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停了,逢宁无意识地发着呆。

大约十来分钟以后,门铃响了。逢宁穿好拖鞋去拿外卖。坐在餐桌前拆包装时,发现今天的塑料袋被系了个死结。

她解了一会,解不开,只好起身,去厨房拿剪刀。

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逢突然想。

江问跟她,真像这个死结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解不开,也绕不过去。她一边吃馄饨,一边给他回消息:

宁:【多少钱,我赔你一件。】

-61nfiawj:【你欠我的钱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点。】

逢宁眉头皱紧了,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宁:【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多了去了?】

还没等她放下手机,咻的一下,他的消息就弹过来了。

-61nfiawj:【高中欠我的补课费,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

...

盯着这行字,沉默不语。过了很久,逢宁才回过神来。把手机放下,低下眼,看到还剩下大半碗汤汤水水的馄饨,忽然间失去了胃口。

又胡乱吃了两口,把桌子收拾干净,逢宁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和江问的对话框,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回这条消息。

他波澜不惊地重提旧事,可她的心境早就变了。对于高中的往事,逢宁做不到像他那样轻松。

因为母亲去世,她花了很久都没能走出来。

对逢宁来说,那是一段,很长,很长一段,自我封闭,且难以熬过的日子。就算过去很多年,只要回忆起那时,仍旧带着痛感。

刻骨的孤独将她裹挟,逢宁经常从半夜惊醒,靠在床头等待天亮。偶尔能睡到早上,她睡眼朦胧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气都不想喘。

江问曾经在最低谷的时候给她陪伴,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逢宁对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怨恨。

是她没能留住他。

后来江问走了。

她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删了以前的照片。在学校时,为了不经过操场,故意绕远路去食堂。就算高三时间紧迫,她回家也要转两趟车,只是为了不坐425路公交车。

逢宁避免去接触一切和江问有关的回忆,可是她记得住江问的电话,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住他给她听过每一首的歌,记得碰见过他的楼梯口、校道。记得他站在街头对她发的脾气。

她都记得。

当初赵濒临给她打完电话。逢宁知道她和江问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坎没过去。脑子里有个念头,是去北京。就是想,没别的理由了。

在学校里,走神想到江问。逢宁需要花时间去抑制想去北京的冲动。她静不下心。

四月统考刚刚结束,逢宁跟班主任请了三天的假期。她带着物理书,数学试卷,坐上了去北京的绿皮火车。

实际上逢宁已经没有什么幻想了,也不是想挽回谁。就是觉得,在江问走之前,去过他的城市,她能够安心一点。

忍耐很痛苦。

逢宁觉得自己已经够痛苦了。

一天一夜的火车,到达北京的时候是早上六点。那天起了雾,逢宁站在站台上,看着远处的烟囱冒着气。

逢宁没带什么钱。她提前查了这座城市的公交,肩上的书包装着她所有的行李。她坐了很久的公交车去到江问的学校。

他们学校很大,来往的人很多。

她买的坐票,一天一夜只睡了几个小时,剩余时间都在看跟江问从前的聊天记录。

江问跟她提过的地方,各种细枝末节,她都用纸都记录下来。

他经常上课的理学院楼,周围有大片的绿茵地。自习的北二图书馆,门口有棵苍翠的松柏。经常吃饭的西三号食堂,二楼有味道很好的糖醋肉。还有他跑过一千五百米的操场,开过迎新会的大礼堂,夏天景色很美的荷花池。

逢宁全都记在纸上,把每一个地方都列出来。

离开北京的火车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只有一天的时间。逢宁花了一天的时间,问了一些路过的学生,走遍了江问曾经跟她说过的每一个地方。

这个偌大的校园里,他们没有缘分出现偶像剧里的相遇。直到日暮西沉,夜幕降临,逢宁沿着长长的主干道,走出江问的学校。

她坐在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看着这座慢慢苏醒的城市,觉得差不多没遗憾了,到这里停止也很好。

...

