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什么情况呀?这竟然又冒出来个“崖山门下”?!

而且这口气……

狂!

忒他娘的狂了啊!

恶僧善行是什么人啊?

刚来到明日星海的时候,人人都不过称他一声“秃和尚”,可后来才知道这和尚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比真正的恶人差。甚至更狠,更辣,手段更残酷!

在善行的眼底,是从来不存在“道理”二字的。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杀人如麻,手段残酷。

比起经常因为“做生意”而杀人的夺命镖冷光,善行杀人则更让人害怕。因为他杀人,看的全是那一刻的心情,根本没有因由可查。

因此,才得了这无常的一个“恶”字。

可以说,此人是“恶”到了骨子里!

无数人恨之入骨,又惧之如虎。

恶僧善心如今虽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但真实的战力却已经极其接近元婴后期。盖因其修炼的功法似与佛门有关,较之别派功法更为厚重精深,往往能在战斗时有出人意料的表现。

可这个刚冒出来的女修呢?

众人一看,简直都要惊呆了:不过区区元婴初期的修为啊,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这样不要命地冲出来跟恶僧善行叫板?!

“不是吧?”

“元婴期可不是前面那些境界,每一小段的境界,体现到实力方面的差距都是巨大的。就算她是崖山门下,也没有这种狂法儿的吧?”

“是啊,她会不会是有些气昏头了?”

“哈哈今天白银楼这一趟可算是没有白来,我倒是要看看,她一弱女子,哪里来的本事能教恶僧做人!”

“是啊,这女修也真是……呃?”

“怎么了?”

“……等等,女修?!”

整个白银楼,在见愁这一句自报家门的“狂言”之后,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爆炸的沸腾。

众人在看清她修为的瞬间,也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质疑。

只不过,在偶然提到“女修”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有脑袋比较灵光的人,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女修?

女修?!

崖山门下的女修?!

“……崖、崖山门下,有几个女修?”

这一瞬间,这样一个念头,忽然就从这少数几个意识到不对的人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如同一片冰流淌过,让他们整个脊背都跟着生出一股汗津津的凉意来。

自打甲子之前,有了第一名女修之后,崖山后续也有不少女弟子入门。

只是招收女弟子的时间,毕竟还不够长。所以崖山女修的数量,相比起男修来说,还远远不够看。

修为上就更不用说了。

在修炼岁月动辄以百年计的十九洲,新近入门的修士,修为再高能到哪里去?大多现在也不过才金丹期……

而今站在隔岸台上这个女修,自称崖山门下,却有元婴初期的修为?

这……

有对中域左三千的事情了解比较透彻的修士,比如扫尘斋的多宝道人周钧,这会儿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道人,您这是怎么了?”

雅间内,还有几个特来与扫尘斋套近乎的修士,一见周钧此番情状,都不由得关切起来。

周钧但觉眼皮频跳,目光凝在场中见愁的身上,根本收不回来:“崖、崖山最近,有哪个女修,突破了元婴期吗?”

“这可没有听说过。”

几个人想了想,都摇了摇头。

于是,这一瞬间,坐于桌侧的周钧,小腿肚子一软,差点没吓得摔到桌子底下去!面上,已经是一种难言的惊惧……

神秘现身东海鬼门,劫云覆盖上百里;路遇夜航船大船,震怒色变,直追而去;今日再现白银楼,只为了旁人辱及崖山的一句话,只为了这个曾在左三千小会上大放异彩的左流……

会是那个女修吗?

那个,导致了崖山昆吾这六十年关系近乎封冻的女修……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但在这六十年里,有关她的唯一一则传说,却恰恰与修为有关:第四重天碑上,那个一瞬间登顶又一瞬间消失的名字!

崖山,见愁!

崖山近年来最出色的女修,十三日筑基,负有天盘,天才可与昆吾谢不臣比肩;左三千小会上一鸣惊人,踏天而去独登一人高台,一掌落下,翻覆了十九洲的昼与夜……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的潜力。

正如,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崖山的选择。

只不过,一趟青峰庵隐界,无故失踪已有六十年。有关于修为与行踪的重重疑云,始终笼罩在她的身上,挥之不散……

眼前这个肃立于隔岸台上,且自称无名小卒的女修,会是最终的答案吗?

谁也不知道。

在场之人虽大多来自星海,但譬如沈问醒、沈腰这种消息渠道广的,也不是没有。在见愁现身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诸多的猜想。

只是,谁也不敢确定!

包括就站在隔岸台上的白寅。

他是入门之后从未见过见愁,但却在先前与崖山的通信之后听过同门师兄弟的描述,只觉与眼前的女修无比符合。

只不过,差异的地方也极其明显。

一身月白的长袍,在天光下有一种冰寒的澄澈之感。

但她手中持握的,并非得自崖山武库、又在左三千小会上因红日一斩一举扬名鬼斧,而是一柄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弯月尖刀。

至于修为,他就更看不懂了。

一头的雾水,白寅此刻的神态里,透着一种难得一见的疑惑与迷茫。

见愁当然能察觉。

但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要答疑解惑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哪怕一眼。整个人,全副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对手身上。

一双冰封的眼,将那一线惊人的杀机,悄然泄露。但她的唇边,始终挂着一缕清浅的笑意……

不仅不如临大敌,反而带着一种发自心底的蔑视!

