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烬从来都是服从的那一方,以前杨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后来嫁给了他就听他的话,从来没有试过自己做选择。

他头一次面对的,还是这么艰难的选择。

“可是……你说了不会标记我的。”

陆衔洲指尖一紧,随即笑了下,“是,我说过,但是现在我反悔了。”

乔烬攥紧手,手心和后背全都冒出汗来,陆衔洲一瞬不离盯着他看,把他看的慌乱不已。

“师兄,我妈妈说……”

陆衔洲看他快要急哭,决定再逼他一把,于是硬着声音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同你妈妈无关。我数到十,如果你做不出选择那就由我来帮你做选择,一、二、三……”

“师兄,不要……”乔烬本能的抓住他的手,慌乱的摇头,“我……”

“你还是想和我离婚,是吗。”陆衔洲仰头轻笑了下,酸涩从胸腔里冒出来,像是被烧开了的醋乱七八糟的翻滚。

“不……”乔烬用力摇头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目光,“不是,不是这样的。”

陆衔洲掐紧他的手臂,逼问他:“那是什么样?你用自己的心想一想,你真的不想跟我离婚吗?”

乔烬讷讷的看着他,心脏紧缩在一起疼得他连呼吸都快做不到,只能轻轻地一下一下小口喘气,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他真的不明白陆衔洲为什么这么生气,本能的认错:“对不起。”

“我说过,不喜欢从你嘴里听见这三个字。”陆衔洲声音冰冷坚硬,乔烬惊弓之鸟似的看着他,再也不敢张口。

陆衔洲看着他闷头掉眼泪,心里的烦躁像是蘑菇云一般蒸腾而起,掐紧了手让自己冷静。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他手一松,低头看了一眼。

陆平言。

他将乔烬从膝上放下来,轻舒了口气说:“不早了,去睡吧。”

乔烬明晰的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很差,伸手抹了下眼睛小声喊他:“师兄,我乖,以后都听你的你别难过,好不好。”

陆衔洲抬手给他擦了下眼泪,“对不起,又把你弄哭了,答应过你不凶你的你看我又食言了。”

乔烬看他脸上的苦笑难受的直摇头:“没有,不是。”

“嗯,去睡吧。”陆衔洲收回手,扫了眼桌上还在响的电话,轻声说:“出去吧。”

乔烬心里发慌,明明他的表情看上去比刚才温柔多了,但就是觉得他不要自己了,眼泪掉的更凶了,抓着他的手臂摇头:“我不、不走。”

“不走想干什么呢?”陆衔洲笑了下摸摸他的头,无奈道:“我要接电话了,出去吧听话。”

“不走。”乔烬顾不上擦眼泪,细瘦的指尖攥住陆衔洲的手臂,用力的摇头,“我不走。”

陆衔洲:“我给了你很多时间让你慢慢适应我的陪伴,让你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乔乔,你真的想过吗?”

乔烬不懂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急的浑身是汗,信息素不知不觉已经灌满了整个书房,他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一定就能知道陆衔洲想要的是什么。

标记。

乔烬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伸手扒开自己的睡衣领口,颤抖着露给陆衔洲,“标记……师兄,给你。”

陆衔洲看着他低头颤巍巍的将腺体露给自己,信息素一股股的往他鼻尖冲,不用想也知道他很害怕。

“乔乔,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陆衔洲伸手将他的手拿开,又帮他理了理睡衣的领口,低声说:“我不标记你,去睡吧。”

乔烬更茫然了,带着哭腔问他:“可是你不是说……”

“出去吧,我要接电话。”

“师兄……”

“听话。”

乔烬咬住嘴唇不敢再说话,看着他的表情不知所措,他不是答应标记了吗,为什么他看起来更痛苦了。

乔烬攥紧手,“我、我听话,师兄你别……别生气好不好?”

“嗯,去吧。”

陆衔洲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吸了口气,空气里还满是乔烬信息素的气味,那么软那么乖,却又那么狠心。

电话自动挂断之后又响了一次,他闭着眼睛没去接,心里烦躁的想要不管不顾的占有,让他哭的更狠,让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离开。

他知道不能。

他这辈子所求的,从来没有一件事真正得到,周婉容拿他做嫁进陆家的台阶,陆阳晖拿他做挽救陆氏的工具,陆平言拿他做验证牧霜岚是否爱他的渠道。

他应该早已学会不再奢求。

今天陆平言也被叫过去协助调查,客套的询问了他和乔烬,又无意说起他有一次在自己那里买了支笔,不知道用起来是否习惯。

“他还挺舍得,几万块的一支笔就这么买了,还是衔洲会□□人,这么乖。”

陆衔洲低头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迟钝了点儿,不如霜岚八面玲珑心思细腻。”

两人之间暗潮汹涌,半晌又各自微笑不再说话。

陆平言求仁得仁,不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都握紧了牧霜岚,还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他向来一无所有,无谓失去。

“乔烬!”

