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姐姐,染姐姐你别哭啊。”白书一见花染掉眼泪,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一边着急帮她擦一边连声道,“你不要害怕……我让他们给你道歉,我让妈妈好好骂骂他们,你别难过……”

花染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情绪崩溃,虽然后怕虽然委屈,但在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面前哭泣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白,我、我没事的……”少女柔软的手抚过脸庞叫花染既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害羞,她偏开脸避了避,自己慌忙抹了抹眼睛。

白书一很乖巧地停了手,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幽幽地望着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花染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看得有些心慌,勉强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小白?”

“之前也有人这么欺负你吗?”

白书一很难受——亲眼目睹和单纯想想的感受根本不一样。

这些人她都认识,过去也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只是拆迁对有些人来说是好事,对有些家庭来说却可能成为灾难的□□。

当初拿到赔偿金和房子的大部分人如今只是靠着这些也能安稳度日,但其中还有一些人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了头脑,染上了不该碰的坏毛病。不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留下的孩子也就浪荡了。

白文雪尽自己所能帮助过不少孩子,只是结果不都尽如人意而已。

不过这些人都还算卖白家面子,不管平时如何混,在白书一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这是白书一第一次看到他们这样调戏一个女孩子,心里当真是又惊又怒。

可她鲜少发脾气,又毕竟是个孩子,一时竟然根本不知要怎么为这个自己喜欢的姐姐讨回公道。

“没有的没有的小白,”花染见她颇为义愤填膺,又想到那些人毕竟与她熟识,怕她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道,“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之前也没人欺负……过我。”

“真的?”白书一捏着花染的手,显出几分忧虑的神情,“染姐姐,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哥哥是这片的巡警,别人不敢惹事的。”

“真的,小白你不要担心。”面对这样掏心掏肺的好意,就算花染再怎么铁石心肠,防备再怎么铜墙铁壁,这时候也要丢盔弃甲了,“其实他们也没怎么对我,就是……”

“已经很坏了,我妈妈说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男孩子是最没救的。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他们这帮人已经变成这样。我回去就和妈妈告状,以后不要管他们了。”

白书一的气显然还没消下去,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人替自己担忧生气,花染这时候反而不觉得太委屈了。看着她带点婴儿肥的脸上露出的倔强表情,一时忍不住还笑出了声。

“好了,小白你别气。我要先去工作,你也回药店吧。”

花染五官端正眉眼清晰,加上皮肤白皙,所以看起来十分温婉秀丽。但她此时一笑是全然不同的风情,丰润的红唇,犹带泪痕的眼角,以及又长又弯的柳眉都微微上挑起来,莫名带出了一股子艳丽。

白书一一直知道花染很漂亮,否则也不会这样念念不忘总是来和她套近乎。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白书一痴痴地说着,透着一股子呆气,“你应该多笑一笑。”

小孩子讲话听起来太真心实意了,花染被她夸得脸热,又见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慌害臊起来。

“小白……你快回去吧,阿姨要等着急了。”

只是她性子内敛不善言辞,连谦虚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推着白书一叫她离开。

白书一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慌慌忙忙地走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也没见老板娘来催,等到白书一离开,花染才见她走进来。

当时饭店里没有一个人对自己伸出援手,老板娘更是去了不知哪里,花染心里其实也稍稍有些发冷。

老板娘没解释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花染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做事。

白书一回到药店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白文雪见她情绪不高还以为是人家花染没要她送的冻疮膏。

“一一,花染没要吗?”

白书一摇了摇头,有点犹豫又有点气愤地道:“不是的,不是因为染姐姐……妈妈,我在对面遇到张哥哥和小杨他们了。”

白文雪有些惊讶,“小强子回来了?他怎么不过来?你叫他了吗?”

“叫了,他说吃完饭来看看你……妈妈你知道吗?他们吃饭喝酒还调戏染姐姐,拉人家的手!”

“拉人家的手?谁拉人家的手?”

“是小杨,我一进门就看到他拉着染姐姐的手,要她陪喝酒。”

“这帮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混账了!”白文雪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男人,这帮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实在没办法完全扔着让他们烂下去。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长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气呢?

白书一见妈妈气都喘急了,一时紧张不已,赶紧扶着她坐下。

“妈妈你不要气你不要气,待会儿我们好好骂骂他们就好了。”

白文雪听着女儿乖巧又略显天真的话,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在她看来,做了坏事骂一骂就能改正,世界上好像没有坏人一样。

“一一,以后离小杨几个远一点。”白文雪确实无法放任这些孩子不管,但在她心中最要紧的还是女儿。白书一被她带在身边看得不少,却仍旧单纯烂漫过头,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混混在她面前总是规规矩矩。

这给她造成了假象,以为再坏的人都有好的一面。

“啊?哦……”这是白文雪第一次限制白书一的交友,而且对方还是认识了许多年的人。白书一虽然刚才也气愤不已,但没想到妈妈会气成这样,惊讶的同时也稍微有些后悔。

不过她和小杨几个的私下交往原本就不多,更没有再深入交朋友的想法,这时候也就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花染那个小隔间返潮严重。原本就不厚实的被褥浸了湿气之后似乎没有什么保暖的功用,花染只能在睡觉的时候穿更多的衣服来抵御寒冷。

今天的遭遇让花染心有余悸,原本以为安安稳稳做个服务员就不会再遇到不好的事,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羞辱。

她生出几分换工作的想法,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工作。除了从爷爷那学到的一点中药知识和推拿手艺,她别无长处。而且现在临近年末,大多地方都不再招人,想换工作又谈何容易?

花染在床上团成一团,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夜已经很深,明日还要早起,她最终只能先暂时放弃这些思虑。

床头放着白书一白天给她的冻疮膏和一些其他的药,花染看到这些时才终于觉得有几分暖意,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期末将至,白书一最近终于稍微有了一些紧张感。因为之前答应过白文雪这次要拿个第一回来,所以12月末的时候开始晚上回学校夜自修,不再帮忙看店。

白文雪说起年纪其实还不到50岁,但一个人又是工作又是带女儿,还经常帮衬着这一带的孩子,身体就不怎么好。尤其是进入更年期之后,再加上梅尼尔综合征,经常稍微劳累一些就会头晕目眩。

前段时间因为有白书一帮忙,晚上关门又早,所以还没什么大反应。但自从女儿回去上晚自习,她又坚持开店等女儿放学,这几天就隐隐有了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一天似乎特别冷,小雨之中还夹杂着雪落子。白文雪畏寒,早早关上店门打开了空调。由于中午没睡,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

就在她靠着躺椅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清脆的铃铛声把她惊醒。

客人一来就是一波。大概是因为最近天气冷,感冒发烧的人越来越多,白文雪晕头转向忙了一圈再坐下来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想找药吃的时候人已经晕得站不起来。

她想先躺下,可晕眩感叫她辨识不了方向,头一低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周围都是橱柜,白文雪这一摔恰好把头撞在了柜角上。

药店里因开着空调十分温暖,明亮的灯光也与街上渐暗的天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家店的主人已经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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