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订阅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 12小时后恢复。大爷被噎得喘不上气, 他觉得娶不上媳妇儿足够打击人了, 哪想过找老爷们儿搭伙也行啊。小胡须被揉搓得快要打结, 他瞪了林予一眼:“胡闹!别乱说话!”

林予故作认真:“这怎么能是胡闹呢, 大爷,您知道俩男的怎么搞吗?其实都差不多, 就是走旱路费点劲, 但别有一番滋味。”

大爷的老脸涨成了紫红:“你这个瓜蛋子不知廉耻!败类!”

林予把眼睛一耷拉:“您怎么侮辱人啊, 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老公人高马大的, 收拾你这把骨质疏松的老骨头跟玩儿似的。”

“你!你你你!”老大爷气得拍大腿, “还老公!我呸!我今天替你老子收拾收拾你!”

老大爷起身太猛, 身上的僧袍在微风中摇摆不定, 他抄起自己的小板凳,举起来就要往林予的脊梁上招呼。

林予一步跳开,乐出了满身汗,他捏着衣襟扇风:“干吗呀,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老子都没在乎, 你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他把老头折腾得差点就地寿终正寝,估计今天也做不成生意了, 收拾上地球仪和小马扎, 揣着残疾证和那二十块钱, 告别道:“大爷,明早见,接着聊!”

老大爷吹胡子瞪眼:“我明天换地方!”

那感情好,林予哼着歌走了,一路上神清气爽,溜达回书店门口时不禁停下了步子。透过玻璃门见萧泽抱着老白坐在吧台旁边,捧着卷纸黄墨淡的旧书,敛着锋利冷漠的眉眼。

萧泽穿着件黑色麻料衬衫,和老白的毛发颜色形成鲜明对比。他踏实地靠着椅背,放松地翘着二郎腿,脚踝骨明显,上面还有道旧疤。

不同于那晚被扯掉浴巾后的裸体,此时萧泽衣着整齐,却同样让林予傻瞅了半晌。

街上经过的汽车忽然鸣笛,急促刺耳的一声令林予回了神。他推门进屋,瞬间被冷气包围,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似的往前走,等着对方先出声。

萧泽没抬头,但抬脚挡住了林予的膝盖,这才出声:“收摊儿了?挺早啊。”

林予摸索着在旁边坐下,又摸索着喝了半杯萧泽的绿茶,解气道:“哥,我被一个老头给笑话了,但是我又报复回去了!”

萧泽当听笑话解闷儿:“讲讲。”

林予从小花奶奶出现开始讲,把老头忽悠人,又笑话他,他如何反击,全都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连几只猫都听得相当专注。

萧泽始终没抬头,还翻了两页书:“忒不尊老爱幼了,跟个七十岁的老头置什么气。”

“话不能那么说……”林予没想到萧泽这么评价他,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我们算命这行遭人诟病是为什么呀,就是因为他那样的骗子太多。自己压根儿就不懂,摆个八卦图就敢给人算,我们的名声都是这样被破坏的。”

萧泽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也诧异于林予居然是如此真情实感地……在算命。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可笑:“可你给人家老太太都算错了,应该也不太靠谱吧。”

“我!我那是……我那是因为早饭没吃饱。”林予胡诌了一句,声音低到了地板上,没一点底气。他起身闪人,生怕萧泽让他算算自己,他什么都算不出来,岂不是彻底坐实了神棍的名头。

刚走两步,萧泽在背后说:“冰箱有俩馅饼。”

林予没吱应,只加快脚步走了。

萧泽头一回主动关心他,他得赶紧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馅饼。

不消两分钟,林予啃着馅饼又从楼上下来了,他直奔到萧泽的藤椅旁边,还坐着他那个小马扎,守着萧泽咕哝咕哝吃。

“喵呜。”老白抻抻脖子,闻见了香味。

萧泽不耐道:“离这么近干什么,滚远点儿。”

“我不,我就在这儿。”林予看了眼书,貌似是什么考察资料,反正他也看不懂,便问道,“哥,你看什么呢,给我讲讲吧?”

