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花染比白书一还心虚, 几乎是被她牵回家里的。

白书一因为内疚于理直气壮拿她要回家做饭当借口, 做晚餐的时候特别殷勤, 又是淘米又是洗菜, 弄完自己会弄的还不肯走，站在旁边看花染做凉菜。

花染做饭特别干净利落, 凉菜做起来又方便, 不一会儿已经满满一桌。

腌萝卜、咸鸭蛋和酸豆角是入夏之后花染见白书一没胃口就一直没间断地备着, 卤肉是早上做的, 切成片凉吃也不腻, 爆炒螺蛳，泡椒木耳, 盐水毛豆，凉拌菠菜还有一个小葱豆腐则都现做的, 除了当菜也能当点心吃。

白书一帮忙跑腿端菜，结果回来见花染还在切东西，劝道：“染姐姐太多啦, 就喝个粥, 别做了，吃不完呢。”

“再做一个酸辣秋葵就好了, 东西不多的, 保证能吃完。”

花染长得温婉，专心致志做菜的模样更是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白书一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 想起妈妈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想着以后她不知道要为什么人做饭, 心里稍稍生出了几分嫉妒。

“染姐姐……”

“呀！”

花染早就发现白书一一直盯着自己瞧，被瞧着瞧着莫名紧张了起来。白书一这时候突然出声叫她不禁手下一抖，刀口擦到了手指上。

“染姐姐，你没事吧？”

白书一行动奇快，在花染做出反应之前已经捏起她的手指。

幸好花染手下有分寸，伤口不深，只稍稍出了一些血丝。

“我没——嗯，小白！”

白书一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几乎没做任何思考，张嘴含住了花染的手指。

花染的脑袋先是一片空白，而后几乎在瞬间被指尖的触感淹没。被湿软温热的口腔包裹着，被滑腻灵活的舌头舔舐着，那原本不是很疼的伤口发起了痒，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搔挠她的心口——从手指开始，她的半边身体都产生了麻痹的感觉。

白书一半敛着眼睑，微微低垂着的脸庞显出了异常认真与小心的表情。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不那么像小孩子，清隽文气又异常温顺。

花染只觉得手脚发软，头脑晕眩，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晕厥过去的时候，白书一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指，拿到水龙头下进行冲洗。

“染姐姐，你没事吧？别做了，我们先去处理一下，然后就吃晚饭吧。”

花染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恍然回过神，磕磕绊绊地道：“我、我没事……”

白书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帮她冲洗完又拉着她出了厨房，找了药箱出来不由分说地就帮她消毒伤口。

花染看出她不大对劲，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满心还沉浸在刚才不知是喜是惊的恍惚之中。就在她甚至觉得有些飘飘然了的时候，白书一突然开口道：“染姐姐……”

花染顿时清醒过来，很有些紧张地问道：“……怎、怎么了？”

白书一帮她贴好创可贴后也没有放开她的手，情绪看起来明显很低落。

花染到底和她不是刚刚相识，也曾经见识过她这样的模样，主动开口道：“小白，你还在意下午的事吗？”

白书一难得别扭，闷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腾子哥一起？那我以后不和他出去了，你不要不开心……”

花染有这个念头倒不全是因为白书一，也是因为下午花腾想给她买东西。再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她觉得自己不喜欢花腾，耽误他也不好。只是白书一的态度给了她一个动力，让她下定决心要把事情摊开说。

白书一听得眼眶发红，心里更加内疚，却又不肯否定花染的建议，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染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不喜欢你的朋友的……”

“我知道的。”

花染明白，白书一会讨厌花腾全是因为自己当初那些话，不禁有几分后悔。后悔让她知道了这些不愉快的事，叫她现在这样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

花染越温柔越纵容，白书一不知道为什么就越难过。她觉得自己很坏很自私，却又不断说服自己这样是为了花染好。

花腾确实不够好，配不上染姐姐，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做这样的事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既然是为了她好，为什么会有这样深重的愧疚感和心虚感呢？

