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杨绵绵和罗裴裴他们准备下山,路上,杨绵绵万分不解:“你和许央是好朋友吗?”

罗裴裴知道她想问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许央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从前读书的时候,许央只是一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儿,成绩优秀,也讨男生喜欢,刚念书的时候还年轻气盛,她说要做战地记者,到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去。

可现实却是毕业以后,她好不容易才在南城的一家知名报社实习转正,现实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她要很努力很拼命才能抢到新闻,好几年过去,依旧是不温不火熬着,尤其是近年来媒体早已大不如前,看报纸的人少了,大家都在转型。

她要出头,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新闻才行。

到温泉乡纯属是个巧合,那时她被编辑部里的老人抢了一条很有价值的大新闻,对方升职加薪,她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可同时,罗裴裴已经升任杂志主编,在业内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可她还在混日子。

这才和人一起出去玩儿散散心,一到无妈乡,她就敏锐地发掘到了这其中的新闻价值,就是连夜写了报道发给主编。

果然,这篇报道引起了社会巨大的关注,她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记者变成了知名记者,升职加薪,换了大办公室,她借着社会热议,发起了募捐,做了后面一系列的报道,终于光鲜亮丽,能与罗裴裴平起平坐。

更让她自己骄傲的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像那些无良记者一样颠倒是非黑白,她帮助了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她帮助了那些孩子们找回了母亲,她唤起了人们内心深处的善良。

当被村民们感激,被孩子们包围时,她不仅仅感觉到了虚荣,更感觉到了自我满足。

付出比得到更快乐。她为自己而骄傲。

罗裴裴不过是在做一本娱乐杂志,而她做的,却是真正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

杨绵绵听完,沉默了半天,想说什么张张嘴却说不出来了,反倒是尹月很赞同:“我觉得她很了不起啊,那些孩子没了母亲真的很可怜。”

博瀚也点头:“一个女人如果连母亲都做不好,那就太失败了。”

杨绵绵:“……”她更觉得槽多无口了怎么办,开始还愿意反驳一下,现在觉得他们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争执两句就能改变的。

俗语说得好,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尹月和博瀚一个是受虐狂一个是直男癌,谁也救不了了。

她也就干脆扭头不浪费这个口水了。

到了警察局,自然是要先做笔录,荆楚没让杨绵绵去,他有经验,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杨绵绵就抱着海盗在门口买了一盒蛋炒饭分着吃。

刚吃完准备进去找他,却看见一个警察接了电话,脸色顿时变了:“什么,许央不见了?”

杨绵绵的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那个警察面色一沉:“好,我知道了。”说着带了两个警察匆匆出去了。

杨绵绵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小黄机使了个眼色,小黄机闻弦歌而知雅意,和那部电话搭讪:“诶,兄弟,出了啥事儿啊?”

物品们都没有保密的心态,反正别人也听不见,嘴巴一张就说了:“那个医院里的许央不见了,她打完麻药,不可能自己走的,我看多半是被人绑架啰。”

绑架?杨绵绵眨了眨眼,凑到了墙边,墙上贴着县里的地图,她找到县医院的位置,县城很小,只有一个汽车站,但她们带着一个大活人肯定无法坐公共交通离开,最有可能是想办法弄一辆车。

“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同伙,还有她们抓了许央想干什么。”杨小羊也盯着地图,模拟了好几条从医院离开县城的路线,但下不了结论。

杨绵绵也在思索:“如果想要杀掉她的话,没必要带着人走,风险太大了,还麻烦,她们早就不在乎一条人命了。”她想了一想,“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就能查监控了。”

杨小羊没有意见。

杨绵绵找门口看门的保安借了一辆自行车,顺便发了条短信和荆楚说了一声,谢天谢地,这里终于有信号了。

医院离警察局也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她直接绕到了后门,垃圾桶还记得:“是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挺脏挺破的……”

“车牌记得吗?”

垃圾桶只记得末尾的数字是14,但这条线索也已经足够珍贵了。

她骑着车按照其中一条最快出县城的路沿路去找,然而一无所获,按照车速,这个时候她们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但杨绵绵却没有放弃,她就一个个问过去:“你们有没有看到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车里的都是女人,车牌号最后是14。”

有些看见了,有些没看见,路牌和电线杆记得比较多一点,其他什么饮料瓶啊塑料袋啊公交站台什么的就不大记得,有些还记错了。

杨绵绵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前进的距离却只有一点点,但是她却发现她们的方向好像不是朝着国道方向走的。

县城那么小,路也不多,她们既然常年被关在山上,应该不大可能对这里太过了解,也不会具备反侦察能力,故意带着她绕弯子,也没有这个必要那么做。

所以是往西面走了吗?杨绵绵想着,却觉得越走人越少,她不禁问电线杆:“这里人怎么没人啊。”

“这里准备拆迁建个大工厂。”电线杆说,“听说是外面来的投资商呢,去年一个记者拉来的。”

“这是什么厂啊?”

