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孟柒醒来的时候, 天光已经大亮。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线垂落, 替她遮去阳光。

姬无炅那柄漆黑的窄刀就浮在她眼前, 在阳光下，显得颇为古拙。

孟柒默默盯着刀柄上有些诡异的图案看了会儿，这才慢慢回神——

他们昨天干掉了腾蛇门门主，全灭扬言要去屠灭风雨镇的腾蛇门门人, 救下风雨镇的普通居民……

这，算完成任务了吗？

孟柒一边想着, 一边坐起来。

那漆黑的窄刀仿佛有眼睛一般, 随着她坐起，也跳开到一旁。

晃晃悠悠立在空中，刀柄还朝孟柒这边凑了凑。

不像是武器，有点像想要讨好主人, 要主人摸摸的小灵兽。

孟柒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在刀柄上轻轻摸了摸。

刀柄冰冰凉凉的, 光是指尖摸上去，就有一股寒气透骨而来。

“醒了？”姬无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孟柒转过头去，就看到懒洋洋坐在草地上的黑袍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阳光下, 姬无炅脸上原本漆黑的伤痕，看起来颜色像是淡了一些，没有那么可怖。

他也不是盘膝而坐，只是看得出来在修行。

双手掌心朝上，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他掌心缓缓升起。

“你没事吧？”孟柒站起来, 问道。

沧冥散霸道非常，姬无炅昨天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经过一夜后会不会有些不舒服。

黑袍青年抬眸看孟柒一眼，说道：“没事。”

他顿了顿，又说：“沧冥散，是沧浪书院那人给你的？”

孟柒没回到这个问题。

“我只是听说过沧冥散的名字，知道南界靠近海域有一医修宗门，擅长炼制这种丹药，可以强行在短时间内将修者修为提升到极致。”姬无炅继续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

孟柒活动了下身体，不想讨论沧浪书院的问题。

“你医术到四品了？”

“嗯。”这个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孟柒坦荡荡地点点头。

“你现在筑基几境？五境？”姬无炅瞥了孟柒一眼，“医术就四品了？啧……风盟那个薛家，也就是吹得厉害。薛家那个小姑娘，被他们吹上天。说什么家里出了千年难见的医修天才，刚结丹不久，就能进入医术四品。啧啧啧，回头带你去薛家溜一圈，薛家那些老头估计脸色不能好看，哈哈哈哈。”

孟柒：“……”

她左右看看，朝自己碎掉的青铜小鼎走去。

昨天炼制完沧冥散后，小鼎就碎了。

这小鼎不是什么难得之物，也陪了她挺长时间。

孟柒伸手，轻轻抚过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经过一夜，小鼎碎片上残留了些许水珠。

姬无炅坐在原地朝她看来：“不过是个普通小鼎，无需心疼，等离了这里，我找几个好的给你，随你挑选。”

孟柒微微扬眉。

解决一个难题，医术晋阶四品，她心情颇好，难得和姬无炅开玩笑：“离开这里，你要还我灵石，要给我小鼎……怎么感觉你进一趟大比结界，什么好处没有，还欠了一身债。这可不好意思。”

“哼。”姬无炅轻哼一声，“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拜我为师。”

孟柒撇开头，她明明白白讲清楚自己的态度，不喜欢再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

何况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后，她也不愿对姬无炅冷语相向。

沉默了一会儿，姬无炅突然又问：“沧冥散还能炼吗？”

他这算是主动转开前一个话题，孟柒自然不会再提。

“没有炼药鼎，不能。”她摇摇头，“药材也没了。”

她有点好奇：“沧冥散强行撑开灵海，会导致灵海出现裂缝，灵气流泻，普通修者使用一次后，三天无法动用灵气。你似乎没事？”

