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蒙特利尔大酒店。

晚上的聚会结束后, 夜愈发深了。

温芷艰难地扶着醉了的顾呈从屋顶花园挪到总统套房。

她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顾呈塞给自己的房卡,刚要刷开,突然听见顾呈低哑的声音。

“芷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呈含糊说:“嗯…我没醉。”

他撑着她, 勉强站稳了些。

“好啦,别闹了,马上就到房间了。”

“我真的没醉。”

顾呈又重复一遍,手掌揉了一把脸, 道。

今天求完婚后, 大家庆祝了许久, 后来闹得实在太晚了, 父母长辈们便离开了,只留下一群小辈们喝酒。

顾呈作为今天主角, 又是个大男人,自然被灌了不少酒, 还替温芷喝下不少。

“我真没醉。”顾呈又站稳一些重复道。

他清醒了几分,极轻嗤了声, “那帮孙子还非得灌醉我,我不装得真一点, 怎么能和你回来。”

温芷看了他一眼,顾呈缓了几秒,漆黑眼眸清明几分,不过眼角有点泛红, 像是四五分的薄醉样子。

“那你也小心点呀。”温芷扶着他, 怕他摔了。

“你老公我酒量很好的,千杯不醉。”

顾呈笑了笑,一抬眸,又对上她清亮的眼睛, 透出关心,他心里一动,搂着她肩膀站直,唤道:“老婆。”

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却是最温柔,最好听的一次。

——真正的老婆。

“谁是你老婆。”温芷嗔怪,“还不是呢。”

顾呈呵笑一声,拉住她戴着戒指的手,牢牢地攥在了掌心,又捏了一把,“还不是?”

这一下,温芷总算是知道他是真的没怎么醉。

“好了,快开门吧。”顾呈笑道。

温芷噢了一声,跟他说了大半晌的话,现在才想起开门。

房卡“嘀”的一声,房门打开了,温芷也没注意旁的,只闻到了一股有些甜美的玫瑰味道,她伸手将房卡插进去,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总套套房的灯突然亮了。

奢华水晶吊灯璀璨,明亮,映出房间里的一切。

温芷一抬头,突然间愣住了。

“喜欢吗?”

顾呈头还是有些昏沉。

他之所以装醉,也是想多留下时间给她,想跟她多说说话,不舍得他们订婚的第一晚,就这么醉过去了。

他将酒店的门关好,斜斜地倚靠在墙上。

此套房里,地上全部铺满了新鲜的玫瑰花瓣,墙壁上也悬挂着爱心气球,门口还有支架上面的透明气球,落地窗上还悬挂着晶亮的星星灯,以及闪烁的I LOVE U。

温芷往里走去,雪白奢华的床铺上还用花瓣堆叠成了一个爱心,酒店的毛巾也被折成两只天鹅的形状,靠在一起。

气球的色调都是淡淡的,除去玫瑰花瓣外,颜色清浅,搭配着窗外繁华的夜色,倒是很好看。

“不喜欢吗?”顾呈揉了揉眉心,往前走了两步,见她不说话,问。

温芷看了许久,轻轻抿了下唇,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喜欢。”

好看归好看,就是有一点点的土。

或者说是——直男审美。

“喜欢就好。”顾呈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拥住了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老婆。”

“…”温芷停顿几秒,仍旧觉得这个称呼有一点点不适应,“嗯?”

“今天开心吗?”

顾呈搂着她的腰摇摇晃晃地往沙发上走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又把她带上自己结实的大腿,搂着她。

他身上酒意浓烈,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温芷窝在他怀里,却并不觉得难闻。

“嗯,开心。”温芷不好意思答很开心。

“那,惊喜吗?”顾呈又问。

“挺惊喜的。”温芷笑道。

顾呈不太满意了,像搓弄小奶猫一般搓了搓她的长发,道:“那你看到我突然出现求婚是什么感觉?”

温芷嘴角翘起,拿额头眷恋地蹭了蹭他的下颌。

她知道顾呈就是这样的——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温芷一直不是个特别爱浮夸表达感情的人,顾呈每次做了什么惊喜,或者突然送她礼物,温芷内心很高兴,却不知道怎么去说,表面上也就是那样。

但是顾呈偏偏就喜欢听她说。

——想让她开心,迫切想知道知道她有多开心多惊喜,他心里才会无比满足,他也会跟着开心。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出现。”温芷想了想,握着他的大手,手指摸了下他腕间的珠子,认真地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可能我比赛太忙了,也没有想那么多事情,真的觉得,你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那,那时你会不高兴吗?没法陪你。”

“有一点点吧。”

顾呈将下巴压在她头顶,“那你看见我突然出现呢?”

