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女播音员用沉痛的口吻低声讲述着一段往事:“十六年前,景市人文大学的一位副教授丢了八岁的女儿。m..移动网相隔十六年后,他却等来了女儿的尸骨。昨日傍晚七点零二分,市民张先生在早已废弃的临江水站发现了一具骸骨,经证实,正是这位副教授失踪十六年的女儿。警方已经对此案展开调查……”

杭清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遥控器,一边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终于要来了……

边家维系经营多年的光鲜面孔终于要被撕下来了。

在原剧情里,这就是边家走向覆灭的开端,也是正牌攻开始展露本领,一跃成为刑警队长的开端。

一阵脚步声蓦地响了起来,杭清转头看去,就见宋惩之和靳刖从楼上走了下来。

两人都穿上了西装,因为体态修长匀称,哪怕两个人瞧上去还不够成熟,但是西装上身也依旧好看极了。

七年过去,宋惩之和靳刖都已经成年,两人的身高飞快地蹿了起来,一改过去的羸弱,越渐高大挺拔,俨然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也许是吃穿上面从来没有苛待的原因,两人的相貌比少年时还要出色几分,宋惩之越见英朗,靳刖越见清俊,举手投足间也颇有了点杭清的味道,多了几分贵气。

靳刖要是按照原剧情那样逃离出去,再被收养,还真不一定能养出现在的气质。

不过靳刖本质还是没变。

杭清打量了他们两眼。

靳刖还是和原剧情一样,虽然养在这样一个泥潭里,但照旧不受半点污泥的沾染,内心是光明且良善的。这就够了。

至于宋惩之……杭清微微转头。宋惩之注意到了杭清的目光,便立刻扬起头来冲杭清粲然一笑。这和原剧情中的差距就太大了。原剧情中,宋惩之长大后就是个阴沉、残忍的人,他有笑的时候,但从来都是阴笑、冷笑,或者充满戾气的笑。这个笑得仿佛开了一脸向日葵的……杭清觉得这恐怕是个假反派。

靳刖往电视机的方向扫了一眼:“死人了吗?”

杭清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还是个熟人。”

“什么?”靳刖一愣。

杭清站起身来,口吻云淡风轻:“你们不是偷偷去过四层的阁楼吗?阁楼里面有一张照片就属于这个女孩儿。”

靳刖狠狠打了个哆嗦。他和宋惩之是偷偷去过阁楼,在里面发现了很多女孩儿的照片,那些女孩儿都格外的年轻,个个都仿佛含苞待放的花蕾。他们很清楚边家究竟隐藏了多少罪孽和黑暗。只是这时候猝不及防地见到,靳刖还是觉得心底冒出了阵阵寒意,让他觉得心悸不已。

他忍不住看向了杭清的方向。他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

“走吧。”杭清出声道。他的声音打断了靳刖的思维。

“嗯。”两人跟着他一起跨出了门。

这七年,宋惩之和靳刖也并非没有出过门。高考结束之后,杭清就让他们在大学里挂了名,所以偶尔也会让他们到大学里去走一遭,每次都有人跟着。这两人倒也乖觉,竟然一次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养到今天,宋惩之的好感度已经刷到了七十五。

但是从去年开始,杭清就再也没收到好感度提升的消息了。

偏偏这时候两个人挂在大学里的学籍都已经轮到毕业了。两人长大了。杭清该遵循自己当年的诺言了。杭清一时间也有些为难——好感度还能怎么刷呢?让宋惩之走上人生巅峰,再迎娶白富美?待到人生圆满时,大概好感度就满了?至于前两个世界的路子,杭清是半点也不曾考虑的。

反派还是个孩子呢。

杭清收住思绪,低声道:“决定你们自由的时候到了。”

