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谢家别墅的窗外晚风似漪,月影如水,庭院里, 光秃秃的老槐树安静伫立着。

外面气温零下,房间里的空气却潮热又沉闷, 更别说那气味十分暧昧。谢昳身上黏腻, 很想起身去开窗透透气,却压根没有半点力气,细胳膊细腿挣扎了一会儿终究敌不过地心引力。

她只好作罢, 睁着眼睛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像条翻着肚皮的死鱼。

说实话她连气都还没有喘匀。

谢昳恨恨地磨了一会儿牙。

然后她伸手推了推江泽予光-裸的肩膀, 语气非常差,全然不像是刚刚才做过这样又那样的深入交流:“你起来。”

男人倒是好精神, 闻言侧过身用一只胳膊撑起脑袋,另一只手轻轻绕着她头发, 暧昧地靠在她耳侧, 声音愉悦:“昳昳,你让我起来干嘛, 你想……再来一次?嗯?我没问题。”

他的声音很哑, 和平时偶尔压低了嗓音说话不同,这份哑里头带着浓烈的情-欲。

谢昳简直火到口不择言,就连平时遵守教养只会在心里骂两句的脏话这会儿都一股脑堆了出来:“你自个儿数数,都他妈三次了, 还来你妈卖批啊艹,江泽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谎报年龄了?我看你不是属羊的,你他妈是属泰迪的吧精力这么旺盛?”

本来想睡他,没想到被睡, 结局还这么惨烈。谢昳平时经常去健身房锻炼,体力不错。

能被折腾成这样她也真的没想到。

身边男人看着女孩子气鼓鼓的模样,闭上一双欲望未消的眼睛仔细在脑海里回味了一下方才,然后低下头埋在她颈侧,愉悦地笑了。

和梦里的很不一样,她的腰那么细,皮肤那么柔软。

蚀骨销魂,欲罢不能,他要是君王他也不早朝。

“笑什么笑?去给我把窗户打开,憋死我了!”

江泽予听到谢昳炮仗般的语速却软绵绵的声音,知道大小姐今天确实累坏了,于是摸了摸鼻子,乖乖下床去开窗户。

夜晚的新鲜空气涌进来,冬天的寒冷里夹着香甜气味,他突然心情格外好地,竟然破天荒地想要哼首歌。

江泽予从前一直觉得结了婚之后的纪悠之越来越憨批,前两天在办公室里还动不动无意识地学人家东北话哼什么左边一条龙右边一条彩虹的。

那种无法控制言行举止的傻乐行为在他眼里如同小儿尿床,他念幼儿园就没这么干过了。

可原来有时候荷尔蒙作用,大脑皮层某些区位受到强烈刺激和极大满足的时候,人还真的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碍于床上躺着的还在生气的女孩儿,江泽予抿了抿唇,忍住了没有哼出声。他脚步轻快地走进谢昳卧室里的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后,放好热水,然后回来抱她去洗澡。

五年的时间沉淀在了对的地方,如今谢昳的身材比起当年更加完美,个子高不说,还腰细腿长,关键是该长的地方都没有落下——每天摄入的卡路里都乖乖地去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浴缸很大,氤氲雾气里她眼角带着点红,有气无力地躺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于是素了将近三十年刚刚开荤的江某人,险些没忍住在浴室里再次坐实泰迪骂名。

算了,来日方长。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腾地站起身,急匆匆丢下句“你慢慢洗”便落荒而逃。

-

转眼春节将至,偌大的北京城在半个月内蒸发了大半人口,就连平时十分热闹的金融街购物中心此刻都变得空空荡荡。

两位大小姐的另一半同为工作狂,忙的脚不沾地,越到年关越是忙得见不着人。

两人只好结伴出门花钱。

自从年前YR的广告短片被启用,之后又接二连三上了几次热搜,再加上“江神心底的晚风”身份加持,谢昳现在的知名度堪比许多活跃的女明星。

谢昳上个月接到了好多综艺节目甚至电视剧的邀请,不过谢大小姐没有打算在娱乐圈混,全都推了。

好在今天路上人少,没人认出她来。

两人逛了一下午,达成了今日令人满意的消费额,也收获了酸软的双腿。

于是歇脚用的咖啡厅顺理成章当选最后一站。

韩寻舟照旧要了杯双份糖的摩卡,咬着吸管打量谢昳,作求知态眨眨眼睛:“啧,昳昳,你最近用的什么护肤品啊?这皮肤真是水当当的呢。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胸也变大了?”

