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葬礼的村落, 被笼罩在一种怪异的寂静之中。如果说对象是周嘉鱼他们这些外来人倒也还好, 可问题是即便是村民们自己在路上遇到了相识的人, 也没有互相打招呼, 而是就这样装作看不见对方, 面无表情的擦身而过。

虽然他们三人去了墓地,但几乎没什么收获, 尸体失踪的真相,依旧被掩埋在层层迷雾之中。不过经历了那么刺激的一晚,回到村子里的周嘉鱼三人都有些饿了。他们一路上吃了几天罐头和压缩饼干,看到背包里剩下的食物, 三人都没啥胃口。结果徐入妄出去一趟之后,不知道从那里借来了一个锅和一些村民自制的面条, 周嘉鱼和谭映雪都对他露出佩服的表情。

有了锅和食材, 他们决定在住的地方生火煮面,吃完之后再补觉去。

趁着周嘉鱼烧水的功夫,谭映雪去屋子外面的地里悄悄的摘了把小白菜,回来时满脸都涨红了, 说:“总感觉偷菜不太好, 我在白菜长的地方放了一百块钱。”

徐入妄说:“……那这可能是我吃过的最贵的小白菜了。”

谭映雪说:“他们这儿与世隔绝, 钱能派上用场么?”

“当然可以。”徐入妄漫不经心, “你看看这锅,肯定是外面买来的,而且这里也没有盐矿,他们肯定得和外面交易一些必需品, 钱当然能派的上用场。”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谭映雪长叹:“突然好想吃卤蛋。”

徐入妄表情扭曲:“你他妈的别看着我的脑袋说这话!没有!滚!”

谭映雪:“唉……”

周嘉鱼也挺想吃卤蛋的,但是这玩意儿肯定没有,毕竟村里连只鸡都看不到。他煮好了面条,分成三碗,然后三个人就蹲在地上开始嗦面条。

徐入妄开始还吃的很投入,后来有点受不了了,说:“你们看着我的头下饭呢?!”这一两个眼冒绿光的。

谭映雪说:“没,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师父给我做的茶叶蛋……”

“入妄。”周嘉鱼的声音也格外的温柔,“你的脑袋,可真圆啊。”而且看起来卤的很入味的样子。

徐入妄:“……”他什么也没说,回屋子把自己的帽子翻出来戴上,这才没有再受到那热切的目光炙烤。

昨晚三人都一夜没睡,吃完面条后都有些困,本来他们是准备各自回房休息的,徐入妄忽的提议:“周嘉鱼,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洗个澡啊,这村子旁边不是有条河么?”

周嘉鱼说:“行啊。”虽然天气不算太热,但他们昨天也是出了不少汗。

谭映雪打哈欠:“我就不去了,太累了,你们去吧。”

“行。”徐入妄说。

他们两人告别了谭映雪,朝着小河的方向走去。这边因为偏僻,空气质量和环境都挺不错的。徐入妄在路上和周嘉鱼讨论昨天那场怪异的葬礼。

“这事儿实在是有点邪门啊。”徐入妄说,“他们怎么那么怕死人,难不成是以前有什么阴影?”

周嘉鱼道:“嗯……倒是有可能,这世界上,真的活尸么?”

徐入妄说:“有吧,虽然我没见过,但谭映雪肯定比我们了解。”

谭映雪他们本就是玩蛊虫那一挂的,从小就得和死人打交道,所以应该对这些事情肯定比他们了解。

周嘉鱼倒是想起了谭映雪之前说的某句话,他说:“她是不是说过,这村子里有东西?”

徐入妄也想起来了。

周嘉鱼说:“会是什么?”

徐入妄表情凝重,叹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去河边的路,要通过茂密的丛林,两人正边走聊,徐入妄的脚步却忽的顿住了,他说:“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周嘉鱼屏息凝神,也听到了徐入妄所说的声音,那似乎是女孩子被压抑住的哭泣声,就是从他们身边传来的。

徐入妄道:“这边!”

