我在思考有关于人生和爱情的伟大命题……”

“我会通报全队你脑子又病了的。”邓凯文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利索的套好袜子穿上鞋,又冲进浴室去毫不留情的推开米切尔,五分钟后刷牙洗脸一气儿完成,整个人光整如新,除了稍微凌乱的头发之外,看不出任何宿醉的痕迹。

“我先走一步,如果马上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邓凯文刚要出门,被米切尔抓狂的拦住了:“那头儿,我今天到底可不可以翘班啊?”

“有医生证明就可以。”邓凯文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谁知道打开门一看,米切尔亦步亦趋的跟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

“我去找医生看病。”

“……精神科?”

“男科。”米切尔严肃的说,“昨晚我发现我竟然不举!”

邓凯文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僵立在原地,面无表情,额角抽搐,半晌才拍拍米切尔的肩:“我准你三天假,去精神病院好好看看吧。”

雷古勒斯打来电话后十分钟,邓凯文就冲出了酒店大门。

这位年轻的特警队长本来就是个行动派,一旦出手便雷厉风行,每次突发事件他总能赶在第一个到场。雷古勒斯的电话让他把这个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他就像暴风过境一般飞快刮过了酒店大堂,路过前台时他脚步所带起的风声甚至卷起了接线小姐的裙子。

而米切尔竟然能抽空用信用卡结了帐,最后还气喘吁吁的赶上了邓凯文,亦步亦趋的问:“你赶这么急干什么?谁要来找你啊?你在躲什么人啊?”

邓凯文一言不发的迅速走下台阶,准备去人行道上招计程车。米切尔得不到回答,就在那里自己猜:“斯坦利越狱了?警局老头们要抓你拷问?……我靠,难道是埃普罗从纽约来洛杉矶找你?”

邓凯文猛的站住脚。

不远处的人行道边,一辆锃亮的黑色防弹宝马正缓缓停下。车门从里边打开,一身纯黑西装的雷古勒斯?切尔奇走了出来。

“……”米切尔默默的扭过头:“原来是前情人来求复合……”

雷古勒斯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是非常成熟而富有魅力的,这一点可以从他居高不下的女性支持比例中看出来。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雷古勒斯本人的性格其实非常不好,在周围没有镁光灯的时候,他也并不温和幽默,风度翩翩。

看到米切尔的时候他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但是没有发作,只是大步走来堵住了邓凯文。

“我以为你需要半小时才能出来,”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镶钻金表,不带什么笑意的笑道:“看来我估计错了,幸好你不是女人。”

邓凯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堵在了半路上,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我什么也不想吃。”

“那就一起喝杯咖啡吧,我已经订好座位了。”

对雷古勒斯来说,忍让到这里已经是极限,然而邓凯文还是沉默着,没有应许的表示,也并没有直接断然拒绝。

“走吧Kevin,一杯咖啡并不耽误你多少时间。”雷古勒斯一只手重重的搭在邓凯文肩上,不容拒绝的把他整个人圈向自己。这个姿势是如此亲密,以至于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就仿佛一对情侣在清晨的大街上互相拥抱一般,“——你也可以选择不跟我走,如果你不介意我亲自送你去上班的话。”

这句话他是贴在邓凯文耳边说的,姿态温柔亲昵,话音里却带着强硬的威胁。

邓凯文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的挣开雷古勒斯,大步走上了那辆黑色宝马。

直到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雷古勒斯才回过头,似乎刚刚才注意到米切尔这么个大活人一般,冷淡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是谁?”

雄性之间特有的敌意是那样明显,米切尔心里叹了口气,坦然道:“Kevin的朋友……”

“他没有朋友!”雷古勒斯生冷的打断了他,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汽车。

这辆特制的防弹宝马在大街上掉了个头,几秒钟后便呼啸而去,只留下一片渐渐消散的汽车尾气。米切尔站在人行道上目送着它,直到汽车完全消失在街角,才低低的哼笑一声:“……那可未必。”

第13章

很多年前邓凯文刚刚接触雷古勒斯这个人的时候,便对他有种本能的抵触感。

不能说雷古勒斯这人有多坏,有多心怀恶念,相反他是个相当遵守约定并且言出必践的人。

政客世家培养出来的优秀接班人,高学历高智商的常青藤大学博士,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是非常完美的。照理说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应该仰慕他,追随他,充满热情的为他效劳才对。事实也的确如此,除了邓凯文之外,每一个跟雷古勒斯接触过的人都对他充满了好感,每一个为切尔奇家族服务的人都认为雷古勒斯?切尔奇理应成为家族最正牌的继承人。

然而,这个被媒体描述为“年富力强充满智慧”、“极具人格魅力”的男人,却从没能让邓凯文像其他人那样,拜倒在他的所谓魅力之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邓凯文第一次见到雷古勒斯开始起,他就不论如何也无法对这个男人亲近起来。哪怕他们两个在身体上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在感情上却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隔膜,仿佛两个处在不同世界里的人。

