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霜白虽然不懂玄门之术,但是他相信只要是人,那就一定会有缺点。那位傅观主是玄门中人,那就一定也有能降得住她的人。

而在他盘算着找人压制傅杳时,傅杳这边,日子也过得十分热闹。

当然,这热闹不是来源于他们自己,而是来源于每天晚上都上船拜访的“客人”。天玄子被吓晕了几回之后,渐渐的也算适应了下来。

这些客人上船,大多都是为了拜见钟离而来。客船一路往江南走,沿路的鬼怪换了一拨又一拨,还别说,钟离让人打探的消息还真就有了些眉目。

“这三缺五弊啊,以前也确实有人是这样的命格。”那来送消息的鬼怪道,“那个人我还见过,是个挺漂亮的姑娘。据说活着的时候过得挺惨的,亲人都死了,死了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敢靠近她。她以前经常在幽州海湾那边徘徊,现在已经很久没人见过她了。据说是改了命,再加上人又长得漂亮,给人鬼王当妾室去了。

这事我就大概知道这么些,具体您可以去兴安鬼市上打听打听。那鬼市上有个卖海螺的老头,他活得比较久,应该知道这些。”

“好。”钟离给了那鬼怪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株能提升修为的宝药。那鬼怪见了,立即眉开眼笑地退了出去。

“兴安鬼市?”傅杳知道这地方,是北方一处小有名气的鬼市,一般鬼怪交易东西都是在那里,“那今夜去看看?”

“好。”

他们两人没有知会另外两个,半夜便悄然离开了客船。

在他们到鬼市时,鬼市正刚开门不久,和人间一样,这鬼市也茶楼酒肆林立,处处张灯结彩,站在街头看街尾,一眼望不到头。

“人间的寿衣啊,长安时下最新的样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长安明月坊的胭脂水粉,卖完了就没了,大家快来买啊。”

“朱果朱果,吃了能增长修为的朱果。”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人间没什么区别。

傅杳左右瞧了瞧,发现最受欢迎的还是人间的东西。像那寿衣,有钱的鬼物一烧,衣服就穿在了身上。不同于外面飘荡的游魂野鬼,鬼市里有种别样的生气。

很快的,他们就见到了卖海螺的老人。

老人的摊位很简陋也很偏僻,差不多是在街尾的角落,而他自己也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衣,头发乱糟糟的披着,像是很多年没有梳洗过。这样一个摊位,只怕有人就算见到了,也不会过来做他的生意。

“这海螺怎么卖?”钟离看着摊位上摆着的各种海螺,那些海螺个头都是巴掌大小,颜色大多灰不溜秋,颜色稍微好看些的,都放在最贵的那一排。

老人见到他们,抽了口水烟,道:“两位若是诚心想要,用人间的烟叶来交换就成。”

傅杳拿起了一个紫粉色的海螺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这是用来传话的。只要在海螺里说句话,不管放多少年,下一个人只要拿到了海螺,都能听到。”说到这,老人又抽了口烟,“小玩意罢了。”

“挺有趣的,我全都要了。”傅杳来了个大包圆。

“全要?”老人笑了,“我几十年前捡来的海螺,卖到今天可算是能收摊了。谢谢两位贵客,作为报答,两位可以去寒舍歇个脚。”

听他这话的意思,这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傅杳和钟离相视一眼,“好,那就打扰了。”

老人的住处是在一处深山的山洞之中,具体是哪,傅杳不太清楚,但根据星象看,方位是在西南一角。

山洞里面不大,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只有石床和放着一堆杂物的柜子,其他的空无一物。

“两位随意坐,我这没有茶水,就不请你们喝茶了。”老人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走到床边坐下道。

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这种老态不是来自于他的样貌,而是他周身的垂暮气息。

“你不必客气。”钟离指尖一点,周围的石头自动凝聚成石凳,他和傅杳都有了歇脚的地方,“其实你就算不请我们,我们也会不请自到。”

“我知道。”老人双手放在拐杖上,显然已经认出了他们是谁,“阁下寻改命的事,现在都传遍了。为了你这个人情,外面那些人没少琢磨这事。你会找到我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这么说来,你确实知道改命的事?”

“确切的说,不是知道,而是当初改命的人就是我。”可能是许久没和人说过话了,老人也愿意多聊聊,“我原是泰山府君座下的道童,这改命的法子,便是我从府君手里求来的,不过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单单是看老人这模样,傅杳还真没看出来他的泰山府君,也就是东岳大帝座下的童子。倘若他说得是真的,只怕这事的背后还有一段原由。

这时钟离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五百多年前,幽州渤海上有天雷劈了三天三夜,不知与你是否有关。”

那场雷响了许久,他都听到了动静。等去渤海时,天雷漫漫,天雷之下是有一道身影。不过这事与他无关,后来他也就没再关注。

没想到时隔多年,眼前这个老头竟然会是当时历劫的人。

“确实是我。”老人像是想起了往事,将腰间别着的水烟重新拿起抽了起来,“渡了那劫,我此后便不再是府君的人。那个时候,我原以为雷劫之后,是我所期盼的人生,只可惜啊,人心是善变的。”

他‘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水烟,忽又笑了,“陈年烂谷子的事,现在想想都觉得牙酸。也罢,不与你们再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你们要改命的法子也行,但是你们要替我办一件事。”

“请讲。”钟离道。

“我死之后,将我的肉身烧成灰,撒去西南。离泰山越远越好,让我死都不要脏了府君的眼。”老人说着,将一道毫光弹入了钟离的眉心,“好了,你们想要的也得到了,就请回吧。”

傅杳看向钟离,见他神色未变起了身,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

两人离开山洞后,看着周围的荒郊野岭,傅杳反而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我们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改命的办法?”

好东西不应该要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到手?

钟离这会儿已经看完了脑海里改命的办法,表情略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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