乔烬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霍泰,轻吸了口气低下头。

霍泰额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倒是没有多难看,一如往常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他稍有些松了口气。

“你找我吗?”

乔烬看着他脸上难以掩饰的欣喜,垂下眼从口袋里拿出他雕刻好的木偶,递给他说:“那天谢谢你救我,这个送给你。”

霍泰一怔,从他手里接过缩小版的木偶,笑了下说:“你给我发微信我还很疑惑,啊其实是惊喜,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不会主动找我呢。其实没事的,我是alpha嘛挡一下没问题,你别受伤就好了。”

乔烬听见喜欢两个字本能的皱了下眉,霍泰眼尖的发现了,轻声问他:“你心情不好吗?”

“不是,东西送给你了,再见。”

霍泰看着他的背影,抬脚追上去和他并肩走,声音温柔的问他:“如果有事的话一个人闷在心里也不是办法,让别人帮你想想办法解决了不是很好吗?”

乔烬抿唇,本能的不想把他跟陆衔洲的事情告诉别人,于是再次摇头。

“是不是陆衔洲?”

乔烬脚步一停,霍泰知道自己猜对了,便顺着话说:“陆衔洲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多年,别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难免阴晴不定不会照顾别人的心情。”

“他……”乔烬咬了咬唇,低声说:“他很生气。”

霍泰眼见撬开了一条小口子,以退为进道:“你在他面前乱说话了吗?还是因为我跟你买木偶的事情,他知道了凶你了?”

乔烬摇摇头。

霍泰吃不准他这个摇头是不知道还是否认,稍稍掂量了下模棱两可的又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陆衔洲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认识他的朋友吗?进去过他的社交圈吗?他在做的事情你都能理解吗?”

乔烬被他问愣了。

陆衔洲的朋友,他只认识祝川和傅教授,至于他的社交圈和在做的事情,他不能理解更帮不上忙,一直都被他照顾,这么一想更难受了。

霍泰继续道:“你帮不了他,跟他很远,是吗?”

乔烬茫然的抬起头问他,“那怎么办?”

霍泰看着他迷茫的表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脸,却在碰到的那一刻被他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忙收回神道歉:“对不起,我看到你脸上有点东西,吓到你了?”

乔烬本能排斥霍泰的动作,抿抿唇说:“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霍泰看着他落荒而逃似的背影低低笑了声,陆衔洲显然不知道这种小傻子需要水滴石穿的耐心,他那种人,估计只会强迫吧。

距离傅教授婚礼还有一天,地点定在了罗国所以要提前一天过去,宁蓝带着礼服过来接人。

乔烬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陆衔洲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宁蓝姐姐,师兄最近很忙吗?”

宁蓝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会,问他:“你跟先生吵架了?”

乔烬垂下眼,失落的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

两个人之间的事,谁也没有办法置喙指点,她伸手指指窗外被机翼划开的云层,问他:“漂亮吗?”

乔烬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只好点头。

“可是一会就散了。”宁蓝虚虚地晃了下手,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写,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可再漂亮的东西都禁不起割裂伤害,哪怕它看上去多么坚强。”

乔烬不太确定的问她,“你在说师兄吗?”

“我没有,是你自己代入了他,你心里是在乎他的,对不对?”

乔烬脑子里太乱了,一边是杨芹耳提面命的交代,十几年的依赖及亲生母亲,一边是陆衔洲,他真的无法抉择。

“为什么师兄最近……”乔烬忍住了话,转而问她:“他不去傅教授婚礼吗?”

宁蓝说:“陆先生要去的,他有点事要处理会稍晚一些,让我先带你过去。”

乔烬点点头,在心里盘算应该怎么面对他,从那晚之后他就没有见过陆衔洲了,不自觉紧张起来。

婚礼在一处庄园,乔烬跟宁蓝来的时候看到傅教授和沈医生亲自在门口迎客,修剪漂亮的草坪上摆好了各种装饰。

祝川两手插兜靠在一边,眯眼笑着跟一个女人说话,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朵玫瑰花递给她,逗她笑得牙不见眼。

罗国现在还是春天,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也比平洲不知道好了多少,乔烬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心情有些放松下来。

“好看哥哥!”傅令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抱住乔烬撒娇。

乔烬被她吓了一跳,忙稳住身子蹲下来,把怀里一直抱着的大盒子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傅令意暂时还拿不动,傅教授伸手替她接过去,“谢谢,破费了。”

乔烬摇摇头,傅教授往他身后看了看,心中有些疑惑却没问,倒是祝川过来了,“哎陆衔洲那个老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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