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符重新回到关训手中的那日, 他正站在城墙之下看着悬挂在上方的两颗脑袋, 一颗是洪瑷的一颗是冯坤的。这两个人他都见过,虽来往并不算密切,同朝为官这么多年, 见过二人各种模样,唯独没有见过身首异处之相。

七年前关训在北疆沙场身负重伤, 被迫退回了汝宁,当时李举还是个刚刚变声的少年, 朝堂上所有事情都需庚太后定夺。庚太后说关训杀敌有功, 如今退回来了不能不管,否则无数大聿将士们该寒心了,便让他出任至关重要的廷尉一职。

在他就任之前多方势力都在角逐这个职位, 谁能将其收入囊中掌控典狱, 居轴处中,谁就能在腥风血雨的斗争中将根基打牢。上百双眼睛都盯着这个位置, 谁也不服谁, 谁上任对方党派都能上一堆的折子说上一车的反对之词,还是庚太后当机立断钦点了关训,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无话可说。

关训在北线的功绩有目共睹,其为人芒寒色正刚正不阿, 任谁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庚太后选择他出任廷尉可谓是眼光毒辣,没人再能道出个长短。

除了见面的必要礼数外,关训也从未对提拔他的庚太后表达过任何额外的谢意, 他做不到向别人一般阿谀奉承,他知道庚太后也不需要。

这些年他明白,明面上暗地里依旧有很多人在盯着他,等着他出错想将他拉下来。

宦海沉浮多年,看多了各式各样的争斗和规则之后,他越来越沉默寡言。少说少错恪尽职守,自认做好本职,没有任何把柄可供人拿捏。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想尽了方法想要摘掉他的官帽,甚至夺他性命。是姜妄连累了他吗?不,是他连累了姜妄。

姜妄已经被革职,将他革职的正是关训本人。

“好看吗?你的杰作。”

身着石青色布衣的姜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脱去了阴森森官服的姜妄看上去轻松不少,将每一根头发都拢进了发罩内,自发罩底部垂下的两条飘逸的金色长带,看上去年轻不少,像是谁家少年郎。

关训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城墙之上。

“一颗颗人头,挂在城墙上,飘啊飘……”姜妄将关训老家的民歌换了个词儿哼起来,这首歌是关训教他的,两人曾在北疆并肩作战,姜妄受了重伤又断了粮,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关训唱给他听的,之后他时不时便会挂在嘴上哼着,开心也哼不开心也哼。

关训没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歌,姜妄自个儿憋不出承认的,正是因为这首歌他看上了关训。那时痛得要死又饿得头晕,关训坐在他身旁唱歌,他看着这男人的侧脸居然满脑子想的是,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给关训口一个。

这个小愿望在往后的几年反复实现了不少次,费尽心思地诱惑他,更进一步的关系也成功了。本以为能和关训一块儿抓抓人杀杀人,直到老了一同退隐田园,相伴残生。没想到竟栽在此处……姜妄也只好认了。

“你阿翁还好吗?”关训依旧背对着他,忽然问道。

姜妄唱着歌儿轻快的声音停住了,被关训这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话掐断了。

姜妄咬着嘴唇笑,无奈又窝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关训没说话。

“阿翁年纪大了,经不起被囚禁拷问,折腾两下只怕他老骨头也散了。要是他再年轻个二十岁我才不管他。姓谢的私刑手段不比诏狱温和多少,被他盯上了也只能怪我阿翁倒霉了。”

“救出来了吗?”