找到方向后,他们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很快,就在一颗大树底下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你们他妈做什么呢!”徐入妄看着大树下的几个人,开口骂道。

周嘉鱼脸色也不好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只见粗壮的大树下,竟是两个男人在对一个姑娘图谋不轨。他们其中一个死死的压制住姑娘的挣扎捂住她的嘴,另一个正在低头撕扯姑娘衣服。

那两人看到周嘉鱼和徐入妄,动作都顿住了,然后骂骂咧咧的起身,嘴里念着光你们啥事儿。

徐入妄操起袖子,就往那边走,骂道:“老子今天不把你们打成**,我徐入妄改个姓!”

徐入妄人高马大,还剃着个光头,生气的模样更是气势汹汹。本来那两人表情还很强势,但见到这个样子的徐入妄,立马怂了,转身就跑,连上半身的上衣都没来得及穿。

他们逃跑的时候,周嘉鱼却是注意到这两人的后背上都有一块非常奇怪的图案,远远看着有些像一张人脸,他还打算仔细看看,那两人却是已经跑远了。

“小王八犊子!”徐入妄狠狠的啐了一口,“老子剪这个发型,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周嘉鱼:“……”他面露无奈,“别把姑娘吓着了。”

被欺负的姑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里全是恐惧,比刚才还害怕了。

好在周嘉鱼生了一副好相貌,至少看起来还算是个好人,他见姑娘的衣服被扯破,便将自己的T恤脱下来,套在了她的身上:“你没事吧?”

那姑娘垂着头,不肯说话。

她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半张脸,但也看得出其秀丽的风姿,那小小的脸蛋,白皙的肌肤和楚楚可怜的眼神,即便是放在这村子外面,模样也算得上一顶一的好,足以吸引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周嘉鱼怕她害怕,没敢多看她,说:“你没事吧,你住哪里啊?我们把你送回去吧。”

姑娘摇摇头,没说话。

徐入妄说:“那几个小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和我说,我帮你揍他们!”

他本来是好心,结果这话一出口,姑娘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捂着脸呜呜直哭。

徐入妄满脸无辜:“她咋哭啦?”

周嘉鱼心情复杂的说:“我猜是被你吓的。”

徐入妄:“……”操。

周嘉鱼又利用自己的美色好好安慰了一会儿姑娘,才勉强得到一些信息,知道这姑娘是村里的,出来打水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坏人,这才差点出事儿。她说着边开始整理身边的东西,看样子是缓过来了。

“谢谢你们。”姑娘垂着头,说,“你们走吧,我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

周嘉鱼看着她手上的淤青,道:“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的态度却非常的坚决,“我自己能回去,谢谢你们了。”她说完这些,背起了竹篓,转身就走。

徐入妄皱着眉头,在身后道:“有事儿就来找我们!我们能帮你!”

姑娘脚步一顿,小声的回了一句:“我的名字叫云秀。”她说完这话,才小跑着离开。

徐入妄和周嘉鱼的表情都有点复杂,周嘉鱼说:“不对吧?”

徐入妄说:“嗯?”

周嘉鱼说:“这村子这么小,真有个人渣什么的,不会被赶出去?”

徐入妄没说话,点起一根烟,道:“是不对。”

周嘉鱼说:“还有,你注意到刚才跑掉的那个两个人,背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没看太清楚,所以不能确定。

徐入妄说:“什么东西?”他没有注意这个,顾着看姑娘去了。

周嘉鱼说:“嗯……”

徐入妄道:“算了,先洗澡,再补觉,天塌下来了也待会儿再说。”

周嘉鱼点点头。

虽然说都是男人,但两个都是gay,这么□□面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周嘉鱼是南方人,不流行公共澡堂,很少和人□□相对。

徐入妄倒是挺大方的,说:“可惜了这儿没肥皂了。”

周嘉鱼说:“有肥皂我还敢来和你洗澡?”

徐入妄说:“有道理,不过你真不考虑一下我么?”