“就——就觉得很震惊呀,又震惊又不可思议,然后…一点也没有想到,就大脑懵懵的,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温芷坦白地说着自己的心理。

顾呈就喜欢听这个,“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然后你就求婚了。”温芷笑着转过脸用力地亲了亲他。

“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就…就像那些烟火一样。”

“烟火?”

“嗯,就是心情很绚烂,很美好。”温芷将一缕发梢别到耳后。

“顾呈,我很开心,也很开心。”

“特别开心。”

“还有看着这一切,也很开心。”

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期待一场盛大的求婚吧。

虽然温芷一直猜测,顾呈可能会等到明年春天,或者至少回国,却没有想到…

顾呈听到这里,也终于满意,笑得眼角弯起,露出一口白牙,将她的小手包起来,“那就好。”

“芷芷。”

“嗯?”

“那我们以后,就是真的夫妻了。”

温芷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迟疑,睫毛颤了颤。

这种迟疑无关顾呈,而是忐忑,紧张,又害怕,告别了少女时代,从此不再是未婚少女,而是真正地进入婚姻,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但和上次不同。

好像还充满了一点期待。

她真的…成了顾太太,成了他合法的妻子。

顾呈也看得出来,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发丝,又攥紧她的小手,坚定、又认真地道:

“芷芷,我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

“你放心。”

……

顾呈和温芷并没有在蒙特利尔停留太久,比赛结束,第二天其他队员们都纷纷离开了,温芷也要回去接受采访、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

他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逛了蒙特利尔的老港,也是当年法裔和加拿大皮毛交易的港口,冬日的老港静谧而安宁,游人并不多。圣劳伦斯河也是静静的,河水映出城市冬日萧索的样子。

两人逛了会白色的钟塔,又在色彩斑斓的欧式建筑下拍了好些游客照。

顾呈和温芷平日里都不是爱拍照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这一刻,他们都想好好记录,好好珍藏。

从蒙特利尔回来后,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气越来越冷。温芷接受了《游戏世界》和《美术圈》杂志的采访,还整理了一部分自己的作品。

此外,不少游戏公司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还有当年校招时曾发给她的offer又发了一次。

但是温芷都一一拒绝了。

温芷一来觉得sf games很有前景,再加上背靠恒裕集团,资金充裕。

二来,顾呈还告诉她,明年后会有一个惊喜。

圣诞节前后,海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场雪和前两年细细碎碎的雪花不同,连下了两三天,整座城市都铺上了一层松软的雪花,银装素裹。

也是这一天。

顾呈和温芷订好了去拍婚纱照。

礼服早就修改过几次,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

婚纱馆里飘散着淡淡的红茶和甜点混杂在一起的香气。

此刻,更衣室外。

顾呈已经换好了黑色西装,笔挺英俊,他对着镜子照了半晌,又理了理领带,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倚靠在墙边,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他终于听见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顾呈捻了捻手指,不知怎的胸腔里一阵发紧,呼吸都跟着急促几分,深吸口气,抬头望去。

“不好意思,顾先生,还要再等一会。”来的却是经理,她踩着高跟鞋歉意地道,“您喝一点茶。”

她还没有出来。

顾呈不由有些失望,心里愈发得紧张,期待。

从昨夜开始,他脑海里便勾勒出她穿着圣洁婚纱的样子。

一定很美。

顾呈又等待了许久,手掌心攥紧了。

他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终干脆坐在沙发上,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刚将杯子放下,突然听见远处一道轻柔的声音。

“顾呈——”

顾呈心里一动,豁然抬眸。

他从沙发上立刻起身,想要说什么,喉咙却似乎被哽住了。

“怎么样?好看吗?”

“我觉得还蛮好的…你看呢?”

温芷朝他笑着走近,说了几句,顾呈也没回应。

“顾呈?”

她抬起头,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仍旧没有说话,不由朝旁边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有些担心,一只手拎着裙摆,“不好看吗?”

“好…好看。”

顾呈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却仍舍不得从她小脸上转开。

“真的吗?那你刚才——”

温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会不会是我最近胖了?腰这里有点紧。”

“没有。”

顾呈摇了摇头,又舔了舔嘴唇,有一点语无伦次,“一点、一点都不紧。”

“芷芷,很好看。”

“不,是非常好看,非常非常好看。”他再度重复,声音低沉、醇厚。

他目光怎么都不开,深邃漆黑的眼睛也紧紧地望着她。

温芷穿着一件白色的鱼尾婚纱,简洁的抹胸款式,没有过多繁复华丽的装饰,露出雪白的肌肤,腰肢纤细柔软,臀部弧度美好,圣洁雪白的纱盛开,长长地拖在地上。

她比他所有梦里的样子都要好看。

好看几千倍,几万倍。

“真的吗?”

