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后视镜, 那两个影子已经变得很渺小,想着他们下车时的表情,简唯诚恳道:“你再这样欺负人, 小心没朋友啊。连司机都没有。”

江屹开着车, 没搭理这话题,腾出一只手摸她的头,“头发长长了啊。”

简唯的头发已经到了背部, 今天编了个小辫子,江屹捏住揪了一下, 简唯立刻护住, “你是初中生吗?不许玩我辫子!”

“小气。你要玩我的什么,我可从没拒绝过。”

“就小气,女孩子的头发不能乱动的!你读书时一定就是那种招人讨厌的坏小子!”

“那你可猜错了, 我是大众男神。从小到大都是。”

他口气嚣张得让人生气,可更生气的是简唯对此竟深信不疑。对啊, 他这样的人, 就该是从小到大都招女生喜欢!

她噘嘴, “我也有很多人喜欢的。”

车辆在街道上穿行,简唯问:“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回家吗?”

江屹坏笑, 简唯意识到自己口快, 脸有点红。江屹说:“不回家。都说了是约会,宅在家里怎么行?”

他重读了“家”字,简唯强行无视,若无其事道:“那要去哪里,你在外面乱跑不会被抓住吗?”这里是北京, 很危险的!

这话说的,搞得他跟劳改犯人似的。江屹说:“去你学校吧。之前两回去都没时间好好逛逛,让我也想感受一下传说中的名校氛围。”

“去我学校?你确定?”简唯诧异。

江屹屈指,勾勾她下巴,“就算是犯人,也能出去放放风,别把我想得这么凄惨。”

他真的开车去了A大。因为距离远,后来又赶下下班高峰,堵得一塌糊涂,等开到时天已经黑了。简唯看江屹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说:“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出去吧?会上头条的!”

江屹摘下眼镜。简唯觉得心又被撩了一下,哪怕看了一路也要赞叹,他这样打扮真是性感得无可救药啊!

性感得无可救药的江屹下个动作,就是脱掉西装外套,然后解衬衣扣子,男人手指修长、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简唯目瞪口呆,“你你你……你干什么?!”

“换衣服啊。”江屹用下巴示意后座,那儿放着个黑色的包,里面是备用的衣物。

“那你等等,我先……我先下去!”

江屹挑眉,“不用,你想留下来看也是可以的。”

谁要看他啊!

简唯甩上车门,也阻隔了男人低低的笑声。夜风微凉,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江屹就在旁边的车里换衣服,窗户上还有模糊的影子,忽然就蠢蠢欲动。

江屹诶!他在换衣服诶!

其实……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她往左边挪了一点,然后又挪了一点,手指碰到门把手上,酝酿半天情绪,终于把脑袋凑了过去。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他在动。衣服套上了,他伸手握住把手,拧开了门……

拧开门!

简唯想后退,门已经撞到了头上,她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江屹:“怎么了?”

他已经换上黑色T恤和牛仔裤,还戴了个鸭舌帽,眼神有点疑惑。

额头隐隐作痛,简唯忍着没去揉它,微笑道:“没什么,我们去散步吧。”

他们走在湖边的小径,这个点校园里活动的人还不少,好在这条路一向比较安静。两人十指紧扣,都没有说话,路旁种了一排法国梧桐,粗壮高大、枝叶浓密,月光斜照,树影晃动。

“简唯。”他忽然开口。

“嗯?”

江屹伸手,从她头上摘下个东西,白白的,柔软的,细小的绒毛。

他放到她掌心,“柳絮。”

三、四月的北京,漫天都是这个东西,说句话都能被呛一嘴。简唯看着那小小的一片,用指尖顺着抚摸,“你知道吗?我朋友们都很讨厌这个季节,嫌柳絮太烦,但我最喜欢了!每年这个时候,我的必备节目就是听着歌跑步,要选那种悲伤凄凉的情歌,踩着节拍飞奔,觉得自己下一秒就是MV的女主角!”

江屹被逗笑了,“我记住了,回头再出专辑,一定让你当mv女主角。”

简唯嘟囔,“我才不要呢。”

顿了顿,“不过,你还会出专辑?”

江屹只出过一张专辑,就在比赛结束那年,当时销量还很不错。不过这些年他专注演戏,加上唱片业整体不景气,公司还会让他回来吗?