“好像是化工厂,我听人说这工厂建好了以后很多人都不用去外面打工了,钱也会多的。”电线杆说的时候非常高兴。

但垃圾桶显然不那么想,闷闷不乐:“你不知道吗,这里的厂建好以后,水都要变臭的,我一点儿也不想那些外地人来,我们这里穷就穷好了,但干净啊。”

电线杆却说:“可我们不能一直那么穷啊,很多人都走了,不愿意留在这里。”

“反正我不想他们来,你看着好了,我听说他们是有辐射的,到时候大家都生病,我宁可穷一点也不希望大家生病的。”

杨绵绵没有再听下去,她只是想,拆迁房……不是绝好的隐蔽地点吗?现在警方一定全力在搜捕她们,许央一失踪,肯定第一时间会在各个路口设立盘查点,根本跑不远,最好的办法是先躲起来,等山上的人走了,再带着东西上山躲个一年半载的,风头过去了,也好出城,而且山上才是她们熟悉的地盘,更方便躲过警方的搜捕。

这么想着,她反倒是不着急了,先回警局把海盗给抱了出来,她张望了一眼,荆楚还没有做完笔录,罗裴裴他们则先去宾馆休息了,正好方便她的行动。

到了拆迁区,杨绵绵就把自行车停好,问海盗:“能找到那天那个人吗?”

海盗摇了摇尾巴,开始到处找味道,没过多久就朝一个方向狂奔起来,杨绵绵跟在它身后,很快找到了一间保存还算完整的平房。

她想了想,助跑起跳,翻到了屋顶上,这才喊:“喂,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里面响起了细微的声响,但没有人出声。

杨绵绵非常冷静:“我知道你们在,不说话也无所谓,我们打个商量,你们把许央留下,我不报警,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你们抓走。”

安静了半分钟,她看见哑嫂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砍柴刀,冷冷看着她:“是你。”

“噢,你果然不是哑巴。”杨绵绵蹲在屋顶上,高高俯视她,“我就一个人,就只要许央,不放她我就报警了。”

哑嫂枯瘦的脸上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敢。”

“我要跑,你们抓不住我。”杨绵绵对此还是很有自信的,哪怕她现在没有武器,要从哑嫂她们手里逃脱并不是难事,“要自由还是要报仇,你们选一个。”

有个健壮一点的女人也跟着走了出来:“你是那个和许央一起上山的小姑娘。”

“对,是我。”杨绵绵评判着她的武力值,“我们废话不要多说,把许央还给我。”

“不可能。”那个女人握着拳头,指节嘎啦嘎啦作响,“是她害我们落到这个地步的,我们本来都已经离开了!如果不是她!”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

杨绵绵认真地说:“害你们落到这种地步的是人贩子,是买你们的人,许央最多算是帮凶,虽然我也很讨厌她,但是她罪不至死,而且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了,你们想把她带到哪里去?”

“许记者不是很伟大吗,要让我们付出,发挥剩余价值,我们就让她自己体会体会这种生活,不会要她的命的。”哑嫂冷冷说。

杨绵绵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不想和你们说什么‘你们那么做和人贩子没什么区别’这种大道理,我也知道你们不在乎,你们下手的时候就不把人命当回事了,我就直接和你们讲利益,你们现在走,把许央留给我,爱咋滴咋滴,我不妨碍你们,但你们要是一定要把人带走,那我就不能让你们走了。”

“你要帮她?”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人不能带走。”杨绵绵耐心快告罄了,“要是我,我肯定不会为了她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你们说对不对?”

另一个略显秀气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看了她一眼:“她说得对,我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要是真的报警,我们就逃不掉了。”

杨绵绵再一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倒出所有的钱,硬币和纸笔掉了一地:“你们身上没钱吧,这些钱都给你们。”

那个秀气女人出来把钱都捡起来了,杨绵绵身上的钱不多,但荆楚总是不忘记把她的小钱包塞塞满,里面也有四五百块钱,她一边倒钱一边心里在滴血。

“哑嫂,黄姐,我们走。”那个秀气女人显然是这一群人的军师,她一做决定,其他两个人也不吭声了,“疯婆,出来,我们走了。”

杨绵绵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抱着一个塑料娃娃出来,还一直摇啊摇,像是在哄孩子入睡,神情温柔,唱着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阿凤的神色温柔起来:“疯婆,我们走了。”

“姐,你看囡囡在对我笑呢。”疯婆子显然是真的疯了,把塑料娃娃凑过去给小翠看。

阿凤轻轻嗯了一声:“囡囡在笑。”

哑嫂和黄姐露出哀伤的神色,黄姐看了杨绵绵一眼,冷笑道:“她生了个女儿,被她婆婆扔到便桶里溺死了。”

杨绵绵呼吸一滞,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阿凤她们没有多留,很快就上了车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知道很多人会认为许央也被卖了或者被杀了会更好,然而很遗憾,并没有

人命关天,该救的时候还是要救的,就好像哪怕是罪犯,没有判刑死刑前,还是应该救他,哪怕他罪大恶极

以及,写许央被救其实很自然,因为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恶有恶报,有的是作恶的人活得好好的,好人却不长命

虽然很冷酷,但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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