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山上着火了,柳赋云自然不能当做没看到。可等他带着人靠近火山时,明明火就在前方十几步的地方,他们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意。

正觉得怪异时,柳赋云就见到旁边不知何时,傅观主也站在那。

“傅观主?”他有些诧异,但见到她之后,他就有些明白这场火应该不是普通的起火了。他策马走到傅杳面前,询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傅杳看了看山顶的剑,道:“你要有空,可以让人砍柴丢到火里。”

虽然帮不上什么特别大的忙,但也聊胜于无。

柳赋云当即吩咐了下去,同时他自己也跳下了马,和部下一同去砍树。

这一场山火烧起来不是没有作用,至少那山巅上悬浮着的古剑已经有融化的迹象。残魂在旁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火力朝着古剑聚集,他相信这样下去,剑迟早能融化重铸。

大火烧了差不多两刻钟左右,周围村庄的村民都渐渐被惊醒,一盏又一盏的灯火亮起,同时还有人正结伴朝着这边走来。

柳赋云并不太想因为这件事而闹出什么乱子来,立即吩咐了一些府兵去周围的路口守着,不准村民靠近。

好在这时候,古剑已经开始融化。

在铁水朝着周围蔓延开,这时残魂才发现,原来古剑中间竟然还有一把小剑,或者称之为匕首更为合适一些,但是比起匕首来,剑身又窄上一些。

古剑融成了铁水,这柄小剑却也只是微微发红。残魂想要再使把劲时,这时他身边却悄然出现一人,也不顾铁水的炽热,伸手将小剑捻了起来。

“果然是剑中剑。”傅杳摩擦着手里的小剑,磅礴的杀意立即绽放,若是弱小的一点的鬼魂甚至都不敢靠近它,就是残魂现在都避去了十步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剑?”残魂骇然道。他怎么也没想到,剑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他方才若是没有避开,只怕现在已经受伤。单单靠着杀意就有如此的威力,这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剑。

傅杳看着小剑身上凹凸不平的纹路,道:“谁知道呢,不过是神兵利器的一种就对了。”说着,她将剑收起,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残魂上前拦着她道,“这柄小剑你不能带走!”带走了小剑的话,剑本来就是残缺的,那接下来岂不是更难重铸。

傅杳轻轻将他拨去了一边,“你别忘了,这剑现在就是我的,它不会因为你将它偷走而改变它的归属。另外,人族轮回为新生,枯树重绿为新生,你以为你将古剑重铸,新的剑和老的剑就是同一柄剑了?新生大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傅杳说完,消失在原地。残魂见眼前已经融化成一滩铁水的剑,忙去呼唤剑的意识,但这回他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杀人的利器才叫剑,一滩铁水又怎么能是剑呢。

“我不重铸了,不重铸了!”残魂忙将铁水收了起来,逃似地飞去了远处。

风吹过,铁水的温度降了下来。残魂揭开布一看,里面只剩一块铁疙瘩。

……

火山下,残魂离开后,火就渐渐小了下来。

柳赋云见傅观主重新出现,手里还多了把小剑,他没有好奇地去问这是什么,而是先确定这火还需不需要。

“不必了,扑了吧。”傅杳道。这种事她抬抬手就行,但眼下可以给柳赋云收买一下百姓的心。

柳赋云立即让县尉去办了,旁边就有湖,只要火势不扩大,他们在周围一圈浇灭了火,中间山上的也就只能任它烧到熄灭。

吩咐完,柳赋云邀请傅杳道:“现在天快亮了,观主不如去修水小坐一会儿,用点朝食?”

傅杳将小剑收了起来,稍微停顿了一下,拒绝道:“不必了。另外……”

柳赋云等了会,见没听到下文,不由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傅杳道,“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现在天只是东方既白,除了天边,其他的地方都还是一片漆黑。

傅杳朝着黑暗中走去,不过几十步,便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

在周围的府兵们以为她还在周围时,傅杳实际上已经出现在京城。

她知道傅侍郎就在修水,她本想让柳赋云转告青松观现在正在重建,让他别去里水,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天玄子在主动找她。

这还是之前她让天玄子帮她打听神兵利器的下落之后,天玄子第一次主动寻她。

推开国师府书房的门,傅杳见到他,道:“怎么,有下落了?”

