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用完全身的力气, 才断断续续憋出这么一句话。

甚嚣尘上的流言,他亲眼目睹的那个吻,还有崔南见到的那个深情拥抱。

都让以为只是谣言的沈执也不得不产生怀疑。

这之后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他精心蓄谋的重逢。

沈执大概知道自己生病了, 长期的失眠和夜晚的幻听,都预兆着他精神出现一定的问题。

沈执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抽丝剥茧的蚕蛹,是砧板上任人刀割的鱼肉,屠夫的刀一下一下割在他的身体上, 刀子浸透在他的鲜血里。

他实在忍不下去, 才会贸然捉住她的手,像个口齿不清的患者一字一顿问出来。

沈执在问出口后,瞬间就后悔了, 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他扪心自问无法承受她肯定的回答。

茶茶在他身后当了十几年的尾巴, 藏着辛酸和委屈, 成为他的一个影子。

她小心翼翼, 连试探都不敢试探, 眼睁睁看着他把仅有的浪漫、关怀都给了姜妙颜。

人没了影子会死。

沈执现在就是一条竭水之鱼。

茶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撒谎, 也不想拿于故当她和沈执之间的挡箭牌, 她冷冷抽出手腕, 抬头看着他的脸, 一边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边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沈执管不着她的事情。

她也不会去好奇沈执的近况。

沈执刚刚太过用力,茶茶这身皮肤娇嫩顺滑,轻易就能留下痕迹,原本柔白的手腕此时已经红了一圈。

她揉了揉手,冷声吐字:“我迟早都是要谈恋爱的, 还要结婚生子。”

茶茶没明白沈执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和谁在一起。

都与他无关。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把沈执折磨的不上不下,他只想听见否定的回答,这样就意味着他并不是一点都机会都没有。

一线生机,也是希望。

茶茶的话,不亚于给了他一个迎面痛击。

是啊,就算现在她和于故不是情侣,那以后呢?

将来,或许她会遇见一个两情相悦的男人,从恋爱走到婚姻殿堂。

他们会结婚,会生下两个孩子,

沈执被他的自我想象折磨的面色狰狞,俊美秀致的五官在昏暗灯光下呈现着种淡淡的阴翳,脖颈凸起一根根青筋,他用力咬紧了齿根,静默不言。

他真的不信,自己和她难道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自尊心多么强的一个人。

此时都很想求求她,再看看他,不要判他的死刑。

沈执以为自己只是犯了一个错。

一个当时不以为意的错误。

一个不足以被她如此厌恶的谎言。

沈执张嘴,摒弃自尊的恳求和说不完的歉意涌上喉咙,却因为他看见她避如蛇蝎、再也不想和他有牵扯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嫌弃的目光,而止于嘴边。

她眼神深处的排斥,一览无遗。

沈执用力绷着背,才不至于被现状所压垮。

她嫌弃他?厌恶他?

这个极度伤人的目光把沈执刺激到脑子嗡嗡的响,耳边又开始产生剧烈的幻听,吵的他不得安生,各种各样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涌入他的耳中,循环往复,不让他安宁。

“不要碰我。”

“全都还给我。”

“离我远点。”

“我讨厌你。”

“我以后都不会再喜欢你了。”

已经承受过一次的剧痛,被迫再切身感受一遍。

沈执脸比纸还要白上几分,尖锐的刺痛从耳朵蔓延至后脑,他握紧自己的双手,用掌心的疼痛维持表面的镇定,他哑的几乎听不出本音的嗓子,出于本能,说了一句:“除了我,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茶茶当场差点就笑出来了。

气笑的。

这是什么毫无根据的话?他说出来之后难道不会脸红吗?

事实上,沈执还真的不会脸红,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无理的话。  

茶茶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和别人吵。

他们现在就在食堂里,目光往两人这边看的越来越多,刻意压低嗓子的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落在她耳里。

茶茶咬着牙齿,“沈执,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她用平和的语气又说:“以后就算我们在学校里遇上了,你就和以前一样,当作没有看见我。”

等价代换,她也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

沈执耳边那些声音好不容易才停下来,他重新得到了短暂的宁静,他看了眼四周,偷偷打量着他和茶茶的人已经很多了。

他其实真的很想再抱抱她,想将她拥在自己的怀中。

就算在冬天,她的身体也暖烘烘的,泛着香香软软的软糖甜味,

她身材娇小,腰很细,他用一只手就够圈住她的腰肢,下雪天,在她冷得受不了了时,将她裹进自己的大衣里,这样就足够他们相互取暖。

沈执贪图那一抹温暖,至今都还在回味。

其实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再抱抱她。

分手之后,见她一面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沈执最后说:“茶茶,下次再见。”

