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喵喵喵喵

顾与眠又数了一遍。

657个粉丝。

给别的主播看可能会不屑一顾的数字，但顾与眠却已经非常惊喜了。要知道，他昨天只直播了一个小时不到，既没有上推荐位，到最后也就个位数的观众，一夜之间却涨了好几百的粉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雪豹刚吃完午饭，懒洋洋地趴在顾与眠肩上。顾与眠有点激动，说：

“雪团，咱们出名了，有好几百个粉丝呢。”

小雪豹：“？”

它在星网上的一个空账号，现在已经有两百亿粉丝了。这是什么值得激动的事吗？

小雪豹略带嫌弃地瞥顾与眠一眼，打了个哈欠.

顾与眠握着小家伙的肉垫再交代一遍的注意事项，小雪豹心不在焉地听着。

几分钟后，顾与眠轻呼出一口气，打开了直播。

他提前调好了参数，这次直播并没有立刻变成小雪豹第一视角。刚一开直播，就陆陆续续涌进来十几个观众。

“大家好，我是主播顾与眠，”顾与眠握着小雪豹的前掌对镜头挥了挥，“这是雪团，我家里的小祖宗。以后请多指教。”

君主平时从不以兽形示人，全星际，除了从小就照顾君主起居的老总管。从近臣到秘书官，没有任何人见过君主的兽形，更别提幼年态的兽形。

小雪豹懒散地一瞥镜头，没打招呼，有点无聊地在顾与眠肩上趴着。但即使如此，美男加萌物的造型还是引得不少观众心里一阵激动。

顾与眠打完招呼后，昨天就在看他直播的几个观众立刻发了弹幕。

【华南虎永不相亲：昨天就是这个小家伙吧，是金钱豹的白化种？好漂亮啊。】

【喵呜：我已经向全世界安利宝藏主播了！今天直播什么呀，还做好吃的吗？】

【素月：+1】

【一只冰淇淋：我就是被喵呜她安利来的，主播好帅啊！】

原来如此，顾与眠想，怪不得粉丝涨了那么多。

“谢谢你们，”顾与眠诚恳地道谢，然后笑着说，“今天直播时间比较长，内容很多，我把项目时间表列在旁边了。想吃美食的观众，可以三个小时后再来。”

顾与眠研究过，除了天赋、人气外，主播很大程度上拼的也是一个直播时长。这就是生活区直播的天生劣势了，唱跳和游戏都可以直播很久，但生活区呢？

梳毛、教喂奶、品尝美食这些事，顶多一两个小时就搞定了，为了混时长，很多主播是在和观众尬聊的。顾与眠不擅长尬聊，他琢磨了很久，换了一种适合自己的模式。

【素月：真的好多内容。】

【喵呜：没关系，反正我放寒假在家，多久都陪着主播！】

“一会儿会切换成雪团的第一视角——”顾与眠说。

小雪豹很嫌弃这个名字，右爪推了推顾与眠，示意他别废话。顾与眠握着它的爪子按了按肉垫，满足了：

“行，那我们不多说了，这就开始吧。”

超微型摄像机角度变换，屏幕在短暂的一瞬间黑暗后，切换到了小雪豹第一视角。

开播短短十分钟，在线观看人数已经涨到了102人，然后便维持在了这个数字。

昨天，看完顾与眠整场直播的共有四个人。其中的‘华南虎永不相亲’恰好是只交际圈非常广的华南虎，名字叫林林。

林林出生于塔克星，刚读完大学——顾与眠涨的六百多个粉丝里，起码有四五百个是他拉来的。

看完直播后，他立刻发了一条长长的朋友圈吹捧顾与眠，大意说：神仙主播，虽然是个新人，而且还是人类，但是直播内容真的非常有趣，做的饭也很好吃。

因为大学时做过学生会长，又是学媒体运营的，林林的交际圈非常广，刚发出去就很多人回复点赞。

【林林，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啊？人类？！这年头人类都有资格当主播了吗？溜了溜了。】