萧泽又翻了一页,讲道:“以前有个年轻人,他毕业后回县城找了份工作,国家单位福利还行,他也上进有能力,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我猜,他升职当官了,然后就不好好干了。”林予咬下一大口馅饼,发音都不算清楚,“猜对了么?”

萧泽垂着眼,半晌都没眨过:“他没升职,也没当官,几个工作能力不如他强,贡献不如他大的反而升迁了。每年还有新人进来,竞争越来越大,于是他辞职来城市打拼了。”

林予不明白:“为什么呀?”

萧泽说得很通俗:“关系户太多。”

林予觉得遗憾:“应该不止他有这种遭遇吧,任人唯亲这种事在很多单位都有,但凡没点背景的只能慢慢熬,那他来城市以后怎么样了?”

“他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便坚持本来的事业。其实大城市有时候会相对公平一些,因为很多人都是从四海而来,他也比从前更加努力,不怕苦不怕累,每天都很有干劲儿。”

“那挺好啊,将来肯定会发展得不错,祝贺他!”林予把馅饼吃完了,感觉这个故事也圆满地听完了,咧着嘴开始逗猫。

萧泽把书合上,端着空茶杯走了。

他没有说明,故事的主人公叫陈风。

一个休假,一个收摊,两个人把一整天的工夫都耗在书店里,萧泽起码还能看书消遣,林予装着瞎,除了干坐着什么也做不了。

想给孟小慧扎条小辫,结果还被挠了几道血痕。

吃过晚饭,外面忽然起了阵凉风,萧泽把玻璃门打开,准备流通一下空气。他和林予并排坐在吧台后面,倒腾两罐新买的茶叶。

一直到了十点多,几乎已经没客人进来了,林予往桌上一趴,侧着脑袋看萧泽,忍不住开始打哈欠,把眼泪都哈了出来。

萧泽随手从旁边抽了张纸巾,直接一扔罩在了林予脸上。

“谢谢哥。”林予擦完坐直身体,以防自己真的睡着,这时忽然瞥到门外进来个客人。他觉得眼熟,随后马上想起是早上找他算命的男人,也就是小花奶奶的儿子。

不过对方换了身衣服,衬衫长裤,领口和袖口全扣紧了,大晚上出门还挺正式。

林予回想起来男人貌似叫“立冬”,在对方从吧台前经过的时候准备打声招呼,转念又想到自己是此刻是瞎子,不应该知道来人是谁,于是仰着头等对方主动问候。

谁知立冬经过时飘来一眼,没任何表情,一眼过后就移开了目光。

仿佛根本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林予心想,这人什么记性啊。不能因为他没算准,就这样轻易把他遗忘吧?

立冬在书架间转悠,和所有来看书买书的客人无异,只不过动作很轻,甚至掩在了风声里。林予扭头看了眼萧泽,萧泽已经在看手机了,始终没有抬头。

也就十分钟的时间,立冬似乎没有找到想看的书,于是离开了。离开时又从吧台前经过,这回连个眼神都没给。

等人走远,林予郁闷道:“哥!我困了!”

萧泽皱眉:“困就睡,喊个屁。”

林予问:“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算命的?!”

萧泽搁下手机:“那你先算算我晚上做什么梦。”

林予偃旗息鼓:“我也不是很需要你们看得起,爱做啥梦谁管你啊。”

越嘴硬的人,越心怀芥蒂,比如这枚忽悠蛋,这根小神棍。林予一整晚在阁楼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本来早上没算准的事儿就够堵心了,萧泽还专捏他的痛处。

折腾了多半宿,第二天倒是起得很早,林予直奔小公园,原封不动地守株待兔。如果老太太再次经过,他必须抓住机会一雪前耻,不能砸自己的招牌。

可惜的是,老太太今天没来。

林予算了不少人,个个都说准,他估计着三天时间就能征服这片的老年居民。但这更让他不痛快,他明明这么厉害,昨天怎么会算错了呢。

一连几天,林予恨不得起早贪黑,扫马路的大姐都认识他了。第五天,周末了,附近来来往往的人比平时多,他也升级装备,支了张折叠小桌。

“妈,慢点,看台阶。”

“看见了,这两天感觉清明了些。”

林予竖起耳朵,也顾不上别的了,扒着桌子大喊:“小花奶奶,是你吗!”