邓凯文一言不发的坐在车里,脊背自然的挺直着,脸微微偏向车窗外。单向玻璃上映出他俊美的侧脸,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好像在专心致志观赏车窗外的街道。

雷古勒斯一上车就在埋头工作,一边给助手发邮件,一边接下属打来的电话,同时还在运笔如飞的修改一份演讲稿,那是下午他去大学做慈善演讲时要用的稿子。车厢里除了他写字时的沙沙声之外,就只剩下两个人长短不一的呼吸声——那个坐在前排的司机连呼吸都听不见,已经完全没有存在感了。

直到改完最后一个字,雷古勒斯才放下笔,合上演讲稿。

他抬起头,看见身边邓凯文清瘦而挺拔的侧影。因为宿醉的缘故他脸色还有点憔悴,柔黑的头发微微凌乱着,发梢扫在衬衣笔挺的立领上,衬得那一段脖颈格外洁白。清晨淡金的光线里,那黑白分明的色调格外素雅调和,雷古勒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便突然升起一点燥热的感觉,忍不住伸出手:“Kevin……”

邓凯文一回头,不动声色的往车窗边坐了坐:“怎么?”

“……你躲什么,嫌车座太大是不是?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邓凯文不说话,谨慎的紧挨着车窗,盯着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被他看得心里火气直往上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在大街上,邓凯文跟另一个男人从酒店里出来的情景。朋友?朋友个屁!刚才手下人都已经去酒店问清楚了,大半夜的那两人开同一间房,还是最贵的双人套房,难道他两个盖棉被纯聊天聊了一晚上?这世道连老虎都改吃素了不成!

“我看你跟刚才那男的也有说有笑挺亲热的,怎么跟我就连坐一辆车都不肯了?”雷古勒斯一个忍不住,伸手拽着衣领把邓凯文拉向自己,低声而凶狠的问:“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他是你什么人?”

邓凯文平静的望着他,“你以为这世界上对同性感兴趣的男人很多吗?”

雷古勒斯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突然一笑,说:“这倒也是。”紧接着一低头狠狠咬住邓凯文的唇,舌头毫不客气的顶进了口腔中,肆意的扫荡吮吸起来。

这个吻非常的粗鲁和急切,他一手按着邓凯文的后脑强迫他接受这个吻,手指都插_进了那凌乱的黑发中,另一手从皮带间隙滑进了后腰,甚至在那结实劲瘦的侧腰肌肉上重重拧了一把。

邓凯文没有明显拒绝,但是也没有回应,僵硬着接受那个吻。

欲_火总是这样的,一方太过冷淡的话,另一方也很难热火朝天的继续下去。雷古勒斯吻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就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终于慢慢停下了动作,喘息的盯着邓凯文。

“知道吗Kevin,你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木头美人。”他顿了顿,突然又道:“不,应该是冰块美人才对。”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漫起了血丝,看起来颇有点骇人。

就在这个时候,汽车在餐馆门前戛然而止。

“……”邓凯文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下:“……你不是要吃早餐吗?”

雷古勒斯笑起来,就像温柔的情人一样替他理好衣领,又抚平头发,然后才反手打开了车门:“——好吧,既然你想吃的话。”

说是定了两个座位,实际上这是一间隔开的包间,门一关就听不见餐厅大堂的任何动静了。

雷古勒斯要了非常正规的法式早餐:蜂蜜煎吐司、煎蛋培根、水果沙拉和爱尔兰咖啡。邓凯文是个不吃早饭的人,就要了新鲜水果和茶,十分钟后他面前只剩下了一只空空的茶杯。

雷古勒斯还在慢条斯理的吃他的煎蛋,把一口东西都咽下去了,才在切培根的间隙头也不抬的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打算给你换个工作。”

邓凯文一愣:“什么工作?”

“州警察厅人事科需要一个管事的,具体工作跟你们分局长差不多,行政上只差半个级别。洛杉矶下属警官学校需要一个总教官,相当于副校长那样的职位,薪金优越,福利宽厚。你可以在这两个职位中任选一个,下星期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邓凯文脸色沉了下去:“雷古勒斯,这份工作我做得很好,暂时不想换。”

“很好?我觉得一点也不好。”雷古勒斯把刀叉一放,金属与瓷盘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响:“——你的前任‘大鲨鱼’伍德担任S.W.A.T队长八年,总共就出过一百多起任务,而你仅仅只来了半年就参加过三十多次行动,基本上每个任务里都有你。我觉得这样很严重,这次连HIV针头都戳到你手上去了,下次呢?下次会发生什么?”

邓凯文默然不语。

“你把时间都投入到工作里去了,我觉得你需要时间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事。”雷古勒斯端起咖啡,目光却没有离开邓凯文的脸,仍然紧紧的盯着他:“当初你在FBI的时候可没像现在这样,你来洛杉矶警局的时候,也没告诉过我会有现在这种情况。Kevin,我觉得你需要时间跟我在一起,保持和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

邓凯文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一字一顿的缓缓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雷古勒斯看着他,冷冷的反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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