两人同时抬头,微微诧异地看向了杭清。

“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三个选择。一,选择你们自己喜欢的职业,不过很可能你们就此失去了奔向自由的机会,二,选择进入边家的企业,你们可以试一试避开我的视线,挖空整个边家,三就是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可以自己去创业,不过……”杭清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眼:“我觉得你们是做不到的。希望你们能更有用一些,尽量用你们贫瘠的余生来取悦我。”

他们早已经不是当年能轻易被撩得怒火起、心中委屈不甘的小少年了,听过杭清这一番话,他们并没有觉得被侮辱,而只是惊异,惊异到几乎回不过神来。

啊,对啊……他们怎么忘记了呢?七年的温情几乎磨掉了他们所有的愤怒和憎恨,当年拼了命也想要得到的东西早已经从记忆中模糊了。现在骤然听到杭清提起来,他们还觉得有些恍惚。

“选好了吗?”杭清问。

“……好了。”最先出声的是宋惩之。

“嗯?”

“我要留在边家。”宋惩之的口吻坚定。

杭清很满意,宋惩之留在边家,才更有利于他刷好感度。而靳刖的选择就显得不那样重要了。

“我,我想要自己喜欢的……”靳刖顿了顿,才低低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离开边家。”

杭清:…………

当初那两个哭闹着,拼着被打死的风险都要逃走的人是谁?这两人是被磨去了棱角?还是他们对他依旧不够信任,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都不过是伪装?

不管是哪一种,对杭清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也只是惊诧一下就放过了这一点。

“我带你们去边家走一遭,后悔还来得及。”

宋惩之和靳刖都没说话,像是在无声地表示他们都绝对不后悔。

杭清很难得这样出来走一走,心情非常地好。等车在边家企业外停住之后,杭清就让人带了他们上楼去,而他则是带了三两保镖走在了街头。虽然只有短短七年,但街头的变化太大了。景市更见繁华了。

杭清随意找了一家甜品店,进门点了些食物。

手下站在一旁,没有对杭清的举动产生半点质疑,他们已经被杭清牢牢绑在了忠心的柱子上,本能地认为杭清做什么事都是有用意的。潜移默化地影响下来……哪怕现在杭清再崩一下人设,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怀疑。

等慢悠悠地吃完了甜品,杭清就掏出了手机和耳机来。

嗯,现在的手游也越来越好玩儿了。

就是杭清的技术半点没有长进,依旧是个手残。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穷凶极恶的反派,连打游戏都能变.态对吧?杭清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手机。

“边……姽?”一道不太确定的男声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男声听起来很年轻。杭清可以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他还是缓慢地抬起头,施舍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面前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青年,青年身高足有一米八,站在跟前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能带给人压迫感。杭清依稀从青年的眉眼中辨出了几分熟悉感。

“龚城邶?”

青年脸上喜色闪过:“你还记得我?”

“嗯。”杭清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也没想到,难得在外面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就正好遇上了正牌攻。杭清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宋惩之和靳刖已经从公司大楼里出来了。

杭清站起了身。

龚城邶却突然急了,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杭清的手腕:“你要走了吗?”龚城邶有些激动,似乎还有些紧张,脖颈上的青筋都因为过分紧张和用力而微微突了出来。

杭清低头扫了一眼他的手。

正牌攻也长大了,连带的手指都变得强劲有力了起来。

龚城邶立刻丢开了手,略有些不好意思:“你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抱歉。”杭清指了指窗外正走过来的两个人:“我在等人。”

龚城邶跟着转头看过去:“那是……那你的两个侄子?”

“嗯。”杭清微微有些惊讶,龚城邶的记忆也太好了些。他以为他们三个人在龚家父子的生活中仅仅属于昙花一现的路人,前后这么长的生命,他和龚家父子才打了一个月的交道,而龚城邶更是只见了宋惩之和靳刖仅仅一面。哦……难道说这就是主角受和正牌攻之间那妙不可言的缘分?

“那……那你去忙吧。”龚城邶像是生生从喉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极为不舍一般。

总不至于当年就一面,便让正牌攻对主角受恋恋不忘吧?