【我真的受不了人类，据说他们都很臭，说话也难听。】

【看着会长的面子上，我去关注他了。】

关注顾与眠的人里，有一部分是因为被林林说到心动、想体会一下‘神仙美食’是什么感觉，但还有不少是抱着不屑的心态想要挑刺的。

毕竟无论在哪个群体里，讨厌歧视人类的都是大多数。看人类的直播，这件事听起来就有点荒谬。

熟悉林林的人都知道，他家里的老保姆恰好是人类，所以天生就对人类好感高。这次林林把‘顾与眠’这人类主播吹捧到天上，可信度实在有待商榷。

比如林林的堂姐林云。

林云是个网红博主，家境优渥，住在首都星，最近在塔克星探望林林顺便度假。塔克星的科技在顾与眠眼里已经很发达繁荣了，但对于在首都星住惯了的林云来说，塔克星是个彻头彻尾的乡下。

悬浮器慢，交通不发达，食物种类少——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娱乐项目，实、在、太、无、聊、了！

作为网红博主，林云平时喜欢探索各种好玩的，她也很喜欢看直播。首都星的直播项目五花八门，既刺激又有趣，而塔克星的直播用‘贫瘠’来形容都是抬举。

要不是因为在塔克星连不上遥远首都的星网，她是绝对不会看塔克星直播的。即使是塔克星最当红主播，林云看过之后也觉得不过尔尔，更何况，顾与眠只是个没有任何热度的人类主播。

抱着怀疑不屑的心态，在堂弟林林说那个主播开播时，她点进了他的直播间。

和林云同样心态的人并不在少数。

视线全黑了，下一秒，他们切换到了小雪豹的第一视角。

小雪豹正懒洋洋地趴卧在顾与眠肩膀上，右爪搭在顾与眠的脖颈上。

青年的皮肤细腻温暖又干净，几乎是立刻，和小雪豹共享视角了的观众便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此时正是春日的午后，白纱窗帘将强光线隔绝在外，朦朦胧胧地透出来一点。顾与眠身上有很淡的竹叶与海水气味，当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仿佛时间都一秒放缓下来，只想亲昵地躺在他怀里打个滚、睡一觉。

弹幕都安静了片刻，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静谧安宁的气氛，过了许久才有人说：

【喵呜：感觉莫名的舒适。】

【一只冰淇淋：我知道雪团为什么一直那么困了，呆在这个主播身边，我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趴在他怀里睡觉！】

顾与眠看着弹幕，觉得好玩。大家能感觉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动，那笑声很轻，从喉咙里溢出来些，就正响在耳畔，好听得要命。

和顾与眠昨天承诺的一样，做这次直播，小雪豹什么也不需要做。

——他的直播内容就是‘照顾家里的小宝贝’。这恰巧是他擅长的事情，而且这样的话，照顾小雪豹的同时顺便还能直播，一举两得。

“团团，来，”顾与眠把小雪豹从肩上抱下来，抱在怀里，“帮你按摩。”

一会儿他要帮小雪豹洗个澡，先帮它放松一下。

顾与眠的力度控制得很好，先是轻轻按过下巴，又慢慢过渡到后背。小雪豹对人类的伺候非常满意，灰蓝色的眼睛都眯起来，长长的尾巴在顾与眠手腕上圈了一圈。

观众能感觉到，那双修长的手仿佛点燃了温暖无害的火苗，让四肢百骸都浸入放松的节奏。

按摩被顾与眠定义为‘开胃菜’，但没想到，弹幕的反响超出了他的想象。

【暮山羊：这是怎么回事，舒服得昏昏欲睡！！】

【红晕：+1。】

【华南虎永不相亲：卧槽！！！！！】

“……”

【有云朵：你们未免太夸张了。】

这‘有云朵’就是林云。她承认，刚刚的那几秒她的确失神了。这人类似乎真有点特殊，她对他全无恶感，还很想亲近，尤其是后面，真的有几分本事。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不错是不错，但哪里有弹幕吹的那么夸张？

而且，别的人类都很让人厌恶，这主播怎么偏偏反而让人喜欢？她是唯物主义者，才不相信那些玄幻的东西。

【有云朵：某些人说的是不是太过了，这都能吹成神仙主播，让别的认真做直播的主播怎么办？】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一百多个观众里，有好些本来就是冲着‘人类’两个字来找茬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