“没。”姜妄说,“尸首被送回来了。我就把他埋在村中的地里。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人,一辈子就守着几亩地耕种,村都很少出,成天一睁眼就去地里。平凡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能因为朝堂斗争而死,也算他倒霉。”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关训道,“阿翁将你养大,是你唯一的亲人。”

姜妄笑笑:“说了又怎么样。你也不会为了他交出蛇符。但我呢……不能对不起他,只好对不起你了。”姜妄沉默了片刻补上一句,“反正你也不在意我。被我背叛也无所谓吧,但是他不同。他除了我和田之外一无所有。”

姜妄没有像以往一般去看关训的表情,更没有想从他的脸上琢磨出些自我安慰的细微表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妄向他拱手:“多谢奉典的提拔,否则我一介寒门只有马革裹尸的下场。”说着他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行大礼,“来世当牛做马再报答你。”

说完姜妄便要走,关训冷笑。

姜妄停下脚步,背对着关训将眼泪擦干净才回头:“你笑什么?”

“你说话跟放屁没两样。”

“……”

“来世?来世个屁!谁知道有没有来世!”关训指着他,“你给我过来!别想就这样跑了。今生就做牛做马报答我!”

面对关训如同吵架一般的气势汹汹,姜妄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你不怕我再出卖你?”

“怕什么?阿翁都死了,你还有什么把柄可让人抓的吗?就算你再出卖我,我砍下你的人头也挂到城墙上便是!你可愿意来我府上做我的谋士?”

姜妄最是喜欢关训骨子里的狂放不羁和虚怀若谷,此事能如此收场便是最好不过。

“谋士?可不止是谋士这么简单吧。”姜妄目光往下看,在他胯间流连。

二人正你来我往地互损,一骑着白马的女子喊了一声“关廷尉”。关训听见声的时候那声音还离他起码有二十步远,一回头,唤他的人已经在眼前。

白马上的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骑马的姿态已是相当纯熟。她轻松地握着缰绳,能教疾驰的马说停便停,另一只手握着折起的牛皮马鞭,身着便于行动的劲装,看上去颇为英气。

“关廷尉。”女子下马的动作也非常潇洒,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将廷尉署的蛇符递到关训面前,“蛇符已经找回,我家女郎让我送来给廷尉。”

关训认得此人乃是卫子卓的人,姓甄。姜妄更认识她,当日他要将蛇符丢入地下水道,这个疯女人竟不要命地跟着跳了下去。若不是她奋不顾身拾回蛇符的话,廷尉署恐怕还会有一系列后续麻烦。

“多谢。”关训当真佩服甄文君的勇气和能力,对她抱拳行礼。

甄文君淡淡一笑上马便要走,关训好奇地问道:“敢问女郎是否曾在北疆征战?”

“没有。”甄文君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

“某失礼了,只是某看女郎身手不似一般女子,颇有些将士之风。”关训此话问得并不奇怪,毕竟大聿现在的情况便是无论男女,只要是壮年都可以上北线杀敌。只不过男丁可以归入正规军籍,立功之后可享受封赏,女性只能以士族私兵身份参军,没有任何封赏,如阿歆便是如此。关训见甄文君一举一动干脆利落,与姜妄之结刚刚解开,心情愉悦,便好奇多嘴一问。

“并没有。”甄文君道,“我从未去过北线。”

“如此,便是某多嘴了。”

甄文君向他们俩行礼便走,驾着云中飞雪返回卫府。

经过几日的调养甄文君已经彻底康复,没有一丝恶心头疼,就是食量见长,晚上腿还会抽筋。灵璧和卫庭煦都说她十七了还在猛蹿个子,恐怕会赶超小花。小花乃是八尺壮妇,就算换了张脸这身粗壮的身形还是不变的。甄文君已经快要到她的鼻子,被她们这么一说其实也有点担忧。长得高没什么不好,只要别和小花一样就行……

卫庭煦非常羡慕甄文君的康复能力,若是换做她在水里泡上这么多日恐怕不休息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就像在擒风阁内受的伤,到现在还让她坐卧难安,难以站立。甄文君每日都帮她按压缓解痛楚。

将蛇符送还给主人之后,甄文君骑马在汝宁街道上溜达,走着走着便到了市集上。大雨已经停了三日,市集很快恢复了生机。虽然水妖的阴影还没彻底从百姓心中抹去,可继续歇下去全家都该喝西北风了,商贩们只能壮胆出门。

