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那是我儿子

外面些许的微光从帷幕的缝隙钻了进来, 是很黯淡的光,天显然已经暗了下来。自那缝隙里隐约可以感觉到,路上行人已经稀稀落落, 周围变得极其安静,只有驾车的马偶尔间鼻子里发出的灰灰声。

陷入黑暗中的车厢便越发寂静了,寂静得香妩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微微垂着头,发丝从脸颊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当场捉住的贼般, 完全没有防备地被霍筠青捉住,毫无遮掩。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 她觉得自己陷入陌生的黑暗, 一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地,那么急促而沉重, 以至于她觉得眼前的男人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她羞愧地咬着唇, 脸上火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却低下身来, 之后弯腰进入了马车内。

香妩越发忐忑不安了, 他, 他要做什么?他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甚至问都不问?

香妩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面对这般情景。

她死死地咬着唇,目视前方,死死地盯着那微微晃动的马车帷帘,手指尖都在颤。

身边的霍筠青却是依然一声不吭, 他就那么沉默地上了车。

高大的身形使得这马车显得局促了起来,他弯着腰,走到了香妩身边。

熟悉而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着香妩,浓郁的黑暗让这种气息更为清晰,让香妩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淹没,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就那么僵硬地坐在那里。

她身子颤得仿佛风中的落叶,对未知的恐惧让她闭上眼睛。

他会怎么办,会气得痛揍她一顿,还是会扼住她的脖子逼问她?

那她该怎么说……

然而霍筠青竟然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连碰她一下都没有,就那么径自坐下来,坐在香妩身边。

绸缎布料细碎的声音在黑暗密闭的空间中清晰地传入香妩耳中,她甚至感觉到他的袍角好像轻轻擦过了自己的胳膊。

不过是细微的碰触,好像便沾染了些许滚烫的热意,那热意犹如温热的溪流,流遍了全身,让她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烫。

鼻子发酸,眼眶中已经有湿润缓慢地涌出。

就在这时,身子颠簸了一下,她微惊,睫毛颤动间,泪珠落下,疑惑地看过去,却是马车往前走了。

马蹄清脆地踏在石板路上,马车前行的声音单调而富有规律,仿佛会这么一下一下地走到永远。

香妩无措地坐在那里,茫然地望着缝隙里射进来的那丝微光。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若是怒气勃发,兴师问罪,她反倒是知道怎么应对了。

身边的男人沉默得犹如一块石头,车厢中的黑暗让一切变得压抑而逼仄,香妩犹如被人放在架子上烤着。

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香妩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终于受不了了。

要死要活,他好歹说话,何必这样!

“侯爷,你——”声音低低怯怯地从咬着的唇中发出,香妩试探着开口,发出的声音却是低弱而犹豫。

霍筠青依然沉默,甚至连气息都未曾变上半分,仿佛完全没听到香妩的话一般。

“你是什么意思?”香妩用手成拳,堵住几乎不能压抑的哭泣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身边男人的呼吸声沉稳而平静。

不过他到底是开口说话了,声音凉淡中带着丝丝哑:“天晚了,回家。”

回家?

香妩颤着唇,小声说:“那侯爷怎么跟着我……”

他要回家,自去回他自己家。

霍筠青听到这话,终于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

马车内是一片浓重的夜色,但香妩清楚地知道,男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你不是要回家吗?”霍筠青淡淡地道,好生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是,我要回家啊。”香妩实在不知道如何应答,这样的霍筠青完全让她不明所以。

心被吊着,脑子完全变成浆糊。

“那我跟着你回家。”霍筠青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今天早点用膳上榻歇息。

“侯爷——”香妩彻底受不了了,她攥紧了拳头,转首望向他,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话,好歹说明白!你也不用这么吊着我让我难受,你这就是故弄玄虚!”

她的声音紧绷,咬牙切齿。

然而她说出这话后,霍筠青却是依然沉默地看着她。

天虽然暗了,但是他视力好,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细微的动静。

他就那么看着这个女人眼眸中清亮的泪,看着她红润削薄的唇儿在颤。

几年过去,她倒是和往日一般,做错了事,便好生无辜地看着你,让你心生不忍,只恨不得将所有她想要的都捧到她面前。

其实只要她开口,要什么,他都可以。

当初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银子,并不是自己,骄傲若自己,还不是奉上银子,只为换她温柔和顺。

但她确实够狠。

狠到带着自己的骨肉离开,孩子三岁多了,长得那么像自己,自己却根本不知道,甚至设下计谋,让自己误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霍筠青想起这些年自己的煎熬和苦楚,想起发现她的尸骨时的痛,想起自己为她立下的衣冠冢,一股说不出是悲是怒的情绪便涌了上来,无法克制。

“要我说清楚是吗?”霍筠青的声音中带了些许嘲讽:“雅达是我的亲生骨肉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种,连知会一声都不曾?你就这么让我父子分离,扔下我孤寂一人不管不顾!”