【林中有鹿：+1，我也觉得不够格。】

【喜欢梳毛毛：主播应该还是有点技巧的，但是哪里有吹的这么神乎其神。】

【花露水：就这按摩手法，吹什么吹？首都星生活区随便一个主播都倍杀他好不好，我直说了，低等种族没资格做直播，快滚。】

这‘花露水’说的话涉及种族歧视，很快被机器检测出来封号了，但原本弹幕和谐的氛围也就此被打破。喜欢顾与眠的观众顿时不乐意了。

【素月：大清早亡了，种族歧视怎么还没死绝？人类主播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人类主播，你们管得着吗。】

【喵呜：首都星了不起哦？那请滚回你们的首都星好吗，我们塔克星小庙容不下你们大佛。】

危机感一点点变浓，顾与眠致力营造的‘轻松、舒适’气氛一下子就毁了。有好多观众本来是进来放松找开心的，看着这即将开始撕逼的糟糕氛围，开始思考要不要走。

形势有几分紧急。

小雪豹从顾与眠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飞过一行又一行的弹幕。

那是当君主对某件事感到不耐厌烦时的表情，漠然中掺着点讽意，放在这么小一只雪豹身上，竟然不显得违和。室内气温骤然降低两度，落地窗上结了一层白霜，像四周蔓延。

林云发那句话也是冲动，看到弹幕说的话越来越冲，心里开始后悔愧疚了。她刚想着要怎么弥补，就听见顾与眠笑了笑：

“人类不是低等种族啊。”

大家都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来反驳那些人。顾与眠揉揉雪豹的小脑袋，先把小家伙安抚下来，才补了后半句：

“我有一米八，还挺高的。”

因为什么种族都有，包括小型动物，星际平均身高才一米五，一米八的顾与眠的确不‘低等’。

众人：“……”

【喵呜：噗，是是是，您最高。】

【华南虎永不相亲：一米八哪里高了？本一米九壮汉实名不服。】

【一只冰淇淋：是吗？我两米八，长颈鹿了解一下？！】

顾与眠：“姐姐，长颈鹿就犯规了吧。”

这种喜闻乐见的情节出现，弹幕都开始‘哈哈哈’。还有不少人开始分享自己的身高，讲跟身高有关的段子，话题一下子就岔开，弥漫的□□味淡了。

许多人其实都是跟风开始吵架的，冷静下来想想，刚刚顾与眠的按摩其实非常舒服。而且，再加上顾与眠这个人的特殊气质，即使什么也不做，呆在他身边都能够让人放松而舒适。

再说，想退出直播间又舍不得，还是跟着继续看看吧。

本来十分尖锐的一个话题，就被顾与眠这么四两拨千斤的带过了。林云不得不承认，顾与眠的控场和应变能力非常强。

小雪豹观察了一会儿弹幕，才又懒洋洋地窝回顾与眠怀抱里。落地窗上结的白霜消散开，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当然，还是有观众半信半疑。

【林中有鹿：主播如果是只会一个这个，有点不够看了吧。】

顾与眠看见这条弹幕，只笑了笑。

“那我们继续吧，”顾与眠把小雪豹抱起来，说，“来帮雪团洗个澡。”

野生雪豹是不需要洗澡的，即使家养猫咪，也不需要经常洗澡。但顾与眠查过了资料，星际时代的动物们都有洗澡的习惯，只不过频率和方式略有不同。

经过刚刚那个突发事件，林云对顾与眠有了不低的好感，但听说他打算帮小雪豹洗澡，心里又怀疑了起来。

——她们猫科天生就不喜欢洗澡，无论再精湛的手法和设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云想，这小主播可能又要栽跟头了。

顾与眠抱着小雪豹走进打扫干净了的浴室里，浴室本来是个潮湿阴暗的环境，却被顾与眠改造成了另一个模样：

暖黄温馨的灯光，没有太多潮湿的水汽，地面上铺着卡通图案防滑毯，半透明磨砂玻璃不会有过于阴暗逼仄的感觉，反而显得敞亮。

林云本来以为顾与眠会像别的主播一样，用浴缸或者澡盆装水，是许多人推崇的‘泡澡’。‘泡澡’是生活区直播中最流行也最常见的洗澡方式，但林云却一点也没觉得舒服。

但顾与眠没有这么做。

“很多猫科动物都不太喜欢水，”顾与眠坐在小凳子上，让小雪豹轻轻踩在柔软的防滑垫上，一边说，“大家可以尝试换一个敞亮的环境，不要用浴缸，温水流冲洗就好了。”

