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卓。”晏业的手杖从卫庭煦的下巴之下慢慢移出, 沿着她的脸颊勾勒她脸部的形状, “我见过你的画像,你这张狐媚的脸和画中一模一样。听说你腿残了,不能走路。”

晏业执着手杖, 声音抑扬顿挫地踱着步。

双手被反绑的卫庭煦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未曾变过。她趴在地面上, 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慢慢地流淌着。

甄文君回忆整个绑架的过程,她的确没有从头盯到尾。她只看见李延意从马车下来进了酒楼, 再看见她的护卫守在厢房门口就理所当然地认定李延意已经在里面了。她并没有亲眼看见屋里发生了什么, 甚至没看见李延意进去。可如果里面的人是卫庭煦,李延意的护卫为什么守在外面?滕氏兄弟绑错了卫庭煦,那么李延意呢?李延意不可能凭空从厢房里消失了啊。还是说在滕氏兄弟将她绑出酒楼的过程中, 甚至到了黑市之内人才被调换的?不……也说不通。卫庭煦腿脚不便根本无法自己行走, 就算想要替下李延意也做不到,即便有人帮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滕氏兄弟手中调换出这么一个大活人。

没有四轮车, 没有小花没有灵璧, 卫庭煦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本该套着李延意的麻袋里。甄文君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甄文君脑子里一团乱,找不到那根毛线团的头在哪里。

晏业已经走到卫庭煦的身后,高高地抬起手杖,重重一落, 打在卫庭煦的双腿上。这一记晏业使出了全力,盯着卫庭煦看她的反应,似乎是在试她的双腿是否真的残疾。

晏业手起杖落下手极狠, 就算是个腿脚利索的正常人都有可能被他打瘸。

卫庭煦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颤,这是正常的牵动,卫庭煦全然没有感觉般依旧安静地趴在那儿。她没有护卫也不能站立,却被五个男人围住。甄文君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但她知道不能任凭谢家人折磨她。

甄文君悄悄地从房梁往下退,一边退一边摸了摸脸,面具还在,而此时她需要迅速做出判断,一旦她出现,究竟是该戴着面具还是不该戴?若是不戴,卫庭煦和晏业立即就会认出她,可若是继续戴的话,只要她开口这两人也能马上识别她的声音,这会给她带来极大的麻烦,若是卫庭煦问及她要怎么解释面具一事?等等,她本来就奉了李延意的命办事,为了掩人耳目戴上人皮面具其实也说得通。再等等,问题的重点并不是她为什么而戴,是她如何有这易容之术!当日卫庭煦一眼就拆穿了越氏阿椒的易容术,如今甄文君故技重施很容易就让她联想到死在她手中的阿椒!太冒险了!甄文君立即将面具撕下来,丢到房间的角落里。

“我一直以为你的腿是假装的,没想到真废了。”晏业看着卫庭煦比常人细了一圈的双腿,“就你这样的一个废人居然能够藏在幕后作威作福这么久,居然还能杀我诸多义士!不过今天你的气数也该尽了。”

滕氏兄弟见情况似乎不太对,从晏业的字里行间能猜到似乎抓错了人。他俩对看一眼,觉得不太可能啊,不就是将厢房里昏迷的女人绑出来吗?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就一个昏倒在地的女人,将她丢进麻袋就跑,一路上没出岔子,暗卫也成功甩掉了,怎么如今一转眼变成另一个人了?

此事恐怕要生变,那个出钱绑架的小娘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滕氏兄弟看这晏业似乎不太好惹,跟在他身旁的两人更是眼里中带刀,被他们看一眼都浑身发痛。滕氏兄弟虽然常年混迹在黑市之中,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他们只是为了求财,不愿惹上更多的纷争。见晏业似乎动了杀意,接下来的事似乎会牵扯更多,滕氏兄弟萌生了退意,剩下未付的钱干脆也不要了。

“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们兄弟俩向来只负责绑人,不涉及其他,诸位的个人恩怨我们兄弟俩不便参与,告辞!”说完滕氏兄弟就离开了,甄文君听见他们的话万分无奈――居然就这样走了,钱都没要,看来他们俩心中有分寸是懂得自保之人。她失去了最可能的帮手。而更让她担忧的是,晏业看上去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谴责,或是从卫庭煦身上审问出想要的线索。这种情形最糟糕,若是晏业脑子一抽,觉得这回肯定能杀了卫庭煦,从而将“甄文君”这个身份是假的,是个细作的事情说出来的话,那就全完了!

