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好了, 花也赏得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回去吧。”

顾公馆的后花园里，宋湘晴看了看时间, 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雪儿长松了一口气, 大中午的在这里晒一个多小时, 她真是头晕眼花，双颊泛红，额头上都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没人给她打伞, 九月的温度还是很高的。李雪儿后背也有些被汗水湿透了。还有身上的皮肤, 有些地方好像被晒伤了，火辣辣得疼。

“怎么了？还想再站一会？”宋湘晴见她不动，转身问。

“不、不是。”李雪儿慌忙跟上。

“没中暑吧？”

“没、没有。”李雪儿轻声。

她本来想装一下的, 但是以宋湘晴的态度，八成直接就送到医院了, 那可是连呈哥的面都见不到了。

“阿姨，我…我就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李雪儿跟着走了两步，忍不住，问。

“什么问题？”宋湘晴看一眼身侧的周嫂，不咸不淡地问。

“我…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阿姨, 以前您不是还……”李雪儿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当着下人面说。

宋湘晴却听懂了，挑眉, “你自己觉得的呢？”

李雪儿一怔，咬着唇不说话。

“他们近期就会订婚了，我劝你啊，别再多想了。”宋湘晴慵懒地说。

“只是因为这个吗？”

宋湘晴转过头,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似笑非笑，“你说呢？”

她说罢亦不想再多说，手搭着陈嫂， “回了，热死了。”

李雪儿看着宋湘晴和周嫂的身影，莫名一阵慌张。

难道当年的事情，宋湘晴都知道了？

不应该呀。

可是李雪儿分明记得，在当年宋湘晴刚得知此事，还是充满了同情心的，对她也挺温和的，还有些怜悯和同情。

要不然也不会把她送到英国，还支付着这么高昂的学费。

可是…宋湘晴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呈哥呢？

李雪儿莫名慌张，走路都磕绊了一下，好半天才跟上去。

她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见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中央空调四散的冷气幽幽地拂过她脸颊，舒适极了。

她目光瞥见旁边小桌子上的各类精致茶点和水果。

看着两人亲热地背对背弹琴，有说有笑，宛若一对璧人。

李雪儿心彻底地沉了下去，指甲用力嵌进了掌心。

……

那晚温芷最后也没在顾公馆留宿，李雪儿离开后，她差不多坐到了晚饭时间，也回去了。

顾呈想送她，却被温芷拒绝，这么一来一回太折腾。再说温父温母也没给他准备晚饭。

顾呈有些失望地看向她，低声：“你还在生气？”

“没有。”顾呈今天表现不错，温芷自认为没什么可生气的。至于其他的…

她咽下别的，“等明天我去机场送你，下午再上班。”

“好。”顾呈放下心，亲了她额头一口，“那明天见。”

“明天见。”

温芷回到天海花园时刚好是晚上六点，她跟司机张叔道别后，从包里翻出钥匙。

钥匙还没插进锁眼，防盗门从里面嘎吱打开，“蜜蜜？”

“芷芷，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半个小时了。”

“怎么想着来我家吃饭了？”温芷好奇问。

夏蜜望着她，欲言又止，温芷挑了下眉，猜到可能是因为上次顾呈的事儿，朝夏蜜使了个眼色。

温父温母什么都不知情，温芷也没和她们说，幸好过去夏蜜也常来这里吃饭，并没有察觉。

一顿饭气氛融洽，吃完后，温芷拉着夏蜜回到了房间，关紧房门。

“怎么了，是不是还是李雪儿的事情？”

“是…芷芷，我对不起你。”夏蜜拉过了温芷的手，绷了一晚上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了，愧疚至极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温芷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说：“没关系的，我去问顾呈了，顾呈说，那孩子跟他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啊，蜜蜜，最近焦头烂额的，也没有跟你说我们的情况，让你也一直担心着。”

夏蜜听到这里愈发愧疚，她哪里受得起温芷的道歉，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我以为你们还在吵架呢，赶紧过来跟你说。”