“过来。”姬无炅朝她咧了咧嘴。

他手一收，掌中黑雾全都被他纳入体内，朝孟柒伸出一只手去。

孟柒连忙走了过去。

昨天她以为姬无炅昏迷不醒，本想看看他哪里受伤。

对方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

没想到现在竟然大方地主动让她查探。

孟柒是真的非常好奇。

她伸手，轻轻搭在姬无炅的手腕上，法诀光芒闪烁在她的指尖，灵气被送入姬无炅体内。

“啊！”孟柒惊呼一声，仿佛被咬了一口般，猛然缩手。

她灵气才探入对方体内，姬无炅灵气自然而然反击，直接将她弹开。

但是这短短一瞬，孟柒也感受到了，对方体内澎湃又霸道的灵气。

还有，那千疮百孔，仿佛历经万载劫难的灵海。

——她还从未见过，破碎成这个模样的灵海。

孟柒秀眉微皱，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灵海破损，灵气不存。

三千世界所有修者，就算是妖修和魔修们，也逃不过这个规则。

姬无炅的灵海应该本就受了重伤，沧冥散霸道的药性添加的那些许裂痕，反而显得并不严重了。

这就难怪，自己会觉得他周身灵气时而汹涌，时而微弱。

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灵海破损，灵气不存，照理说，他应该完全没有灵气才是。

“好奇吗？”姬无炅咧嘴又是一笑。

“好奇。”孟柒点点头，“但是我还是不会为了知道原因，就拜你为师的。”

姬无炅轻哼一声。

他脸上伤痕随着他神色变换而变得扭曲。

孟柒凝目看向那三道漆黑的伤口，那应该是被沾染魔气的武器所伤，只是不知是何种魔气，对姬无炅来说，有什么影响？

会不会和他受伤的灵海有关。

“伤口也好奇？”姬无炅扬眉。

“哼。”这次换孟柒轻哼一声。

她确实好奇！

可是再好奇，也不可能就此拜入姬无炅门下。

孟柒左右看看，转开了话题：“我们这算完成第二关的考验了吗？”

毕竟这是医修大比结界，她却带着人做了剑修、法修们爱做的事。

虽然一开始，孟柒是因为此次进入大比结界的人数实在太少，为保住风雨镇，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下来，此时站在昨夜他们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地方，孟柒也能感受到，体内那还未熄灭的热血。

她有点明白，为何三千世界剑修、法修如此多。

偶尔快意恩仇，潇洒恣意的生活，确实也挺不错。

孟柒闭了闭眼睛，收敛心中被勾起的战意。

她抬手，随手就是一个静心诀。

医术晋阶四品后，她原本会的法诀全都跟着提升一个小境界。

掌心灵气流转，静心诀发出的光芒也恍若有了实质般。

孟柒欢欢喜喜地收了灵气。

什么战意，什么热血，果然还是不及医术提升最让她开心！

姬无炅瞥了满脸笑容的孟柒一眼，知道她在开心什么。

他转头看向周围，昨夜后来，这里一直很安宁。

并没发生什么异动。

孟柒也开始环顾四周：“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风雨镇，去找那镇长。”

“走吧。”姬无炅点点头，既然是在镇长那里接到的任务，也许就该找他开启下一关的考验。

“不知道这大比结界中的考验一共有几关。”孟柒喃喃说着。

第二关就已经比第一关要难许多。

第三关肯定也会比第二关难。

如果还有第四第五……那只靠自己和姬无炅两人，会不会真的无法从这结界出去了？

尤其是，她的青铜小鼎还坏掉了。

孟柒想到这里，又转头看向地上四分五裂的青铜小鼎：“希望风雨镇可以找到新的炼药鼎，能让我……咦？”

她话没说完，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那是什么？”

姬无炅也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在山谷入口处，一点点绿色的清光，缓缓从地上飞起，在半空中汇聚在了一起。

那绿色清光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一扇门的模样。

孟柒和姬无炅对视一眼，两人并肩朝那门走去。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那道绿色清光形成的大门缓缓转了个身。

在它背后，有一个圆形的八卦盘。

八卦盘上，八个方位一一在列。

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个深绿色的古体字依次排放。

“应该是奖励了。”姬无炅说道。

“嗯。”孟柒也点点头。

可是怎么选呢？

上一关好歹还知道是竹简玉简或是丹药、天材地宝，只是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这次，却连里面的可能是什么都不清楚。

“随便选。”姬无炅说完，伸手按向那个深绿色的“乾”字。

“嘎吱嘎吱”的声音再次响起，整个八卦盘翻转，背后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盒。

玉盒是整块千年寒玉雕成，光是这个盒子，就已经颇为珍贵。

姬无炅伸手拿起玉盒，打开看了一眼：“你的最爱。”

孟柒：“……”

她没在意姬无炅话中带着玩笑的小小轻嘲，好奇地看着他将灵气送入玉简中。

“嗯？”姬无炅的脸色，突然僵住。

“是什么？”孟柒连忙问。

“法阵？！”

“……对。”姬无炅的语气也充满了疑惑，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

玉简温润，背后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姬”字。

姬无炅差点跳起来：“……还是我姬家的！”

