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厌,来,多吃点菜。”

“尝尝阿姨做的红烧肉,还有排骨,这土豆烧得又软又烂,可入味了。”

宋妈妈说着,往她碗里夹着菜。

林厌抬头,勉强笑了一下:“谢谢阿姨。”

说罢,便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以往的饭桌上她不说是最活跃的那个,起码也是有说有笑的,现在除了有问有答之外,其他时间都异常沉默。

宋母面色有些黯淡,复又坐了下来。

宋余杭拍拍妈妈的手安慰她,又捏了捏林厌的手心,从她碗里扒拉走了一大口饭菜:“你吃不了太多就不吃了。”

林厌也没说话,看着她点了一下头,复又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着饭。

季景行给小唯使了一个眼色,小孩子犹豫半晌,在妈妈的鼓励下还是放下筷子跑进了自己房间,从里面捧出了一个铁盒,递到林厌手边,掀开了盖子。

“林阿姨,你是不是太难过了、太疼了,我之前住院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妈妈说,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小孩子因为上次受过伤的缘故,性情大变,没有从前活泼,说话声音也变得细声细气的,脸上带着一抹羞涩内敛。

林厌愣了,却见她一直伸着手,眼神是那么干净清澈,似蔚蓝湖泊,不染纤尘。

她垂眸望向那盒子里,装满了花花绿绿的糖果,有水果糖、奶糖、软糖,全是小孩子喜欢吃的口味。

“林厌,这罐糖给你,你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

她莫名想起她刚到林家的那一年,小小的林舸站在她面前,也是这样虔诚地双手捧过糖,递到了她眼前。

林厌微微弯了下唇,眼眶里迅速积攒起泪花,在她期盼的眼神里拿了一颗水果糖。

“谢谢。”

小唯脸上也咧开了大大的笑容,眼睛几乎快眯成了一条缝。

她趁着林厌不注意,索性把那罐糖一下子塞进了她手里。

“阿姨,你吃吧,小唯好了,不需要了,自己不要的东西要留给有需要的人。林阿姨,你快点好起来……”

小孩子说着,鼓起腮帮子偷偷看了一眼宋余杭:“只有这样姑姑也才能好起来。”

林厌脸色微红:“谁教你说的?”

宋余杭轻咳了一声,拉住她的手:“吃饭,吃饭,吃完咱们赶紧回家。”

季景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招手示意小唯回来,小孩子乖乖跑了回去依偎在了她身边。

“小唯快吃,吃完该写作业啦。”

宋妈妈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专挑软烂滋补好消化的菜给她吃,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猪脚汤给她补充营养。

宋余杭都没这个待遇,连连叫唤着。

后半顿饭倒是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宋妈妈和宋余杭去洗碗,客厅里开着电视,小唯坐在一旁玩玩具,季景行在旁边陪着她。

林厌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涂得鲜红的嘴一开一阖。

“据知情人士称,景泰集团董事长林又元先生确已去世,但警方还尚未向我社披露具体死亡原因,日前景泰集团股票已跌破低值,于上周宣告破产,数万员工将何去何从……”

画面一转,镜头来到了景泰大厦,玻璃屏蔽门前拉着警戒线,除了围着一大堆讨薪的员工,已是门可罗雀,人去楼空。

林厌微微恍了一下神,仿佛还能看见,玻璃门大开,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簇拥着林又元走了出来。

她眨了一下眼睛,那画面就不见了。

小唯拿着遥控器换了台,看起了动画片。

林厌的目光望过去,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季景行也在看着她,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包括厌恶。

她已经不讨厌她了,她只是平静地说。

“我老公去世快八年了,宋余杭失去父亲已经三十年了,妈独自一个人踟蹰大半生,拉扯她和她哥哥长大,我们仍然坚强满怀希望地活着,林厌,我希望你也能。”

她就连安慰别人也是带着一股浓浓的说教味道,林厌心想:这有什么可比性。

可是即使心里再不屑,林厌微微扯起了唇角,偏过头去,眼底涌起了水光。

她继续嘴硬:“哈,我为什么不坚强,我和宋余杭的日子还长着呢,某些人啊,还是趁早死心吧。”

季景行咬牙:“这事不是已经过了吗?你怎么又旧事重提呢?”

