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课程安排没三中那么紧凑, 毕竟生源就是最好的,学生的自学能力很强,所以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雷打不动的自习课。

谢星阑他们走到篮球场的时候, 护栏外全是人。

谢星阑感叹道:“附中那几个逼到底拉了多少仇恨??你们学霸都不学习了,说真的,你们学校什么水平,能虐他们吗?”

江戈说:“去年输了。”

谢星阑:“附中有这么强?”

刚好朝他们走过来的陈厉听到了,不屑地撇了下嘴角:“也就一般吧,打球真不怎么样,就是有后台, 篮球联赛官方特别偏爱他们。反正我觉得我们江哥比他们强多了。”

谢星阑下意识地看了下江戈的脚, 奇道:“你会打篮球?”

江戈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陈厉又插话说:“那肯定会啊, 而且还超强。”

谢星阑马上跟话痨变身的陈厉唠起来了:“哎兄弟,说说, 他有我那么强吗?”

陈厉:“那必须啊!我跟你讲,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两个人勾肩搭背就走了。

男生之间的友谊来得如此迅速。

李小彬跟上两步, 然后扭头想叫江戈一块, 却蓦地看到江戈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上越发冰冷,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某个方向,暗沉地不像话。

他下意识地顺着看了眼,是谢星阑跟陈厉勾着肩的背影。

李小彬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但一定要说又说不上来。

他就是觉得, 江戈看谢星阑的眼神有点隐晦莫名,似乎藏着某种让人有点寒毛直竖的东西。

而这时,谢星阑想起什么,扭过头跟江戈说了一句:“赶紧喝奶茶啊,时间久了就没刚做出来好喝了。”

江戈没料到他突然回过头,下意识地把目光别开,垂在两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然后嗯了一声。

李小彬本就在注意江戈,现在越发觉得诡异了。

而陈厉刚想说他从来没看过江戈吃甜品,就听到江戈回应。他在心里奇怪,把谢星阑拽着走了,问他:“我怎么觉得江哥对你跟对我完全是两种态度呢?”

谢星阑:“怎么说?”

陈厉说:“我昨天点外卖,为了凑钱买了两杯奶茶,就这牌子啊,想给他喝,他让我别烦他。”

谢星阑完全想象得出那个场景:“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厉扭头看了眼,江戈已经插上奶茶管子了,他说:“你看看你看看,同样是十二块钱一杯的奶茶,他为毛区别对待,害得我昨天硬塞了两杯下肚。”

谢星阑沉思着说:“这大概就是父子情吧。”

他养大的崽!能不听他的嘛!

陈厉懵了:“什么玩意?”

“开玩笑开玩笑,快,你说的最佳观众席在哪呢?”

陈厉提前占好了一条长椅,正对着篮球场,场上形势一目了然。

“有点逆风啊,”谢星阑看了会儿说,“附中的人体力是真的好。”

“那肯定啊,他们篮球校队都是要常常训练的,像我们基本上就是个社团,平时有空打打球而已。”

“李小彬,你说的强校对决?”

小半场看下来,长明的人都是被遛着跑的份儿。

陈厉试图挽尊:“今天一个高三学长不在,平时都是他carry的。”

长明的人越打越没气势,围观人群不忍看自己学校被虐成狗的惨样,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谢星阑看得也有点兴致缺缺。

他本来听说长明也很强,就想来看附中被虐的。

结果反倒变成附中出尽威风,可憋屈死他了。

谢星阑眼珠子到处转,坐在他旁边的江戈低声问他:“不想看了?”

谢星阑嗯了一声:“没什么劲。”说完他余光瞥到江戈手里那杯奶茶,只喝了一两口的样子,他轻轻撞了江戈一下,问他:“奶茶好喝吗?”

江戈点了下头。

谢星阑正好有点口渴,就戳了他一下:“给我尝尝味道?”

江戈闻言,微微一怔,谢星阑几乎能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随后,江戈把奶茶递了过来,谢星阑低下头吸了一大口,嘴里微甜不腻的味道漫开,奶味很足,不像那种劣质糖浆和茶粉做成的。

谢星阑喜欢甜食,满足地眯了眯眼:“还真挺好喝的,以后就点这家外卖了。”

而江戈,从谢星阑说想喝奶茶开始,身体就一直僵硬着。

他垂眸看着湿润的吸管口,隐藏下睫毛之下的瞳眸中晦暗神色一掠而过,厚重地像是投不进光的淤泥底层。片刻后,他屈服了,明明半点也不喜欢甜腻的奶茶,他还是忍不住微微低头,在所有人,包括谢星阑都看着篮球场而没有注意到他的瞬间,伸出舌尖沿着那管口舔舐着。

谢星阑看到长明又丢一球,差点心梗了,蓦地听到江戈有些低沉的声音说:“……是很好吃。”

谢星阑有点心不在焉:“当然了,我挑的口味不会错的。”

上半场还差三分钟结束时,出了意外,临时顶替学长小前锋位的男生被人一手肘撞到了下巴,也不知道是咬到舌头还是怎么的,嘴里都是血沫,人痛地直接躺地上爬不起来了。

比赛暂停。

大家赶紧把受了伤的同学送到医务室去查看情况,而篮球队的人则是快接近崩溃了。

本来这场比赛他们的主心骨没来,他们打得就很溃散,这下又走了一个,心态不说全崩,也差不离了。

一个队员来找水喝,正好到谢星阑他们那,谢星阑抓着他问了句:“现在什么情况,还有人能上场吗?”

