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染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想着白书一的事。快乐的小精灵突然不快乐了, 灿烂的阳光也被蒙蒙烟雨遮蔽, 叫她心中有点闷闷的。

她直觉白书一不开心的原因和下午的事有关, 或许还和花萌萌有关, 可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意思问。就在她希冀着明天白书一心情能好转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对方的叫门声。

“染姐姐, 你睡了吗？”

白书一主动来找她，实在是叫花染惊喜不已。

“没有，我没睡。”她趿着鞋跑去开门，见白书一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外, 赶紧把她拉了进来, “小白，你怎么穿那么少啊？”

白书一吐了吐舌头，一溜烟钻进了被窝里。

“我洗了澡了嘛, 染姐姐，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当然没有什么不好的，花染很高兴能见到重新开心起来的白书一。

“你和白姨说过了吗？”

“说过了说过了, 染姐姐你也快点进被窝吧, 不要着凉了。”

是平时的小白。

花染松了一口气, 心口闷闷的感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她在白书一身边躺下, 对方小虫子似的蠕动了过来, 黏着她叫“染姐姐”, 撒娇之情溢于言表。

花染好笑地摸摸她的头, 问她, “怎么啦？”

白书一先是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只拿脑袋拱她。花染大概猜到她是因为下午的事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不再问了，轻轻地摸她的脑袋。

白书一被揉舒服了，哼哼唧唧地道：“染姐姐，对不起……”

她把脸埋在花染胸口上，声音听起来也就有些闷闷的。

“为什么道歉呀？”

白书一听到花染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像是从胸腔里直接传过来的一样。饱满的胸房似乎比起任何枕头都要柔软，让她也不再那么紧张。

“因为、因为我做了不好的事……我当时好没有礼貌。”

“你是说你来找我的那个时候吗？”花染知道白书一不开心，原本担心的是花萌萌惹到了她。她知道花萌萌的性格，却不忍苛责她太多。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很想在金钱方面多帮助花萌萌一点儿。只可惜她自己也是捉襟见肘，无能为力。

农村里的小姑娘太没有安全感了，花萌萌性子要强又比较精明，难免就显出了几分势利。花染原本是想如果白书一介意，自己就帮花萌萌道个歉，倒是没想到她一来先向自己说了对不起。

“嗯……”白书一点点头，似乎有些紧张，温热的气息全吹在了花染的胸前，弄得她痒痒的。

“之前萌萌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要说愉快那肯定算不上，可那时候白书一也只是觉得性格不相投而已。

“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呢？我知道小白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无缘无故那样的。”花染轻轻揉着白书一的后脑勺，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又柔弱又可爱。

白书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有点气愤地道：“染姐姐，我看到了，她问你要钱。”

她敏感得很，一看就知道花萌萌不是第一次问花染要奖励了。她知道每个人生活环境的不同会造就不同的性格，也明白自己能够不在乎她所在乎的东西是因为自己已经拥有——她没有高高在上看待花萌萌的资格。

可是，她真的无法忍受有人“欺负”染姐姐，明明染姐姐的境况比花萌萌还要糟糕。

花染这才知道白书一不是意外闯入，而是在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她明白对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心中更柔软了几分。

“小白，谢谢你，不过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这是我答应要给萌萌的奖励。”

“可是、可是哪有这个样子要奖励的……”白书一听花染这样讲，心里更难过了。一边觉得花染比起自己果然会站在花萌萌那边，一边又怕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她会不喜欢自己。

花染听她声音带着哭腔，拍着她的背道：“别哭别哭，小白，我没有说你做错了。我知道你那样做是出于好意，是担心我对不对？”

已经不止是一次了，白书一像是个小骑士一样来拯救她。

“嗯……”白书一狠狠点头。

“染姐姐很谢谢你，不过也希望你不要怪萌萌。”

白书一倒没想过怪不怪花萌萌，她下午光生气了。

“我没有怪她……可是……”