大雨一停,各大坊肆齐刷刷地开张,渐渐地百姓们也走了出来。金吾卫们全副武装日夜不断地在大街小巷中巡查,只要有水妖现身,立即击杀。一旦入夜,所有人都早早归家,以防遇险。

当然金吾卫巡逻得再勤也遇不上水妖,散布水妖谣言的人早就将精力转移到下一场搏杀。

甄文君转了一圈看见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最让她喜欢的是双蝶彩球。双蝶彩球乃是胡商从遥远的西方带来的水果裹上甜滋滋的麦芽糖制成的糖果,麦芽糖被画成了两只蝴蝶的形状,甜美可爱。长胡子胡商拿着双蝶彩球只吆喝了几声便吸引来了一大群的孩童,甄文君也被那色彩斑斓的糖果吸引,不自觉地驾着小雪靠近胡商。

胡商还会变魔术,抬手一遮一掀,糖果变成了真正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周围一圈人鼓掌叫好,甄文君也忍不住拍手。

甄文君看得入迷,忽然听见一阵娇笑声。她本能地觉得此笑是在笑她。转头一瞧,还真是在笑她。

在人群之外长孙悟与另一位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男子肩并肩,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一把扇子,长孙悟拿的是蓝色的,另一人拿着黑色的。长孙悟捂着嘴笑得柔媚,让甄文君立即想到卫庭煦提及的关于他好男风一事,忍不住去瞧他身边的人。

这一看吓了甄文君一跳,此人剑眉星目英俊逼人,大概是甄文君见过最俊俏的男人了。此人正是大鸿胪家的公子薄兰。

“文君娘子就算再精明能干,说到底还是个会被糖果吸引的小孩儿,哎呀真是可爱。”长孙悟轻轻摇曳着扇子捂着嘴,薄兰有点尴尬地为他圆场:

“娘子别介意,占颖就是喜欢开玩笑。小娘子蕙心纨质,岂能和一般孩童相提并论。”

甄文君本来不尴尬,被这人一补充倒是真的尴尬了。她嘴角抽了抽算是回应一笑,薄兰拉着长孙悟快步离开。

就在他们离开之时,一抹黑影从甄文君的眼角掠过,与闹市格格不入的杀气一闪而过,与黑影一块儿消失不见。

有人跟踪他们。

甄文君暗自注视长孙悟和薄兰离开的方向,驾着小雪兜了个圈假装离开,实则绕到了角落里将小雪栓好之后,迅速往方才长孙悟他们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他们俩越走越偏,直到走入一片点着紫色灯笼之处,本是幽静的巷子两旁因为他们的到来渐渐有了动静,仿若藏在暗处的虫兽们嗅到了食物的美味,拨开泥土,围了上来。

躲在远处的甄文君看了半晌才发现此处是条烟柳巷,里面全都是身段如水的小倌。小倌们看见他们俩身着华服,所戴之物都是富贵的宝物,又是两个美郎君,施展浑身解数,想要接下这笔大生意。

长孙悟和薄兰两人居然结伴来此寻乐,看来并不是情侣,所以他们可能是兴趣一致在一块儿谁都不得劲,颇为烦恼,来此处寻找解愁之人。

甄文君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别处。

龙阳之好的男子有上下之别,那女子呢?若是两女子想要寻偶该如何区分?莫非像阿燎那般喜欢扮作男子的人来主导床笫之事?阿燎的装扮实在显眼,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喜好,可其他没有男装兴趣的女子呢?该如何区分?

