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矗立于国立市某处的宝生邸内大而无当的客厅里。

宝生丽子单手拿着玻璃酒杯,优雅地度过用完晚餐后的休憩时刻。丽子轻松地靠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跟白天的黑色服装截然不同的粉红色连身洋装。绑在后脑杓的头发如今也都垂放下来,十足千金小姐的气势。

这样的丽子啜饮了一口高脚杯内的红酒,不经意地环顾着客厅。这时,一件陌生的物体突然跃入丽子的视线一隅,那是几乎可以容纳一个小学生的巨大陶壶,表面描绘着不知是伊万里还是唐津的蓝色花纹。丽子从沙发上起身,一边走向那个陌生的陶壶,一边询问身旁的管家。

“欸,影山,这个奇怪的陶壶是怎么回事?是谁送的吗?”

听了丽子所说的话,“啊啊,大小姐……”西装打扮的影山露出好像很遗憾的表情左右摇了摇头。

“您果然忘了呢。”

影山别有深意的一番话,让丽子突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难、难不成。”

“就是那个‘难不成’。大小姐昨天在立川进行了异于寻常的采购。当时您在古董商店购买了黑檀木制的桌子吧。”

“嗯,我记得确实是这样没错。”

“准备付帐之前,大小姐指着突然看到的巨大陶壶说‘这个也要’,当下就决定买下了。感觉就像是顺手买下放在便利商店收银机旁的草莓大福一样随便——您不记得了吗?”

“不、不会吧……”丽子抱住了头。“我完全不记得了……这真的是我买的吗?”

虽然丽子的兴趣是购物,但当购物欲异常高涨时,有时连她都不记得自己买过了什么东西。平常在演变成这种情况之前,随侍在侧的影山都会发出“异常购物警报”,借此遏止丽子的购物欲,不过昨天似乎连他的警报也没效的样子。

丽子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恐惧。

“真是不敢相信。再说,这种没品味的陶壶到底要装饰在哪里啊?”

“那正是我想问的问题。说老实话,大小姐究竟是中意这个没品味的陶壶哪一点而买下了它呢……”

“喂,影山,你说‘没品味的陶壶’是什么意思啊!”

“是,这不是大小姐您自己说的吗?”

“我可以说,但是你不能说!”

丽子怀着复杂的心情,重新打量起那个陶壶。

“嗯,仔细一看,这壶还挺漂亮的嘛。釉药的光泽等等都处理得不错。将来或许会值钱也说不定——影山,慎重地把它装饰起来,别打破了。放在我的寝室还是哪里都行。”

“遵命。那我就摆到某个大小姐看不到的远处吧。”

“也好,就这么做吧。”仿佛想要甩开讨厌的记忆般,丽子别开脸不看陶壶。“对了,昨天我们在立川车站前购物的时候好像被嘉德利亚大学的女学生看到了,害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在警部面前暴露真实身分。不过最后还是没被发现就是了。”

“嘉德利亚大学……”影山这么轻声低喃,银框眼镜底下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那所大学的女学生好像遭人勒毙了是吗?印象中,我曾在午间的名嘴脱口秀节目上看过这则新闻。”

“没错,就是那起事件。”这男人今天又看了名嘴脱口秀节目啊。尽管感到傻眼,丽子内心还是希望借助影山的力量。为了激起他的兴趣,丽子故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那是起非常奇怪的事件。被害者佩戴在身上的各种物品全被犯人抢走了,所以无法判别犯人真正想要拿走什么。她究竟被抢走了什么呢……”

讲到一半,丽子装模作样地中断话语,望向管家。于是影山把手贴在自己胸前,表现出管家应有的谦恭态度向丽子提议。

“大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事件的详情吗?这样敝人影山也能为大小姐略尽棉薄之力。”

“好吧。我就告诉你,仔细听了。”

丽子仿佛特别施舍管家似地,开始诉说事件详情。之后过了一段时间——

站着听完丽子所说的话后,影山轻轻吐了口气,不疾不徐地开口:

“如同风祭警部所推测的,犯人奇怪的行动确实是掩饰工作。犯人将被害者身上佩戴的小配件全部抢走,让人难以看出原本的目标物是什么。”

“果然是这样。那么影山,你怎么想呢?犯人真正想抢走的究竟是什么?鞋子、皮带、眼镜、发箍、手表,还是……”

“不,犯人想夺走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另有其他。”

“另有其他是什么啊?你该不会要说——犯人夺走了被害者的‘性命’吧?不好意思,我不指望这种诙谐的答案。”

“不,这种无聊的答案我也想不到。”

你说无聊的答案是什么意思啊!丽子不禁火大起来。无视这样的丽子,影山自顾自地接着说:

“被害者被抢走的是更为具体的东西。从大小姐陈述的内容看来,那东西的真面目已经很清楚了——恕我失礼,大小姐。”

影山窥探着丽子的脸,冷不防地对她说:

“居然为这种程度的谜题而苦恼,大小姐还真是派不上用场呢。”

“……!”宛如空手道高手击破十枚瓦片般的冲击声响彻客厅——咖啦!