杭清拔腿欲往外走,龚城邶却又突然出声道:“你,你能留个手机号吗?”

“我的手机号没有变过。”

“明明那个根本打不通!”龚城邶脱口而出,还带着浓浓的怒气,不过随即龚城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将情绪收敛了起来。

“打得通,只不过我不在景市的话,就不会用那个手机。”

“那你……那你这几年都在哪里?”龚城邶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还想问,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了,当然不会惹人厌地一口气将疑问全吐出来。

正好这时候宋惩之和靳刖已经进来了,他们一眼就看见了龚城邶。

龚城邶的模样和龚添有几分像,靳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眼熟,宋惩之却是当即就沉下了脸,他快步走到了杭清的身边,低低地道:“我们都好了。”

“嗯,那就上车吧。”

宋惩之和靳刖却是谁都没挪动脚步。

“改日再见。”杭清冲龚城邶轻轻一点头,就挪动脚步朝外走去了。见杭清动了,靳刖才跟着动了,而宋惩之却是顿住脚步深深地看了龚城邶一眼,这才快步离开了。

龚城邶摸了摸下巴,看着宋惩之离开的方向,喃喃道:“还是那样凶恶啊……边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侄子呢?”目光就像是恶狼一样。

龚城邶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了龚添的电话,只是不知道龚添在忙什么,电话半天也没有接通。

这头杭清带着两人上了车。

“决定好了?不后悔了?”

“不后悔。”两人异口同声。

杭清脸上流露出了遗憾之色:“随你们。”

靳刖心底一紧,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问:“那您希望我做什么?”

杭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选择,与我希望与否有何干系?你走对走错路,都要你自己承担后果。”

靳刖脸色有些难看,他死死地攥紧了手掌:“您会觉得……我失去了趣味性吗?”

“会。”

靳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宋惩之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一旁,还悠闲极了。

杭清转头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但我不能白养你啊。”

“……所以?”

“所以你注定只能留在边家做牛做马了。”杭清冷声道。

靳刖却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低低地应道:“好。”

杭清:……

宋惩之突然出声道:“刚才那个人是那个姓龚的男人的儿子?”

靳刖愣了下,这才恍然大悟:“是他啊……”

杭清没说话。因为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宋惩之在提到龚城邶的时候,会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这时候他们才刚刚长大,谈不上半点感情吧?这就要开始三角恋的前奏了?

宋惩之低低地道:“这个人真讨厌。”

……

景市警局

废弃水站惊现女孩儿尸首的新闻被安上了各种惊悚的标题,占据了不少新闻网站的版面,社交平台上也是一阵疯传,其背后副教授等待女儿十六年的故事,更是被牵出了其中的悲情味道,在各大社交平台引得不少网友落下泪来。

而从女孩儿遗骸上依稀还能还原生前的遭遇。

当还原的结果出来后,顿时点燃了网民们的愤怒。

他们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次惊人的拐卖案。

这个女孩儿失踪的时候才八岁,但死亡的时候却是十三岁的骨龄。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网民都想为那个在女儿失踪后几乎一夜白头的副教授讨回一个公道。谁家没有孩子呢?谁希望自己家的孩子遭遇这样的意外呢?

这个案子很快就得到了重视,并且上到了省厅。也就到了龚添的跟前。

“搜集的资料在哪里?”龚添问。

女人忙递出了整合出的资料:“……结合我们手中掌握的资料,包括最近一些市民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怀疑对象。”

“嗯?谁?”

女人露出了遗憾的神色:“这个人已经失踪了,早在很久以前,他的失踪引起了轰动,但那之后确实没人找到他的下落。”

龚添皱起眉,有些不满女人的故意卖弄关子。

女人见他面色不悦,忙直接道:“这个人叫边正,他是边家入赘的男人。边家,就景市那个很有名的边家您知道吗?”