温芷鲜少见到他这般语无伦次,看傻了的样子,不由抿唇笑了下。

此刻,落地窗外的阳光撒了下来,变作几缕柔和的金光,给她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边。

“嗯,真的。”

顾呈难以形容自己的激动,手指抵在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半晌,他朝她走近,将她的几缕发梢温柔地别到了耳后。

然后他伸出手臂,扣住了她的腰,搂进了自己怀中。

“芷芷。”

“嗯?”

“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俯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声音有一点酸涩,有一点欣喜。

还有更多的幸福与满足。

“是——”

温芷也有些被感动,将头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认认真真地听着他的心跳,也笑起来,轻声说:“呈,我是你的了。”

他们这次拍摄选在了山上的一个教堂。

雪后的教堂,美得像一个童话。

今天是工作日,加上雪大,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干净的积雪堆积在地上,旁边法国梧桐萧瑟的树枝上也都是雪,风吹动,雪花扑簌扑簌落下,雪花铺在红色屋顶和松石绿的塔楼上,呈现出一种朦胧柔美的美感。

“呈。”

“嗯?”

天很冷。

温芷披着宽大的羽绒服,怀里还抱着两只暖宝宝,仍旧特别冷。

顾呈自然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他外面那件羽绒服更厚更大,盖在两个人肩膀,紧紧贴着,像摄影师指定的塔楼下走去。

摄影团队就在后面。

但风有些大,无形中隔出了私密的空间。

“你说,我们以后会吵架吗?”温芷问。

“肯定会。”顾呈说:“我们又不是没有吵过。”

温芷也想起了那一次,两个人互相怄气,简直要气炸了。

“那,你会变心吗?”

顾呈看了她一眼,“你会吗。”

他抬头看向雪里的尖顶,“这里正好是教堂呢。”

“不会啊。”温芷坦然道。

“我也不会。”顾呈认真说。

“那我们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会出现什么问题?”

最近这些日子,温芷总是会问一些问题,顾呈知道这应该是属于婚前综合征一种,但是他并不会觉得不耐烦。

“比如孩子上学,教育方式,孩子不听话该不该打——”

顾呈乐了,戏谑道:“你这么快就想给我生孩子了?”

“我才没有。”温芷脸红了,“我就是觉得…”

“嗯…可能是我们婚期将近吧。”

穿上这身婚纱,温芷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要结婚了,真的要结婚了。

“肯定会有各种各样问题。”顾呈想了想,道。

“但是没有关系呢。”顾呈抬头望向教堂。

此刻,天边昏黄,一层浅浅的余晖撒在雪中的教堂,透出圣洁优雅的味道。

刚刚好下午四点,钟楼的钟声一下下敲响。

一切神圣,静谧。

“芷芷,我可以向神明发誓,无论遇见任何问题,我都不会背叛你。”

顾呈握着她的手,“你呢?”

教堂太美,他的声音里都带出虔诚的意味,温芷也望向塔楼的尖顶,“我也是。”

“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顾呈笑起来,俯下身亲了亲她冰凉凉的鼻尖,“好。”

“怎么这么冰?”

顾呈又伸出两只手掌,手心搓热后,暖暖地捂住她的耳朵,“这样有好一点吗?”

“好多了。”

“那就——”

顾呈还想再说下去,不远处传来摄影师大叔的声音,“好了好了新郎新娘,可以了不要再走了!!”

“就现在那个位置,看向我!!”

摄影大叔终于插上话,道。

摄影师大叔拍摄很多年了,说句实话,有的新人貌合神离,拍起来跟陌生人一样,这种还挺好拍的;还有的感情一般,拍着拍着就会吵起来。

当然也有感情好的。

不过顾总这一对,真是他们拍过感情最好的,一上来就开始黏黏糊糊,他们根本都插不上话。

顾呈和温芷这才意识到他们说太多了。

他们转过头去,脱下厚厚的外套,牵手,脸亲昵地靠在一起。

“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

两人都颜值极高,默契又满分,一些日常的小动作都甜蜜十足,摄影师大叔让助理给调了下裙摆西装,发型等等,咔嚓咔嚓拍下。

“非常完美,换个姿势!!”

顾呈低头望向温芷,他们身后便是美丽的教堂,雪花飞扬,优雅静谧。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洁白的头纱随风扬起。

鱼尾裙拖曳在雪地上。

顾呈西装笔挺。

他闭上眼睛,留下神圣的、虔诚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等久了哈。

爱你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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