花染也没想到白书一会难过成这样，见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心疼不已，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掉眼泪。

“小白，你不用这样道歉，我没有在意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要哭、不要哭……”

白书一拉住她的手不叫她帮自己擦眼泪，摇着头道：“不是的染姐姐，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会有愧疚和心虚呢？

因为白书一在心底知道，自己会这样排斥花腾的原因除了他不够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抢走染姐姐。

明明就在前不久，她还说了“请你多为自己着想一下”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做起来却完全不是这样。妈妈明明和她说了那么多，她却完全没有听进去，还在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干涉染姐姐的事。

因为曾经拥有过于光明与单纯的内心，所以才会因一点点黑暗而恐惧。白书一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每每遇到花染的事就会有无比自私的想法。

花染虽然极力抑制着自己靠近白书一的冲动，但这时实在没办法放着她不管。她一边把白书一揽到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关系的小白，是哪样都没关系。”

白书一扑到花染怀中，紧紧拥抱着她，哽咽道：“染姐姐，你不要喜欢花腾，你不要喜欢他们。”

花染的包容终究还是叫白书一说出了心底最深层的，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中含义的愿望。

“好好，我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别人。”

除了你。

花染已经知道白书一的忧虑，明白了她的不安。从白文雪那里，她经常听说一些白书一小时候的事，所以也知道她难以应对离别的感伤。

看起来开朗热情的小飞侠，其实敏感又多情。因为倔强地保留着本该被丢弃的东西，又努力适应着他人的步调，她的内心其实无比孤独。

花染知道，白书一有着坚强的内心。可再坚强，也是会疼的。她不敢想象白书一那时候的难过，也无法想象她独自舔舐伤口的样子，只是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一直陪伴小白，直到她不再需要自己。

“你不要走好不好？就算还完了我妈妈的钱，你也不要走。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我们挣好多好多的钱。”

“好~”

“那你上了电视，变成了明星也不要走……你不来店里上班，那就在家里。我有好多好多房子，可以把你藏起来。”

花染听她说的事情越来越没谱，不禁有些好笑。

“好~”

白书一无知无觉，一股脑儿地说了好多好多自己的愿望，花染没有一件不答应的。

“染姐姐……”

“嗯？”

“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被花染温柔对待，她柔软温热的身体包围着，白书一忍不住又开始得寸进尺起来。说完这句话，她也稍微有些忐忑，幸好，耳中听到的回答叫她安心了下来。

“好。”

白书一彻底被安慰舒服，半点不知道要难为情地窝在花染怀中乱蹭。

“嘻嘻，染姐姐你真好！”

花染被她这样乱碰，自然是脸热心跳，只怕她听到自己心口里剧烈的躁动声。

“……好了，该去吃饭了，别让白姨久等。”

花染的安慰对白书一来说特别管用。当然，她并非因此没有了内疚，只是知道花染对自己的珍视之后，她的不安会减少很多。不安减少后，那些自私的想法也会减弱不少——这让她感觉很好。

“嗯嗯嗯，我们去吃饭吧。”

看到花染受伤，白文雪不可避免地教训了女儿一顿。

“我知道错了嘛，所以晚上留下来帮染姐姐服务。”

白文雪真的是要被她气笑了，“想和小染一块儿睡就直说，讲得那么好听。”

花染莫名听得脸红，也不知道是为了帮自己还是帮白书一辩解，“不是小白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她是想帮我的……”

白文雪摇了摇头，“你啊，真的不能再宠她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白书一听说花染宠自己特别高兴，挨着花染道：“妈妈，你别想挑拨我和染姐姐的关系，我们可是很好的。”

“好好好，你们好，正好，你干脆这几天都住这边吧。”

白书一虽然很高兴妈妈的提议，但还是奇怪地道：“为什么呀？妈妈你有什么事吗？”

“又有医药公司给我们组织活动啦，明天出发，坐游轮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