龚添一下子就顿住了,连手指间的烟都快将手烧着了,他都还未有所觉。

边家。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男人不就是边家的人吗?

明明已经过去七年,都恍如隔了一世一般了,但龚添还能回忆起曾经在亭子里的时候,他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是。”

“没有其他家人吗?”

边姽端起手中的红茶浅浅抿了一口,用仿佛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没有,我父亲早早就犯案入狱了。我母亲也早早就死了。”

“这个边正……有他的资料吗?”龚添猛地回过了神,这才发觉手里的烟快烧到头了,他忙将烟头摁灭在了桌面上,不过就算是这样,手指间的皮肤也因为灼热的温度而微微发红了。

“有的。”女人忙给出了一个文件夹。

龚添翻开来一看,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档案居然非常丰富。

边正,在当时曾是景市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否则边母也不会看上他。但是,这个人姓边并不是因为他入赘后就改了姓氏,而是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边家的亲戚,他是边母的堂弟。两人血缘都还没出三代。这不是近亲结婚吗?当时的结婚登记系统并不完善,再加上边家在景市确实太有权势,所以竟然顺利地登记了下来。

而往下看,就更让人觉得愤怒和厌恶了。

边正是个家暴狂,但当时家暴根本没被列入法律中,更何况边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闹出这样的事来,也不会请警察上门。根据记载,边正不敢对妻子动手,就常会殴打儿子,而他的妻子边歆竟然对此不管不顾。

龚添几乎捏碎了拳头。

难怪边姽提起父母的时候,口吻里透着一丝淡漠。

龚添并不知道,其实原本的边姽已经被凌虐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对待边母是满心的孺慕,提起她来都是满满的崇拜。也只有杭清对边姽的父母,这对人渣,是怀着极其冷漠甚至憎恶的心情的。

女人忍不住在旁边道:“这个边正当时太轰动了,因为他诱.奸幼女被抓了个现行……”

“什么?”龚添眉头皱得更紧了,心底更是震惊不已。等他翻过第二页,果然,档案后面记载的正是这段经历。因为边正犯了太多案子,所以判了十年刑期。十年……才十年……龚添脸上怒火更甚。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出狱不久。”女人顿了顿,道:“当初他入狱,他的妻子就像是疯了一样,闹着要法官的命。不过后来突然又变好了,没多久她也就去世了。就是她儿子,嗯叫边姽吧,边姽接了班。边家从此就变得很低调了。边家以前做了不少善事,所以大家提起边家,都觉得还挺可怜的。这有钱人的烦恼也不少啊……”

龚添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原来,男人光鲜的身份背后还有这么多的艰难困苦。

龚添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就在边姽身边就好了,他难以想象边姽曾经都遭遇了什么。

“所以你们都怀疑是这个人?”龚添及时收住了思绪出声问。

“对。女孩儿死的时候十三岁,也就是十一年前,那个时候正好是男人入狱的时候。也许是男人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所以就先狠下杀手杀了女孩儿。”

龚添没有对女人的推测发表意见,他让女人将所有资料都留下来以后,就坐到办公桌前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这次的事件牵扯到了边家,边姽会出现吗?

龚添低头扫了一眼,发现手机指示灯在闪烁,他拿起手机,发现是龚城邶的未接来电。龚添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拨打了回去。

……

边姽一回到家,就听见管家弯腰恭敬地道:“警方打来了电话,请求我们的配合。”

“就最近那个案子吗?”靳刖问。

管家应了一声。

宋惩之沉着脸道:“这桩案子和我们有什么干系?凭什么要边家配合?”宋惩之护短的口吻实在太浓重了,引得杭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杭清低头思考了一秒:“那就应下吧,约个时间。”

“是。”

杭清上了楼,想了想,他打开了抽屉。里面放着一只手机。

那只手机每天都会有女佣拿出来充电,充好又锁进去。杭清已经快将它忘到脑后去了,经由龚城邶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闲置了这只手机很久。