“我——”香妩苍白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吗?”霍筠青冷笑:“那后来知道了呢,知道了怎么不回来?还是说你当时和你的奸夫□□搂在一起不舍得回来?怎么如今倒是成了寡妇,还是别人不要你了?被人抛弃了,孤儿寡母的,只能过来燕京城了是不是?”

“我——”香妩并不会吵架,特别是和昔日这个她敬仰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吵架,她更不行,她薄薄的唇在哆嗦,手也在颤,她又气又恼又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终于,她挣扎着要起身:“我不理你了,我就是成了寡妇又如何,那我走就是,你不要跟着我!”

说完,真得就要走。

她想逃,逃得离他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然而她还没起身,身边男人已经劈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之后,猝不及防间,她被男人一拉,就那么拉了他怀中。

她拼命挣扎,奋力反抗,但最后还是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他坚硬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之间。

他的力气特别大,大到将香妩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香妩还没来得及呼救一声的时候,他已经俯首堵住了她的唇。

香妩一时根本没办法力气,只能闭上眼睛,细软纤瘦的她几乎成弓一般微微后仰,她化作了琴弦,琴声如泣如诉一般动人。

霍筠青低首,脸颊紧贴着女人润满了泪的脸颊,感觉着上面沁凉的湿润。

香妩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只将脸埋在他胸膛里。

霍筠青看着这样的她,几年不见了,依然是乖巧得很,就这么安分柔顺地倚靠着自己,会让自己觉得,她这辈子再不能离开自己。

但其实呢,她跑了,跑得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你竟然还想跑,你以为你能跑吗?”霍筠青的声音中已经彻底没了之前的淡漠,变得低哑而急促:“既让我寻到了你,这辈子,你休想再离开我半步,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香妩听得这话,神情微动,却是想起来了。

他娶了妻子,便是妻子死了,他也为她立了墓碑,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而自己留在他身边,依然只能是妾。

况且,自己其实才是真正的霍迎云,也就是说,本来自己应该是他的养女。

即将登基为帝的赵迎峰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是他的养子,这辈分放在那里,她若是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让哥哥和母亲的脸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她猛地醒悟过来,就要从他怀里起身。

他当然是不许,按着她的腰,捏着她的关键处:“怎么,你还想逃?你以为能从我手心里逃了?”

香妩咬唇,恨声道:“你和我什么干系,凭什么这么对我!”

霍筠青定定地看着她,依然是愤愤的小模样,因为些许的怒,那脸颊染上了红艳,眼眸中也变得灵动火亮。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细嫩的脸颊:“你连儿子都给我生了,还敢说我们没干系?”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

香妩心里明白,这事根本没法隐瞒,只要看看雅达那张脸,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必为父子,但到底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如今被当面戳穿,真是面红耳赤心虚不已。

不过她还是强自道:“我儿子不是你的血脉,你不是说我寻了奸夫□□吗,那是我和别人的——”

这话没说完,他猛地俯首下来,之后香妩耳朵上便是尖锐的痛。

香妩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他,他竟然咬了自己。

霍筠青添着唇,额发垂下间,深邃幽冷的眸子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再胡说八道,你看我不咬死你。”

香妩瞪大眼睛:“你,你属狗吗?!”

他竟然咬她!

便是打,也认了,他却竟然用牙齿咬!

霍筠青磨牙:“你可以继续说,看我属什么。”

香妩一下子恼了:“你下去!!”

霍筠青一脸淡定:“我的女人在这里,你让我去哪里?”

香妩:“我才不是!”

霍筠青不搭理。

香妩:“我要回我家,你回你自己家!”

霍筠青:“你家就是我家,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香妩简直不敢置信,那个高冷高傲的侯爷呢,怎么成了一赖皮,她指着他控诉:“你赖皮!你竟然赖皮!”

霍筠青笑,白牙在黑暗中闪光:“你是没见过赖皮吗,气成这样。”

香妩悲愤至极:“来人,来人!”

她喊了几下子,奈何本应该随行的侍卫根本不见人影,到了这个时候,她突然慌了,发现不对劲了。

这马车已经行了一段路了,这是去哪里了?

还有,侍卫呢,儿子呢,随行人员呢?

她赶紧打开车窗翘头去看,却见天已经大黑了,暗夜中隐约可以辨出两边都是树,至于侍卫,至于儿子,哪里有半点人影!

“雅达呢?”她慌了:“我儿子呢,我儿子丢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们这是去哪里?”

霍筠青淡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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