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从姑苏来的航船,停在了西湖畔。

“娘子,小心一些。”温柔的清俊少年回身向船上去扶。素衣布巾的白素贞扶着他,一步步下了船,身后还跟着个扛箱笼的担夫。

她一下船,抬头望去,只看见远处青山隐隐、烟波画船,近处桃花青柳、燕子莺啼。

杭城的清俊少年低眉款款与她分花拂柳,细语轻言:“前面就是西湖。娘子可喜欢钱塘县?”

白素贞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愿长居于此!”

许宣忍俊:“好娘子,傻素贞,你从此后当然伴小乙长居西湖畔。”

两人鸳鸯低语,白素贞又道:“我孤身赴杭与你成亲,只怕姐姐姐夫疑虑深。”

许宣笑道:“姐姐和姐夫都是最讲道理的好人。你虽然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游居在外,却是好人家儿女,怕什么呢?”

白素贞便低头不语。

许宣就去逗她。

两人你侬我侬过了断桥。

许宣站在断桥上感慨道:“当初你我在断桥畔,西湖边相遇。雨下的正大,我找了一艘船,正要上船,却看见娘子你一身狼狈,身边只伴着一个青衣侍女,说是来访亲寻友完,正打算回租的院子,希望能一同搭船。分别时,我借了你一把伞,你婉转含羞道姓名。谁能料到,当日陌路同船渡,今日竟结一生缘。”

说着,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娘子,几次相见时,你原来身边还有个青衣女,说是服侍你的丫鬟。怎么不见同来?任你一个人带着沉重箱笼赴杭?”

“她她是我租来的丫鬟,我既然定心要离姑苏、赴杭城、依官人,自然是给了疏散银子,叫她自回家去了。”

许宣凝视她片刻,笑道:“如此也好,只是没了个帮手,娘子难免孤单了些、受累了些。”

白娘子绞紧的手略微一松,也露出笑:“只要能和官人在一起,累些也没什么。”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过了断桥,雇了辆马车,装上箱笼,往清波门去了。

许宣父母早亡,自小跟着姐姐姐夫一起住。

他姐夫是钱塘县的捕头,姓李,家住清波门。

许宣带着白素贞上门的时候,李捕头夫妇一起接待了他们。

果然如许宣所说,李捕头、李许氏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

他们对白素贞都赞不绝口,听说她是父母双亡,在外独居的孤女,不但没有给脸色,李许氏更是露出了怜惜之色:“好可怜、好可爱的人儿,你尽管在杭州住下,从此后,我也是你姐姐。这小子如果对你有半点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李捕头则道:“小乙,素贞,你们俩虽然情投意合,但毕竟无名无分。要尽快择良辰吉日完婚。”

许宣和白素贞对视一眼,齐齐作揖:“还望姐夫、姐姐做主。”

许宣只有李许氏一个亲人,当然是由李捕头夫妇主婚、操办事宜。

李捕头夫妇当即应下。

许家早年是殷实人家,但早已败落。许宣自小跟着姐姐住,平时在药铺里当学徒,身上更没有什么积蓄。

婚事操办的也就远不如富贵人家的煊赫,相对十分简洁。

白素贞对此毫无怨言,只有甜蜜满足。

成亲之后第二日,她叫了许宣来,打开了从姑苏带来的大箱子。

箱笼比较空,装了些绫罗布匹,拧开夹层,光耀耀的——这夹层里竟有一小堆金簪银镯玛瑙宝石,珠光宝气映得许宣满脸惊异。

白素贞道:“许郎,我虽是孤女,但早年家中留下了一些积蓄。我全带了来,充作嫁妆。你不是一直想自己开一家药铺吗?这些珠宝首饰,换成银钱,买一间铺子,进药材的货后,再招几个伙计,绰绰有余。如果俭省一些,剩下的银钱也还够我们富足地生活很久。”

许宣犹豫片刻,拒绝:“娘子好意,但我男子汉,怎能够用你的嫁妆去置办药铺?”

白素贞心中如蜜糖,殷殷劝道:“官人啊,你我是夫妻,夫妻连理枝,本是一体,何必分彼此?何况姐姐虽然是至亲,姐姐姐夫又都和气。但你我已经成家,长久寄居在姐姐家,也实在不妥。我们买个连后院的铺子,既开铺子也作居住,好早早搬出去、自立门户。”

许宣听了,眉目一动,显然动心。

他到底姓许不姓李,早已成年,现在又已经娶妻,以后迟早还会有孩子,难道许家的一大家子就这么寄居在姐夫家吗?