杭清将手机拿了出来,解锁。

上面跳入视线的是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一些未读短信。

因为手机一直没怎么动过,记录也都一直没被消除。杭清翻了翻,发现最早的记录竟然可以追到七年前。而后的两年都还会有未接来电。再往后就没有了。只是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居然还有祝福短信,不过他点开来看了一眼,祝福内容很明显是群发的那种。

都是来自龚家父子的。

杭清都觉得有些惊讶。

他是真的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居然在这两人心中留下了那么深的印痕。大概是因为他们警察的本能吧,看见身边的人不见了,就担心他失踪出了什么事。之后几年没了电话,应该就是确认他没事儿了,所以就没再打来了。

杭清想了想,要不下次见面的时候说声抱歉?

毕竟龚家父子也是一腔好心。

就在这时候,寂静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还是那个单调的系统自带铃声,放在七年后的今天实在都显得有些落后了。

杭清手指一歪,接通了电话。

“……”

“……”

这头和那头竟然都是一片寂静,谁都没先出声,杭清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龚添。怎么这么快就打来了?是龚城邶回家以后跟他爸说了吗?

“喂。”杭清低声道。

那头的呼吸似乎顿了顿,但那头的人却没有出声。

杭清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他无奈了,只能先出声道:“龚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龚添的声音很是平和。

“我听说了最近的案子,我明天会到警局来配合调查的。”

“嗯。”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交谈过了,一时间显得有些生疏尴尬,杭清干脆先说出了结束语:“那再见。”

那头的龚添猛地回过神,正想说话,这头杭清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犹豫了一下,将手机卡取下来,让手下去买新的手机来。

手下捏着手机卡退了出去。

宋惩之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他紧紧地盯住了杭清,低声问:“是那个姓龚的男人吗?”

“是,怎么?”杭清惊异地看了看宋惩之,宋惩之的反应太奇怪了。

“那个男人不喜欢我和靳刖。”宋惩之走到了杭清的跟前,突然长腿一曲,在杭清跟前跪了下来,然后亲昵地靠在了杭清的膝盖上,和少年时没什么区别。

宋惩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了,一时间杭清还有些怔忡。

杭清忘记了说话。

宋惩之却是低头靠住了他的膝盖,宋惩之的双手几乎将他的腿圈了起来:“您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而厌弃我和靳刖,对吧?”

宋惩之说完才抬起了头,以弱势的姿态仰望着杭清,满眼都是孺慕之情。

杭清觉得他那双黑眸里像是点了一把火似的,投出来的目光灼热极了。

杭清温柔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以后不要再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宋惩之也跟着温柔地笑了,但他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宋惩之长大了,力道也大了不少,杭清还真没能将他扶起来。

“好久没有这样靠在您身边了。”宋惩之说着竟然露出了祈求的神色。

杭清:……

不过他手上倒是也没再使力去扶宋惩之了。

宋惩之舒服地将脑袋放在了他的腿上,杭清一低头就瞥见他的耳朵,和脑后的黑发,还有半面脖颈……

杭清懒得理会他,便拿起一旁的报纸随意翻了起来。

宋惩之突然低声道:“是她吧?”

“嗯?”杭清连头都没抬,他根本没对宋惩之的话上心。

“是您的母亲杀了新闻里的那个女孩儿吗?阁楼里那些照片中的女孩儿,都是她的藏品吗?”

杭清动作一顿,他没想到反派攻会这么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猜测到了边母的身上去。宋惩之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我猜对了是吗?您不要生气。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一起掩盖这件事……”

杭清:“…………”他该说果然不愧是反派攻吗?

明明他变成边姽以后,他就有特别注意这两人的教育,怎么宋惩之还是走上了变.态的道路呢?

“只要是您所希望的,我都愿意去做。”宋惩之又接着道,他的语气低缓,甚至还带点儿温柔的味道,实在是完美传袭了边姽温柔又变.态的作风。

“只有我才能进入边家工作。靳刖不行。”宋惩之又道:“要进入边家,做这些事都不算什么,对吗?”