队员喝了小半瓶水才喘口气,说:“估计不行了。他们现在在商量认输了。”

他指了指另外几个队友的方向。

“本来这种篮球联赛对我们学校来说,有没有奖项都无所谓,没必要搞出意外。”男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附中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戈平静地开口。

“如果你们只是缺人,”江戈的目光从附中那个踩了谢星阑脚的高个子身上掠过,在淡漠无波的外表下,隐隐露出晦暗刺骨的寒意:“我可以顶。什么位置都可以,你们安排。”

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男生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显然江戈从外市来空降临市第一,在长明校内也是个传奇,很多人都认识他,那男生开口说:“江哥,你说真的?”

江戈嗯了一声。

陈厉赶紧说:“我操,还傻愣着干嘛,江哥愿意上场你们百分百要逆风翻盘了啊,赶紧去跟你们队友说别投了,这么多妹子看着呢,给她们表演一个现场认输也太丢脸了!”

男生哦哦两声,转头跑去找人了。

谢星阑虽然也好奇江戈打球水平,可是更担心他的脚,毕竟医生说过一个礼拜最好别剧烈运动的,他靠近江戈耳边,两人的脑袋几乎贴在一块。

“你可别逞强啊,腿反反复复受伤,真的不好,会留病根的。”

江戈微微侧过头,定定地看他两秒,看清谢星阑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和顾虑,他似乎出神了一瞬,然后喟叹般在心里喃喃。

真的……不要对他这么好了。

他会得寸进尺,越求越多的。

人心永远得不到满足,一开始他想着,能回到临市,在谢星阑附近的学校上学,偶尔远远见他一面就好了。

随后就变成期盼着谢星阑愿意跟他说话,不要不理他。

现在,他内心那贪婪的空洞被欲.望一点点啃噬,逐渐扩大,终有一天,他可能真的会异想天开地去奢望——谢星阑能彻底变成他的。

可他一个浸泡在泥潭里的人,怎么配?

况且,他很清楚自己——

扭曲、冷漠、被仇恨和阴暗包裹,独占欲和摧毁欲撕扯着理智,甚至看到谢星阑跟陈厉那样毫无任何暧昧可言的勾肩搭背,他心里那条名为嫉妒的毒蛇就吐着信来蚕食他的神经。

谢星阑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

为什么要去看别人?跟别人说话?

他总是一边自我折磨一样想,一边又苦苦压抑着。

他真的很怕自己会压制不住那条毒蛇,很怕会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毁了谢星阑。

他的眼睛越发深沉,把所有不可见光的欲.望都深深隐藏起来。

谢星阑当然不知道江戈内心戏有多复杂。他只是凑近了才发现,江戈的眼睛原来是纯正的浓黑色,即使在日光下,也仿若辽阔无边的夜色。而他们普通人眼睛大多带点褐,纯黑的实在少见。

“你听到没有?”

江戈顿了顿,声音有点低沉:“嗯。”

他的声音不似谢星阑那样清亮,反倒类似大提琴弦音,有种所谓的高级感。

谢星阑觉得还怪好听的。

“我会注意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谢星阑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这场比赛总算有点看头了,一巴掌把沉迷玩贪吃蛇的李小彬打醒:“看比赛了。”

李小彬刚好成了全场分最高的那条蛇,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说:“赢了我请你吃一个礼拜的炒面。”

“好,一言为定!”

江戈去换了运动装,再回到场上时,引起场外围观人群的一阵骚动。

少年站姿挺拔,修长有形,上身穿着其他人不用了的黑色背心,露出肩背结实流畅又半点不夸张的肌肉。而下面却没穿运动短裤,只有条长裤,把两条腿遮得严严实实。

再加上他虽然眼神表情都是足以逼退人的淡漠冰冷,面孔却有英气而俊美的轮廓,不少还不认识他的人都在四下询问。

江戈表情平淡地在场内运着球,有人示意他定点投个篮,他目光不经意地往谢星阑那边扫过,然后站在三分线外直接跳投——正中篮筐!

场外尖叫声和欢呼声交杂着。

附中的人表情凝重了一点。

看江戈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跳投是什么很简单的事一样,他们都不由有点谨慎起来了。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夜班白班轮着倒实在是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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