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卡洛王子又敲了敲门。

门内开始有了动静。

女孩娇软的、似乎在跟情人撒娇的声音, 与偶或一两句优美的男音混杂在一起,传出门外。

卡洛王子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出对方的样子。

她必定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精灵似的少年,她依偎在他身边, 虔诚地、炙热地诉说着想念――

“卡洛王子, 再敲一次。”

身后的人咳了一声,催促他。

卡洛王子又敲了两声。

这时,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一位苍白而倦怠的少年站在门边,银发在光下蕴出浅浅碎影――当他抬眸时, 卡洛几乎以为他看见了自己。

“稍等, 卡洛王子, 神使大人。”

少年淡而有礼地点头。

旁边的金发少女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 大概是不适应猛然而至的阳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睫毛无辜地弯下,这一刻,像极了午后酣睡而醒的猫。

她纯白的裙角被风吹起, 露出纤细光洁的一双小腿――

再没有昨晚濒死时的苍白无力, 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安迪山脉最净的一捧初雪:

不, 也许比那还要晶莹。

伤口都不见了。

简直是神迹。

“弗格斯小姐, 您看起来好极了, 比从前还要好。”

“多谢。”

少女朝他甜甜地笑了。

卡洛王子却忍不住想起昨晚。

那场盛大的仪式他也有幸在场,他是亲眼看着,那一场宛如神迹的“祝福”是如何降落到这伤痕累累的少女身上, 又是如何让她焕然一新, 宛若重生的――

想到这, 卡洛王子朝盖亚行礼的姿势更加郑重。

“莱斯利先生,请便。”

“唔。”

卡洛王子察觉到了, 自那一场仪式过后,莱斯利先生就变了不少。

他的银发骤长,少年式的棱角开始峻挺,连性子,都好像比从前淡上不少――

不过,他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卡洛王子,我和弗格斯小姐一起去,恐怕要劳驾等一等。”

“莱斯利先生的要求,我们自然听从。”

卡洛王子身后的神使恭敬地弯下了腰。

“盖亚……”

少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盖亚朝她看了一眼,“换身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他大跨步地走了,阳光似乎格外青睐他,在他背后留下一道朦胧的光影。

柳余收回视线,也朝卡洛王子笑了笑:

“不介意我换一套衣服把?”

卡洛王子苦笑,他知道这时候上门多讨人嫌:

“您请便,弗格斯小姐。”

柳余退后一步,将门关上了。

斑斑在鸟笼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用黑豆眼瞅她一下:

“斑斑!斑斑……”

[贝比,那大黑坏蛋你打算怎么办?可不要将娜塔西供出来哦。]

柳余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戳戳它脑袋。

“一仆不侍二主,一鸟也不认两个主人,斑斑――”她拉长声音,“忘了娜塔西。”

[噢,贝比……]斑斑用翅膀捂着脑袋,试图逃避问题,[斑斑偶尔也会怀念弗格斯家那尘土飞扬的小阁楼,娜塔西温柔的手掌……]

柳余悻悻地收回手:

“你既然怀念你的娜塔西,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斑斑眨巴眨巴黑豆眼,一时弄不明白,自己是更喜欢伟大的莱斯利先生一些,还是更喜欢面前这只雌性一些:

明明她既没有鲜艳的羽毛,也没有漂亮的大翅膀;脾气还特别坏。

[贝莉娅,你看起来,好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噢。]

斑斑呆呆地道。

柳余:……

“反正――斑斑,不许你喜欢娜塔西。你是我的鸟,就不许记着她。”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斑斑歪着脑袋,被她弄糊涂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少女傲慢地宣布,“你是我的鸟了。”

身上的伤一点儿没有了,

比前世最厉害的祛疤手术还强。

“……还自带光子嫩效果。”

柳余看着镜中吹弹可破的皮肤,忍不住想起梦中的场景,一团一团的光明力流经盖亚,又降落到她身上。

纯净的,舒适的,让人想起温暖的襁褓。

她隐约有种感觉,身体似乎产生了某些变化,好的变化。

洗漱完,对着镜子照照,脸颊过分红润,柳余又拿来珍珠粉,在两颊和嘴唇上扑了一些,指腹轻按,再看,镜中俨然已是一个大病初愈、十分楚楚的少女。

斑斑:

[贝比!这样不好看,像生病。]

柳余将东西收好。

“斑斑,人类很狡猾的。”

她道,笑盈盈的,“特别是我。”

虽摸不清盖亚的意图,可柳余本能地知道,他既然肯花费时间精力去救她,就说明――她对他来说,总还是有些特殊的。

他不会看着她出事。

有盖亚在,今天这场鸿门宴,她一定能淌过。

现在的问题是,化危为安的同时,怎么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

比如,将盖亚拐来当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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