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的一夜,不知做了多少个稀奇古怪的梦。

第二天早上,言烁醒来时头痛欲裂,感觉自己死了一遍似的,挣扎好半天才灵魂归位,重返人间。

他发了一会呆,先把“我是谁、我在哪”的问题解决了,然后才想起自己昨晚喝醉了酒,沈则带他回来休息,帮他脱衣服,把他放进浴缸,然后……

然后发生的所有事,他全都想起来了,具体包括他如何装狗爬来爬去、如何理直气壮耍流氓强吻沈则等一干恶劣行径。

——竟然不是梦。

言烁眼前一黑,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沈则呢?

他抬头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门关着,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大概沈则已经出去了……几点了?言烁猛地一激灵,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正在录节目,出了这道门就有摄像机拍摄,他必须打起精神,投入工作状态。

工作真是一个好东西。

言烁压下私人情绪,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再晚一点助理要来敲门了,这栋别墅里住了这么多大腕儿,他哪好意思睡懒觉耍大牌?

可话虽如此,宿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恰好今天的拍摄是集体活动,所有嘉宾被导演凑在一起,场面欢乐又热闹,言烁被吵得脑壳疼,却还要在镜头下强行尬笑。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沈则没和他说话,除了拍摄时必要的互动,私下一句话都没说。

但今天的节目效果也不太好。

正常来讲,按节目组的要求,他们炒CP走的路线是默契队友、灵魂搭档,不论眼神还是台词,都要经常cue对方,表现出“我时刻想着你”的感觉,甜甜蜜蜜的。

可今天言烁生理性头疼犯困,还心虚尴尬,面对沈则很不自然。

沈则本身走的是寡言冷淡路线,不太容易被看出来,但是和平常一比,他们这种僵硬的互动状态就显得很别扭,好像吵架生气了一样。

——导演竟然觉得这个效果非常OK。

言烁不用想也知道后期剪辑会打什么字幕,肯定要把他们塑造成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连尴尬都能给你尴尬出意味深长的粉红泡泡来。

终于,熬到拍摄结束,言烁不太想吃晚餐,和大家打过招呼就一个人回了房间。

他今天一整天疲乏头晕,无数次想就地睡觉,都得忍住。现在可以睡了,却反而睡不着了。

言烁趴在床上,把昨天晚上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其实不是每个细节都记得,但不该记得的都没忘,比如他亲了沈则一脸口水,还问人家喜不喜欢。

沈则是什么回答的?

——“喜欢,谢谢。”

“……”

他确实挺喜欢的吧?他本来就喜欢我啊。

言烁的脑筋突然转过来,但尴尬症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剧了——沈则暗恋他,他主动亲了沈则,虽然是在醉酒状态,可沈则会不会多想?不会认为他也对他有意思吧?

所以今天才这么别扭,一天不说话是在攒大招,等会要来找他摊牌?

……苍天呐。

言烁觉得自己有点恐同了,真的好恐怖。

趁沈则还没回来,他打开微信,给戚昊宇发了一条消息。

言烁:“戚啊,人生好艰难。”

戚昊宇这个网瘾少年手机不离手,立刻给他回复:“怎么了,哥?”

言烁:“我不该喝酒,真的不该。”

戚昊宇:“⊙o⊙?”

言烁:“不,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是不该喝酒,我是不该进娱乐圈,如果我不进娱乐圈,我就不会加入塑料天团,如果我不加塑料天团,我就不会沦落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戚昊宇:“怎么了?哪里恐怖?悦时倒闭了?bfs终于带sy卷钱跑路了?!”

戚昊宇:“天呐!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天天沉迷旅游和微博秀恩爱的坑爹老板果然不靠谱!!!”

戚昊宇:“现在讨薪还来得及吗?我刚刚还想给我女朋友开个年费会员呢QAQ”

言烁:“……”

言烁:“不,公司没倒闭,你别激动。”

言烁:“等等,你哪来的女朋友?不是刚分手吗?”

