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染姐姐, 你怎么了？”白书一一早察觉到花染有些不大对劲, 到了晚上见她刺绣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禁担忧地问道, “是因为快要比赛了吗？”

花染一直被白书一盯着瞧颇有些不自在，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我没事, 可能是有点紧张……小白, 你、你要不要玩电脑？”

她的电脑平时一般就拿来查查资料听听课,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要练习都没怎么打开。

白书一没事做, 怕自己打扰到她, 倒是无可无不可，“好哇, 那我看看动画片吧。”

花染松了一口气，给她拿了笔记本电脑, 白书一很乖巧地拿到远一点的地方插上耳机，好不影响到她。

白书一本身不大看动画，不过顾晚最近中毒很深, 给她安利了一些, 她依稀记得名字，就打算找来看一看。

可当她打开浏览器,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概之前电脑关闭的时候比较匆忙, 浏览器一弹出来就问是否恢复意外关闭的网页。白书一没多想，随手按了个回车键, 瞬间七八个页面弹了出来。

“嗯？”

白书一看到页面上的搜索内容后不禁微微睁大了眼, 瞄了花染一眼, 见她没注意到自己，忍耐着罪恶感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偷看人家浏览过的内容当然不好，可因为这件事和她之前提到过事有关，她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对于同性之间的感情，白书一自然没有偏见，但她从来没想要去了解一下。没想到的是，之前说这件事奇怪的花染查了那么多。

只不过越看，白书一也越开始明白花染为什么会那样想。当事人的挣扎，家庭的反对，外人的歧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同性相恋都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白书一撑着脑袋一页页地看着，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沉重起来。

“唉……”她一声叹息声音颇大，引起了花染的注意。

“小白，你怎么了？”

“染姐姐，喜欢同性真的好惨啊。”

“嘶——”花染这两天也算多灾多难，昨天切到手，今天又被针扎。

白书一见她又受伤了，不禁万分紧张。

“染姐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花染含着手指说话只剩下气音，满心忐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又说到这个话题。

白书一见她那么紧张，意识到她大概仍旧不怎么能接受这事，更加不敢说自己看了她的浏览记录。她倒是不奇怪花染会去查这些，毕竟对方性子认真，听她说了那些再去找一下答案再正常不过。

只是查阅了之后显然只有反效果，白书一也觉得自己不该再和花染提这件事。

“……没想到动画里有这样的情节，喜欢都说不出口，太惨了。”她随口瞎掰，不动声色地关了网页，并且消除了浏览记录。

只是花染根本没有被这样的借口安慰到，忐忑之外又更是生出几分不安。她太想问白书一看得是什么动画，想问她为什么要看这样的动画，还想问她是不是因为今天那个学妹才看的，面上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唉，不看了不看了。”

白书一看得有些心烦意乱，既觉得人家好惨，又觉得自己当初说那些话的态度太轻率。她自己有了心事，就不大能瞧出花染的异样，把注意力转到了花染的手上。

“要不要创口贴？”

花染心里乱得不行，也没顾得上白书一的异常，抿着手指摇了摇头。她低垂着脸庞，晕黄的灯光之下尤其显出低眉顺目的模样，温婉又楚楚可怜。

白书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更喜欢温柔的人，在她过去的十几年生命中，还从未有像花染这样叫她喜爱，全身心依赖和可以随时撒娇的人存在。

说是姐姐的话不如说更像妈妈，可真要说像妈妈，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白书一想起昨天自己帮她舔手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心口怦怦直跳。

她染姐姐也太好看了点吧？

“染姐姐……”白书一觉得心口痒痒的，蹭着蹭着腻到了花染边上。花染刚开始低着头没发现她，等到手被拉过去了才惊觉她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自己身边。

“不出血了吗？”

针扎的创口小，花染吸了几口已经不见血。白书一不知为何颇有几分可惜，一边帮她擦掉手上的唾液一边道：“晚上别绣了，早点睡吧。”

她突然腻腻歪歪起来，对花染的心脏着实是个大挑战。

“可是……”

“你最近练习得那么勤快，肯定没事的，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了才对。”

白书一把她拉起来，花染几乎毫无抵抗力地被她摆布到床上。两人穿得都不多，一挨得近就是肉贴肉，白书一身体热，花染只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小白，太热了……”

自从她表现出推拒的态度之后，白书一一直表现得很有分寸，即便昨晚一起睡，她也规规矩矩的。

白书一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花染那么好看，就忍不住想要贴在她身边，就算只是蹭一蹭也好。

“对不起。”她稍稍退开了一些，心口那点痒一点儿没有缓解下来。

花染拍拍她，无声地叹息道：“睡吧。”

虽然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白书一想起来仍是不免有些心酸。只花染不喜欢，她当然不敢再胡乱亲近，翻了个身自己默默地委屈去了。她睡不着，颠来倒去地想花染为什么突然不喜欢自己亲近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

花染见她背过身，心里愈发难受。虽然明白自己应该拒绝，虽然沈深深也告诉她拒绝得对，但每次看到白书一因此受伤，她都非常内疚和不舍。

“小……”

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该安慰一下白书一的时候，对方突然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花染被吓了一跳。

“小白，怎么了？”

“诶？啊……没、我没事。”

白书一慌慌张张地躺了回去，只不过位置离花染更远了一些。就在刚才，她突然灵光一闪，把一切都想通了。

染姐姐为什么拒绝她的亲近，为什么说同性之间的感情奇怪之后还会去查这件事，她全都想明白了——染姐姐以为自己喜欢她。

白书一自觉窥探到了花染反常的原因，庆幸过后又是一阵后怕。幸亏发现得早，要是让染姐姐一直误会下去，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她越想越害怕，转了个身想立即把事情说清楚，可当看到花染略带忧愁的面庞与温柔深邃的双眼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了。

说不喜欢她吗？

不是的，她喜欢染姐姐，好喜欢好喜欢。

说不是那种喜欢吗？

真的不是吗？

白书一从来没有考虑过恋爱的问题，既是因为心性不够成熟，也是因为单亲家庭。她对爱情几乎没有一点儿憧憬，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对她来说都不过是朋友而已。

而花染是她最亲近的姐姐，她当然觉得自己没有用那样的眼光看待过她……

真的没有吗？

白书一第一次如此混乱。她一边理智地想，产生这样的错觉一定是因为刚才看了那些网页的原因，一边却又不停地质问自己既然这样为什么会让染姐姐产生误会。

不，这也是好理解的事。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被妈妈说亲近起人来不知道分寸，又好几次在染姐姐面前提同性喜欢同性的事，像她心思那么重的人会误会再正常不过。

所以……所以什么呢？

“小白……”

花染见白书一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连声音也发起了抖来。她从没见过白书一这样认真又纠结的表情，也从没见过她如此深沉晦涩的目光。

“染姐姐，我……”白书一向她靠了靠，吓得花染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她以为对方又要亲自己，没想到白书一很快退了开去，淡淡地道，“明天我们都要早起，早点睡吧。”

白书一想了很多很多，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都在花染的那一退里烟消云散。

她自己都还想不明白的事，为什么要去烦染姐姐呢？暂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误会，只说染姐姐这样害怕她的亲近就足以证明问题。

染姐姐素来矜持，又那样重视她，即便有了这样的误会也从没对她退避三舍，她不该再让她心烦意乱，也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徒增尴尬。

万一真的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而且，现在染姐姐比赛在即，她要做的就是好好支持她，不去做她不喜欢的事，而不是说这些小女孩子的暧昧情思。

等到有一天自己想明白了，再好好和染姐姐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