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游来到洛阳的同时,朝廷派了一位州大中正官,前来晋阳赴任。

晋朝的官制虽然九品中正制,即被中正官评定品级后,按品级认官,但这只是表面。

从东汉时起,皇权与士族便有一条明显的界限,以年薪六百石米的县令为分界线,六百石及以上,都是皇权的势力范围,而六百石以下的县主薄、粮官都是本地士族的担当,所以才有皇权不下县一说。

六百石以下官吏任命虽然也要通报中枢,但只是送过盖个章、做为一个存档罢了,基本不会有人打回来,而六百石以上的官吏,是不能在自家本地当大官的。

但这个惯例在魏瑾这里遇到麻烦。

因为最近,晋朝派来了中正官,要求魏瑾任命的手下,必需通过中正定品,才能做官——也就是说,潞城的市政官员也好,屯留的新任县令也好,都是临时的,要是考不过,那么就不是正当官吏。

而中正官定品,就是把各方人士邀请在一起开个茶话会,一一考教诗书经义,谈玄清理,然后再按名望、容貌、家世、品德打分,其中家世占分最高,品德才华最低。

魏瑾治下多寒门,甚至还有玩家这种只有个户籍,以及突击两年学习才选□□庶人,前两年是因为天下大乱,朝廷并没怎么在意,去年中枢基本稳定下来,加上今年上党爆炸一样的产品输出,他们当然不能继续坐视不理。

“州大中正是谁?”魏瑾并不想在这点小事上费心思,“杀了。”

朝廷如今根本动不了上党,派个中正官过来正多是想恶心她,这种风气不能涨,否则必然会得寸进尺。

“恐怕不行,”单秘书看他一眼,叹息道,“来的是阎亨,就是阎缵的长子。”

魏瑾微微皱眉:“巴中安汉那位阎缵?”

单谦之点头:“朝中也就这位阎缵了。”

这就不能杀了,魏瑾皱眉道:“阎缵高义的名声,他儿子怎么会来当中正官?”

当年张华身居高位,爱惜人才,提拔勉励的人不计其数,哪怕他们身份穷贱,只要有出众的地方,也愿意帮忙品评推荐,施恩无数,但被夷三族时,却无一人求情,只有官职卑微的校尉阎缵为张家人收尸痛哭,这份情,魏瑾还是要承的。

“本来是让他当辽西郡的太守,但那里是幽州王浚的地盘,王浚早就任自家人当太守,他无法上任,”单谦之的情报来源就很广,笑道,“正好你这可以用,东海王便将他派来了。”

魏瑾轻哼一声:“既然是阎缵的儿子,行吧,把他先挂着,雅集尽可开,品定什么的,告诉他暂时别定。”

单谦之做下记录,又翻过一页:“大坝已经进入最后阶段,预计年底建成,水利组希望你到时去剪彩。”

“嗯,没问题。”魏瑾点头。

“他们还认为这次水坝培养出了不少有经验的施工队,希望赶在后年之前,再建十二处水利设施,”单谦之唇角微扬,“意思是水利组在大坝建成后解散太浪费了。”

魏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求生欲真强,行吧。”

当时说好的水利组试玩号,但人家都这么努力,不转正说不过去。

单谦之继续汇报下一张:“官网上有人提起了考古论证,提起游戏中很多与现实的论证,其中有人提出了上党接下来的发展纲要,你要看看么?”

魏瑾挑眉:“那么多文章,你都看过了?”

单谦之微微一笑:“不然呢?”

魏瑾支起头,眼眸反射着跳跃的烛火:“神仙哥哥啊,每月200雇你,还真的太委屈你了,要不要考虑加薪呢?”

单谦之神情清雅从容依旧:“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呢?”这是魏瑾最困惑也不明白的一点,“你知道石头的事情,又知道我的事情,什么两亿,对你来说,完全可夺走石头,自己接手这一切,要多少没有。”

“不行的,”单谦之微笑道,“你这石头制法顽劣,这世间气运愿力,一但沾手,便是因果纠缠,我若直接沾了,便离不开此界了。”

魏瑾懂了,却突然心中一动,问道:“这石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祖宗做的,”单谦之随口道,“所以我过来,也有怕你乱来的原因。”

“什么叫乱来?”魏瑾疑惑地道。

“就比如你赊欠两亿招人,一但招来一个不好说话,又给不上钱的,”单谦之无奈道,“那这债约可能就追到我家族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家对头最喜欢这种钓鱼执法了。”

“所以我该说伪劣产品别乱丢啊。”魏瑾忍不住笑了。

“你现在不是用得很香么。”单谦之挑眉。

这还真是,但魏瑾调侃道:“行吧,那我给你加薪的话,你会提供其它增值服务吗~”