这一嗓子惊了周围的路人,老太太和儿子自然也听见了,他们走到林予跟前,老太太说:“小伙子,你还记着我呢?”

何止是记着你,简直惦记得茶饭不思。林予手掌朝上伸过去,恳切地说:“奶奶,上回说再免费给您算一卦,您就成全了我吧!”

老太太摆摆手:“你呀,听奶奶的话,找个正经工作,什么服务员啊,快递员啊,辛苦点也比干这个强。”说完才想起对方看不见,根本做不了那些工作,老太太又叹息了一声。

林予急死了:“您已经不信任我了,要不让我给大哥算吧!”

他捉住立冬的手摸索,特想问问那天晚上怎么那么冷酷骄傲,明明看着挺亲切一人啊。他摸着摸着认真起来,问:“大哥,能再摸摸你的脸吗?”

对方靠近,他伸手抚摸对方的眉眼部位,手指分别点了对方的眉头,道:“大哥,这是凌云和紫气,生得极对称者很少,你是不是有个感情很好的兄弟?”

老太太惊喜道:“我有俩儿子,他们感情可好了。”

林予有点迟疑:“两边眉尾形势不一,左边紫霞稍长,右边彩霞疏淡。大哥,你的兄弟跟你性格很不一样吧?”他联系到上次算的,还不死心,“你兄弟最近没出什么事儿吧?”

对方忽然笑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老太太哈哈大笑:“小伙子,他们哥俩是双胞胎,那天来的是立冬,今天来的是立春,这就是你算出来的那个‘兄弟’。”

林予不信自己又出错,追问道:“立春大哥,你最近挺好的?”

他观察了一下,这位确实和那天那位不太一样,发型很规矩地梳着,短袖衬衫也熨烫地平平整整,有点老实巴交的,不那么时髦潇洒。

倒是更像那晚去猫眼书店的,怪不得不搭理他,原来不是同一个人。

老太太说:“小春在老家工作,请了几天假来陪我,我们一起转转可高兴了。他哥工作忙,那天下午就出差了,今晚才回来。”

林予恍然大悟:“大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去附近一间书店来着,有好几只猫的那个。”

对方一头雾水:“那天我哥出差,我傍晚才下火车,然后就直接回家陪我妈了,对这边的路也不太熟悉,就没出门。”

“不可能吧。”

“骗你干什么,不过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别人是我?”

“……我算出来的嘛。”林予懵了,估计再问就要露馅,但又忍不住,“你确定没去?”

“确定。”老太太还笑着,“他陪我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小伙子,你可又没算准,不过放心,奶奶不跟别人说。”

林予赔笑,心里吹起了阵阵阴风,他总不能是认错人了吧?

如果那晚是立冬,说明立冬没出差,可是立冬见过他呀,没道理像个陌生人。

如果那晚是立春,可又有坚定的不在场证明。

莫非是失散多年的立秋或者立夏?

林予觉得头好痛,他不会年纪轻轻的也白内障了吧?

“奶奶,大哥,你们下回什么时候来啊?”

“那可说不好,这个大哥晚上的火车回老家,那个大哥没准儿能再陪我来。”

立春和小花奶奶没有多待,他们是来附近看房子的,立冬上班的地方离这里近,准备搬过来住。老太太又搁下了二十块钱才走,还有几句叮嘱。

又没算准,林予觉得那钱真烫手,连脸皮也烫。他失魂落魄地收了摊,没着没落地往回走,导盲棍差点卡井盖里,下台阶差点崴了脚后跟。

回到书店,他也不管看书的客人了,睁着眼高喊:“哥!你在哪儿啊!”