恶僧善行,素来以“恶”闻名。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或是惊恐或者仇恨的眼神,但眼前这女修所露出的神态,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好像……

自己只是一只出言不逊的蝼蚁,惹了对方的不快,却并未被对方看在眼中——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不屑与轻视。

这一瞬间,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善行心中升腾而起。

他狰狞着一张脸,注视着见愁许久,终于还是带着满脸的残忍,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好一个‘崖山门下,无名小卒’,还敢放狂言,要教老子做人!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谁教谁做人!”

“看棍!”

盛怒之下,善行连满脸的鲜血都没有去擦一下,直接一声爆喝,右脚在地上狠狠一跺,便借力腾起,高高举起了齐眉铜棍!

“呼啦!”

万千的棍影,再次围绕在了铜棍的周围,飞速地旋转,并且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一掌合握粗的铜棍上,更有无数闪烁着金色流光的符文亮起。

隐约间,竟见得着几分佛门的庄严。

是先前算计过白寅的那一棍!

但威势比上一棍更加惊人,力道也比上一棍更加刚猛。这一层炽烈的金光,都隐藏着一种妖魔为之匍匐的霸道!

众人一见,顿时大为骇然。

本以为先前那一棍,已经算是恶僧善行修为的极致体现了。没有料到,在被这神秘女修一刀背抽飞之后,盛怒之下,竟更强一层!

方才的白寅,有元婴中期的修为,尚且需要避其锋芒。如今这女修,才不过元婴初期,又如何能抵挡?

不少人都为之担心了起来,猜测见愁也会与白寅一般闪避。

但下一刻,所有人便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动!

她竟然没动,面对着这当头敲来的一棍,不闪不避,甚至还迎着对方场长棍的锋芒,仰面抬首!

锋芒?

威压?

退避?

统统不存在!

在经历过了极域鼎争之中种种动辄涉及生死的争斗之后,见愁的心境比之当初,早高了不知多少。

一甲子之前的她,都未必会退,如今又怎可能让上半步?!

五指悄然扣紧,手腕轻轻一翻。

依旧是割鹿刀!

依旧是刀背!

眉心中,一抹琉璃般的金光,悄然掠过。

见愁非但没有退一步,反而持着割鹿刀,身化流光一道,直接朝着那万千的棍影而去,朝着那满布金色符文的眉棍而去,朝着杀机毕露的善行而去!

善行哪里料想到她竟然不躲?

一时便愣了一下,但接下来便是更为滔天的愤怒与狂喜。怒的是对方不知好歹,竟浑然无视自己的进攻;喜的是对方不躲不避,不是正正好要吃这重重的一棍吗?

他眼底迸射出一团火光来,浑身的力量全更为凝练地灌注到了这一棍之中!

呼啸!

风声就在耳旁!

两个人,位于隔岸台的两端,就好似两团急速的陨星,各自携裹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骇人威势,轰然撞上!

“当!”

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也看不清楚。

场中,只有这样钝重的一声巨响。

周遭观战的修士,在此时,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甚至有曾见识过恶僧善行这一棍之威的人,已经不住摇头,为见愁惋惜不已:“不智,不智啊!”

只不过,话音还未落地,周遭已经是一片哗然的惊呼!

“什么!”

“操!”

“怎么可能——”

“轰!”

金光棍影,尽数湮灭;满布着金色符文的长棍,一瞬间回归到了原本的模样。恶僧善行只觉得那劈砍到眉棍上的刀背上,竟然传来了千万钧的巨力!

沛然难当!

如同沧海,堪比山岳!

竟然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只瞬间,他便觉虎口崩裂,一蓬鲜血自己自己手掌之上溅开。

“砰!”

烟尘四起!

善行整个魁梧的身躯,竟难以抵挡这恐怖莫名的力量,霎时间如同一只装满了东西的破麻袋,狠狠摔到了地上!

灰头土脸!

从出棍到被劈飞,前后不过一个瞬息!甚至比之前见愁刀背“偷袭”抽飞善行那一次,更迅疾,更凶狠!

眨眼之间,场中便只有见愁依旧立在原地。

在场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看到了什么,差点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疯了!

这他娘是疯了吧?!

坐不住了。

完全坐不住了。

无数修士在这一刻豁然起身,看怪物一样看向了场中那依然还站立着的女修——

割鹿刀依旧稳稳地握在她掌中,相比起恶僧善行那齐眉高的桶滚,这尺余的尖刀,看上去是如此地不起眼,如此地孱弱!

以至于,他们根本没办法把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与这样的一把刀联系在一起!

薛无救已经彻底愣在了窗前,隐约间想起了什么;王却的瞳孔亦骤然缩紧,为见愁这完全与修为不符合的力量所震慑;白寅更是目瞪口呆,脑海中,只有师兄弟们有关于那一位“大师姐”的一些话,不断回荡……

场中,唯有见愁,依旧一脸的平静。

就仿佛刚才做出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既没有超出她的能力,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硬要说有的话,也许是对手的实力吧。

见愁看向了地上的善行。

这一次,是她将力量灌注于割鹿刀中,可没有先前偷袭打脸时候那么轻松了。所以此刻的善行,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正用一种无比骇然也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不敢相信吗?

见愁忍不住笑了一声,一双疏离的眸底,隐现出几分淡漠的金光,竟然直接轻轻地一松手,任由掌中割鹿刀垂直落地!

“噗嗤!”

刀尖如同戳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陷入了隔岸台坚硬的地面。

无数人为之一惊。

见愁却只抬了手指,轻轻一抚眉心,一枚金色的鳞片,由浅而深,悄然出现。随即,如同繁花盛开一般,浅淡的金鳞,朝着她额头脸颊,身体的各个部位,覆盖而去!

“到底是我高估了——教你,何必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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