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燃回到场地,发现他那一桌已经空了,没人。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一眼就找到了秦满。秦满还跟在纪国正身后,身边多出了一个女人,黑发齐肩,小礼裙,温柔的笑。

纪燃认得,那是纪国正的家人,也是他的堂妹。

手机震了一声,岳文文又发了信息来。

岳文文:小燃燃,今晚收留收留我。我旗袍局估计得整到半夜,我爸肯定不给我开门。

纪爸爸:你小男友呢?

岳文文:分了啊,伤心着呢。

纪爸爸:我今晚住纪家,你自己过去吧,密码还是以前那个。睡客房,别睡我房间。

岳文文:……

岳文文:你说你住哪儿?

纪爸爸:字都看不懂了?

岳文文:你怎么突然住纪家去了?!

纪燃抬眼,瞧见他那堂妹已经挽上了秦满的胳膊。

秦满稍稍退了退,不露痕迹地躲开对方的动作,淡笑着和女人碰了个杯。

纪爸爸:我要膈应死纪惟。行了不说了。

纪惟那一帮人从厕所回来时,其中几人表情还是讪讪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般分两种,管得住的,和管不住的。

和纪燃在一块的自然都是些管不住的,逃课、打架、顶嘴都是家常便饭,长大了自然也很野。

纪惟这一帮,则是被管得死死的,小时候成绩不好回家都得挨骂,虽说有钱,但还真不敢干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方才在厕所里,这群人连句嘴都不敢还。

纪燃就这么一路目送着纪惟回到主桌,笑得十分挑衅,中途两人还对视了几秒。

秦满把这些细节看在眼里。

主动的示好被拒绝,小堂妹有些不好意思。见纪惟回来,她忙红着脸叫了声:“哥。”

“嗯。”纪惟很快收起方才的不悦,笑道,“你总说想见秦满,这回满意了吧?”

小堂妹:“你别胡说,我,我哪有啊……”

纪惟哈哈道:“秦满,我这堂妹可是仰慕你很久了,你一会儿怎么着也该陪人家跳段舞吧?”

秦满笑容不变:“很久了?”

“对。”纪惟道,“她之前跟我们一个高中的,也算是你小学妹了。”

秦满颔首:“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女生笑容僵了僵,声音仍旧甜美:“没事……我本来就不起眼。”

纪惟道:“现在认识也是一样的。秦满,我小堂妹特别崇拜你,正在备考你之前上的大学,你既然是学长,不如顺手帮帮她。”

秦满点点头,拿出手机来:“既然这样……”

女生眼底一亮,立刻打开自己的微信。

秦满把手机伸到女生面前,上面赫然是一张名片二维码:“我认识一个学弟,现在还在那边上学,可能更有帮助一些。人非常热情,你联系他,他会帮你的。”

秦满回到桌上时,纪燃正紧紧盯着手机,上面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枪.战。

“秦满,我提醒你。”纪燃头也没抬,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要敢拿着我的钱跟别人好,你就等着入土为安吧。”

嚯,小学弟说话真吓人。

“你堂妹,说是想上我之前的大学,找我咨询学校相关的事。”秦满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打游戏,“我没跟别人好。”

纪燃觉得好笑,纪家是多没人脉,上个大学都要咨询别人?怕是在他那位堂妹上学之前,学校里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吧。

秦满顿了顿,突然问:“纪惟为难你了?”

纪燃手上未停:“得了吧,就他?”

说完又觉得不对,“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被欺负就行。

秦满问:“你今晚要留下吗。”

这话问得怎么这么怪呢:“做什么?”

“如果要留下,就先吃点东西。这宅子你们家好像不常住,附近也没什么外卖,晚上饿了怕没吃的。”

纪燃很有骨气:“不吃,要你管。”

宴会在晚上九点准时结束。

宾客还没完全退场,管家就先上来把秦满堵住了。

“秦先生,我们给您安排了房间,请您跟我来。”说完,他才转头对纪燃道,“纪小先生,您也跟我一块来。”

因为是专门用来度假、办私人宴会的小别墅,别墅里的客房不少。管家把秦满带到了楼梯旁的第一间客房:“秦先生,床铺旁边有一台座机,有什么需要您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短号都贴在座机上了。”

“谢谢。”秦满颔首,问,“纪燃住我旁边吗?”