夏蜜也很后悔，她这个人就是急躁了些，温芷让她查，她就火急火燎地去查，那天温芷过来找她，她实在没憋住就说了，害他们闹了那么大个乌龙。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蜜歉意至极，说：“你们可千万别分手啊，孩子根本不是呈哥的，跟呈哥也没关系，是李雪儿故意骗他的，真的。”

“我知——”温芷刚要说知道，听到后半句，一哑，皱眉，“你说什么？”

夏蜜也没多想，一股脑道：“我…我都打听清楚了，还找到了李雪儿当时那个闺蜜。李雪儿那时是自己跟那个混混谈恋爱去了，以为那个混混家有钱，后来也是…没想到对方翻脸不认账，李雪儿就……”

“什么？”温芷手指一顿。

“顾呈没跟你说清楚吗？”夏蜜也愣住了。

温芷没回答，眼睛微微眯起，沉默了几秒，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明白过来了，“没有。”

“你说的，可能顾呈自己也不知道。”

一直以来，顾呈跟她说得也比较含糊，只说李雪儿怀孕流产和他有关，但不是他的孩子。温芷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再加上顾呈那时候比较混，校内外都惹了不少人，猜到可能是李雪儿因顾呈被报复欺负了之类。

但是以她对顾呈人品的了解，顾呈也不会再跟自己说了——毕竟这事儿实在不体面，对女生名声也不好，如果他对李雪儿真有愧疚，往外说就是另种伤害。

所以温芷也不会再问，但心里也有了数。

“你问了谁，怎么说的。”

温芷却没想到，这事情竟还有另一种答案。

“我…”夏蜜有点支支吾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跟你说实话吧，你、你千万别生气。”

“是傅、傅廷裕查到的，那天你在医院，他过来看孩子，正好看见了你们吵架。”

温芷点了点头，此刻也顾不上问怎么会是傅廷裕。

“我、我真的没有把你们的事告诉他啊！但是他可能能看出来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查的，反正，反正就是我说的那样。是李雪儿的一个朋友亲口说的，也是现在才说出来的。”

“李雪儿和呈哥分手以后就偷偷个混混好上了，不过就谈了几天，所以好多人都不知道。”

“后来不知怎么就怀孕了，刚好那混混和顾呈刚干过架，算是仇人，李雪儿就故意说是被他报复…”

“就…”

“你能联系上那个闺蜜吗？”温芷平静了会，踌躇半晌，将杯子放下来，问。

“我问问傅廷裕，应该能。”

翌日清晨。

那日图书馆外面的咖啡馆。

温芷进来时，收到了夏蜜的短信，让她加油。

她昨天跟夏蜜说了，自己会找李雪儿全部说清楚。

她理了理头发，坐到了上次的位置上。

咖啡馆和上次没什么两样，大片的绿植，舒适低矮的沙发，音响里轻轻柔柔播放着藤田惠美的歌，空气里氤氲着馥郁醇厚的香。

“你怎么迟到啦。”李雪儿已经在对面等她了，笑容亲切，仿佛两个人是亲密的闺蜜，“还是上次的榛果拿铁，对吗？”

“对，谢谢。”温芷道。

“你约我出来，是想跟我说什么吗？”李雪儿慢慢搅拌着咖啡勺，提到昨晚，眼角浮过一丝恨，“昨天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约你出来，肯定是有话说的。”温芷道。

“我也是挺佩服你的。”

李雪儿不等她说，先是往前倾了一下身体，她收敛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声线微冷，“真的，温芷，我有时候是真的佩服你。”

“你说你高中那会不扎眼，还跟谁来着…曾喻文是吧？我记得那男的也挺帅的，你们俩谈恋爱，谈得人人羡慕，青梅竹马呀。”

“然后进入社会后，觉得那男的没钱了是吧，甩了，勾搭上了顾呈。你也是够现实的。”

温芷平淡说：“是他出轨。”

“谁知道真的假的？”李雪儿冷哼一声，“你一定觉得我很绿茶婊吧？可你知不知道其他高中同学是怎么看你的？我在国外念着书都听说了——”