“娘子说的有理。这样吧,如果买下铺子,契书上还是写娘子的名字,这药铺归你所有。今后呢,娘子当掌柜,我就做个跑堂,日为娘子端茶递水,夜为娘子捶背铺床。”许宣开玩笑道。

白素贞羞得嗔他一眼,但定了主意。

很快,白素贞拿了银钱,买了一栋临街的铺子连带其后的院子。

房契在许宣的坚持下,果然写了白素贞的名字。夫妇俩从李家搬了出来,白素贞张罗起要铺开张、房间家具等,许宣则风风火火地外出联系药材商等。

药铺也开清波门的一条街上。钱塘县不算太大,许家也是清波门的老住户。

许家的动静有些大,闲来无聊,这样的小道消息被人们茶余饭后,很快就传开了。

不久后,半个县都知道许宣娶了位有钱有貌的贤妻,要自己立业,开药铺当掌柜。

药铺刚重新装点好,后院也才布置得当,好奇的邻居们就络绎不绝地上门拜访。

白素贞晚上略微兴奋地向许宣展示邻居们送来的迁居礼物,有一篮鸡蛋,有新鲜猪肉、青菜,还有几匹布,鞋袜衣裳等。

她两颊红扑扑地,孩子一样快乐地转了一圈,向许宣展示礼物:“林婶子说我气血不足,送来土鸡蛋给我补补身子;张大娘叫她儿子张屠户提了猪肉和青菜来,说是最上好的排肉;孙小娘子拿了自己做的鞋袜来,还给了我一身小衣裳,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她美丽的眼睛里似有一泓发光的春水,脸颊却像羞红得像山茶花:“咳,许郎,你、你是真笨,这么小巧的衣裳能给谁?”

“哦,原来是要给我们将来的孩子。可惜那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许宣笑了。

“你干嘛说出来?不知羞。”白素贞提着衣裳轻灵地旋转了几圈,裙摆飘开,她像朵花儿一般依到了许宣身旁,仰面望着灯下含笑的他,看灯笼下,他清俊面庞依依暖,眉如燕子目粼粼。

她将双臂枕在许宣膝上,缎子似的长发逶迤在地,这样仰面看他,忽然心中浮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酒醉一般醺醺然的幸福:“许郎,人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从遇到你以来,我见到的就都是好人。”

许宣抚着她的头发,眸光温柔,笑道:“这样就是好人了?素贞,你的标准太低。”

白素贞却不解释,只将头也枕在他膝上,心里想:

可是,许郎啊,官人啊,你哪知素贞平生遭际?

对我来说,将我当人看,对我这样的陌生人有这样无端的善意,而不是投以估量和取乐的目光,就已经是好人了。

她无法为自己解释,也无法说出口,只能伸出手去,紧紧地将他抱住,再抱紧一点。

许、白夫妇二人为了药铺东奔西走,尽心尽力。

这间被命名为保安堂的寻常药铺,在人世间悄无声息,又在街道上鞭炮的热热闹闹里如期开了张。

开张的当日,还摆了宴席,李捕头和李许氏带着一群捕快都来道贺,街坊邻居也都来吃酒祝贺。

往常除了布置药铺、后宅外,大半时候都深居简出、布衣荆钗的白素贞也难得取了箱笼里的好布匹,叫人裁了一身的光鲜衣裳,换了金钗,跟同样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的许宣一起出门待客。

白素贞堪称绝色的美貌让来人全都目瞪口呆,和许宣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璧人。

李许氏为这样的弟妹喜得合不拢口,帮小夫妻俩充作半个主人,一起招待起来吃酒的客人。

街上还有不少人看到新店开张,又或被许、白夫妇俩这对璧人吸引,特意来围观。

此时,热热闹闹的人群之中,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行人。

他们仿佛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人群中。

但周围没有一个人讶异,也没有一个人投来关注的目光,似乎这行人本应在此,本就在此。

而这时候,资深者也有些懵了。

在小青那句话刚脱口而出,众人还盯着她布满泪痕的脸,等着她做出解释时,核心文本忽然又自行跳了剧情,剧情层晃了晃,他们猛然间就站在了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陈薇看见了前方匆忙往内室走的白素贞,和焦急追进去的许宣:“咦?我们这又是在哪个常场景?”

王勇低下头,看到核心文本跳到了白素贞第一次盗银这一页,并且停住了:“我们现在是在白素贞第一次盗官银的时候。”

陈薇左右张望:“可是,这场景不像啊?”

资深者正在观察环境时,随着街上人越来越多,人多而杂,也吸引了一些纨绔子弟,衙内之流。

纨绔们也挤上去看热闹,他们的目光自然是在那美貌绝伦的保安堂女掌柜身上流连。

其中一个衙内忽然眼尖地认了出来,揉了好几遍眼睛:“咦,这女的?这女的,我是不是在哪看到过她?”

“在哪见过她?这等美貌,我看你是在梦里见过她。”

“哎,我还没糊涂呢。我一定在哪见过她。”

白素贞也看到了几个衣着光鲜的衙内,听到他们说话,她面色一变,立即借口不舒服,转身就走进了内室。

许宣和李许氏面面相觑,许宣面露担忧地追了进去。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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