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也从傅杳的话中回过神来,她直接略过女儿的质问,否认道:“阿蘅他不是那样的人。”

见她这样维护闵蘅,皇后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阿蘅不是那样人,阿毓难道就是了?”她气极反笑道,“从小到大,你一直偏心阿蘅,阿毓就跟在后面看着,你从来没有回过头看过一眼他。现在阿毓人都没了,你都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他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说到后面,皇后连敬语都没用了。

“你胡说什么!你不也是偏心阿毓?”侯夫人反指责道,“他是我儿子我也没亏待他不是吗?吃穿用度,我可曾少过他半点?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现在反而还要责怪我的不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生他。”

皇后听她这样说,心已经彻底冷了。一股股寒意止不住地往她心口上窜,让她浑身发凉。

她将情绪一点点收了起来,人也渐渐回到了皇后的位置,“那这样已经无话可说了。我乏了,来人,送侯夫人出宫。”

外面掌事姑姑听得心惊胆战,一听到这吩咐,忙过来送客了。

侯夫人也看出了女儿的不悦,她想到女儿平时确实更偏爱闵毓一些,这会儿会生气也情有可原。

但阿蘅也是他弟弟,时间久了,等她气消了,一切都还会回到以前那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没觉得事态有多严重,“那好吧,娘娘你就先好好休息,下次我再来瞧你。”

送走侯夫人离开后,掌事姑姑进来,眉宇间压不住一丝慌乱,“娘娘,这可怎么办?”

换魂这种事情,私下悄悄的倒还没什么,现在闹得京城人尽皆知,陛下会怎么想?

巫蛊之术本来在宫中就十分忌讳,而能做这件事的傅观主现在还和皇后娘娘走得十分近,侯夫人这是在把娘娘往死路上送啊。

皇后揉了揉眉心,道:“你现在去太医院让太医来给我诊脉,就算我产后调理不顺,人晕了过去。等晚上陛下过来,我会交出管理后宫的权利,让其他嫔妃来管。这翊坤宫,从此封宫,你心里有个准备。”

现在永安侯府在风口浪尖之上,她只能是后退一步,保全自身。

掌事姑姑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圣人对皇后还是有些情意的,但是帝王的情意又能持续多久?也不怪娘娘如履薄冰。

“您心里既然有数,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皇后挥挥手,起身去了隔壁。

隔壁傅杳在逗弄着醒了的五殿下,皇后见到她,情绪很是复杂。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弟弟的选择。

“观主,”她在傅杳身边坐了下来,“你方才说,阿毓已经转世投胎了,我能问一下他去哪了吗?他到底是我弟弟,这些年又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就这样离开了,我这心里难受的很。”

傅杳又摸了把小孩柔嫩的脸颊,道:“放心吧,你迟早会再见到他的。当然,前提是你还活着,还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

后宫的女人,生死荣华都掌握在那前朝那个男人的手里。

永安侯夫人这次得意忘形,却忘了头上还挂着一柄剑。其余的小打小闹,圣人还会容忍,但是这件事一旦没处理好,很可能会让宫内宫外乱起来,圣人会容忍才怪。

说到这事,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抱歉,让你也卷进这件事来了。”

比起他们这些普通人,拥有这种神术的傅杳才是最令陛下忌惮的。一国之君对于威胁到他性命的人,手段可不会太过怀柔。

傅杳倒是无所谓,“就算没这件事,你以为他就会对我彻底放得下心?”

在她选择进宫开始,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点。

说不定现在有关于青松观所有的事已经被暗卫搜集好,送到了御书房的桌案上。

但这又如何?

