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昏,有客人来了。

他是我的侦探的少数朋友之一。我的侦探叫他“佐佐木”。佐佐木则称我的侦探“河野”。

他们两个交情有多好?我无法推测。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喝酒,也会聊天,但大都是佐佐木说话,他是新闻记者。这是个情报出入频繁的工作,沉默寡言的人是无法胜任的。

佐佐木在我的侦探死了妻子的时候,在他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之前都没有离开他身边;在他还说着“我一个人不要紧”的时候,一步也没有离开他。所以我很信赖佐佐木。

“好清闲呐!”佐佐木一开门进来就这么说。“这样竟然还开得起事务所呢!”

“没有开,只是撑着。”

“勉勉强强哪!”

“没办法跟大报社比的。”

佐佐木在访客用的沙发上坐下来。

“那件事你考虑过了吗?”

我的侦探没有回答。

“我觉得不坏。对方也很有意愿,他们想要一个能干的调查员。”

“叽”地弄响座椅之后,我的侦探回答:“到今天还要看人脸色的话,当时就不会独立了。”

停顿了一下之后,佐佐木说:“当时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现在景气比以前更好,景气好的时候,这种生意就会兴隆。”

“这我也知道。”佐佐木笑道。“但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却变了,不是吗?那个时候有薙子,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薙子是我的侦探的妻子。

椅子又响了。

“喂,你差不多该振作了。”佐佐木说。“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我明白。”

“你不明白。只会嘴巴上说。你简直就像个僵尸。但是最近啊,僵尸却只能当笑柄!”

佐佐木说完之后,一片沉默。

大约半个月之前,他对我的侦探提起上班的事,一家相当大的保险调查事务所正需要人手。我无法确定,但是从佐佐木的话看来,我的侦探好像以前曾经在那一类事务所工作,之后在某个时期离开,自己开了这家事务所。

“喂!”佐佐木说。

“干嘛!”

“失物。”

传来起身后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掉在沙发脚边,是耳环。”

佐佐木的声音稍稍柔和了些。

“女人吗?”

我的侦探冷淡地回答:“委托人。”

“把耳环掉在沙发旁的委托人啊?”

“是啊。她很激动,连耳环掉了都没发现吧。”

“很激动?”

“是生气的激动,因为我拒绝她的委托。”

“又拒绝了?”佐佐木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你根本没有工作的意愿嘛。”

佐佐木可能是走回沙发那里了,响起脚步声。

“再拒绝,不用多久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喽。所以我才叫你去上班,拿人薪水的话,不愿意也得工作。”

“就像你一样?”

“随你怎么说。”佐佐木笑道。“为什么拒绝?女人委托的事,应该不怎么棘手吧?”

许久一段时间,我的侦探都闭口不语。佐佐木可能习以为常吧,静静地等待回答。

“她长得很像薙子。”我的侦探回答。

佐佐木叹息。

“我吓了一跳,长的非常像。当然,是像年轻时的薙子。”

佐佐木稍微改变语气地说:“她会回来拿耳环吗?这不是便宜货喔。”

“看那样子,不会来吧。她的衣着高级,像是穿惯那种衣服的样子,不是那种挖出唯一一件好衣服出门的,是有钱人。和这个耳环一样的东西,至少还有一打吧。”

“两只耳环都掉了的话,就会死心,只掉了一边的话,会四处找,这就是女人。”

佐佐木说完站了起来。

“一起去喝一杯吧!我发现一家好店。”然后他接着说:“那个收起来吧。她会来拿的。”

我的侦探笑了:“跟你打赌也行,她不会来的。”

但是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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