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只有自己亲眼见到了才行。

周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而且这件事事关长子的一生,周老爷心里就算有所怀疑,但也还是愿意去尝试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城西客栈,客栈的伙计早就接到了傅杳的发话,现在见到人来,二话不说,就带着去敲了门。

房间里,傅杳和钟离正无聊地下棋。听到敲门声,一看时间,距离他们离开周府时间不过过了两刻钟。

“进来吧。”傅杳道。

小二推开门,周氏夫妇就见到了里面的一双男女。

凭心说,单从外形而言,周夫人不觉得这对男女是骗子。

“两位怎么称呼?”周夫人见小二离开后,率先道。

“我姓傅,”傅杳说着,又指着钟离道,“他是钟离。两位有话可以坐下说。”

“那就打扰了。”周夫人道。

寒暄了几句后,周夫人步入正题,“听说,两位能治好我儿的眼睛?”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落在傅杳的脸上的。

“不要看我,我有没有眼睛一个样。你们先等会,我和他下完这盘棋。”傅杳说着,手里棋子准确无误地一啪,“将军,你可以认输了。”

钟离却是撤了士,让她的炮落了空。在傅杳动车时,他飞马走象,锁定了傅杳的帅。

两人你来我往,一兑一换子,最后盘中差不多就剩下两个光杆大将。

他们这棋下得激烈,旁边周氏夫妇却是发现,这世上果真有奇人,这没眼睛竟然和有眼睛没什么区别。

“好了,平局。”傅杳歇了手,“还是下象棋有意思。”

钟离将棋一收,道:“如果开局我不让你一车一炮,会更有意思。”

“钟离你要不要脸,什么让,那是我花钱买的!”虽然只花了一两,但对她而言,已经是很肉疼的一笔巨款了。

钟离:“呵。”

傅杳不理他,转身对周氏夫妇道:“你们儿子的眼疾我能治,时间是三个月,条件呢,想来你们也知道了。如果说你们想看证明的话,这我没有,要不要治周承嗣的眼睛,看你们自己怎么想。”

周氏夫妇相视对方一眼,这来和没来有什么区别。

周夫人最终还是和丈夫一样没有立即定下来。

她回去思量了两天后,最终决定同意。

也许这是儿子恢复的唯一一次机会,就算那两个人是在算计他们周家,她也认了!

既然做出决定,周夫人先和丈夫通了气,然后再去找了大儿子。

周承嗣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道:“好,我同意。”

他没有说‘一切听娘的’,这事他们本来就是因为他才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又怎么能把所有的责任往爹娘身上推。

该他承担的,他都会承担。

听儿子回了话,周夫人眼里有泪,“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这个妻子虽然不是你想娶的,但她只要能治好你的眼睛,对我来说就是恩人。”

周承嗣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他笑道:“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我眼睛能好,那位傅姑娘不仅仅是娘您的恩人,同样也是我的恩人。话本子里不是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也只是在报恩不是?”

这番话说的周夫人泪里带笑,“那娘就等你眼睛好起来。”

周承嗣温柔的如同三月暖阳,“会好的。”

周家这边已同意,周氏父母就立即上客栈拜访了。再接着,就是三书六聘。虽然时间比较匆忙,但是该有的礼,周家一样都没落下。

这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场交易,同时还是他们长子的婚事,不弄得热闹隆重点怎么行。

周家的行事让傅杳十分满意,于是细女出嫁当天,她和钟离也很赏脸的以细女的送嫁人身份去周家喝了杯喜酒。

周家陪酒的人坐了一桌,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旦侃起来,气氛就没冷场的时候。而钟离呢,也是深藏不露,但凡是别人说的人和事,他都能接话。

时间一久,桌上的陪客顿时不敢小觑。如此见多识广、知识渊博之人,不太像是个普通人。

亲自在旁边伺候着倒酒的周二郎更是道:“没想到钟离姐夫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这时傅杳却拄着脑袋问周二郎道:“什么钟离姐夫?”

周二郎疑惑道:“您是大嫂的姐姐,钟离是您相公,我是我哥的弟弟,不应该跟着叫姐夫吗?没叫错啊。”

傅杳和钟离:“……”

解释吧,好像也没那个必要。这都是以后再也不见的凡人,误会也就误会这一次。

“咳,”傅杳咳了一声,“这酒不错,钟离你也尝尝。”

酒过三巡,外面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傅杳便对周家人表示,他们该告辞了,

“今晚上住下来啊,”周老爷过来道,“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客院。住在我们府上肯定要比客栈舒服。”

“不必了。”钟离道,“我们今夜就要离开临海,至于傅细,以后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今夜就走?”周老爷心里疑惑,但又不好多问,“这是不是太匆忙了?”