周嘉鱼说:“考虑你?我只有想吃卤蛋的时候才会考虑你。”

徐入妄:“……”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看了看水中自己的倒影,流露出哀怨之色,“你咋这样啊。”

周嘉鱼说:“唉,别说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徐入妄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这问话一出,周嘉鱼的脑海里却是冒出了林逐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脸上浮起一抹绯色,道:“不告诉你。”

徐入妄说:“你表情很可疑啊。”他也注意到了周嘉鱼腰上的纹身,本来想问一句,但总觉得这会涉及周嘉鱼的**让他难做,所以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开口问。

洗完澡,两人都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换上干净衣服后,周嘉鱼跟在徐入妄身后往村子里走。

但让周嘉鱼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又遇到了刚才被欺负的云秀。

“你这个灾星,叫你去打个水都这么慢!我要你有什么用!”一个老妇人正在用手里的藤条狠狠的抽打着云秀,她用的力道极大,那藤条在云秀的身上留下一天又一条的红痕。云秀也不敢躲,就用手护着头呜呜直哭。

周嘉鱼和徐入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火气。

“你做什么呢?”这次周嘉鱼先上去,一把就拽住了那藤条。

“你们干嘛?”老妇似乎很怕外乡人,身体明显的缩了一下,语气也不像刚才骂人的那样强硬。

“怎么打人?”,周嘉鱼本来想说她在外面刚被人欺负,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只是道,“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该这样打人吧。”

老妇嘴唇蠕动一下,最后恨恨的瞪了云秀一眼,用方言骂了一声,转身走了。

云秀安静的坐在地上,也没哭,脸上的表情十分麻木,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些事儿。

“她是谁啊?云秀你怎么不反抗?”周嘉鱼问,云秀虽然看起来很瘦小,但如果真的不想被妇人打,跑开就行了。

“她是我妈妈。”云秀的脸上没有怨怼,语气木木的,“这些都是我该受着的。”

“什么?”周嘉鱼敏锐的感觉到这村子里有些非常隐秘的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垂着头的云秀,突然小声的说了句:“你们怕死人吗?”

周嘉鱼面迟疑:“……什么意思?死人,大家自然是怕的。”

云秀却是笑了,她这笑容乍看上去,竟是有些渗人,她说:“对啊,大家都是怕的,不过他们不一样,他们怕的要命。”她说完这话,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在说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脸上挂着的红痕,配上这怪异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悚然之感。

周嘉鱼和徐入妄都完全笑不出来。

云秀说:“你们猜猜看,他们为什么那么怕呢?”

周嘉鱼说:“为什么?”

云秀说了最后一句:“咯咯咯,我不告诉你。”她说完这话,直接跑掉了。

这次徐入妄和周嘉鱼都没有拦下她,片刻后,云秀消失在了村子里。

周嘉鱼面色沉重,徐入妄问:“你在想什么?”

周嘉鱼说:“没什么。”

徐入妄见周嘉鱼不想说,便也没有再问。

两人这会儿都困得不行了,回到房间之后几乎可以说是倒头就睡。

但或许是受了昨晚那场葬礼的影响,周嘉鱼的这一觉睡眠质量非常不好,一直在不停的做梦,有时候梦到重生之前的事儿,有时候又梦到一些不明意味的破碎画面。最后他醒来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部黑掉了。

周嘉鱼从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的想起了什么,道:“祭八,你今天看清楚了那几个调戏云秀的人的后背上的图案么?”

祭八说:“不是很清楚,但是像是人脸的样子。”

周嘉鱼说:“是纹身?”

祭八说:“嗯……纹身倒也不像,有那么糙的纹身?”

周嘉鱼始终觉得自己有点在意这东西,思来想去之后,去隔壁找了徐入妄。

徐入妄迷迷糊糊的过来给周嘉鱼开了门,坐在床边边打哈欠边听周嘉鱼的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看清楚那人背后是什么东西?”徐入妄说。

周嘉鱼道:“是的。”

徐入妄说:“这简单啊,我们找到昨天那两个小王八蛋,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麻袋一套——事情不就解决了么。”

周嘉鱼居然觉得徐入妄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两人正在计划这事儿,门口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徐入妄说:“谁?”

“我。”是谭映雪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便随着剧烈的喘息,听起来非常的急。

“什么事儿啊?”徐入妄问。

谭映雪冲进屋子,说:“我们去挖坟!”