萧泽就在书架旁整理旧书,抱歉地对几名顾客说:“多担待,瞎子有时候内心比较不安,抽一顿就好了。”

他走近低声骂:“喊什么喊,欠抽?”

林予无助地寻求认同:“哥,周一晚上十点多来的那个客人你还记得吗?当时只有他来,转了一圈就走了。”

萧泽想都没想:“做梦呢,那个点哪有人来。”

林予猛摇头:“不对!你再想想!就是那个穿!穿什么我也看不见……反正我听见动静了!”

萧泽烦道:“我说没有就没有,瞎着眼就少磨叽。”

这个问题本来只是研究是谁,现在已经变成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发生了,林予实在难以接受,他已经不单是算不准,连眼神和脑子都不太好了。

这时萧泽转身:“忽悠蛋,帮忙干活儿,别整天发愣。”

“哎……”

林予迷迷瞪瞪地点头:“哥,你干吗给我起外号?”

萧泽忙着:“不乐意?”

男孩子谁喜欢叫“蛋”啊,林予抱起加菲就往楼上跑,不想给萧泽帮忙了。萧泽这会儿也不管店里有没有客人在场,吼道:“忽悠蛋!滚下来干活儿!”

林予瞎跑:“我不!滚蛋了!”

带着陈风的骨灰回来那次,也是这么个氛围。

萧泽难免想到陈风。其实陈风和立春存在许多共性,直到面临某个分岔路口,或者说忍耐值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他们才区分开来,选了不同的路。

徒劳的是,结局却都一样。

萧泽又关掉了音响,为避免挡风玻璃上产生哈气,只能开大了空调冷风。不消片刻,林予靠着车窗的身体蜷缩了一些,看上去很冷。

萧泽直视前方:“后面包里有外套,自己拿。”

林予拧着身体去够后排的背包,对上立春的目光后,勉强地笑了笑。他心情不算好,探寻不出萧泽父母去世后的境况,又听了立春残忍无奈的自剖,现在连打破沉默的勇气都没有。

不料萧泽却出声问道:“立春大哥,你在土勘院的时候,虽然干得不开心,但好歹本职工作是你喜欢的。那调到整治中心以后没想过辞职么?”

车厢内一阵安静,林予没传达,说明立春没有回应。

萧泽又问:“忍了两年,忍到了极限,宁愿选择死也不选逃离框架体制里。立春大哥,但凡你退一步换条路,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他说完握紧了方向盘,觉得有点跑偏。

自己并非当事人,自己更没有经历过立春面对的种种。那在这样的前提下,疑问显得有些傻逼。为什么不辞职,为什么扔下家人,为什么不换条路走。

哪那么多为什么,谁也没立场评价别人的选择。

萧泽微微转头:“抱歉,当我没问过吧。”

林予安生待着,却隐约听见立春望着远山和烟雨,声音地虚无回答:“我没路走了。”

后半程再没人出声,萧泽专注开车,林予藏在外套中发呆。中午到了市里,当猫眼书店的牌子映入眼帘,两个人才终于回神。

萧泽一进门就被猫包围了,两天没在家,这六只流浪经验丰富的猫倒不用担心。他坐在藤椅上开罐头,老白立在扶手上喵呜乱叫,被他一巴掌呼到了地上。

脚边围了毛茸茸的一圈,萧泽伸手摸萧名远的脑袋,摸完再摸摸孟小慧。他闻声抬头,看见林予站在门口面向人行道,估计正和立春说话。

“立春大哥,你要去哪儿?”

“我回我哥那儿,陪着他和我妈。”

林予想想也是,谁死了以后魂还没散的话,肯定都要围绕在家人身边的。他这一上午被对方的遭遇弄得十分难过,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书?”