当初越氏阿椒送她《天地阴阳交融大乐赋》和《玄女经》,传授她媚术,所教导的全都是男女云雨之术,若换做两个同性的话这些书根本没用,她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却没人能够解答。

甄文君扒着墙面躲在暗处,心思却飘在星汉之中,思索着无比深奥的问题。

那抹黑影乍然又现,从甄文君的头顶上一晃而过。甄文君心下一跳屏住呼吸,捏住金蝉刀。

只见那黑影如一只无声的黑猫,从屋梁上一掠而过,停在了长孙悟所在的上方屋顶。

是刺客。甄文君总算能呼出这口气,看来这刺客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薄兰被一位比他矮一点儿,浓妆艳抹的壮男带走了,长孙悟周围围了一圈各种气质、姿色的小倌,他挑了半晌似乎多有嫌弃,最后发现人群之外有个如春晓之花的美人,欲言又止羞涩地不敢上前。长孙悟用扇子将人群拨开,走向那美人,将扇面托在他娇俏的下巴上,挑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之后便问他是哪家的小倌。美人儿指了指身后的坠虹厅,长孙悟便径直走了进去。

甄文君颇为惊奇,没想到高大如薄兰竟找了位比他还高壮的小倌,而长孙悟却是完全相反。当真人不可貌……等会儿,那黑影已经飘到坠虹厅里去了,他的目标是长孙悟!

虽然甄文君不喜欢长孙悟,可说到底他是卫庭煦已经定亲的夫婿,更是阿燎的亲哥哥,她不能见死不救。

想着长孙悟细皮嫩肉一副小娘子的娇弱模样,若是遇上了刺客怎生得了。甄文君猫着腰,从纱灯照不到的地方钻了过去,轻巧地爬到坠虹厅的土墙上方,双手一扒脚底一扣,稳稳当当地稳住了身子,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往里看。

坠虹厅并不大,就一个简简单单的回廊,大致有四五间房。长孙悟将将走进了房内,那黑影飘到了长孙悟走入的房间上方,悄无声息的将屋顶的灰瓦给搬开了一块。等了一会儿那人从腰间掏出个事物,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挤。这个手法甄文君再熟悉不过,乃是下毒。只是此人下毒手法和江道常教导她的手法相比实在太过粗劣,这般直接滴毒液到酒杯之中滴不中的可能性极大不说,还有可能因为高度落差而发出“咕咚”一声教目标发觉。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取八种坚韧蛛丝之一,先将蛛丝垂下,再让毒液沿着蛛丝滴入酒杯茶杯之中便可。

果然,那人挤完了毒后什么都没发生,甄文君远远地看着都为他着急。

眼看屋里的灯灭,那人不管不顾地竟直接冲入了屋中,想要直接行刺长孙悟。甄文君立即跳上屋脊,如燕飞走,来到刺客方才落下的洞口正要进去救人,只听小倌一声尖叫,“噗”地一声,血溅了满屋。

甄文君心中一凉,暗叫“完了”,长孙悟若是要死在此处只怕又是中了什么计谋。

屋内灯光又亮,甄文君看见长孙悟左手拿着盏油灯,右手持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衣衫之上全都是血。

刺客的人头滚向瑟缩在墙角的小倌,小倌吓得尖叫不止。

“闭嘴。”长孙悟将剑抬起,舔去剑上的血,“血中带着荤腥味儿,是个爱吃肉的人。”一双如鬼魅的双眼抬起,看向目瞪口呆的甄文君。

“文君妹妹,不若下来一块儿饮一杯?”

甄文君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男风馆内和长孙悟喝酒。

长孙悟给了让小倌几两银子打发他出去了,看着角落里的人头,他将酒一饮而尽。

“此人是谢家的家奴,之前和我有些过节,一心想着行刺我。我和薄兰早也发现他跟在后面,本不想管他,谁知他竟跑下来送死。”

当真小看了这长孙悟,看他弱不禁风之态没想到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一剑能斩下人头,臂力非同一般。

“倒是你。文君妹妹为何会跟着我?莫非是担心我的安危特意来保护我?”长孙悟这张犀利的嘴每次都能抓到重点,“可是害怕我死了,你姐姐伤心?“

甄文君不想和他纠缠,刺客谢家家奴的身份让她心中灵感闪现。她走过去将那颗人头上的面罩解开,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身形和甄文君差不多。