...

其实刚上大学的时候,逢宁心里或多或少总残留点念想。身边追求者不少,但逢宁一直单着。

总贪心地想着,就算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概率也好,等她的病好了,等江问回国了,他们还能发生点什么。

不过心境一年一年的,也在渐渐地变。再后来,生活被忙碌填充。她偶尔想到江问,才觉得有些缘分尽了就是尽了,某些事情是真的该告一段落了。

人海茫茫,他们都是沧海中的一粟。时光不能倒流,生活一直在前进,可能忘记也是种解脱吧。

江问突然回国,他们相遇,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成熟了很多,也变了很多。

就算两人都不再是少年时,可她面对他,也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江问随随便便一条消息,就搅地她心里乱成一遭,连吃饭都吃不下。

逢宁不太确定江问发这条消息的用意是什么,但她确实没办法像他那样坦诚。

昨天定的晚上八点半的闹钟突然响起,逢宁盯着这条消息又看了近半个小时。

宁:【你要怎样?】

-61nfiawj:【我还能怎么样?】

心狠手辣是在逢宁骨子里的,从小到大没变过。她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回过去:

宁:【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

江问回复的也很快。

-61nfiawj:【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介意?】

他无关痛痒的一行字,让逢宁攥紧了手。她在脑内迅速复盘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江问虽然性格变了很多,但她的态度也算自然。

莫非真应了双瑶那句话?

你一个人在这里伤春秋悲地纠结半天,或许别人早就放下了呢。

宁:【我不是介意,算了,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61nfiawj:【我没忘掉以前的事,但不代表我还在意。】

把这段话放在心底读了一遍,末了,逢宁回复他两个字:懂了。

聊感情彼此都尴尬,老老实实做君子之交也不错。

聊天到此结束,江问没回她。

逢宁放下手机。

隔天去跟苏流如见了面。

苏流如是她的心理医生,逢宁这些年一直定期来这里做心理测试,治疗。

“最近睡眠怎么样?”

逢宁想了想,老实回答,“不怎么样。”

苏流如交握住十指,温和道:“怎么?因为工作压力大,还是什么。”

逢宁摇头,“都不是。”

“那是怎么了,想跟我聊聊吗?”

反复斟酌半天,她说,“可能是,我遇到了一个人。”

苏流如耐心倾听。

逢宁说,“我曾经跟他说过,要他不要困在原地,现在我发现,被困在原地的一直是我,我该怎么办?”

苏流如猜测:“我听你提起过,他是你高中的男朋友?”

“是他。”

苏流如了然,“你继续说,我听着。”

逢宁:“我现在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像喝了有海.洛.因成分的开心水。喝了很兴奋,很开心,但是我整个人特别特别的累。”

她顿了顿,“那时候我没意识到,累是因为我的病造成的。但我把我的疲惫都归咎于他。所以我一边享受有人爱的感觉,一边又对他不耐烦,对他冷漠,我控制不住自己。”

面对苏流如,逢宁一向坦诚,“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我们走散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放下,我觉得我对待这段感情是有愧的。”

听完,苏流如微笑:“所以你现在想要挽回他吗?”

逢宁摇头,“我不想,我只是每每回想起来,他年少时候对我付出很珍贵的感情,但是我没能珍惜,我错过了。我不知道怎么把这种遗憾和内疚消解。”

“那你这些年,没有想过找他?”

安静几分钟,逢宁说:“我想过,但我没有。”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都变了。”

江问不是从前的江问。

她也早就不是以前的逢宁了。

苏流如拍了拍她的肩头:“记得我说的话吗?逢宁,你不要自责。如果你为过去的事情感到痛苦,那就让它过去。”

既然他们都变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那天和苏流如聊完之后,逢宁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她去北京出了半个月的差,回来之后跟着师兄做项目,忙的日夜颠倒,一时间也没工夫去想这些风花雪月。

小竹激动地在格子间叽叽喳喳:“我靠,我刚刚和maruko的项目经理对接完,从他们公司出来的时候,好像碰到他们boss了,好年轻哦,长得那叫一个帅,帅惨了,路过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老娘脖子都要扭断,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有人好奇:“maruko?”