“当然会。”江屹说,“就算是为了我唯一的歌迷,也得出一张。”

简唯抿嘴笑,轻轻一吹,柳絮轻飘飘地飞走了。

湖面碧波荡漾,对岸人比较多,遥遥传来喧哗声。

江屹:“哎,记得吗?就是在这里……”

就是在这里,他向她表白心意。那一晚,冰湖之畔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歌声如海浪朝他们涌来,而他们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相拥,开始彼此新的故事。

简唯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他带她去了湖上的小岛,两条长长的石桥通过去,上面有几座精巧的亭子,遍植树木。夜色迷离,隔着晃动的枝叶,能看到对岸的点点灯火。

简唯拽住江屹胳膊,“喂,干嘛来这里?这是学校的约会圣地,情侣很多的……”

亭子的角落,湖边的石凳,三三两两坐着几对。大家谁也不理睬谁,只是和恋人贴得很近,喁喁细语。

江屹:“我知道。”

他又不是没念过大学,哪所学校没这种地方,要不是还懒得来了。

他也在湖边的长椅坐下,然后让简唯坐自己腿上,胳膊圈着她身子,下巴搁上她肩膀,“我走不动了,我们歇会儿吧。坐这里看看风景。”

走不动了还抱她?她略微偏头,和他的脸挨上,江屹顺势在她下巴亲了下。

简唯以前在学校里,看到情侣们腻歪,也想过哪天有了男朋友,能跟他像这样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不过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江屹……

湖水一层层冲刷岸边,倒映着天上的月光、两岸的建筑,他们依偎在湖心岛上,

两人在岛上坐了三个小时,聊了许多东西。简唯跟他讲自己小时候,“我出生在四川啊,记忆里第一次来北京,是三、四岁时了,不过妈妈说更早一点他们就带我回来过。姥姥一直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在校园里玩,最爱这个小岛。有次还不小心掉到湖里,把爸爸吓个半死……”

小女孩浑身湿透,张着嘴大哭,结果爸爸比她哭得还要惨。大人们都懵了,她也懵了,大眼睛湿漉漉的,瞪着他忘了后面该干啥。

简唯说着就忍不住笑,江屹抱着他,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

偶尔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望着对面。夜晚如此静谧,那些喧哗笑声都那样遥远,她无意识把玩着他的手,被他一把抓住,十指紧扣。

等起身离开时,别的情侣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对。他们比简唯和江屹来得晚一点,却是同时离开,隔着半条石子路,男生笑道:“哥们儿,厉害啊,抱那么久腿不麻?我可不行。”

旁边的女朋友笑着攘他一把,女生有点微胖,男孩这话是在调侃自己女友。

沉沉夜色里,大家的脸都看不清楚。简唯等着江屹的回答,鸭舌帽下,男人唇角弯起,轻笑道:“有一点儿。”

两人上了岸,晚自习已经结束,学生们都在往回走。简唯噘嘴不理人,江屹说:“怎么了,真生气了?”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不厚道。明明自己要抱我,完了又嫌我重,知道这叫什么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

词汇量忽然这么丰富,江屹哑然失笑。眼看这条路快走到尽头,前方的另一条正好是教学楼通往宿舍的必经之路,人流如织。

他拽她,“你打算拖我去示众?”

简唯接着往前,“害怕就别走啊,躲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脸上有挑衅,仿佛只要江屹敢,她真要拖着他往前。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声音,“简唯!”

她回头,两个女生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正是刚下晚自习的方凌玫和龙小帆!

简唯想也不想,把江屹往旁边一推,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树丛里。

简唯转过身,笑得满脸灿烂,“你们好啊!”

江屹:“……”

梧桐树干粗壮,刚好方便躲藏,江屹侧身站到暗处。

简唯几步跑过去,避免她们过来看到,方凌玫说:“你回来了啊,不是说今天有事吗?我还以为你不回学校了。”

简唯:“我回来转转,一会儿……可能还要走。”

两人面露疑惑,方凌玫眼珠子一转,“刚才,我们好像看到你和什么人在一起。是谁?”

“没有啊,你看错了,我没……和谁在一起。”

方凌玫指指点点,“有情况哦,最近某人很不对劲。”

龙小帆说:“唯唯,你不会瞒着我们,偷偷交了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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