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弥生,众人再回首时,山谷已经消失不见。(www..)眼前是长风吹动的滚滚云海,他们正站在一处宽阔的石台上。

石台宽宥,占地约十五亩,独立于茫茫云海之上,不知下连何处。

台上竟有半座不知朝代的宫殿遗迹。画柱已塌陷大半,野草生长摔落雕梁间。

宫殿上飘着黑框字体,却是篆体的【黄金台】三个字。

众人一踏上黄金台,便愣了愣,和站在宫殿废墟中的女孩面面相觑。

那女孩大约二十岁出头,看起来很学生气,大约是个大学生。穿一身病服,头脸上包着半张脸的医用纱布,但仍可辨认出大致的容貌。此时,站在一片雕梁画栋的废墟中,一脸茫然。

“袁煦?”张玉和陶术一样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朴应贤也认出了这个被自己带到韩国的女学生。

科迪皱眉道:“怎么回事?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在这里?”

王勇率先反应过来。

中国资深者都有官方的公务员、军人身份。不管袁煦是怎么出现在文本世界的,她都是中国公民。

何况,她本来也就是他们的救援对象之一。

“袁小姐,你好。我是中国特殊安全部队的军人。”王勇向前几步,出示手中的军官证。

一朱红小本,封皮印着五星八一的军官证。证件上的照片是一个黑发黑眸,形容英挺却神态冷峻的青年军官。

但站在袁煦跟前的却是一位金发蓝眼,身着天蓝色洛丽塔裙装的外国小女孩,绷着桃心小脸,腰间别着一只玩偶兔子。

王勇正要解释,却听袁煦怯生生道:“......王上校,我认得您和张上校。”

王勇微微蹙起金色的细眉:当时明明将她催眠遗忘了记忆,袁煦为什么现在还会记得他和小玉?

但在在其他国家的资深者面前,不好多说。

王勇便只向她点点头:“请问袁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袁煦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学生,对中**人的认知,一向是解放军,人民子弟兵。

此时流落他乡,又境况诡异,意外见到王勇等人,连忙说:“我是被——”她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罗宾汉、安琪拉等外国人,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指着罗宾汉怒目而视:“就是他们!他们把我和爸爸妈妈劫来,关在一幢百货大楼地下!他们还......”

王勇等袁煦说了一通,怒气发泄了一些,才道:“袁小姐,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来这里执行任务,其中之一的任务,也有救援你和你的父母这一项。请你放心:掳走我们公民的事,我国政府决不会善罢甘休。待送你们回国后,我国会向韩、美两国提起诉讼。”

“但是现在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必须先和其他国家的人一起联手离开这里。否则,不要说回国,连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请你理解。”

袁煦是亲眼见过潭州文本的,她也看到过安琪拉的神异,无意中进入了这片云海之上,更是早就对此有所猜测,闻言,咬了一下嘴唇,向着中国资深者们点了点头,只是向后退了几步,缩到了中国这一边,离罗宾汉更远一些。

“罗宾汉”朴应贤见此,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声。

王勇见她平静下来,又道:“袁小姐,您既然在现实的百货大楼内,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袁煦道:“我本来也没有想乱跑,我和爸爸妈妈被他们抓来后,爸妈被他们折磨得生病了。然后他们把我爸妈送去看病。我在病房里陪爸爸妈妈,太累了,小睡了一会。不知道怎么,我小睡了一会,睁开眼睛就到这里了。”

闻言,陶术推了推眼镜,推测:“可能是因为她处在百货大楼,那幢大楼本来就是文本世界的黄金台,在现实当中对应的投影位置。可能是因此,我们进入的时候,她也被迫卷入了文本。”

王勇叫褚星奇用镜花水月向现实里的郝主任通报了此事。

美国人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们忒多事!”

王勇道:“这是我国公民,我们作为军人,在不违背特殊安全法的情况下,有保护公民的义务。”

通完“镜话”,王勇便安排袁煦在一旁,跟着几位偏向防御能力的中国资深者。

美国人的经验虽然重要,但是他们也只到了《登幽州台歌》的场景,便裹足不前。

等真正进入这一轮场景,他们的经验也未必有多重要了。

反而是核心文本在王勇手上。

关键时候,又见安琪拉闻言不赞同地向他们摇头,轻声道:“神的羔羊一样平等,不可轻忽生命。”尊奉安琪拉为地上天使的美国人,也只得撇撇嘴,强忍被拖累进度的不快。

见木已成舟,只能带着这个普通人拖累,科迪便警告道:“希望贵国知道更大的正义所在,关键时刻,以文本为优先,不要守着那点社会主义国家的虚伪仁慈。”

看不惯美利坚人一口一个正义的嘴脸,小林美子将折扇一敲:“社会主义国家的仁慈是否虚伪,不劳美利坚操心。‘爱丽丝’的无害化领域,论防御能力,远迈诸位,更在安琪拉之上,而小女子的‘神隐’,也稍稍有些躲避能力。保护一个普通人,绰绰有余。”

论对美国人的了解,作为曾经和美国人长期共事的小林美子远迈王勇等中国人。

美国人别看满嘴的仁义道德,但真正能叫他们闭嘴的,只有直观的力量展示。

中、日双方加起来有三位特质者,而美国人只有一个安琪拉。接下来的任务还是得仰仗中、日出力。

而华盛顿那边百般催促,对破除这个文本的需求十分急迫。

美国人果然彻底闭嘴了。

这时,不知何处的万里长风而来,云海翻滚起来了,似起波涛。

风中,隐隐有悲凉的慷慨长歌之意。

歌声起时,科迪脸色不大好:

“各位,我们现在要进入云海下的世界了。”

“在下去之前,有一句警告要奉送给各位。”

“我们进入之后,请各位谨慎行事,千万不要相信土著,发一些**的无聊慈悲心!”

“否则,我们会被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此时,安琪拉张开翅膀,黄金台前的云雾缓缓散去。

慢慢露出云海之下的世界。

古老王朝。王子皇孙端坐王宫,颐指气使。

挑夫农民,在乡野田间,踽踽而行。

一切人物面貌生动非凡,却全都是静止的。像凝固在树脂里的小虫。

而这一块世界旁边,就紧邻着古老与崭新交杂的近代朝鲜,自行车、穿着西装的白人、日本人,同打扮得与封建社会别无两样的两班贵族握手,自行车旁跑着传统马车。

只是,一样是凝固的。

像是不同的时代的横截面,被截取出来,凝固,拼接在一起。

现代都市的首尔,也被切割在不同的时空里。

与古代朝鲜王宫比邻而居的是金色大厦。

近代人力车夫的人力车,停在科技馆跟前。

在云海之上,却仿佛这些影像近在眼前,连其中人物的神态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像以山川大地为全景的3d幻像,荒诞离奇。

云雾彻底散去一块的时候,安琪拉道:“可以了。”

“怎么下去?”

安琪拉笑道:“就这样下去。”

说着,她忽然收敛羽翼,金色长发被风烈烈吹起,张开双臂,神态安详,纵身自台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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