关同甫:“就是我之前说的那块海外大肥肉,开连锁酒店的,今年刚刚入驻中国市场,是家跨国公司。”

“你们的标中了?”

关同甫自信挑眉:“差不多了,就剩一家在竞争。而且这次他们公司正打算找外包翻译长期合作的。”

逢宁正在低头削苹果。

小竹蹭到她身边,“宁总,给你挣到这么大的业绩,没一句表扬?”

削完最后一块皮,逢宁说:“再接再厉,钱到账了再说。”

小竹一脸春心萌动:“唉,宁总你知道吗?我刚刚在maruko碰到的帅哥,真的太绝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我当时就在想,就算给对方再降一个百分点,我都能接受,这样跑业务的时候就能顺便看帅哥了,嘿嘿。”

逢宁啃了一口苹果。

关同甫受不了,“小竹你这个花痴,没见过男人怎么着?瞅瞅你这点出息!”

小竹立刻反击:“我见过男人啊,我天天都见你这种d丝,我能有什么出息?你从头到尾吧,再算上头发丝儿,都比不过人maruko帅逼的一个手指头!”

关同甫气急了:“——你!”

逢宁笑着听他们吵,“小竹你喜欢帅哥?我改天给你介绍几个。宁总别的没有,就是认识的帅哥特别多,排着队的。”

“嗷嗷嗷嗷嗷,真的啊!”小竹尖叫。

逢宁又咔嚓啃了一口苹果,慢慢悠悠,“当然是假的。”

小竹顿时泄气。

关同甫从资料之中抬起头,嘲笑她:“有帅哥我们宁宁姐自己就上了,还留给你?再说了,我们宁姐这种大美人,轮到你捡漏?”

小竹闻言很平静,走过去,说:“关豆腐,麻烦你转一下身。”

关同甫:“干嘛?”他依言转过去。

小竹对着他的屁股蹬了一脚,“贱人,走你!”

一片欢声笑语里,逢宁心情也很轻松。忙完所有事情,再拿起手机,发现闵悦悦给她打了十个电话不止。

红彤彤的一片未接来电,逢宁给她回拨过去,“什么事?”

闵悦悦:“你怎么才接电话呀!最近大半个月也不见人影的。”

闵悦悦毕业以后就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一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摸鱼,对这种上班族的忙碌完全没法感同身受。逢宁叹:“闵小姐,小的最近都忙工作,刚刚从北京出差完回来。”

“你周末有没有安排?”

“没什么安排。”逢宁想了想,“在家补觉吧,对了,你的车修好没?”

“哪有这么快啦。还有,你怎么又在家睡觉?你这样不好哒,我就不爱看你孤零零一个人。”

唠叨了一阵,小公主说:“我想约个小哥哥去迪士尼玩。”

“哪个小哥哥。”

“就停车场那个呀。”

逢宁抬起眼,回忆了一下,哦了声,“随你。”

“你也一起呀。”

逢宁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一起?”

“反正你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陪我嘛。”

逢宁忍不住说,“你跟他一起去迪士尼?你不是有男朋友?”

闵悦悦满不在乎:“前几天分了呀。”

逢宁拒绝:“那你们两个去呗,喊我干什么,当电灯泡?三人行多尴尬。”

“不是的,哎呀,你真的不懂吗?”闵悦悦急了,“我对那个小哥哥有好感,我想追他。但是呢,我不能这么明显,虽然是倒追,但是我得矜持点儿。我们还在暧昧期呢,我就撩撩他。再说了,我都跟他说了我是要跟你一起去的,我只是顺便邀请他一起,顺便懂吗?你要是不去,我该怎么跟他说?”