“不,纪小先生住在末尾那一间。”管家道,“您旁边住的是纪小姐。”

“行了,以为在上小学吗?还非要住一块。”纪燃打断他们,径直朝末尾的房间去,对管家摆摆手,“我回房间了,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客房布置得干净整洁,桌上摆着好几支红酒和一簇玫瑰,能看出为了这次晚宴花了不少心思。

房间自带浴室,纪燃冲了个澡出来,走到阳台去吹了吹风。

郊区别墅,看来看去都是树,没什么别的景致。纪燃有些后悔了,他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为了给纪惟添堵,把自己丢到这荒郊野岭来发呆。

他走回房间,捞起裤子掏了掏,这才发现烟盒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纪燃没烟瘾,但此时却特别想来一根。于是他随手套上衣服,准备去车上拿烟。

他的房间在走廊最末,且房门处微微凹陷,开门动静若是不大,很难被人察觉。他一拉开门就听见了外面人的谈话。

“刚刚在公共场合不方便说……”是纪惟的声音,“秦满,你和纪燃是怎么认识的?”

纪燃脚步停了下来,往声源处瞥了一眼。

秦满和纪惟站在楼梯边缘,两人背着他,纪燃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秦满道:“说了,是学弟。”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学弟。但你们上学那会根本没有接触。”纪惟道,“我知道了,是纪燃去找你的麻烦了?那杂种就是这样,三天两头想给我找不痛快,见你是我朋友,就想拿你出气……”

“纪惟。”秦满打断他,“虽然我家落寞了,但还不至于到那一步,你想多了。而且……杂种这两个字可不好听啊。”

“我明白,我这不是担心他对你死缠烂打么。还有,你最好别跟他走太近,掉价,你没见刚刚你跟他坐在一块,那些叔父们都是怎么看你的?”纪惟做了个深呼吸,“我也很少这么骂人,但这两个字用在纪燃身上真不冤。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爸和外面女人生的……”

“你不用跟我说你们的家事。”秦满听起来像是笑了,他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不冷不热的,“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谈话声,听起来像是纪国正邀请了几位客人在客厅议事。

秦满扫了眼楼下的人,现在是休息时间,他实在不想再去应酬这些人了。于是他颔首:“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休息了。”

“等等。”纪惟叫住他,“明天一块去打会高尔夫?”

秦满笑:“再说吧。”

回到房间,秦满把西装外衣解掉,拿起手机,给他的新老板发了条消息。

q:今天你开车过来的?

谁知话才发出去,消息前面就多了一个红色的标志。

【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发送验证……】

秦满一挑眉,笑了。

他又是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

深夜,秦满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皱眉,顾忌这是在别人家,只能随手套上白衬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酒味就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他那位难伺候的新老板此时正站在门外,身上跟他一样,只随便套了一条白衬,下身的西装裤看得出也是胡乱穿上的。

纪燃眼底波光粼粼,嘴唇边满是水光,是残余的酒。整个人站得笔直。

秦满道:“你怎么……”

“秦满。”纪燃道,“我们上床。”

秦满一怔:“现在?”

“对。”

秦满失笑道:“你又醉了。”

“我没醉。”纪燃皱眉,他确实没醉,客房里放着的酒度数不高。

他只是喝得有些热,有点上头。

他回房间后,越想越不爽——

秦满跟他在一块,掉价??

明明他才是秦满的金.主,纪惟那孙子懂个屁。只要他一句话,秦满就得匍匐在他脚下。

见秦满不说话,纪燃烦躁道:“收了我的钱,办事能不能爽快一点?”

纪燃纽扣没扣好,锁骨边一大片白皙肌肤都暴露出来,属于男人的骨架线条在黑暗中特别吸引人。

秦满眸色渐沉:“你知道我们在哪吗?”

纪燃失去耐心:“不做算了。”他转头准备走,“我出去找别人做。”

手腕蓦地被人握住。

昏暗中,秦满压着声音,就像是只老狐狸在勾魂夺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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