立春回答:“我也说不好。不过你们还是少接触我,谁知道会不会触霉头,毕竟……不吉利。”

都这样了,还担心会不会给人带来霉运。林予觉得心酸,强撑出笑容:“你怎么那么迷信啊,要不我画个符,符纸上写个福字,估计就吉利了。”

从书店门前经过的路人忍不住观望,萧泽抱着孟小慧坐在藤椅上,注意到后开口催促:“赶紧让人家走吧,别人都以为你自言自语神经病了。”

立春回家了,林予目送了一段才进屋。往常他都会走到萧泽的藤椅旁坐下,这回却径直上了楼。他上得很慢,一点点细数,算命的都是立冬,来书店的是立春。立春去年冬天走的,只有立冬知道,他假扮立春是为了不让小花奶奶伤心。

细细数完,正好走到了阁楼门口。林予进去坐在床边,又开始瞪着斜面的窗户发呆。

他想起在房顶上看星星那次,三层都不到,也就两层半的楼高,差点摔下去时把他吓了个半死。立春从国土局那么高的办公楼上跳下,当时是何种心情,何种绝望。

阁楼外响起脚步声,直到门口才停,然后是敲门声。早上没吃,萧泽说了请林予吃炖肘子,所以他上来叫人。

“忽悠蛋,出去吃饭。”

林予没胃口,也不想动,回道:“哥,你吃吧,我困了。”

萧泽没多说什么,直接转身下了楼。从一路上的状态他也能看出林予心情不好,反正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他向来不是关怀备至型的家长。

不过出门吃完,他打包了一份炖肘子,还买了个五斤重的大西瓜。

开了一上午车,听了一上午悲情故事,萧泽着实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心情。况且生意也不咋地,干脆直接挂了休息的牌子。

就这么睡了一下午,傍晚醒过来正好躺在床上看夕阳。萧泽望着火红的天幕,想起《马太福音》里的一句话: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担当就够了。

他翻个身下床,觉得今天的难处有些浓厚,需要喝几杯才能冲淡。

换了衣服下楼,下到一半觉得一层安安静静的,莫非忽悠蛋还没起?他又折返回去,正好出门的话要嘱咐锁门。

推开小阁楼的门,太阳落了,不开灯的话里面十分昏暗。仅有的一点光线照在单人床上,隐约能看清林予坐在床上发呆。

爱发呆的人挺多,一发发一下午的萧泽目前只见过这么一个。

林予在阁楼里闷了几个钟头,没有空调,估计再闷会儿能把人热休克。他满脸汗水,鬓角和额前的头发都潮湿了,身上的纯棉t恤贴着身体,短裤下的双腿也汗涔涔的。

他两眼没什么神采,像以前装瞎那会儿。

萧泽靠着门:“你消沉什么?你也想跳楼?”

林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哥,我就是觉得浑身没劲儿。今天陪立春大哥转了转,听他讲那些缘由,我觉得特别绝望。”

他四处漂泊已经算不上无忧无虑了,但没想到这世上有人活得那么辛苦。

而且是苦在心里,日复一日的沉淀,年复一年的积累。

萧泽顶着热气进来,把窗户打开让凉风侵入。他拉开椅子在床前坐下,正对着林予,说:“他和你非亲非故,活着还是死亡都和你没关系。而且尘埃落定,这种伤春悲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林予歪倒在单人床上:“我心软嘛,我还心疼小花奶奶和立冬大哥。”

萧泽伸手在林予的肋下戳了戳:“心疼顶屁用,你去给立冬看看风水,给他转转财运。以后免费给小花奶奶算命,别每回还收人家二十块钱。”

林予有点不好意思:“小花奶奶非给我。”

肋下的戳刺忽然变成了抓挠,痒得受不了,林予捂着上身滚来滚去,边笑边求饶。他终于没精力伤感了,奋力骨碌起来,劲儿太大甚至栽下了床。好在萧泽冲着床边,张手接了他一把。

姿势有点奇怪,林予扑在萧泽的胸腹间,仰头就见萧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萧泽眼底情绪不明,抬手摸上他的脸颊,捏了捏脸蛋儿,又刮了刮鼻尖。

林予不敢乱动:“哥,你在想什么?”