逢宁还是拒绝:“我不想去,你找别人。”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闵悦悦又开始在电话那头撒泼,“不然我今天就去你家里,求到你去,哎呀,你就去嘛,好不好啊。”

逢宁就是典型的软硬不吃的人,但是闵悦悦这种撒娇卖痴最克她。到底还是抵不过闵悦悦的痴缠,她答应了下来。

星期六早上七点在陆家嘴的某个cbd的星巴克门口集合。闵悦悦说晚上要看烟花秀,在迪士尼附近订了个民宿住一晚,嘱咐逢宁带一件换洗的衣服。

到了约定的地方,逢宁一边用手机刷微博,一边啃包子。

进入九月底,上海的气温开始变幻不定。前几天还热的能把人烤化,昨天下了场雨,今天温度陡降了十个度。逢宁没带外套,只穿了件长袖t,被风一刮觉得有点冷。正哆嗦着,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逢宁。”是江问的声音。

逢宁转头,“你怎么在这?”她迅速反应过来,“你今天也去迪士尼?”

江问点了点头。

逢宁沉默下来。

江问站在台阶上,今天穿着淡灰色的休闲衫,戴着半框的银边眼镜,把那双勾人的眼一遮,气质斯文温和了不少。

逢宁第一次看他这个造型,“你近视了?”

江问答:“没度数。”

逢宁把剩下的话憋回去。

哦,原来是为了好看。

逢宁看了看手表,七点都过了五分。她探头张望:“他们人呢?”

“给他们留点空间。”

“什么空间。”

“私人空间。”江问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吧,我开车了。”

坐电梯去停车库,电梯的反光镜里,江问盯着她。

逢宁低着头看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太入神,没注意。

在上海这几年,逢宁一次都没来过迪士尼。她排过最长的队就是哥老官。以至于到迪士尼门口时,面对黑压压的人山人海,她差点没掉头回家。

一看到逢宁,闵悦悦就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宁宁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朴素。”

说着她就把手上大红色的蝴蝶结发箍给逢宁戴上。

逢宁脸小,杏仁眼,鹅蛋脸,戴上夸张的米奇发箍,柔顺的黑发垂下。居然显出点少女感。闵悦悦很满意,拉着她自拍了几张。

趁只有两个人,逢宁压低声音质问,“你既然打算和柏宏逸一道来,那你喊我的意义是什么?”

闵悦悦声音带了点讨好,“我这不是顺便想给你和你前男友创造机会吗?”

“我不需要。”

花了半个多月调整心态,再面对江问,逢宁已经平静很多了。她说,“你别管我跟他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闵悦悦没听到一样,像发现新大陆,小声叫起来:“天哪宁宁,你脖子上哪来的这么狂野吻痕,战况太激烈了吧?”

“什么?”逢宁摸了摸脖子,“什么吻痕,这是前两天被蚊子咬的包。”

迪士尼的队伍,能让你从进去前就开始感到绝望。光是进园他们就排了至少一个半小时。

排队的时候闵悦悦和柏宏逸两人讲话,江问就站在她后边,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逢宁几次转头找闵悦悦的时候都能撞到他的目光。

江问双手插在裤兜,看人的时候不低头,只低眼。

一如既往的轻慢。

她不躲不避地看着他,和气地问,“你这什么眼神?”

江问就像是在演一出静默的哑剧,也不做声,又去看别处。

逢宁心想,我惹到你了?