甄文君太了解卫庭煦其人,她心似海深,从表面上根本无法看透。很多时候你以为已经看明白了她的想法,她却能在下一秒调转乾坤。所以她会莫名出现在这儿真说不准是无意还是故意。晏业不是个蠢货,他能够被谢扶宸所用专门与细作联络,说明他脑子还是够使的。只是碰上狡猾的卫庭煦,不知道晏业是否能够占到便宜。甄文君并不希望他能占到便宜,只要不太自大随意抖露细作一事就好。

滕氏兄弟一离开,擒风阁偌大的屋里就只剩在明处的四人和在暗处的一人。

置于高处的窗口将阳光切割成三束,正好照在卫庭煦的脸庞上,将她有些凌乱的青丝映成了金色。她和晏业三人在正对着的紧闭木门前,这个房间除了可坐卧的软塌之外里面还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架着柔软的凹型床,可供两人一同躺着吸食芙蓉散。凹型床之前有个碧玉屏风,这个屏风正好将屋子切割成两间。甄文君躲在里屋的房梁之上能够透过屏风和屋顶之间的缝隙看到晏业他们的情况且不容易被发觉。现在她下来也可以躲在屏风之后,等到时机成熟便采取行动。

她从房梁下来之后不敢轻易挪步。房间不小但很安静,轻功一般的她只要一动作就极有可能发出声响被发现。她一直在等着下一次说话声响起,无论是谁说话都行,她要用说话声里掩盖她的脚步声。

“卫子卓,你还记得被你残忍杀害的伯超吗?”晏业用手杖顶着卫庭煦的后脑勺,“你将他浑身的骨头打碎,打成一堆烂肉,还绑在巨轮之上不断地碾压。施以轮刑还不够,偏偏还不让他死,还要将她丢到冰天雪地里让虫鸟食他的肉,活生生地将他折磨而死……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卫庭煦忽然笑了,说出她在擒风阁内的第一句话。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就是那个尝试无数方法想要潜入我身边却都失败的蠢货?原来是你的同袍。”

没想到身处绝对的劣势居然还敢挑衅,晏业眼皮猛地跳了起来,警告卫庭煦:“他已经死了,你现在诬蔑他有什么意义?他和我一块儿长大,是我的缟之交,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既然是缟之交我便告诉你他临死前都说了什么。”卫庭煦费劲地转身,毫不退让更没有一丝恐惧地盯着晏业,仿佛他才是处于下风之人,“他求我的下属放了他,说只要不杀他他能够做任何事,甚至主动说出了来自谢家,指使他的人便是绥川谢太行。他主动将我下属的靴子舔干净,甚至许诺要把绥川谢家的情报统统抖露。可惜,我最恶心便是叛徒,对于绥川谢家更是丝毫想要了解的兴致都没有。而你的缟之交你的挚友,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软骨头。可惜你没看到他被打断腿脚时的可怜样,我从未见过一名刺客和他一样的窝囊,才三铁棍下去鼻涕眼泪横流。对了,他被拎到雪地里等死之前的确提到了一个朋友,只不过是在痛骂此人,说若不是这人硬要带他投奔谢家,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惨状。他去了绥川,而他那位朋友呢被洞春的谢公挑走,做了洞春谢公的谋士,将他独自撇在了绥川。绥川谢太行威胁他,若是他不去当这细作,便要将他赶出谢府,更会联合绥川所有士族孤立他。他迫不得已只能这么做。他说他恨那个人,他只不过想要讨口饭吃,却落到如今的地步,他诅咒那个让他投奔谢家的人不得好死……”

晏业猛地将手杖举起,“咣”地一声重重击打在卫庭煦的脸颊上,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掀了起来,滚到一旁。暴怒的晏业冲上去两脚踢在卫庭煦的腹部,卫庭煦完全没办法躲闪,生生地挨下他的拳打脚踢。

晏业一向稳重儒雅,极少有如此失控之时,两位随从不知道那个仲超是谁,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大动肝火。不过他们明白“卫子卓”的分量,只好上前将晏业劝了回来:

“晏公三思。”

晏业被拉了回去,情绪渐渐恢复稳定,涨红慢慢从满是汗水的脸上退了下去。他想要用手杖杵地却发现比手指还粗的手杖居然被那一下打断了。

卫庭煦微微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上,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布满了脚印,头发也都散在脸庞上,几乎看不到她的脸。满地的血都来自她,这个残腿妖女已经被活活打死。

晏业从软塌之下抽出一根用来吸食芙蓉散的烟杆,用烟杆将卫庭煦的长发挑开,确认她死了没死。将她头发撩开之时,见到的不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而是微微上扬,依旧轻蔑的笑容。

卫庭煦的脸上被手杖打过的地方浮起一道可怕的红肿,眉眼和嘴角全是血。

她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她甚至不能站起来,晏业觉得只要再用力一捏,就能将这个女人捏死。可是为什么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不喊疼,被三个男人围着孤立无援却不害怕?她凭什么?