周嘉鱼和徐入妄有点惊,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来句这么刺激的。

谭映雪说:“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总觉得在墓地能找到线索。”

周嘉鱼想到黑雾腾起的源头也是墓地,道:“也行。”

徐入妄瞪着眼睛看着周嘉鱼,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答应下来,他道:“卧槽,你们还真不怕啊。”

“怕什么。”谭映雪说,“敢诈尸对着脑袋就是一铲子。”

周嘉鱼:“……”

最后在谭映雪的鼓动下,三人溜去工作人员住的地方借了铲子,那工作人员正准备睡觉,也没问他们借铲子做什么,就笑眯眯的把工具借给了他们,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看来是早就料到选手们会干出这种事儿了。

借到工具的三人趁着夜色,赶往了墓地的方向。

夜幕降临之后,黑雾再次出现了,只是没有哀乐,它便没有动弹,只是像一道安静的柱子,寂寥的立在半空中。

夜路不好走,好在这里只有一条路,也不怕走错方向。

山风又开始刮起,如同人凄惨的哭嚎。

就在快要到达山顶墓地的时候,周嘉鱼忽然停住脚步,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谭映雪和徐入妄脸上均是一脸茫然。

周嘉鱼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歌声。”调子和村民们唱出的哀乐一模一样。

谭映雪说:“我没有……”

徐入妄也摇摇头。

周嘉鱼微微偏了头,仔细寻找着歌声的来源,最后确定了一个方向,说:“这边!”他说完便往右侧的丛林里钻了进去。

谭映雪浑身发毛,问:“什么声音啊?嘉鱼,你别吓我。”

周嘉鱼说:“哀乐,就是那天下葬的时候他们唱那首歌。”

谭映雪表情很不自在,没有开口说话。

既然只有周嘉鱼能听见这声儿,那就说明这声音肯定有些特别,很有可能和那些东西有关。

徐入妄也没问什么,只是表情变得警惕了起来。

周嘉鱼一路往前,离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本以为这边的道路会非常的难走,但是往深处走了一段后,才隐约感觉到这边的杂草和藤蔓似乎被人清理过。虽然没有路,但是走起来也不算十分困难。

“等等!”徐入妄突然停住脚步。

周嘉鱼注意力全在声音上面,没怎么观察周围情况,被突然停下的徐入妄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徐入妄指了指不远处。

谭映雪说:“……我的天。”

顺着徐入妄指去的方向看去,周嘉鱼透过树干的缝隙,看到了一排排整齐的土包。周嘉鱼心中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们三个朝着土包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离开了丛林,进入了一片宽阔平坦的土地。

虽然土包上面没有石碑之类的东西,但是周嘉鱼还是确定,这是一片墓地,是另开的一片墓地。而且从土包的数量上看来,村民们不可能不知情。

“为什么这儿也有墓。”谭映雪说,“他们还故意藏起来?”

周嘉鱼道:“不知道……”

他在墓地转了一圈,注意到有个土包上的泥土非常新鲜,堆砌的时间应该不久。

徐入妄点了根烟,说:“周嘉鱼,你记得我们到这里的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些白影么?”

周嘉鱼点点头。

徐入妄说:“如果只有一个人死,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举行两次葬礼?”而且根据谭映雪的说法,第一场葬礼还举办的非常低调,不像是昨天那场,村里的人全都参与了进来。

“不知道。”周嘉鱼摇头。

“那歌声还有么?”谭映雪问。

周嘉鱼仔细听了听,说:“没了。”这声音好像就是为了将他们引过来,他们刚到这片奇怪的墓地,就消失了。

“好烦。”谭映雪说,“徐入妄,也给我根烟。”

徐入妄说:“你还抽烟?”