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良之心。

“情之一事,从心而行,难以自制,写不进约定的,”单谦之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感慨,“我从良很多年了,不骗人了。”

“谁要你心了,”魏瑾轻嗤道,“我就是看你颜好,想睡而已。”

“……”

单谦之顿了下,竟然少有地无言,半晌,才道:“你啊,这真是得志便猖狂。”

“这不是无聊么,”魏瑾调戏成功,感觉心情顺畅,让他成天一张胸有竹脸,看谁都不放在心上,“行吧,今天至此为止,卿退下吧。”

单谦之无奈地摇头,转身离开,他身形玉立,衣带凭风,只是负手而行,便有升仙之感。

魏瑾拿着石头,准备回房休息。

单谦之却在出门时突然回过头来:“别上网看太晚,这里的粉遮不了黑眼圈。”

“……”

-

次日,温峤过来时,便觉得魏瑾守与单丛事之间有气氛有些□□味,但他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好奇:“郡守,中正之义,县内有不少士族想要改换户籍,参加评定。”

上党大名传播后,最近有不少士族子弟前来看病、游学,但定品级取官是需要本地户籍的,有晋一朝,向洛阳弘农南阳这些一线城市迁很困难,得立下大功才行,比如汉末时甘肃段颖平定羌乱后,论功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想迁家去弘农。

但迁上党、并州这种三线边地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有优惠的落地政策。

“想落户到上党?”魏瑾笑了,“自是可以,但你可告诉他等,上党初定,只落民籍。”

温峤立刻就懂了,愉悦道:“是!”

士族的各种权限要求的是身上的爵位、功名,如果没有这些,那么按规定是要服劳役的,如果在他们本地当然没关系,可以出钱让人代劳,但在上党,没有家族庇佑,让他们去服役,别说一天,就是拿个锄头,他们都是要炸的。

所以只要有这个理由,长了脑子的士族就不敢在上党落户,如果落了,那么修水坝了解一下,包三餐,还有小钢蹦拿哦。

温峤很快把这事张榜告知在上党的各家士人,一时间,沸反盈天,群情激愤,他的门槛几乎都被那些沾亲带故的士族踏破,不堪其扰中,干脆去巡视大坝,反正那些士族是不可能去工地的。

从他卖带标点符号的书被士族喷了之后,就不对这些士族报希望了——士族里,断句本身就是文化垄断的利器,这种行为让教导者一下少了不少权威。

他跑的快,在上党算是站稳脚跟的崔涞两兄妹就倒了霉了,他们清河崔家姻亲遍地,中山刘、河东卫裴什么一个不少,两兄妹开始还能和他们聊上两句,但在被暗示了几次崔鸢女子之身做事出面不成体统后,崔涞干脆把店关了,每天都住在育幼园里。

城里的两家育幼园已经上了轨道,不少做工忙碌的妇人将孩子寄养在此,约有一百之数,其中有不少聪明的苗子已经学得不错,可以帮着他们兄妹管理小孩子——可不要小看了这点,小孩子里的孩子王对其它孩子的控制力,远在大人之上。

至于其它不是那么聪明的,一般就会学着一些小工,玩玩简单木工、裁缝、画图之类的东西,崔家兄妹为此专门在园里开了些小工坊,即可让他们学点东西,又可以打发他们的精力。

表现好小孩子,还可以去游乐园。

是的,一位咸鱼玩家开了一个游乐园,占地两亩,有小木马、秋千、小推车、铁环、玻璃珠、木刀、连环画等东西,其它的没了,但这对小孩子来说,已经天堂一般的地方了。

至于素质教育?

不存在的,要认真学就给钱——这在书都摸不到的庶民来说,已经是极大阶级跨越了,有意见的反而是士族。

……

到十月时,魏瑾点工业科技树点得正嗨时,石头亮了一亮,提示又有新玩家入坑了。

肖晓晓买的号终于有人使用了,魏瑾对国家队这次又挑选出什么人,非常好奇。

进入游戏的是一位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眸颜色极黑,五官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关键是,他居然用的是和本身毫无二至的原始身体,没有捏过脸。

游戏名先是用了随水沿江,发现这种名字不能用后,他改了ID,叫严江。

他没有招呼谁,也没有去研究周围的游戏情况,而是凝视夜空,用手指比对星辰,整整两个时辰。

然后他便找到了的游析瑜,要了最优质的匕首和马刀,带着盐糖做盘缠,没有一刻停留地骑马北上。

魏瑾以为他是要北上去与肖晓晓汇合,然后便看到他顺手录制视频。

视频的名字是《出中国记》。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PS:本文改变的是另外一个历史,和我以前写的其它历史文无关。平行世界看到见过的名字不要激动啦,不勾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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