骤然进入一个狭小潮湿的环境，很多动物会觉得很害怕，这就是浴缸澡盆不适合的原因。

水温顾与眠调到比人洗澡时高一点，小雪豹的平均体温在三十八度左右，这样对它们是适宜的温度。

“一会儿想吃点什么？”顾与眠挠了挠小雪豹的耳朵背后，“煎小羊排昨天吃过了，换一种？”

小雪豹一爪踩在顾与眠的膝盖上，把顾与眠推到盘坐在地上，在顾与眠怀抱里找了个位置，才满意了。

直播是小雪豹第一视角的，观众的代入感非常强。有之前的铺垫，不少人是完全放松的，因为‘洗澡’这件事提起的一些负担和害怕，又完全被顾与眠营造出的轻松氛围给冲淡了。

加上顾与眠没有提一些严肃的话，而是谈到了晚饭，这让人不由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一切。

再然后，温度正好的水流降临在皮肤上。

打湿皮毛的感觉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青年的手伴随着水流轻缓地冲洗，空气中漾着一种温水特有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海盐气息，听觉嗅觉于感觉同时到达最舒适的状态，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仿佛一瞬间回到最年幼蒙昧的时候，躺在小溪河流边午睡，任由被晒暖的溪水淌过皮肤，带走所有污垢，流向大海。

顾与眠昨天在商店看到了猫科幼儿专用的各种沐浴液，他拿回来分析了一下成分，感觉都不太好，后面就自己上手调配了。

他知道最让小雪豹感觉舒适的味道、触感是什么，在星网上购置了材料，调出小小的一瓶沐浴液。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小雪豹眯着眼睛，无意识地偏头蹭他掌心。

“等洗完澡，”顾与眠一边洗，一边小声跟它说话，“我们晒晒太阳，梳一下毛，然后吃好吃的。我泡了茉莉花茶，一会儿给你尝一点。”

听着顾与眠清朗温柔的嗓音，许多人心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场景，那是心里关于‘家’的意向。有夏日午后的冰镇西瓜，冬天躺在炉边烤火，春秋困倦时晒晒太阳……

浑身被温暖的水流环抱着，温度似乎能淌进血管里，毛孔全都在叹息。

那水流不会经过耳朵与口鼻，所有力度全都刚好，不会软绵无力，又不会带来疼痛。顾与眠的动作很慢，他似乎永远不会着急时间，让人也不由自主地信任他、依赖他，想要跟他更亲近一点。

弹幕安静了许久，所有人都在专心地体会着，错过一秒都觉得是损失。一直到快接近尾声，弹幕才渐渐变多起来。

【喵呜：绝了……】

【华南虎永不相亲：要是有主播这么一个哥哥或者弟弟该多好，我想家了qaq】

【素月：真的，真的，真的好好啊！！这个沐浴露的味道很淡却又很好闻，主播帮忙洗澡的手法也很舒服，整体的氛围也很舒服！！啊啊啊啊我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就是好舒服！】

【一只冰淇淋：神仙主播！】

【有云朵：咳，不得不说，主播的确有点本事。】

即使是抱着挑刺心态来看的林云，到这时也什么坏话都说不出了，她承认，即使看过这么多直播，也从来没有一个直播像顾与眠这样。

洗刷掉全身心的疲惫劳累，让人彻底地放松下来，步入平淡温馨的生活节奏。

一个又一个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大家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看直播，万万没想到收获了这么多惊喜。好几个观众更是直接把礼物点击了‘全部赠送’。

而‘有云朵’还赠送了一个最贵的礼物“烟花”，巨大的特效过后，直接触发了全平台抽奖活动。无数的人涌入直播间抽奖，然后又被直播内容所吸引，留了下来。

顾与眠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不喜欢分心，他仔仔细细帮小雪豹洗完澡，用拿烘到温热的毛巾帮它擦干净水，说：“行了，我们来晒太阳梳梳毛，好不好？”

弹幕开始刷起了成片的“好”“都听你的”。

顾与眠：“……？！”

等等，不是只有一百个观众吗？怎么刷了上千条弹幕？

现在礼物“烟花”触发的抽奖活动已经结束了，但直播人数还在持续飞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