花染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白，你或许很难理解萌萌的性格和做法，我当然也不会说她这样是对的。可是，我却稍稍能够理解她。你也看到了，我们村子很穷，而且以前比现在更穷。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要帮忙分担家计，知道每一分钱都赚得不容易。”

“我、我也知道的……”白书一弱弱地道。

花染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你也知道，所以那么懂事……可是，这个和那个是不一样的。萌萌从小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后来去了镇上读书，看到的认识到的都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物，难免被迷花了眼睛。”

“可是，染姐姐你就不这样，你明明那么好。”

“染姐姐是没有时间想这些。”还在为温饱挣扎的人又哪里有闲情去考虑更好的目标呢？

白书一不说话了，心底却仍在默默地反驳：才不是，染姐姐就是很好很好的。

“其实萌萌读书特别刻苦，想要靠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拿了钱也从没乱花，都偷偷攒着，为以后考上重点高中做准备。小白，如果萌萌不是这样染姐姐也不会给她钱的。”

白书一这样一听，觉得花萌萌还挺励志的，心里更是后悔了几分。可想起她下午的做法，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可你明明比她还困难，她也太好意思了。”

“萌萌大概也不大清楚我的情况吧……”

其实花染也不知道花萌萌知不知道自己的境况，不过她出事的那时候花萌萌基本都在学校，她觉得这样说不算骗白书一。

白书一扁扁嘴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道：“染姐姐，那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花染见不得她哭，搂紧她道：“没有没有，不是多管闲事。我刚才也说了，萌萌这件事算不上是对的。染姐姐呢确实想帮她，可就像你说的，染姐姐比她还困难呢。只是我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拒绝她，后来一次又一次也不忍心拒绝，一直到了现在。之前没细想，现在和你聊了一下，我也觉得长此以往反而会害了萌萌，所以你这是做了好事呢。”

白书一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花染，吸吸鼻子道：“那染姐姐你不会怪我吗？”

花染见她双眼通红，又可怜又可爱，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笑道：“当然不会怪你了，你是在做好事嘛，染姐姐还要谢谢你。因为你特别有正义感。”

白书一松了一口气，挂着眼泪笑起来，黑亮的眼睛水光闪闪的，看得花染的心也化作了一汪温热的泉水。

“那就好。我当时好冲动啊，做了以后才觉得不好。你和花萌萌认识那么久了，感情一定很好。我对你的朋友态度那么差，好怕你会讨厌我。”

小姑娘的心思啊，真是叫人心中酸软萌动。

“我和萌萌认识时间确实比你久，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只是看你不开心很担心而已。”

白书一稍稍开心了起来，反手抱住花染道：“那染姐姐你还喜欢我吗？我、我下午确实做错了，不该那么冲动，也不该擅做主张，可我还是觉得花萌萌做得不对……”

花染的性子原本矜持得很，可白书一讲话直白，总是能激起她心中热烈的感情，叫她也少了顾忌。

“我当然喜欢你啦。萌萌是萌萌，你是你，萌萌虽然是我妹妹，但你不一定非得喜欢她。你没办法和她做朋友，也不会影响我喜欢你。”

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不合适也没有交集的人不用非得攀上关系。萌萌有萌萌的难处，她却不能非得要小白去理解这点。

得到这样的回答，白书一顿时有种自己对花染来说比花萌萌重要的感觉，一颗纠结的心终于被抚慰顺了。

“染姐姐，你最好了。”

花染见她破涕为笑，放心下来。

“那你不会不开心了吗？”

“我、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担心嘛，染姐姐，我好喜欢你的，所以不想你讨厌我。”

白书一的喜欢对花染来说当真是非常奇妙的一种惊喜。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地方可以让她这样喜欢。她看着白书一稚气清秀的面容和清澈无辜的大眼，莫名生出了一股了一股冲动，想要告诉她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