当真天助她也。

甄文君主动说帮忙他处理尸体,长孙悟本想留着尸体另有他用,可当着甄文君的面也不好开口,便让她将尸首处理了。

甄文君将尸体驮到无人之处,将其脸皮割了下来衣服留着,其他部分泼了步阶给她准备的化尸水化成了一滩血水。步阶说他便是利用这化尸水亲手处理掉了滕氏兄弟,非常方便,甄文君带上一瓶有备无患。

藏着块人皮回卫府,灵璧过来和她打趣她都无心敷衍,速速回了房中,将门闩牢后掏出人皮面具,用药水清洗浸泡干净后在油灯下摊开。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动手制作人皮面具,割皮时手法有些不稳让皮上多了两处破损,可以以易容术遮掩,不打紧。

她要戴上人皮面具,潜入谢府。

阿母许久没有消息,就算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也要潜入谢府一探阿母的踪迹。步阶到处寻找也找不到阿母的踪迹,甄文君猜想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在这谢府之中。

若是真能找到阿母有机会便将她救出,没机会的话也不能硬来,知道她尚在人间且在谢府内便好。

此次潜入谢家不为行刺,她知道虽然怀揣着些奇门机巧,却不会是谢家高手的对手,她要做的只是探查情况。居安容易,她可以一直躲在卫庭煦身边等待时机到来,可是阿母的性命却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消耗殆尽。她不能再躺在温床之中忘了来意,她需要冒险,否则不日这一身的骨头便要被卫庭煦融化了。

仔仔细细地去除粘连的血肉,将人皮铺在脸上,对着铜镜一点点地敷粉,掩盖死气。还要根据人皮大小和肌肉走向在脸上填入猪肉肉块。这回易容更难,不是随便装成谁都行,需要能瞒过认识这张脸的人。幸好甄文君对人脸长相颇为敏感,只要看过一眼便能在脑海中呈现出无数细节。

待她完工之后到镜前一看,容貌倒是颇为相似,只是身材上还需更细致乔装才行。幸好胸前双峰不算雄伟,只要裹上便可。

她尚且无法如阿椒一般连声音都能一并模仿,所以此次潜入谢府危机颇多,她必须谨慎应付。

进入谢府没有波澜,她从后门进去,护院看了他的脸几眼,甄文君从人皮主人的身手断定他在谢家地位应该不高,又是刺客游侠,不会走正门,多数情况下只能从后门出入。她料定护院认得他,便淡定自若非常自然地走进去了。

护院没有拦她,看来她想得对,所谓高手必定能够通过各种手段进入到想要去的地方,如同毒死李延意数百谋士的那位暗杀猛人便是如此。只要衣服和脸出入不大别心虚自乱,进入谢家并非难事。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谢府。

谢府不小,格局比卫府更加复杂一些。初初进入没有看见谢扶宸的影子,她沿着回廊往里走,打算先探一番谢府地形,毕竟这可能不是她唯一一次来谢府。甄文君非常兴奋,这张脸皮是她畅通无阻的通行符牌。

“这回蛇符也是她寻回来的?哼,前一次没杀了她算她走运。”

甄文君正要穿过回廊往里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墙那头传来,她忽地慢下脚步,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想相信,可她的确听到了阿熏的声音。

她不能放慢步子,谢府内来来往往走动的家奴颇多,若是举止怪异很有可能引人注目。

甄文君硬着头皮往前走,果然和阿熏交汇而过。

阿熏与两个男人大踏步地走来,一边冷笑一边道:“上回在破庙里她就是在散播水妖谣言。以前我还天真以为她有苦衷,不得不如此。但现在看清了,她不止真心实意地为妖女办事,甚至还杀了晏业!我当时真该在场,一剑将这狗奴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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