他神色陡然变得严肃，灵气再次送入玉简，飞快扫过玉简中的内容。

孟柒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虽然十分好奇，也知道这大概涉及到姬无炅的家事，自己不该多问。

她转头看向那缓缓复位的八卦，除了“乾”字变得暗淡，剩下那些还是明亮的深绿色。

孟柒名字中有个柒字，她索性伸手按向“艮”。

“嘎吱嘎吱”声响中，八卦再次翻转。

八卦盘后，同样有个小小的盒子。

盒子通体是由大块青玉雕成，触手生温，同样光是盒子都非常珍贵。

孟柒伸手取下，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片小小的竹简。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看来医修大道确实颇为眷顾她。

天材地宝和丹药虽然难得，可是用了便没了。

还是竹简、玉简对她来说，更加珍贵。

孟柒取出竹简，送入一点灵气。

姬无炅已经收起那刻着“姬”字的玉简。

他目光微闪，神色依然看起来有些古怪，却还是瞥了孟柒手中的竹简一眼：“看来你们医修的大能前辈们，是真偏爱你的，次次都送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顿了顿，问道：“是什么？”

孟柒收起竹简，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本命法宝炼制方法。”

姬无炅：“！！！”

饶是他，目光都刹那闪过一道炽热的光芒。

三千世界、妖界和魔界三界中，唯有三千世界修者炼制本命法宝。

只是数万年前阵修湮灭，大多数炼器法阵就此失落，无数法宝、武器的炼制方法从此不再为世人所知。

现在三千世界的修者们虽然还能以灵海为炉，炼制本命法宝或是武器。

但是大都比较简单。

剑就是剑，最多也就是能练来心神相通。

薛城宣用的银针就是银针，不过是医修们最常见的本命法宝，很多医修都以银针为本命法宝。

在这一点上，就是风盟薛家这样的世家，也和普通医修差不多。

三千世界有书籍记载的数万年前，是一个辉煌壮阔的年代。

那时候各界大能层出不穷，各色本命法宝武器的光芒照亮天空。

千姿百态，丰富无比，各有各的神妙。

这些本命法宝或是武器的炼制方法，几乎全都失传。

现在的三姐斗争，反而逐渐回归最原始的修为之争。

姬无炅本就是法阵大家。

数万年前，器修不过是阵修的一个分支，他对这些传说知道得比常人更多，也更清楚。

比如医修们的杏林圣地，他一踏入就知道，那绝对是数万年前医修大能炼制传下。是现在的修者们，哪怕倾全三千世界之力，也无法炼制的。

所以这里面获取的本命法宝炼制方法……

姬无炅的目光再次变得炽热。

再开口时，他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是什么法宝？”

孟柒瞥他一眼。

她不像姬无炅一样，并不清楚本命法宝炼制方法的珍贵。

“五灵鼎。”孟柒说道。

姬无炅缓缓呼出口气，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孟柒，这件事，除你我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孟柒扬眉看向姬无炅。

“哪怕是再好的朋友，甚至将来若是你有了道侣……都不能告诉他们。”姬无炅语气变得愈发严厉，“明白吗？”

“你该知道，三千世界数万年来确实经历过不少劫难。有时候是魔界或是妖界入侵，有时候，却是修者内部自相残杀。”姬无炅说。

孟柒点点头。

“每当重宝现世，必定腥风血雨，持续数年，甚至十数年。”姬无炅又缓缓说道。

他语气凝重，再不是那种对谁都要嘲讽几句的轻佻。

孟柒的神色，也下意识地变得严肃。

“幸好是在这大比结界内，幸好这次进来的，只有我们两人。否则的话……”姬无炅微微眯起眼睛，“你可能根本无法活着走出杏林圣地，那群道貌岸然的什么医修法会联盟长老，什么风盟四大家族，你那些所谓医者仁心，济世救人的前辈们，分分钟能碾碎了你，就、为、了、它！”

“孟柒。”孟柒还没来得及回答，脑海中，云青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答应他。”

他顿了顿，又说：“他说得没错。”

孟柒本就相信姬无炅不会在这件事上和自己开玩笑。

云青彦再一开口，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好。”孟柒下意识点点头。

“记住我的话。”姬无炅抬手指向孟柒，冷冷说道。

孟柒又重重点点头。

脑海中，云青彦沉默了片刻，突然又缓缓说道：“如果找到机会，连他也一并杀……”

他话还没说完，姬无炅也开了口：“孟柒。”