天玄子道:“是。镇南王世子来京向陛下求亲,其中的一件聘礼就是神光。”

神光之名,那可是闻名已久。这种传世名剑,历来一直都被权贵把持着。镇南王会将它拿出来作为聘礼,这次求亲看来是诚意十足。

“镇南王世子求娶的是谁?”

镇南王镇守西南一带,长安的陛下不可能完全的放心,但猜忌归猜忌,又不能表现出来,指婚也就成了很重要的政治筹码。

“是宁康长公主。”天玄子道。

宁康长公主是陛下的胞妹,两人相差十岁左右,宁康现在才十四。

“陛下答应了?”其实这个答案基本不用问。

这件事关系到西南的局面,哪怕圣人再犹豫,最终的结果基本上不会改变。

镇南王希望能娶圣人的胞妹安心,而圣人也不愿意在他刚继位没几年的时候大动干戈。那作为筹码的宁康必然会被牺牲。

“是。”天玄子道,他不能去指责什么,陛下对长公主的无情,他也是受益者的其中之一。

“我知道了。”

……

是夜,皇宫。

圣人气得砸了不少杯盏,但最后出寝宫时,脸上也只能是没有半点异样。

“宁康如何了?”圣人问道。

大太监道:“长公主殿下一直不曾露面。”

圣人许久后,才平静道:“是我对不住她。”

大太监作为伺候了圣人二十多年的人,又怎么会不理解他的心情。

当初陛下还是宁王的时候,不是很受先帝的宠爱。宁康长公主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却懂得处处帮扶着哥哥,在先帝爷面前为哥哥说好话。

现在陛下登基,一直都在为长公主留意驸马人选,这千挑百剔的,为的不就是希望长公主以后能过的好嘛,谁知道中间会蹦出个镇南王来。

“长公主会理解的。”大太监只能如此安慰道。这时候说再多,都没意义。为了不让主子再多想,大太监故意道:“今天是初一,翊坤宫那边应该已经备好了,陛下现在过去吗?”

按照规矩,初一与十五,圣人一般都是在皇后宫中留宿。

当然,这段时间以来,圣人一直都在翊坤宫。

听太监这么一说,圣人微微颔首,“摆驾吧。”

他说了摆驾,就会有小太监提前去通知迎驾。

皇后本来也在为长公主的事不快。她嫁给陛下这么几年,宁康与她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现在她被赐婚去西南,这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而且,圣人如此疼爱宁康,为了维护江山安稳,都只能将之赐婚。那将来她若是有了女儿,也难保不会有这样的命运。

想到这里,皇后心又沉重了不少。

不过在圣人来时,她还是打起精神安抚他。她知道,此时此刻,心里最不好受的应该还是圣人才对。

镇南王的求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巴掌打在圣人的脸上。倘若帝位稳固,圣人又为何要赐婚□□。

“你明天去见一见宁康。”圣人一边享受着皇后的按摩,一边闭着眼睛道,“还有她的婚事,你来一手操办。”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皇后温声应道。

虽然说把妹妹的婚事让皇后来办,但是圣人还是继续说了下大概的流程,又指了些靠谱的管事来协理,重视程度堪比他自己成亲的时候。

在帝后正打算用丰厚的嫁妆来减轻心中的愧疚时,宁康长公主此时正坐在寝殿中看着窗外出神。

上午圣人的旨意她接到后,她没有做出让人担心的姿态,该吃吃该喝喝该害羞害羞。也只有现在这种别人看不清楚她表情的黑夜中,她才能肆无忌惮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远嫁西南,是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她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倘若她真是随着喜欢的人远赴西南也就罢了,可实际上却是去当人质。运气好,安稳一生;运气不好,可能就是祭旗的血。一想到未来的下场,她就害怕浑身发颤,但这抹恐惧她也只能是在无人的时候表现出来。

“嗡”的一声,黑暗中有剑被拔开的声音。

宁康吓了一跳,慌忙擦干脸上的泪水,一看,却见旁边有个女人正站在月色下轻轻抽开镇南王世子送来的宝剑。

宁康本想叫人,但是在看到这女人眼睛上蒙着布时,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她的谁。

“你是那位傅观主?”

这位傅观主在宫中名声不小。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女人,一点小事都能翻来覆去咀嚼上半天,翊坤宫里的那点事,早就被人说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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