“你牛逼，你无缝衔接呢你，七八年要结婚的感情一分手转眼就跟顾呈好上，谁出轨啊？你们怕是早就勾搭上了吧。”

“你多绿茶婊白莲花呀。”

温芷并不气，看着她眼急的样子，反倒有些好笑。

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大盆茂密的绿植枝叶稍稍抖了抖。

夏蜜看了眼顾呈，将他拦下了，比了“嘘”的手势。

顾呈脸色铁青，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掌下意识攥紧。

还没人在他面前敢这么骂温芷。

但很快，他知道此刻不该冲动，冷静下来，手指点了点额头，抱着手臂，坐回沙发上，没再出声儿。

半晌，他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为自己，也为芷芷。

桌边，李雪儿盯着温芷，一双精心化好的美眸里写满了恨意和反感，同样没有注意到另外一边。

“你叫我来，其实也是想问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吧？”李雪儿说。

“对。”

李雪儿微微昂起尖瘦的下巴，“我出国，是因为我怀孕了。你应该知道我和呈哥是初恋，你以为他有多纯情？我们十五六岁时就把什么都做了。”

温芷拿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明知道是假的，但是听见最爱的男人被一个女人这么说，她心里仍不舒服，像被割了下。

“你还挺光彩的？”她说。

李雪儿看出来她的不适，以为她是信了，嘴唇挑起，“光不光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呈哥他一直对我有愧。后来我做完手术，他在病床上陪了我一夜。再后来我出国，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

“车，工作，房子。”李雪儿咬唇，“他再爱你，心里也会对我有愧疚，不是吗？”

“我一出事儿，他当着你面抱我回去，为什么呀，因为他打心眼里心疼我，在乎我。”

温芷说：“你确定孩子的父亲是顾呈？”

李雪儿嘴角扬起，“不然呢？”

温芷没再多说，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是一张姣好年轻面孔，有整容痕迹，但整个人气质明艳，眉宇间有几分熟悉，透出贵气。

温芷能认出她来，是高中时期和李雪儿走得挺近的一女孩。

将手机转了一下，递给了李雪儿。

李雪儿目光落在屏幕上，小脸陡然变了色。

她下意识想要夺过手机，挂断视频，却被温芷拦住，“这是我的手机。”

“怎么了，雪儿？”视频里的女声熟稔自然，“不认识我了？”

“当时你经常穿我的衣服，用我的化妆品，还说我家是你家，让我司机一块送你，忘记了？”

李雪儿脸色更难看，咬紧下唇，强行牵扯出一个笑，“小阮，好久不见啊，你现在真漂亮。”

“是吗？”

李雪儿垂下眼睫，屏幕里的女孩，已经不是高中时那胖乎乎的傻傻的样子了，她转眸望向温芷，也明白过来了。

——看来，温芷什么都知道了。

“雪儿，当时听说你出国留学，我真挺为你高兴的。觉得我帮你撒谎去找顾呈，至少是值得的。”

“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却没想到，你出国后我们第一次联系，居然是今天了，用别人的手机。”

李雪儿抿了下唇，“我也不是——只是出国太忙了，真的太忙了。我、我也是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是吗？”

屏幕里的女孩笑了一下，显然已经不在意这些，“那真是谢谢你把当朋友了。”

“但是，我不能了。”

李雪儿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被一只手拿走。

李雪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温芷，以为是她拿走的，却发现她坐在位置上，也怔住。

李雪儿陡然一顿，视线微偏，顺着温芷目光望去。

下一秒——

她仿佛陡然间没法呼吸。

顾呈一手插兜，另只手懒洋洋地握着手机，站姿随意，微偏头，并没有看她。

他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一贯得漫不经心，唯独下颌线条微微收紧，周身散发着一阵冷冽的寒意。

“呈哥…我……”李雪儿下意识想抱住他手臂，泪光盈盈，要站起来。

肩膀却被男人大掌扣住，用力地、强硬地一把摁回了位置上。

“你帮她撒了什么谎？”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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