杭清伸手推开了他:“你话太多了。”

开玩笑,宋惩之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果说前两个世界里的反派攻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单薄的人设,毫无感情可言,那么宋惩之身上就是承载了他的心血,他对宋惩之是有两分感情的。自古以来做反派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为什么还要送宋惩之走上那条路呢?

宋惩之脸上毫不掩饰地闪过了失望之色。

“出去。”杭清道。

宋惩之却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门突然被敲响了。

杭清朝门边看去,就见靳刖尴尬地站在那里,似乎很犹豫该不该进来。

“进来。”杭清道。

靳刖松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进来,但宋惩之却是低下了头,依旧没有动弹。杭清也没理会他。杭清可不会放纵反派攻长歪。该跪就让他跪着好了。

“什么事?”杭清问。

靳刖低声道:“我来和您说一说……我想要做的事。”

“说吧。”

“我想开个画廊。”

杭清:“……”

你上辈子是个法医你知道吗?你会和正牌攻成为强强联合的搭档你知道吗?你们会一起搞死我和宋惩之你知道吗?

“你喜欢画画?”杭清问。

“是。”靳刖突然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年纪还不算大的缘故,靳刖脸上的笑容竟然还有两分羞怯的味道:“您还记得吗?几年前,我画了一幅画,画别墅里的玫瑰园,当时您还夸我了。”

杭清有点没能理清其中的逻辑,难道说就因为他夸奖了靳刖,所以靳刖就在其中找到了自信,从此决心走上画画这条路?

“你没有其他喜欢的了吗?”杭清问他。

靳刖摇头,摇到一半突然又顿住了:“没、没了吧。”

“你没说实话。”杭清冷声道。

靳刖尴尬地笑了笑。

“你喜欢做医生吗?”

靳刖微微愕然:“不喜欢啊。”

杭清皱起了眉。

靳刖这时候才又低低地道:“……除了画画以外,我也可以帮您的。无论何事。也不是,嗯……除了再买孩子进来。那个……电视上的那个新闻,是跟您的母亲有关吗?我可以帮您掩盖这件事的。除此外,我开个画廊就好了。”

杭清:“……………………”

这是个假的主角受。

主角受怎么可能会和反派攻说出一模一样的说辞来?

靳刖学着宋惩之的样子跪了下来:“我该对您报恩的。如果这样可以还恩情,我愿意。”

杭清松了一口气,靳刖只是为了报恩啊。

“不用了。”杭清冷淡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靳刖尴尬地笑了笑:“您生气了吗?”

宋惩之突然抱住了杭清的腰:“您有我就够了不是吗?”

杭清:“???”

靳刖咬了咬唇:“宋惩之也对您说了一样的话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杭清觉得这两人的画风突然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起来,他皱眉道:“你们都出去。”

靳刖以为他生气了,老老实实地走了出去。而宋惩之却是慢吞吞地走在了后面,等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还突然回了个头,温柔地笑了笑:“您会需要我的。”

杭清已经懒得和他们说话了,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报纸。

宋惩之站在门口,目光执着地落在杭清身上看了好一会儿。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杭清捏住报纸修长如玉的手指,看了一会儿杭清雪白瘦弱的脖颈,还有他端正放在一处的双腿……直到胸腔里的心跳快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那颗心就要破开胸腔似的,宋惩之这才转身离开了。

杭清揉了揉额角。

到底是哪里歪了呢?

·

景市的小部分警察都换了一拨了,不过还有大部分依旧停留在景市警局里,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边姽要去配合调查的消息。一下子不少还记得七年前事情的人都有些激动。

而等龚添亲自到了警局以后,他们就更激动了。

当年龚局眼底布满血丝,还四处搜寻那位边先生下落的时候,他们可都是亲眼见证了的。

警局工作人员给龚添倒好了茶,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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