他们买了快速通行,花了近一个小时,打卡完抖音最近正火的创极速光轮。

路边有卖纪念品的小亭子,闵悦悦兴冲冲地上去挑选。

玩到现在,逢宁只吃了两个包子。她有点饿,去卖爆米花的地方买了一个烤肠。扫码付钱的时候,才得知居然要四十块,她差点吐血。

迪士尼的物价跟抢劫也没差了,果然还是小孩子的钱最好赚。

忍着滴血的心,撕开史迪奇的包装袋,在口里嚼了两下,更是一阵晴天霹雳。逢宁差点吐了出来,她活到这么大就没吃过如此难吃的香肠。

盯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香肠翻来覆去地看,怀疑是自己味蕾出现了问题。几番犹豫之后,她还是继续吃了。

——逢宁从来不浪费食物,而且花了四十大洋,多难吃,多难以下咽,她都要吃完。

逢宁随便挑了一个椅子坐下来。

她专心解决这根昂贵的烤肠,手边突然丢了一个袋子。

一抬头,是江问。

逢宁拨开看了看,用另一只手去拿里面的东西,发现是一条毛茸茸的连帽围巾,“干什么?”

江问歪着头,下巴抬了抬:“遮遮。”

“遮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低了低脑袋,瞬间反应过来。

逢宁从背包里掏出随声携带的花露水,喷在掌心上,往脖子上的红痕处抹了点。

...

...

一天玩下来,逢宁打开手机的微信步数。上面显示,已经走了十七公里。

要知道平时工作忙,她也很少去健身房运动。偶尔空闲了会去跑跑步,实在是遭不住迪士尼的各种烂七八糟的队伍。她感觉自己就是童话里那条走在刀尖上的人鱼公主,迈一步都钻心的疼。

迪士尼虽然在郊区,但是附近的小镇也还算是热闹。等闵悦悦看完烟花,已经是八点半,他们去找了个沪馆吃饭。

等菜上来的空隙,双瑶给她发了一个郭德纲老师的经典剪辑。

闵悦悦和柏宏逸在聊天,也没人注意她。逢宁自顾自戴上耳机,沉浸在郭老师说相声,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看了一会,网络突然断掉。检查了一下蜂窝网络,逢宁转头喊闵悦悦:“把你的手机wifi借我连一下,我充个话费。”

闵悦悦往嘴里丢了一根薯条:“哎呀,我正吃东西懒得拿手机,你连江问的吧。”

逢宁打开蓝牙,一眼就看见“-61nfiawj”,她点了一下,“你密码多少?”

江问坐在对面,刚要张口,逢宁打断他,“等会儿,这里人多。”她抽出纸和笔递过去,“还是写下来吧。”

他靠在椅背上,单手抓起笔,把密码写在纸上,推给她。

逢宁拿起来看,龙飞凤舞的一大行,丑的出奇的几个字。

ytxwz92459111499959

对着上面的密码开始输。打完ytxwz,她有点迟疑,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正好柏宏逸就在旁边,瞟了一眼纸上的密码,“ryan你还真的是,什么玩意儿都用一个密码,你就真的不怕号被盗啊?”

江问不怎么在意,“用习惯了,懒得改。”

闵悦悦也凑上来看:“什么?”

柏宏逸摇摇头:“我之前帮他选课,学号密码也是这个。不瞒你说,我后来还试了试登他微信,居然成功了,他也不改。不知道是有多偏爱这个密码。”

闵悦悦拿过纸:“ytxwz...咦,这个是樱桃小丸子的缩写吗?”

“是的吧?”柏宏逸还没注意到这个,“好像是。”

闵悦悦看向江问,“看不出来呀江帅哥,你居然还喜欢樱桃小丸子,这么有少女心。”

柏宏逸调侃:“是啊,ryan比一般的女人都有少女心。”

闵悦悦兴致勃勃地追问,“那这串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柏宏逸略沉吟,“没什么意思吧,就是一张彩票的号码。”

“彩票??为什么有人拿彩票当密码,中过奖吗?”闵悦悦觉得很新奇,又有点浪漫,“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意义?”

江问面不改色,无足轻重地说:“过去的事情...不怎么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一只要用这个?”