晏业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天下所有女人都害怕的手段。他亮出匕首,拽着卫庭煦的头发将她拉起来。锋利的匕首贴在她脸上,渐渐立起刀锋,对准她吹弹可破的脸部肌肤。

“求饶、惨叫,这些很值得讽刺吗?难道那不是你所做的恶事带给别人的绝望和恐惧?”晏业将她的头扬起来,笑道,“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妖女会怎样求饶和惨叫。来,让我看看你恐惧的时候会有什么特别?”

只要他轻轻一错,匕首便会轻易切开卫庭煦的皮肤,在她这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丑陋疤痕。

晏业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女人,她们有的风尘有些贞烈,有些胆小有些不勇猛,可是即便个性再不相同,对于自己的容貌都是非常在意的。能够藏在暗处为李延意献计,且亲手夺走无数人的性命,卫子卓不是个普通女人,晏业非常乐意知道这位不凡的女子在面对毁容之时是否会在瞬间被打入到凡人之列。

尖刀的刀刃贴在脸上,尖端指着她的眼睛,卫庭煦眼珠慢慢地往下滑动,看了眼那把随时会划伤她的刀,忽然肩膀颤抖,笑出了声。

“就用这把刀能看到我什么样的不同,你觉得这把刀可怕吗?它能改变什么?在我脸上划上十几道就算是非常可怕的事?值得我求饶?惨叫?”卫庭煦的双眼仿佛能摄人魂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晏业的确没想到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卫庭煦没有再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他的两位随从身上:

“我的确用最极端的手段惩罚了细作,我也是你们最为痛恨的妖人。而且非常轻松,不费任何力气我就将你们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

这两个随从都是谢扶宸的得力助手,他们之所以会追随谢扶宸也是因为敬仰他这位当世大儒,为了铲除大聿毒瘤的抱负。可如今晏业对这位手无寸铁的女子滥用私刑,没有直接杀了她,有损儒者风范。他们心里早有计较,只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而没有开口。

晏业看穿了她的想法:“你以为挑拨有用吗?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挣扎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我会如你所愿,现在就杀了你。”

卫庭煦道:“还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难道你想的不是要折辱我吗?还等什么,动手吧。”

“你以为我不敢?!”

“晏公。”其中的一位高个随从开口了,“欺辱妇人不是我们所为。还是将她交给谢公定夺吧。”

“是啊晏公,不止是你,我们也有许多挚友命丧妖女之手,可我们与她不同,我们都是方正之士,不可滥用酷刑。这回没换来李延意却换了卫子卓,也算是有所收获。之后的事还是听从谢公的安排吧。”

晏业知道此时不能与他们起龃龉,否则便是真的着了卫子卓的道了。可是甄文君明明答应了以李延意来换她阿母,为何变成了卫子卓?这其中不知道又有什么诡计,晏业不得不多想。难道她们是想偷偷将李延意调换,好让谢公认为我办事不利从而降罪于我?此等小计谋也太幼稚,更何况如今已经将卫庭煦握在手中,这个腿残的妖女单枪匹马又如何能成事?

等一下。

晏业精神一振,向屋内其他地方一一看去。话说那甄文君去哪儿了?叫了两个地痞流氓过来交人,她自己躲在何处?除了不想露脸以免事情未办成反而暴露身份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意图?莫非是躲在暗处,以为谢公会亲自上门,想要趁机偷袭?

如果是打着这样的算盘那她得失望了。对于谢公而言她就是一枚落在李延意院子里的一颗小石子,若是能硌着李延意的脚自然好,要是被李延意一脚踢开也不会对清流造成多大的损失。这些小事谢公不可能亲力亲为,她想要见到谢公甚至对其不利,当真是痴心妄想。

“咔。”地一声,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细微的声响暴露了一直躲藏在屋子深处的那人的位置。晏业站起来,将匕首握在手中,目光落在了那扇突兀的屏风上,慢慢地走了过去。

“甄文君。”晏业眼珠子左右警觉地滑动,脚步也相当谨慎,“出来吧,你躲在这儿有什么用?”

卫庭煦一直镇定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有了微妙的变化,顺着晏业的方向看去。

“你以为藏起来就能偷袭我吗?现在出来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晏业猛地将屏风往一旁掀翻,举起匕首就要刺向屏风之后的人。可他什么也没刺中,屏风后空无一人,身后却传来一阵骚动。

当晏业回头时发现随从之一将一个人掐到在地,那人正是甄文君!