谭映雪说:“偶尔。”

看来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虽然说时间还算充裕,但这村子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就像一个乱七八糟的毛线团,而他们却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儿。

“挖吧。”周嘉鱼说,“不是好奇里面是什么么?那我们就挖出来看看。”

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虽然这事儿感觉做起来不太地道,但两人都同意了周嘉鱼的提议,握着铁铲开始刨土。

幸运的是这里的土刚埋下去,还比较松软,挖起来还不算太费劲。

周嘉鱼夯吃夯吃的挖着,突然乐了。

徐入妄毛骨悚然,说:“罐儿啊,你咋啦?挖个坟,咋还乐呢。”

周嘉鱼说:“没,我想到了笑话而已……”

徐入妄对周嘉鱼的乐观精神表示敬佩,说:“想到了什么?”

周嘉鱼说:“老爷爷对老奶奶说,老婆啊,我算到我一百二十岁的时候,命中有一劫啊。”

徐入妄继续听着。

周嘉鱼说:“老奶奶说,咋?坟让人给刨了?”

徐入妄:“……噗。”这笑话配着他们做的事儿,居然真的有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谭映雪也露出笑意,说实话,能半夜跑来边挖坟边讲笑话,她还是第一遇到。

土坑并不深,三人挖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便快到底了。周嘉鱼的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刨开土一瞅,呆了:“棺材?”

徐入妄说:“棺材。”

谭映雪道:“谁的棺材?”

随着他们的动作,一具简陋的棺材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棺材板特别的薄,还好他们挖的时候特别注意,不然估计稍微用点力一铲子下来,恐怕这棺材板都能被砸碎了。

“开么?”这会儿天气不热,谭映雪的鼻尖上面浮起了些许的冷汗。

“开。”都做到这一步,再怎么也得看看里面装的是谁的尸体,周嘉鱼咬牙道,“来都来了。”

达成共识后,周嘉鱼和徐入妄一起抓住棺材板,开始用力的往上掀。

这棺材上也钉了七颗钉子,但都露出了半截,并没有全部钉进去。

“一二三——”两人喊着号子,一起用力,嘎吱一声,棺材盖被他们掀了起来。

“操!!”棺材里的东西呈现在了几人面前,徐入妄直接看傻了,“这、这是?”

谭映雪道:“怎么会在这儿??”

只见棺材里,竟是昨晚应该下葬的那个老人,她穿着整齐的寿衣,身上已经有**的迹象,但面容还算清楚,不至于让人认错。

“那、那昨晚。”谭映雪脸色煞白,“昨晚被白布裹着,下葬的那个,是,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周嘉鱼倒是很冷静说,“先埋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他们便又开始动作,只是迟缓了一些,显然是在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看到这具尸体,昨晚下葬时那些异常的情况倒是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他们要用白布裹着尸体再放进棺材,为什么超度要念金刚经,为什么要将几枚棺材钉,死死的全砸进去,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哭丧,脸上全是惊恐和麻木。

答案只有一个,昨晚下葬的那具棺材里,放的根本就不是意外去世的老人。

只是问题又来了,既然不是老人,那是什么呢?

他们将棺材重新埋好,随后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

“明天晚上去挖那座坟吧。”徐入妄说,“那里面肯定不是正常死去的人,要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估计谜团就能解开了。”

“行啊。”周嘉鱼说。今天天快亮了,没那么多时间,虽然村长说村民平时不会来墓地,但是白天做这事儿总归不太好,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出事儿。

“嗯。”徐入妄说,“我们先回去吧。”

三人提着铲子就开始往外走,周嘉鱼在快要离开这林子的时候,朝身后望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的魂儿给吓掉。只见丛林深处,竟是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那影子在黑暗中无比醒目,它的身体还在轻轻的左右摇晃,看的人头皮都炸了。

周嘉鱼骂了一声,踉跄两步,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好在徐入妄扶住了他,问:“怎么了?”