戚昊宇:“新处的呀,我又找了一个软萌甜小可爱,她还会给我发语音唱歌呢,嘻嘻。”

言烁:“…………”

言烁绝望了。

他以为戚昊宇沉浸在失恋的阴影里,同样心情不好,他们能互相安慰一下。

万万没想到啊,这个沙雕小学生这么快就换了一个网恋对象。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言烁趴在枕头上,把手机扔开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咔地一声,门被推开,沈则回来了。

言烁顿时绷紧神经,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一步、两步、三步……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转了个弯,沈则进洗手间了。

言烁:“……”

我不能这样,我紧张什么?

言烁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开始装模作样地玩手机。

微信里,消息不停地跳,都是小学生发的。

戚昊宇:“哥,我跟你说,她真的好可爱哦。”

戚昊宇:“我觉得我遇见爱情了。”

戚昊宇:“也是遇见她我才明白,上一段感情的不顺,正是上天给我的考验,我怎么能因为被臭男人骗了一次就一蹶不振呢?”

戚昊宇:“我好幸福QVQ,你也要加油鸭,哥,冲鸭!!!”

言烁:“……”

真是绝了。

言烁一点也冲不起来,他把微信关了,后台运行也关掉,然后闲得手痒,把手机里所有APP挨个打开、关掉,全都翻一遍。

终于,沈则从洗手间出来了。

其实整个过程就两三分钟,但言烁如坐针毡,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沈则仍然穿着录节目时那身衣服,没来得及换。

他走到床边,背对着言烁把上衣一脱,放好,解开皮带,把裤子也脱了,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家居服,几下换上了。

沈则转过来,终于跟言烁打招呼。

“你看今天的新闻了么?”他说,“热搜上挂着呢。”

“……”

言烁还真没看见,什么新闻?昨天晚上他们五个在KTV门口被拍的新闻?那不是李琳佳买的通稿嘛。

沈则却道:“今早李琳佳给我打电话,让我们注意点。”

“注意什么?”言烁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则说:“注意不要当街搂搂抱抱,我们是在营业炒CP,不可以搞出同性绯闻。”

言烁:“……”

有区别吗?

好像有。

……不对,重点是搂搂抱抱,谁搂搂抱抱了啊?

言烁有点断片儿,想不起来。

难道他昨晚除了在浴室里耍流氓,还当街抱沈则了?

“那什么。”言烁轻咳一声,非常心机地说,“昨天晚上我喝得太醉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KTV的,你把我带回来很麻烦吧,不好意思啊,则哥,下次我不喝那么多了,谢谢你照顾我。”

他这一招避重就轻,成功把自己摘得清清白白毫不知情。

沈则似乎被晃到了,盯着他看了两秒,不知在想些什么,默了一下才道:“不用谢。”

言烁松了口气。

但他还没放松下来,又被另一种情绪冲击了——

沈则一直暗恋他,一直隐忍着没有和他挑明关系的打算,他却在喝醉后不管不顾,主动去撩人家,又抱又亲的,沈则什么感受?

会觉得前途有望,开始奢望和他进一步发展吗?

可惜转头就变成空欢喜一场,他几句话就撇清关系了。

这么一看,他简直像一个撩完不负责、拔X无情的渣男。

哎,言烁叹气。

……好像真的有点渣。

可他能怎么办?他又不是故意的,不至于亲一下就要负责吧。

言烁用余光看了沈则一眼。

沈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也在看手机。表情似乎有点……低落?

其实言烁不太确定,沈则这个人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开心不开心都不喜欢表现出来,常年习惯性冷着一张脸。可明明是看惯了的表情,他现在怎么越看越觉得,沈则低头的样子似乎有点伤心呢?

错觉吗?

言烁被自己的脑补害得心神不宁,心里十分内疚。

做人真的不能这么善良,李晋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渣了一个又一个的啊?

干啊,好难。

做人难,做一个人帅心善认真负责不招桃花的好男人更难。

言烁堵得慌,再一次打开微信。

但理智告诉他,戚昊宇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他和沈则的关系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容易出事。

可言烁不是一个能憋得住心事的人,如果能,他当初就不会在微博上开小号了。

于是,他打开了QQ。

巧了,“很烦”的头像亮着,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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