林厌:“过什么过,你打我那一巴掌可没完。”

宋余杭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没什么,洗你的碗。”

一切收拾妥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宋妈妈起身把她们送到门边,叮嘱了再叮嘱。

“厌厌药要按时吃,余杭监督她。”

宋余杭点头称是。

“这是下午卤的鸡爪牛肉,拿回去给厌厌零嘴。”

只不过是在饭桌上多夹了两筷子,宋母就默默记在了心里,打包好了一个食盒,递到她们手里,还千叮咛万嘱咐吃不完就放冰箱里。

“还有水果,你们刚出院,肯定没来得及买,拿着拿着。”

“红枣、葡萄干、补气养血,枸杞也拿一些回去泡水喝,还有菊花,秋天干燥,润润嗓子还去火。”

……

眼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宋余杭嘴角抽了抽,赶忙腾出一只手来制止了她继续往出来拿东西的冲动。

“妈,妈,别忙活了,这都够我们吃好久了,再说家里还有。”

宋母跺脚:“哎哟那怎么行,你们一个两个的身上都有伤,尤其是你还……”

宋余杭轻轻拉了她一把,宋母及时止住了话头。

“你们还都挺严重的,趁着年轻好好养养,可别老了留下什么后遗症。”

宋余杭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她:“放心吧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厌也跟宋母道别,眼底有一丝真心实意的感激,整个人看上去倒比刚刚魂不守舍的样子好的多:“阿姨再见。”

宋母心下感慨,又拉住她的手细细叮嘱了一番,最后看她围巾没系好,颤颤巍巍抬起手帮她挽了一个疙瘩。

做了半辈子活了,宋妈妈的手粗糙且遍布老年斑,可是贴在肌肤上,却有淡淡的温暖。

童年里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以至于现在早就模糊了样貌。

林厌看着她鬓间的白发,布满皱纹的脸,鼻头微酸,心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阿姨,您好好照顾自己。”

从进门起就没怎么多话的人突然展露了对她的关心,宋妈妈受宠若惊,眼底泛上了泪花,又捏了捏她的手才松开。

“唉,好,常来看看,想吃什么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

一行人磨磨蹭蹭的,宋母又找机会往她手里塞了几件营养品,还说要给她们带厚被子,那边屋里许久没人住,冷。

宋余杭两手不空,头皮发麻,只想溜之大吉:“妈,妈,我们走了啊。”

林厌嘴角也抽搐着,赶紧替她开了门。

小唯听见动静扔下玩具跑了过来:“姑姑再见,林阿姨再见。”

对于刚给了自己糖的小孩,林厌总是多几分偏爱的,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唯再见。”

季景行站了起来,张张嘴。

林厌目光一转,如蚌壳一般把自己的嘴闭得严严实实,没跟她打招呼。

季景行咬牙,也没跟她说话。

“余杭开车慢点,改天见。”

宋余杭下意识回:“姐,再见,小唯,再见,姑姑走了。”

小唯站在门口跟她们挥手,目送着她们下了楼。

宋余杭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后备箱里,回转身来就把人箍在了车身与自己之间。

她俯身下去:“厌厌,亲亲。”

医院里毕竟人多眼杂,虽然住同一间病房但也不能太过放肆对吧。

宋余杭憋了好久了,正欲一亲芳泽,林厌一把捂上了她的嘴。

“不亲,滚。”

“为什么?亲嘛……”宋余杭委屈,扒拉下她的手,像只大金毛一样拱在她脖颈里来回蹭着。

林厌被她弄得有些痒,唇角挂上了一丝笑意,仍是挑了眉头。

“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很亲热嘛。”

“再亲热,能有和你亲热吗?”宋余杭嘀咕,原来症结在这里啊。

这家伙吃醋了。

她的脑袋就拱在她的脖颈里,索性就沿着白皙的肌肤吻了上去,最后轻轻含住了耳垂。

林厌手指猛地抓皱了她的衣服。

宋余杭捏着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来承接自己的吻,即将覆上她唇的时候。

停车场保安吹起了哨子,远远地一束手电筒光就打了过来。

“什么人,干嘛呢!”

这场景好像初高中早恋时被班主任抓包啊。

宋余杭失笑,拉起她就钻进了车里,还是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才挂挡开车。

“走咯,回家了。”

林厌抹抹唇上还残留着的温度,脸色微红。

格老子的,又被占便宜了。

回到家,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宋余杭父兄遗像旁边摆着她的照片。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那相框阖了下来,呵呵笑着。

“你先去洗澡吧,好久没回来住了,我收拾收拾。”

林厌放下包:“我和你一起。”

宋余杭把人推走:“不用不用,你快去洗澡吧,医生说了你不能劳累。”

“可是……”

她也是刚出院不久的病号啊。

宋余杭把找到的干净毛巾睡衣纷纷塞到了她手里,微微笑了笑。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能回来,我干什么都可以。”

等她铺好床,打扫干净房间,林厌也洗好澡出来了,盘腿坐在床上清点着她的银行卡,面前密密麻麻放了一整排。

她皱着眉头,似有些苦恼。

宋余杭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及我。”

***

次日清早,几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景泰大厦门口,林厌拉开车门下车,立马就被一拥而上的记者团团围住了。

“林小姐,您父亲真的去世了吗?”