“……白色的影子。”周嘉鱼指了指身后。

徐入妄和谭映雪望去,却是什么都没见到,都摇了摇头。

周嘉鱼再往后瞅了眼,发现那影子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片森然的黑暗。

“走吧。”周嘉鱼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其他两人没说话,其实他们都明白,周嘉鱼应该是没看错,从一开始唱着哀乐的歌声,到现在让人毛骨悚然的黑影,都在暗示着黑暗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只是他们却找不到它,也不知道它是人是鬼,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下山之后,快要到达村口时,他们远远看见了在村中燃着的火光。

走进一看,才发现那火光是个正在蹲在地上烧纸的人,周嘉鱼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他压抑道:“云秀?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

云秀没有抬头,只是眼睛上翻,用黑色的瞳孔盯着他们,她声音很轻:“没事,我只是给他们烧点纸。”

徐入妄蹙眉:“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不安全,万一那些混蛋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云秀不应声,继续往火堆里添进黄色的纸币。纸币烧成的灰烬,随着风漂浮起来,挂在了她的发丝上,脸上,身上,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她黑色的长发也没有束起,乍一看,竟是有些像来讨怨的女鬼。

“怎么办?”谭映雪问。

周嘉鱼叹气:“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她,等她烧完。”他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虽然这姑娘似乎已经习惯了被欺负,但这总归不是正常现象,等到比赛完了,他得去咨询一下赛方,看能不能给帮助云秀。

“你一个人在这儿么?”徐入妄说,“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真没事儿,你看她手里纸也不多了,没必要两个人,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周嘉鱼劝道,“大家今晚都累了,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多睡会儿。”

在周嘉鱼的劝说下,最后徐入妄和谭映雪还是决定先回去睡觉,不过走之前都说,如果有事情就来叫他们。

这两人走了,就剩下周嘉鱼和云秀。

周嘉鱼也没有要和云秀说话的意思,自己找了个块石头垫在屁股底下,开始发呆。

云秀开始表情起初有些警惕,显然是以为故意留下的周嘉鱼有所图谋,但见他居然开始走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露出些许讶异之色。不过她的这些神情都非常的淡,她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

纸币燃烧之后的灰烬,随着风打着旋儿消失在面前,云秀把最后一张纸放进了火堆,居然轻轻的开了口:“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周嘉鱼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秀不说话。

周嘉鱼打了个哈欠:“鬼这种东西,应该是有的吧。”他曾经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经历了重生,又曾经亲眼见到了小鬼娃,现在三观可以说已经被强行重塑一遍了。

云秀道:“是么,那太好了。”她站起来,开始往村子里走。

周嘉鱼赶紧跟在她后面,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云秀低着头走路,不肯说话。

周嘉鱼在心里叹气,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估计会觉得这姑娘挺别扭的。但是因为之前看到了云秀的处境,又觉得这姑娘性格怪一点是正常的。

从村子这头,走到了村子那头,眼见着周围的景色都变得荒凉了起来,云秀才停留在了一间破旧的木屋面前。

周嘉鱼松了口气,道:“快回去吧,注意安全。”他刚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云秀轻轻的说了一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吗?”

周嘉鱼道:“嗯?”他讶异的转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秀却是又重复了一遍:“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吗?”

周嘉鱼道:“为什么?”

云秀笑了,她的笑容有些扭曲,但周嘉鱼却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狂热的喜悦,她说:“因为,我比他们,少了一张脸啊。”

周嘉鱼完全没明白,满目茫然:“什么意思?”

云秀却是已经不打算再说了,推门而入,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周嘉鱼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说:“祭八,她什么意思?”

祭八说:“……我也不知道啊。”它都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自己脚下的乌龟揪出来,自己钻进去躲两天了。

“我比他们少了一张脸”——这句话太奇怪了,从字面上的意思让人完全无法理解。周嘉鱼缓缓往回走,快要到住所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周嘉鱼记得,当时欺负云秀的那两个人,身后的确有像脸一样的纹身,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他没能看的太清楚。本来今天起床的时候他准备找徐入妄讨论一下的,但谭映雪突然出现,接着又发现了奇怪的坟地,这么一打岔,周嘉鱼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经过云秀一提醒,他才突然想起。

明天一定要记得把这事儿和徐入妄他们说说,总感觉这件事情应该会非常的重要。躺在床上的周嘉鱼这么想着,沉沉的陷入了梦乡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周嘉鱼:都是先生的,纹身是先生的,坠子也是先生的,罐儿也是先生的。

林逐水低下头,把心爱的罐儿抱进怀里揉了揉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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