“嗯？”孟柒愣了下。

云青彦没继续说下去。

只是他话虽然没说完，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姬无炅突然抬手，放在胸口心脏位置。

他中指和拇指扣起，神色肃然，声音比神色更加严肃：“吾，以姬家家主之名起灵魂大誓，此生绝不告诉别人，孟柒拥有‘五灵鼎’炼制方法之事。如违此誓，天地共厌。”

“……还算有自知之明，暂时留他一命。”云青彦的声音，这才不急不缓重新响起。

“不过孟柒，你也莫要太信他。姬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

“……是。”这次，即便是云青彦的吩咐，孟柒也稍稍迟疑了下。

初见面，姬无炅确实不像好人。

但是他手下留情，没有真正伤了秦修墨。

后来虽然将医修法会搅得一团乱，可是所有医修，并没有一个因他丧命。

进入大比结界之后，姬无炅开始口口声声说要把自己千刀万剐，还是和自己交换了先前所得。

现在更是，竟然主动立灵魂大誓，帮自己保守“五灵鼎”的秘密。

这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孟柒并不讨厌姬无炅。

他行事偏激，似乎谁都看不顺眼，但并不坏。

但是云青彦的话，她更不可能违逆。

虽然心中有些为难，孟柒还是答应下来。

云青彦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加无力。

孟柒想问，但是先前每次都被他岔开了话去，她也知道对方不会告诉自己。

她抿抿嘴，抬眸就看着姬无炅转身背朝向自己，朝那扇门大步走去：“走吧。”

“好。”孟柒也跟了上去。

门上的八卦盘已经消失，那门虽然看似由绿色清光组成，却也一推就开。

姬无炅先一步踏入，孟柒也紧随其后。

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两边墙壁上，镶嵌着许多明珠。

珠光柔和，照亮两人前行的路，也照亮了整条通道。

孟柒他们脚下，是整块的青石切割成整齐的石板，铺成的平坦道路。

两边墙壁上，除了明珠外，似乎还画着许多各色线条。

线条杂乱，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孟柒抬头看了眼通道顶上，那上面同样镶嵌着无数的明珠。

“这是星辰图。”姬无炅走在前面，又说道。

“嗯。”孟柒点点头。

整条通道，用了不知道多少明珠，模仿星空，镶嵌出一副浩大的星辰图。

“那这些线条呢？”她又问。

“乱画的。”姬无炅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通道并不长，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已经快到出口。

些微天光自前方照入，让通道出口处的明珠看起来都有些黯然失色。

眼看离出口就几步，姬无炅停下脚步，问孟柒：“你觉得下一关会是什么？”

孟柒想了想，说道：“第一关是细心、解毒和合作，然后第二关本来应该是医修的反应、救治，也是团队协作。那第三关……”

她看向前方，说道：“应该也会需要我们好好配合，然后……”

孟柒想了想：“医者，仁心仁术。术在心之后，先前考术，接下来应该是心和术都要考验我们了吧。”

姬无炅扬眉：“我们出去吧。”

他甚至觉得，孟柒这个筑基就能成为四品医修的少女，说得挺有道理。

“好。”孟柒也重新迈步，朝那通道外走去。

她一步踏出通道，陡然大亮的日光让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还没等她睁开眼睛，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就扑面而来。

孟柒下意识屏息，缓缓睁开眼睛。

她突然怔了下，眼前是一片，让她有些陌生，却又觉得有些熟悉的景色。

远处青山如黛，山下是大片草原，草原上百花盛开。

一条清澈的河流，欢快地从草原上穿过，时不时还能见到有鱼从河流跳出，又飞快落回河水中。

孟柒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

“姬无炅？”她环顾四周，却发现黑袍青年没在身边。

“姬无炅！”孟柒又扬声唤了声。

周围只有小鸟轻快的鸣叫声，河水哗啦啦奔腾不息的声音。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姬无炅！”孟柒又扬声叫了声。

自己和姬无炅并肩走出那通道，前后不过差了半步，须臾之间。

姬无炅就算动作再快，也不该瞬间消失不见。

除非……

孟柒快步朝前走了两步，正要又唤姬无炅。

她的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身后，轻轻拍了拍。

孟柒瞬间松了口气，唇角微扬，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还在想你跑到哪里去了，这里看起来这么安宁，莫非就是你说的，越是看起来安宁的地方……”

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孟柒转过身的瞬间，双眸便落入一双清冽双眼之中——

白袍男子云青彦就站在她的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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