“本来就是耽误了几天,今晚上已经不能耽搁了。”钟离说着,带着傅杳告了辞。

……

周府后院,周承嗣被人领着去了新房。

房内,细女已经自己将红盖头揭开了。

她见到他人来了,让其他人都出去。

“可是……”丫头还有些迟疑。

“这里我来就好。”细女不太习惯露出笑容,只好语气硬邦邦道。

“你们出去吧。”周承嗣站在妻子这边道,丫头只得听从。

细女给周承嗣倒了茶,“先解解酒。”

“多谢。”周承嗣道。

看着他英俊的面容,细女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话从何说起?”周承嗣问。

“因为我强迫你娶我。”细女道,“你只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他的什么都好。娶亲也完全能娶一个比我更好的,而你也很喜欢的人。我很抱歉,擅自进入了你的生活。”

没有想到新婚妻子会道歉,周承嗣抿了抿嘴,道:“我爹娘一直在为我的眼睛操心。因为不想我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他们甚至在重阳节都要避开人群出门。你能治好我的眼睛,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娶。”

细女浅浅笑了一下,“很高兴你不骗我。放心,我只在这待三个月,时间到了,我就会走,不会再打扰你们的。”

“为什么要走?”周承嗣蹙眉,“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妻子。不论你是因为什么理由嫁给的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嘛?

细女眼睛眨了眨,“谢谢你们给我一个家。你先去洗漱吧,以后你睡床上,我睡榻上。在你眼睛好之前,我们必须分开睡。”

周承嗣不是色中饿鬼,他脸有些微红,答应了下来,“好。”

第二天,周承嗣带着新婚妻子去见家人。

在他们夫妻来之前,周夫人就严厉交代过来,不管老大媳妇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必须恭敬点。

“娘我们知道,这可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只要一想到大哥因为她能恢复眼睛,别说让我敬着她,我就是供着她都行。”周二郎道。

他的这态度也大致的代表了其他弟弟妹妹们的意见。

大哥那么好的人,他们都很期待大哥能好起来。所以对于这个陌生的大嫂,他们心里更多的还是感激。

于是等到细女来时,就得到了周家上下一致的关爱。

从进门开始,周家的儿女们就亲热地喊大嫂;再接着坐席,周二郎亲手帮她挪椅子;之后无论细女说什么,周家的人都会捧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他们也都能说出花来,始终都不让细女有任何被冷落的感觉。

周夫人原本还有些忐忑大儿媳的性情,谁知见到人之后,发现她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进退有度,十分知礼,就是稍微有些话少了些。但是她又能明显的察觉的到,大儿媳的话少不是因为她生性如此,而是不太擅长去和人交谈。

“大嫂,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周二郎现在都惦记着钟离和傅杳,“我看钟离姐夫不太像是一般人,非富即贵的样子。”

细女没想借着傅杳他们给自己挣脸面,她直接摇头道:“我是他们的义妹,对于他们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因为之前我帮过他们,所以他们为了报答我,才这样将我托付出去。”

本来周家人就觉得有些怪异,婚姻大事,怎么这么儿戏,说办就办,而对方当家做主的竟然还是两个年轻人。现在听了这理由,顿时就有些说得通了。

“那亲家呢?”周夫人问道。

细女垂下了眼眸,道:“他们都过身了。”

“那大嫂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细女摇头,“没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家上下心里奇怪,但也有些心疼。

“以后你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傅家姑娘们安慰道,“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细女有些笨拙道:“好。”

朝食结束后,周承嗣和细女回了自己院子。

他们一走,周家姑娘们就道:“大嫂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那双眼睛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是蓝色的眼睛。”

他们在大嫂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一直忍着没说。

和周围的人不一样,得到的往往是排斥。若是贸然去问,谁知道会不会是一种冒犯。

“蓝色眼睛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和你爹以前去常看,红头发黄头发绿眼睛的人都见过。”周夫人大概知道大儿媳的沉默寡言是因为什么了,“以后你们尽量不要盯着老大媳妇的眼睛看,把她当做普通人就行,知道吗?”

“知道啦!”下面儿女齐齐答道。

此后,周家也确实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把细女当做自己家人一样来看待。

吃穿用度,周夫人都细细嘱咐下人给准备着;闲暇了,周家的姑娘们则时常陪着细女听书绣花;周老爷是公公,别的话不多,时不时塞银子让儿子给媳妇置办首饰衣裳。

时间一天天过去,细女周身包裹着的那丝疏远渐渐被周家老小给融化。

十月中旬时,这天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晚饭。

周家的规矩没那么繁琐,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谈天说地是常事。

因为大哥不怎么出门,周二郎时常就将外面听到的事在餐桌上说给大哥听。

今天也不例外。

“我今儿个在外面听一说书的说了个故事,说是海边某个村里,有个渔夫出海遇到一只人鱼,那人鱼想吃了那个渔夫,就去勾引他。但是那渔夫脑袋灵光,假装自己被迷惑了,趁着那人鱼松懈的时候,用叉子把那人鱼给叉死了,这才逃出了生天。”周二郎道,“海里的东西千奇百怪,没想到连人鱼都有,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呢。”

“这故事里的人鱼我见过。”周老爷道,“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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