青年离开的脚步走的很缓慢,他的背影看上去亦是非常寂寥。

沈执在宿舍楼下看见了姜妙颜,对方不是凑巧,而是特意在等他。

和初中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差不多,姜妙颜自来熟的可怕,爽朗热情,不会有任何尴尬。

她笑颜如花站在太阳下,甚至想和以前一样,顺其自然挽住他的胳膊,这次却被沈执默不作声避让开了。

姜妙颜的笑容因为这个变故,仅仅也只僵硬了一秒钟,依然元气满满,“阿执,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店,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沈执的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她的笑容是他喜欢过的,活泼开朗的性格也是他所欣赏的。

但是最近他忽然记起了很多细节。

比如,姜妙颜对谁都这样。

从来不会有距离感。

沈执仔细回忆一遍姜妙颜怎么就成为他魂牵梦萦朝思暮念的白月光了呢?

好像是在她毫不犹豫去了国外之后发生的事情。

沈执那时自作多情她对他也有同等好感时,他被一时的心动迷惑,她却微笑着拒绝了他。

姜妙颜离开的时机太巧,在他自以为最爱她的时候,转身就走。

她的远走,成了契机。

太阳高悬于顶,暴烈刺眼的日光晒的沈执微微睁不开眼睛,他的脑仁闪过阵阵刺痛,他忍着刺痒的阳光,忍着头痛,他问:“姜妙颜,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出国了?”

姜妙颜紧张了一瞬,“还能为什么,我妈妈觉得国外的学校比国内好,就把我送出去了。”

沈执低垂眉眼,语气淡淡:“是这样吗?”

姜妙颜心理素质极好,不慌不忙道:“你怎么啦?突然问起这个事,到那个时候我也不想走,但是我没办法和父母抗衡啊,而且,我在国外确实学到了很多知识。”

沈执和她当年那么久的同桌,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同桌对学习的态度呢?

上课从来不会认真听讲,传纸条、偷吃零食、趴着睡觉,哪一样不是他为她打掩护了。

沈执觉得自己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姜妙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大大咧咧爽朗明媚也许只是表象。

人都有双面性。

谁都不是单一的。

沈执感觉自己被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晒的头晕,他说:“你自己去吃吧,我上楼了。”

很奇怪,在姜妙颜没有回来之前,他想起她的次数也不多。

想见她的渴望虽然深刻,但真正见到了人,那些常常在骨头里作祟的渴望,一下子沉寂了。

就像做出正确答案的数学题。

落下最后的数字后。

答题也就结束了。

姜妙颜有些慌张,“阿执,你怎么啦?你这两个月和我疏远了很多,我真的很不安。”

沈执依然只是说:“回去吧。”

造成今天这个难以收场的局面,沈执无法责怪怨怼别人。

全都是他自己犯下的错。

因为一时的新鲜感,一步步被他亲自催眠成梦着不得的执念。

用恶劣的谎言,伤害了最亲近的女孩,骗人感情,一骗就是三四年。

沈执不愿再想,他真的有点站不住了, 

茶茶从食堂打包了酸辣粉,带回宿舍,一碗酸辣粉连汤带汁全进了她的肚子里。

吃完饭收拾好桌面,手机的信息提示灯闪个不停。

闻淮最近和他一见钟情的姜姑娘聊的很不错,心情自然也极好,处理事情收敛锋芒,圆滑了很多。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短信都进了茶茶的垃圾箱,特意换了个号码给她发消息,一个是好感对象,一个十几年的青梅,若是合不来,他夹在中间也难做,他不耻于服软求和:

【茶茶,这么多天过去了,再多的气也应该消了吧?】

【是我嘴贱。】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成不成?】

【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茶茶有时候都佩服闻淮的毅力,无论她回不回消息,都能自言自语,一天给她发几十上百条微信。

事无巨细,屁大点事都要给她发。

闻淮性格急躁,脾气不好,她也没想到他能坚持给她发大半个月的消息认错。

闻淮看起来似乎把她当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但那天他认认真真对她说出的话,是无数根残忍的刺,扎在她心上,难以拔除。

如果她很重要,为什么能一点都不顾虑,伤害她?

茶茶依然没有回复他,重复消息不提醒的步骤,等到提示的红点变灰,就没有再管。

所以她也没看见闻淮最后气急败坏发送的话:

【之前那么多年对你的好,还抵不过几句话吗?我帮你打过的架也不少,行,你就这么对我。】

【老子再给你发一条消息我就去死。】

【不回最好就他妈一辈子别回我。】

闻淮是真他妈的被气的半死。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去啦

晚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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