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清只是沈思,不再与他辩。

到了京城外,千年帝都,龙蟠虎踞,不同凡响。

澜渊想起当年那撅着屁股斗蟋蟀的太子与当街斗富的王孙,不知不觉,数百年不过白驹过隙,只是城墙依旧巍峨高耸。

“便做一回凡人如何?”

“无妨。”篱清点头同意。

“那就说好了,不许用术法。”澜渊得寸进尺。

“若用了呢?”篱清挑眉。

“若用了,任凭对方处置。”澜渊笑意晏晏,是起了游戏的心情。

“一言为定。”说罢,篱清举步就要进城。澜渊追上来跟在他身边问道:“狐王身边可带了银两?”

“不曾。”脚下一顿,侧过头来看他,“二太子呢?”

苦笑一丝丝挂上轻松从容的脸:“只怕天界二太子与狐族之王要在这凡尘京都食一回嗟来之食了。”

又用手指了指城门道:“你看,此处甚好,人多又晒得着阳光,你我就在这瑞安顿吧。坐到傍晚兴许就能一人讨得一个热乎乎的肉包。”

篱清不搭话,拿眼角斜睨着澜渊。

澜渊展了扇子来挡他的轻鄙:“我也知你是断断不肯的,可现下身无分文,进了城该如何住宿吃饭呢?”

篱清瞧着他玉骨描金的山水扇,嘴角一抿,灿金瞳融冰化雪笑意吟吟:“二太子的宝扇可否借来一观?”

澜渊暗道不好,想藏却无处可藏了。

于是,方进了城门,二太子与狐王直奔当铺。

京城的繁华远非他处可比,道路两边挤挤挨挨满是各式小玩意。

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脂粉、鲜花、发簪……随手翻上两件,绿衣红袄的大婶就凑过来拖着袖子拉生意:“公子家的娘子好福气呀,这般的好人品又这般的能体贴。您瞧瞧这凤钗,宫里头娘娘头上戴的新样式,姑娘们喜欢着呢。您给您娘子捎一个?管保她喜欢!”

澜渊笑嘻嘻地看边上的篱清:“我家娘子朴素,不好这些。”

拈起一枝白兰花放到鼻间嗅:“我倒也想买一朵送他,只怕他不高兴,再不让我近他的身。”

大婶笑开了,直道:“还有这样的娘子,辛苦了公子你。那你来看看这一枝骨簪,够素了吧?公子哥儿也能戴。你家娘子要不喜欢,您就自己留着用。”

澜渊便买了下来:“好。难为大婶你如此费心,我先代我家娘子谢过。”

接过簪子回过头来弯了眉眼对篱清笑:“你看可好?”

狐王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前走。

急急地追了上去,探着头明知故问:“生气了?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在下这就给狐王陛下赔礼了,莫生气了,嗯?”

篱清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停在一个字画摊前问正埋头苦读的书生:“可会画扇面?”

书生抬起头呐呐地答:“写还成,画就……”

“那就写一张吧。”

澜渊见他一双灿金瞳只对着书生背后的字画看,脸上也绷得一派严肃,心下不由好笑,又怕惹他恼怒,就只得忍着,墨蓝的眸子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动。

书生握了笔问篱清:“公子想写什么?”

“……”篱清语塞,本就是一时兴起,也没什么特意的意思。真要问要表达个什么意思,竟还真说不上来。转过头来想问问澜渊,澜渊只是笑,摆明了袖手旁观的意思。

篱清无奈,只得对书生道:“随你吧。”

书生想了一想,笔走龙蛇,一幅扇面一蹴而就。吹干了递给篱清,却被澜渊夺了过来,自作主张就纳为了己有:“既是给我的,自然是先让我看。”

扇面上白底黑字,寥寥写了几行: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

症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垂了眼沉默半晌,把竹扇拿在手中一扇一扇地收拢,手指用力一握,嘴角慢慢地上弯:“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墨蓝的眸,片刻失神,又瞬间恢复潇洒。

找了间客栈住下,小二说今晚有花灯会,漂亮得很,两位不妨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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