谢昳听着韩寻舟欠揍的语气,不但不羞赧,反而淡定地挑眉:“我性/生活和谐,荷尔蒙平衡了呗。”

她自从搬到碧海方舟,和江泽予过了一个月没羞没躁的生活后,对这方面的抵抗力和脸皮厚度指数上升。

韩寻舟:“……”

谢大小姐学习能力就是快,这刚上车一个月,开车技术就快超过她了。

韩寻舟翻了个白眼,开始正经:“贺铭他们事务所越到年关屁事越多,一堆趁着过年闹离婚分家产的,还有发不出来工资破产的,不过你家江神怎么也这么忙?一言现在不是发展得相当好了吗?不得不说你家男人真有点本事,我们东非志愿队现在群聊都用一言了,页面简洁没广告,功能也很顺手,推荐的东西都太特么对味了,我这两天刷这个软件都上头。”

“唔,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择优归根到底是电商,年底各种促销活动企划,应该不轻松。那么大的企业,年底税务问题也得把牢,咱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或许也不仅仅是因为工作忙,好几次她半夜起身,都听到江泽予在打电话,而电话那头是远在美国的周子扬。

他们自黄刀镇分别至今,一直私底下有联络,大概是达成了某种合作。

说实话谢昳这段时间过得颇有些胆战心惊,按理来说她和江泽予的事情被爆出来之后,周家应该会有所动作。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一言发展的越来越好,周家却依旧没有消息。

凭借周家的情报网和周奕对于方面那件事情的耿耿于怀,谢昳当然不会天真到觉得他们还一无所知。

周奕肯定已经有所察觉,却诡异地按兵不动,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如果周家在之前一言刚刚起步的节骨眼上插手资金链,她反而不会觉得慌。可周奕任由江泽予的公司水涨船高,她反而心下不安。

她心里不平静,却没找江泽予说这事情,两人分开这么久,刚刚甜蜜了一段时间,她也不想总因为周家添堵。

“是是是,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优秀公民……”韩寻舟听罢,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起件事儿来,“对了,我听贺铭说,周家那个周子骏保外就医了……”

“你说什么?周子骏出狱了?”谢昳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血液上头,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狰狞。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怎么可能?他现在在哪?”

韩寻舟成功被她过激的反应吓到,噎了半天才想起来贺铭前几天睡觉前跟她说的话:“在哪我不清楚,我也就听了一耳朵。他好像是得了重度肺结核,咯血的那种。因为是严重的传染病,立马让他出狱,监外就医了。”

她说着“啧”了一声:“其实我怀疑是不是周家做了什么手脚,不过贺铭说这件事情好几个检察官都调查了,没查出问题。我倒希望他真得了重病呢,这种人渣……但是昳昳,你这么激动干嘛?”

谢昳脸色煞白,紧紧抓着吧台边缘稳住重心,应付了韩寻舟几句后走到洗手间给江泽予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

“喂,阿予……”,谢昳两只手紧紧握住手机,她努力想要冷静地叙述,可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周子骏,他出狱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畏。

她害怕了。

周子骏竟然出狱了,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

这个人,曾经让少年时期的谢昳做过很长时间的噩梦。

她甚至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起昏暗的废旧工厂里,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贴在她脸侧的高高的颧骨,以及他志在必得的笑容和玩弄又变态的眼神。

他把她的脸狠狠按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单手扯开了她领口的两颗扣子。

那天要不是谢昳在极度恐慌中冷静下来,抓了一把工厂地上伴水泥的石灰迷了他的眼睛,换作任何一个胆子小一点的初中女生都是绝对逃不脱的。

这些其实还不算什么。

更让谢昳痛恨并恐惧到难以抑制的是,他在那之后,就因为江泽予路过救了她,就因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陷害他入狱两年。

他轻飘飘的算计,差一点就毁了她最爱的人的一生。

如果说这世上当真有性本恶之人,周子骏绝对占一个,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恶魔。

——人类之所以斗不过恶魔,是因为人类尚有人性和善念。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觉得隐形车车也很带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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