“林小姐,您怎么看待景泰集团宣布破产这件事?”

“林小姐,之前景泰官方不是发布消息称您已去世,且不会继承巨额财产吗?”

“林小姐,林小姐……”

林厌今日罕见地穿了正装,黑色西装白衬衫,下面同款西装裤裤配高跟鞋,腕上戴着一块贵重的石英表,浑身上下除此之外再无装饰,简单利落又飒爽,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记者再想跟上的时候,就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拉起的人墙堵在了外面。

各大股东们都在会议室严阵以待等着了。

林厌甫一走进去,齐刷刷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她抬眼扫过不大的会议室,最上面空了一个位置,那原来是林又元的座位。

她径直走了过去坐下,跟着她来的人也都腋下夹着笔记本站在了她的身后。

“开始吧。”

她话音刚落,已有股东说:“当务之急小姐还是先把您的那部分遗产拿出来补贴公司财务,这样咱们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下面不少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有说重整方案的,有要求她出让股权的,有觊觎她的财产的……

众说纷纭,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林厌任他们说,等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微微前倾了身子,双手垫在了下巴上。

“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重振旗鼓的,而是……”

她略略抬了眼眸:“解散景泰。”

空气凝滞片刻,有人拍桌而起。

“什么?!林董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在了你的手上,叫他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那我的股票、期权怎么办?你赔给我吗?!小丫头片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听董事会的,景泰不能解散!”

“对,对,不能解散,我们还靠着集团吃饭呢!”

……

众人群情激愤,平时一个个斯文有礼的人都站了起来,对她破口大骂,甚至问候了她祖宗十八代。

林厌讽刺地扯了一下唇角,看着他们人模人样,西装革履,肥头大耳,戴着名贵手表,浑身上下散发着铜臭味,靠着景泰吃饭的,应该是外面的那些人吧。

她冷冷清清的嗓音掷地有声。

“我赔,特意叫上了市审计局的诸位一起来查账,各部门的账簿没有问题的话,当场结清离职工资,并按工作年限一次性支付双倍,当然了,若是账目有问题,吃了多少的,还得给我吐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好似被噎了一下,齐刷刷哑火了。

林厌抢在他们前头开口:“至于诸位手上的股票、期权,我也愿意按原价赎回,景泰,我今天是一定要解散的。”

跟着她来的审计局的人把电脑打开放在了桌上,挑了几个空位置坐了下来,对她点头示意。

“林小姐,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林厌抱臂靠在了皮椅上,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谁先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当着她面摔了茶杯。

“林厌,我跟着林董创业二十年,从一无所有开始,到如今如日中天的商业帝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换来今天的局面!解散说的轻巧,我们在这里付出了青春,洒下了血汗,半辈子的心血都砸在了景泰里,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置我们老员工于不顾,置林董一辈子的心血于不顾……”

老人家越说越气愤,把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咚的,那茶杯就砸在桌上,茶水四溢,碎瓷划过了她的手边。

林厌面不改色任他唾骂。

“我宁愿去死也不想看见景泰砸在你这种人手上!”

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纷纷对她怒目相视,恶语相向。

其中也不乏有真情实感对待景泰的,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流着眼泪跳着脚骂她,比如那位老员工。

林厌一言不发默默承受了。

她坐在这里不动如山,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回嘴,也不动手,甚至都没催促他们,由着他们狂喷,骂了三个多小时。

不少人口干舌燥,却见她一动不动,有些心寒了,看来林厌这次是铁了心要解散景泰了。

那位老人骂得上气不接下气,面红耳赤的,却见她还是巍然不动,没办法了,老人家拄着拐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掀起桌上的会议记录纸张就洒了开来。

漫天雪白的纸张飞舞着,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林厌眉目冷厉如霜。

老人痛骂,摔门而去。

“林厌,你对的起你父亲吗?!”

其余人面面相觑,有不少人骂得口干舌燥,也有不少人心怀叵测,不想让审计局的人查账,也跟着他一起走了,亦有留下来的寥寥数人主动递上了所属部门的账目。

审计局的人开始忙碌。

一直到了下午,这批账薄才算查验清楚,该打账的打账,该结款的结款,有经济问题的直接移送市公安局经侦支队。

等屋里人都走完,审计局的人也出去吃饭歇口气了,林厌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抚摸着这昂贵的办公皮椅,这才感觉到了一丝寂寥。

“小姐,给。”

手边有人默默递了一杯热茶,林厌抬眸望过去一瞥:“是你啊。”

秘书苦笑了一下:“是我。”

“你不是辞职了吗?”