“有点守旧。”

蓝色的小标识显示出来,手机显示热点连接成功,逢宁嘴唇抿成一条线。

想到他那晚说的话。

——我没忘掉以前的事,但不代表我还在意。

逢宁只好装聋作哑。她快速冲完话费,退出江问的热点,故作平静地朝他道谢。

打开微信充值话费的地方,买了几兆的流量包,她重新把耳机戴上,隔绝了他们的谈话。

闵悦悦岔开话题:“你不是在国外创业,怎么会突然想回国?”

“不知道。”江问微微扬眉,“感觉那儿不是我待的地方,就回来了。”

闵悦悦瞥见逢宁手机上的小挂饰,没怎么思考就说了一句,“宁宁也挺喜欢樱桃小丸子的,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话说完,柏宏逸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劲。江问动作顿了顿,也没什么表示。

逢宁没听见。

这句话就淡淡地揭过了。

在场几个人都不太能吃辣,点的菜都是口味偏甜。本来逢宁平时很少吃沪菜,但整整饿了一天,她就吃了一个四十块钱的香肠和几个包子,这会饥肠辘辘,看野菜都觉得香。

她吃饭速度很快,吃到中途,微信收到消息。

看到名字,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

江问侧头,正在跟柏宏逸讲话。

逢宁垂下眼,把手机解锁。

江问发来了两张照片,和一张表情包,从门缝中探出头的柯基。

照片是他刚刚拍的,半个小时之前,她低头看相声时,情不自禁抿嘴笑的样子。

隔着桌子,逢宁又抬头看了眼他,单手打字,跟他用微信交流:

宁:【偷拍我干什么?】

-61nfiawj:【这个狗和你有点像。】

宁:【........】

...

...

饭吃完,结账完,柏宏逸和江问去外面抽烟。闵悦悦腿也疼,和逢宁两个人都坐在位置上休息。她半认真似地说:“我觉得江问有点想撩你。”

逢宁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江大帅哥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

闵悦悦思量地看着她,“我的直觉,他还是对你有点那种,似有若无的小暧昧。”

逢宁没理会她:“大小姐,你不要再脑补了。”

“怎么是我脑补?”闵悦悦不服气,“你怎么这么迟钝?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好了。”

“就刚刚你吃饭的时候,吃的那叫一个专心。不是基本没怎么抬头?然后我夹菜,收筷的时候有一滴油滴在你手背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江问就给你递了一张卫生纸。结果你就看了一眼纸,接过去,然后还是没看他。你们俩要是没鬼,谁信啊?”

逢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问:“然后呢?”

闵悦悦:“什么然后。”

逢宁:“没什么然后了。”

订的民宿就在附近,一行人去办了入住。

这里是独栋的小别墅,闵悦悦和逢宁住在二楼。他们各自回房间洗澡。

闵悦悦洗的时候,在浴室里喊,“宁宁,这里没护发素,你帮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一瓶呗。还有啊,顺便买张补水的面膜,我忘记带了。”

逢宁拿起钥匙,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

这里一片都是名宿区,很安静。踩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周围黑灯瞎火的,灯光也影影绰绰。

逢宁转进一个巷子,没料到还会碰见人。

听到动静,江问侧过头。

无声对视几秒,逢宁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打扰到了他的独处。本打算绕过去,却被挡住。

“...?”

江问倚在墙上,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隔得近,他又高。她略微退后一步。

这里挺黑的,逢宁好一会儿稍微适应了这的光线,这才注意到前面转角那块的墙角有人在接吻。

她小声地问:“你在这干什么?”

江问摊开手,上面是打火机和半包烟。

逢宁看了眼那对野鸳鸯,吻的难舍难分,她转头:“你不走?”

江问长眉狭眼,似笑非笑,英俊中带点阴郁,“这时候打扰别人?”

你不会换条路走?

逢宁懒得管他了,讽刺一句:“那你等在这,打算看场活春宫吗?”

江问径自点了一根烟,还是那副平淡的腔调:“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江问长大了,变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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