萧泽回答:“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是什么人啊,我就是董小月的外孙嘛。”林予干脆坐在地上,收回了看向萧泽的目光。他低头抠t恤上印的字母,感觉肚子饿了。

头顶一热,是萧泽的掌心。

“忽悠蛋,你算得准不准我不清楚,我也不信那个。何况你之前还装瞎,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招摇撞骗。”萧泽按着林予的头,“但你金蝉脱壳实在牛逼,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林予松了口气,重新仰起脑袋:“哥,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当时也懵了,在这之前我真不知道还能这么操作。”

萧泽逗他:“突然间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林予傻乐:“可能是吧!立春大哥是我看见的第一个鬼,还激发了我的技能,我跟他有缘!”

三两句话,他终于不感伤了,还有点来劲。往前挪了挪,攀着萧泽的双臂,想让对方俯身听他耳语。

“哥,你凑近点。”等萧泽配合地低头,他小声说,“刚才是忽悠你的,我现在真的要告诉你我的秘密。”

萧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嗯,说。”

林予极慢地开口:“其实我已经三百多岁了。”

“……”萧泽握了握拳,告诉自己孩子不能老揍,得正确疏导。他坐直垂眼,看着林予那张欠扁的脸,问:“那你死了几任老公了?”

林予愣住:“我、我数不清了,怎么也能把长城站满了!”

萧泽一巴掌招呼到忽悠蛋的后脑勺上,恨不得把脑浆子揉出来看看有没有兑水:“这么拽,长城比城门楼宽敞多了,看来我得努努力赶上你。”

林予没发觉话题已经走偏:“谁让你攀比这个了?!”

“没谁,我虚荣。”萧泽看着他笑,而后推开他起身往外走去。林予看见那点笑容觉得对方在逗他,于是放松下来追问:“哥,你干吗去啊?”

萧泽已经下楼:“酒吧找乐子,你在家看店。”

林予气得砸了下床,酒吧他知道,妖娆哥开的。他没去过那种地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都那么风骚。

凭什么他在家看店,他就不看!

林予独自坐在餐厅啃大肘子,啃完还吃西瓜。他特缺德,只挖了西瓜的中间那一块。吃饱喝足锁上门去网吧了,直接开了个夜包。

他也没别的爱好,开机进入了一个大论坛,发了个帮人算命的帖子,给广大网友在线看了一晚上手相。

等到清晨四点多从网吧回来,他又困又乏,盯了整宿的电脑还头晕眼花。刚在偏门外的台阶上坐下,寻思什么时候去配一把钥匙。萧泽乐意让他拥有小洋楼的钥匙吗?他没自信。

一夜没合眼,困意跟涨潮似的,此起彼伏汹涌不断,林予把脸埋在膝盖上,就那么凑合着睡了。

六点半,身后“吱呀”一声,门居然开了。

林予回头,见萧泽穿着运动衣出来,惊道:“你一直在家啊!”

“在啊,昨晚凌晨就回来了。”萧泽准备去跑步,把林予提溜起来塞门里,“傻蛋,流浪狗都比你精。”

沿街慢跑了一个钟头,回来时顺便摊了煎饼。等待的时间里萧泽拿手机看晨间新闻,看完想起来从孝水回来还没通知刘主任一声。

电话拨出去,响了两声就接了,刘主任还是那么热情的态度。

萧泽不说废话:“刘主任,我已经回市里了,这回多谢你的款待。下次你过来就找我,我做东。”

刘主任说:“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我都安排好时间准备多聚两次,下次一定要给我个面子,让我好好请几回客。”

又开了几句玩笑,正好煎饼做好了。萧泽往回走,准备说再见。刘主任忽然煞有介事地笑了笑,嘱咐道:“萧队,立春的事不要讲出去,我们这边都在尽量压着。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解闷儿都不新鲜啦。”

解闷儿。萧泽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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