“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傅杳道,“说不定将来他还会求到我的头上。相对于我来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被皇帝猜忌的女人,就算是皇后也一样过得艰难,“更何况,你还有个孩子。”

皇后苦笑,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最后让她栽跟头的是自家的娘家人。

圣人没有等到晚上,在知道皇后晕倒后,他中午就来了翊坤宫。此时,傅杳已经走了。

皇后躺在床上,气色不是很好。在同圣人聊了几句之后,她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出交出凤令的事。

圣人看着她看了半晌,才道:“在皇后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皇后当即要起床赔礼,圣人却是制止了她,“不必,我就如你的愿,让你好好休养。”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翊坤宫。

接着,皇帝口谕传出:皇后身体有恙,无旨不得随意进入翊坤宫;在皇后养病期间,凤令由贵妃执掌,贤妃淑妃帮着贵妃协理后宫事务。

这口谕一出,表面是让皇后养病,实际就是在禁皇后的足。

就在后宫震惊之时,陛下在前朝又颁布了一道圣旨。以永安侯爷失职为由,罚了永安侯三年的俸禄,同时还以永安侯府不敬之罪,剥夺了永安侯世子的名位。

这也就是说,永安侯府到这一代,以后就再无爵位了。

这突入起来的圣旨再加上后宫皇后的处境,京城之中一时噤若寒蝉。

别看这明面上的理由这么多,但实际上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可陛下却如此暴怒,连皇后半分颜面都不给,那就说明永安侯府做了什么不让陛下不悦的事。

而最近永安侯府的动静,只有一个……

可话说回来,换魂这种事也确实是大忌讳,永安侯府这么张扬,也怪不得陛下会大怒。

本来因儿子刚失而复得而高兴的侯夫人在接到圣旨后,结结实实地挨了永安侯一巴掌。

“你这样愚妇!”永安侯气得目眦欲裂,“我永安侯府的百年基业就这样被你毁了!”

侯夫人被打懵了,脑海里还在想着圣旨的事,“陛下怎么突然会下这样的圣旨?这不应该啊,我要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敢让皇上收回成命?”永安侯气得又踹了她一脚,“来人,把她送去祠堂,本侯今天要写休书!”

闵蘅一听,忙劝道:“爹使不得!”

一见到他,侯爷就更来火,“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他正要去打儿子,那边丫鬟又在喊“夫人晕过去了”,一时间大厅乱成一片。

就这样闹哄哄地过了一晚上,最后永安侯没有休妻,但是搬离了正院。

次日是侯夫人原本准备好的春宴。这天,之前答应要来的人一个都没到。看着冷冷清清的侯府,侯夫人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她看什么都不顺眼。

而与此同时,宫中皇后被禁足的消息传了出来,原本乐意捧着永安侯夫人的人此时离她离得更远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永安侯府就成了勋贵圈子里的瘟神。无人敢惹,但也没人愿意搭理。

在几次腆着脸去参加别的夫人举办的宴会,结果被人晾在一边坐了好几回冷板凳之后,侯夫人终于不再出门,成日都在府里打砸摔,怨天尤人。

闵蘅一开始还会劝着,但是次数一多,他也不耐烦起来。

他的世子之位已经被她折腾的没有了,宫里娘娘也莫名其妙失了宠,他想再当回世子难如登天。

什么好处都没有了,他也懒得再装什么孝子贤孙。

“你这一摔就是几百两银子,爹俸禄已经没了,再这样下去,你是想当我们侯府举债过日子吗?”闵蘅阻止道。

侯夫人心气正不顺,一听到他这样说,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还没发疯发够?如果不是你把我回来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陛下也不可能会拿走我的世子之位。一个侯爵只传了两代,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你不想着怎么挽回这些损失,却还要使这些小性子,你对得起我吗?”闵蘅一边说一边让丫头把屋子里的金玉瓷器通通都收起来,“娘喜欢摔,就换便宜的给她随便摔。至于这些,通通送到我房里去。”

丫鬟一脸犹豫,闵蘅却凶狠地瞪着她道:“怎么,我都使唤不动你了?就算我没了世子之位,以后这家也还是我当家做主。”

丫头忙唯唯诺诺应了,侯夫人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气得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她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

看着架子上的东西,外面又传来丫头的窃窃私语声:“……原来的毓小侯爷可比这个好多了。这个一回来还没几天,府里就变故不断。毓小侯爷什么时候对夫人这么凶狠过,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夫人也太糊涂了,什么人对她她都不知道。小的时候,世子就变着法得从她这里要了好多东西过去,现在倒好,招呼都不打,还逼着黄妈妈要库房的钥匙。”

那个混账东西!

侯夫人听到,就要起身,但很快她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此时窗外的丫头们还在说着闲话,“现在夫人已经中风了,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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