方才那一声声响是她故意发出来的,就是为了引晏业过去,趁着晏业往屏风处走时连带着两个随从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在晏业掀翻屏风,让人最为紧张时杀到后方,想要先将两名随从杀掉,再和晏业决一胜负。可惜,小小贱奴实在异想天开,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够杀死谢家的高手?刺杀不成反被制,只要随从的手指稍微用力,就能捏断她娇嫩的脖子。

晏业嘲讽的笑容刚要扬起,却见制着甄文君的那人忽然倒了下去,另一名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僵直地交叠在他身上。

仔细一看,他们俩的小腿处都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只渗出了一点点血。这种儿戏一般的伤怎么可能要了他们俩的命?

“他们没死。”甄文君费劲地把二人拨开,从晏业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大惑不解,“只不过我让他们睡着了而已。”甄文君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随从,赌的就是能用沾了赛麻沸的金蝉刀割伤他们,哪怕只割破一点儿皮就行,赛麻沸就能够在他们反击夺命之前将其麻痹。

她成功了。

冷冰冰又充满敌意地向晏业甩出话之后,转向卫庭煦时甄文君的语气立即变了。

自从知道卫庭煦已有婚约,甄文君的确恼过她一段时间,更是觉得曾经两人种种暧昧之事就像是笑话。她告诉自己不能对卫庭煦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她是个细作,来到卫庭煦身边只是为了换得救阿母的筹码而已。她要对卫庭煦狠,将她当成达成目的的器具,一定能硬下心肠。

可是当她亲眼看见晏业对卫庭煦拳脚相向之时,见到卫庭煦浑身是伤的时候,她发现她做不到。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甚至此时此刻将将对她开口,泪意就往上涌,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姐姐,别怕。我在这儿……”

对着晏业时的卫庭煦是极其冷酷而无法捉摸的,甚至让人感觉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要能嘲弄对手,她什么也不在乎。可在甄文君不顾性命出现来救她时,她双眸之中的寒冰迅速融化,露出的笑容带着甄文君熟悉的温暖:

“你在这儿,我不怕。”

甄文君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此时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手中握着匕首的晏业已经站在卫庭煦身边。

“挺有胆量,竟敢偷袭。不过你的把戏就到这儿了。我们要不要试试,究竟是你的把戏耍得快,还是我的匕首快?”晏业站在卫庭煦身旁,并没有蹲下挟持住她。晏业并不是个蠢货,甄文君能够突然杀出来,卫庭煦或许也还有后招,贸然靠近她指不定会中招。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明智的选择。趴在地上的卫庭煦无法够到他,而他只要一个猛蹲,手里的匕首就能插-进卫庭煦的脑袋里,要了她的命。而甄文君离他起码有七八步的距离,论速度肯定是他更快。

甄文君有些犯怵,的确不敢胡来。

吹箭已经用完,倒是能够将指尖的金蝉刀飞出去一搏。可若是被晏业躲开了呢?双方面对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甄文君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用卫庭煦的生命冒险。

“将你的暗器丢掉。马上!”晏业命令道。

甄文君犹豫,若是丢掉金蝉刀她便彻底没有了胜算。

“快!”晏业握紧了匕首,作势要杀了卫庭煦。

“等一下!”甄文君只能听他的摆布,将金蝉刀丢了。

一切已成定局,晏业哈哈笑道:“豆渣脑筋,自寻死路!现在我便杀了你们俩,黄泉路上你们也好作伴!”

“住手!”事到如今甄文君也只能孤注一掷,“如果杀了我们,你要怎么向谢扶宸交代?你们还拿什么制衡李延意?”

“此事何须你来费心,你……”晏业的表情一僵,一把小巧的袖中刀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的喉咙里,让他表情骤然惊变。

“你……”晏业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就连甄文君都被吓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庭煦竟然站起来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割断了捆绑双手的绳索,看准了机会迅速一跃而起,快若闪电一刀刺进了晏业的喉咙,一招扭转乾坤。

血自晏业的喉咙里呕了出来,他疯狂地用匕首乱划,卫庭煦往后躲避,站立不稳,重新摔倒在地上。而晏业经历最后的疯狂之后一命呜呼,仰面平倒了下去。

直到晏业没了气息,甄文君都没能缓过神来。

卫庭煦她……竟能站起来?!

是在这段分离的日子里治好了腿疾,抑或是她从来都只是在假装?

想到后一种可能甄文君头皮发麻,心内掀起惊涛骇浪。

无论是她曾经趁着按摩下重手试探,还是方才晏业一上来就以手杖重击确认,卫庭煦都没有露出一丝马脚,就像拥有一双真正的残腿般,生生地挨了下来?她竟能隐忍到这种程度。

这女人还有多少深藏不露,根本想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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