因为破产的缘故,公司的账目上已经开不出工资来了,不少员工都辞职了。

“听说您回来,来看看。”

林厌微微弯了下唇角,抿了一口热茶润嗓子,把纸杯又放在了桌子上。

“来的好,叫外面那些人都进来吧。”

秘书一怔,还是按照命令走了出去。

不多时,运钞车停在了景泰大厦门口,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银行员工走了进来,把手里拎着的皮箱放在了桌上,一一打了开来,清点完毕。

林厌要现场发放工资以及离职补偿的消息不胫而走,会议室外排起了长龙。

“姓名?”

“王威。”

“工龄?”

“十年。”

秘书推了推眼镜,敲打着键盘,核查过后算出补偿的数目。

林厌点了点钱,把几大叠人民币交到了他手里。

未料中年人拿着钱走了几步,却又猛地转过身来,冲着她鞠了一躬。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解散公司,但我们尊重您的决定,林董真的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领导,记得我刚大学毕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家里母亲生了病,部门主管不给假,我偷偷躲在茶水间哭被林董看见了,不仅提前给我发了当月工资还报销了路费让我回家看望妈妈。”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希望您也一切都好。”

男人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林厌微微撇了下唇,眼眶微红。

“下一位。”

“姓名?”

“吴娟。”

“工龄?”

“五年。”

林厌把钱递到她手里,女孩子迟迟不肯走,眼睛红着。

“小姐,林董真的不在了吗?我的部门经理还是他提拔的,当时我被前主管性骚扰,也是他帮我做的主,还让人陪我一起去报了案……”

林厌默然不语,女孩子失望地拿着钱走了出去。

人群缓慢挪动着,从阳光正好到暮色四合再到夜深人静,会议室外排着队的人越来越少,箱子里的钱也慢慢空了,后来林厌还让人又从自己的私人账户里取了一部分提过来。

最后进来的是个垂垂老矣的清洁工。

“小姐……”

秘书扶着人在椅子上坐了。

老人五十来岁,有些矮胖,面色和善。

“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想问问,林董真的不在了吗?埋哪儿来了?俺想去看看他。”

“当初老伴儿死了,俺儿子媳妇都不愿意收留俺,大冬天的把我赶出家门,没办法啊,我只能自己去找工作,找了好几家公司,要么嫌我年龄大,要么嫌俺是农村出来的,手脚笨,只有林董愿意收留我,说公司有个什么专项计划,专门招鳏寡失独老人干活,安排一些清洁、整理、食堂收拾盘子之类的工作。”

“每个月不仅给俺们发几千块钱的工资,还给买了保险,生活一下子就有着落了。”

老人家泪水涟涟,说着说着就握住了她的手,情绪激动,要给她下跪。

“林董就是我的大恩人呐,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要公司的钱,就想去拜拜他。”

林厌哆嗦着嘴唇,一把把人扶了起来,说不出一句适宜的话,抬手吩咐秘书给她钱。

老人拿着这钱三步一回头,最终还是弯下了腰来。

“小姐,要是哪天您家里缺佣人了,说一声,老婆子还是愿意给您干活。”

林厌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吧。

老人叩谢了又谢,拿着这钱拜了几拜,这才颤颤巍巍转身离去。

林厌拿手捂住了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着。

秘书小心翼翼又给她接了一杯热茶:“小姐……”

她吸了吸鼻子,回过神来:“哦,还有你啊,钱在那,自己拿吧。”

来的时候鼓鼓囊囊的皮箱如今已寥寥无几,秘书数出自己应得的,拿着钱走到了她身边,微微鞠躬。

林厌讽刺地扯了一下唇角:“怎么,林又元也给你什么好处了?”

秘书摇头,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说。

“小姐,要是您以后开公司了,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我还愿意来。”

林厌挥挥手,示意他也赶快滚。

等人走后,会议室里只留下了惨白的日光灯与一地狼藉。

林厌看着这空气,想笑的,想说自己终于解脱了,还是没忍住,虽然唇角弯了起来,泪却滚了下来,捂住唇无声哽咽着。

“砰砰——”有人敲响玻璃门。

林厌迅速擦干眼泪:“谁?进来。”

高大的警官从门口走了进来,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阳:“林总,下班了,我来接您回家。”

林厌弯了一下唇,眼角的泪水却越涌越多。

她哽咽着:“什么林总,我破产了,还卖了几辆我最喜欢的车,你养我啊。”

宋余杭走过去,把她的脑袋摁进了自己怀里:“养,你是我妻子嘛。”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林厌搂紧了她的腰,眼泪鼻涕一股脑糊在了她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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