猛然回过神来,昨天刚买的巨大陶壶,已经在丽子眼前凄惨地碎裂了。是丽子听完影山狂妄的发言后气得挥拳打破的。即使如此,丽子还是怒火难消。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管家,尽可能地大声叫道:

“派不上用场是什么意思!别看我这样子,我有时候也是会派上用场的!”

“举例来说是什么时候呢?”

“不要一本正经地问这种问题啦,笨蛋——!”丽子没东西可打,只好用脚踹飞破裂的陶壶碎片,借此表达心中的怒气,“那好,影山。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说来听听啊。犯人抢走的东西是什么?好了,快说。那已经清楚地摆在我眼前了对吧。”

“好了好了,大小姐。别那么激动,请冷静想想。”

“所以说,到底是要想什么啊?”

“大小姐的描述中,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案发当日的白天,水野理沙在咖啡厅里遇见木户静香这段插曲。”

“你是说木户静香在咖啡厅时样子有点奇怪的事情吧。的确,这点是很让人在意,其中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影山静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木户静香在咖啡厅内的怪异举止以离去时尤其显著。当时她抓空了眼前的空玻璃杯,还在什么都没有的通道上摔倒了。离开店里时脚步也颤颤巍巍不太稳定。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一个事实,您知道是什么吗?大小姐。”

“木户静香看不清楚前面——是这样没错吧?”

“哎呀。”影山意外似地眨着眼。“您发现了呢,大小姐。”

“少瞧不起人了。这点小事我也知道。照常理来想的话,只有可能是这样了。不过问题是在那之后。的确,木户静香似乎近视度数很深的样子,可是在咖啡厅里的时候,她眼睛应该看得很清楚才对喔。因为她一如往常地戴着眼镜。说她眼睛看不清楚就太奇怪了。”

“好了,这里正是要思考的地方。她确实戴着眼镜,不过那真的跟平常一样吗?”

“啊,原来如此。”

丽子砰地敲了一下掌心。“木户静香戴着跟平常不同的眼镜——也就是度数不合的眼镜,所以她看不清楚前方。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啊,可是不对喔,影山。水野理沙曾经近距离看过戴着眼镜的木户静香。木户静香戴着的眼镜是她平时惯用的无框眼镜,从她的证词可以清楚得知这点。况且,故意戴着跟平常不同、度数不合的眼镜也没意义啊。”

“您说得是,在咖啡厅里时,木户静香佩戴的无框眼镜是她平时惯用的东西。镜片度数应该也是合的才对。尽管如此,戴着眼镜的木户静香视力却异于平常——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丽子只能沉默地左右摇头。影山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从其他角度继续发表演说。

“话说回来,水野理沙供称的咖啡厅小插曲中,还提及了木户静香另一项特别的举动。”

“特别的举动?那是什么?”

“就是木户静香经常抬起眼来注视着水野理沙。而且她的双眼看起来有点湿润。这些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嘛。”丽子手抵着下巴思索起来。说到“往上看的湿润眼眸”,那是恋爱中的女孩为了瞬间掳获心仪男子的心而使用的高度技巧。在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丽子也曾对着固定在高处的镜子,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完美抬眼”的特训。不过女大学生抬起眼来看学妹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点丽子也相当怀疑。“嗯——我不太清楚。影山怎么想呢?”

“一般来说,所谓‘往上看的湿润眼眸’是女性对男性卖弄风骚的低俗技巧。我想大小姐这么高贵的人大概是与之无缘吧。”

“是是、是啊。我的确不可能抬起眼来对男性卖弄风骚。”

“就是说啊。如果知道大小姐做出了那么轻浮的举动,老爷一定会难过得唉声叹气吧。”

影山勾起嘴角露出笑容。“言归正传,身为同所大学的学姐,木户静香没有必要抬起眼来对学妹水野理沙卖弄风骚。更不用说木户静香还戴着眼镜了。”

“嗯?眼镜怎么了?那跟抬起眼看人又没关系。”

“不,那可大有关系了。虽然大小姐在工作中戴着眼镜,但那是装饰眼镜。所以您不明白自是情有可原。可是,木户静香的眼镜是用来矫正近视的眼镜。如果戴着它抬起眼来看对方的话,那会怎么样呢?她的视线会通过镜框之上的空间。这样就不能透过镜片看对方了。”

影山弯下腰,把手指贴在自己的银框眼镜镜框上。然后他把眼镜稍微往下拉,抬起眼来注视着丽子。的确,他的视线通过镜框之上,投射在丽子身上。

“如此一来,镜片就失去意义了。当然,视力也无法获得矫正。近视的双眼依然维持着近视的状态。现在我只能很模糊地看到大小姐。”

“我想也是。嗯,我很明白了。”

“尽管如此,木户静香却刻意用这种方式看学妹的脸。为什么木户静香要故意用看不清楚的方式看对方呢?而且在这同时,虽然戴着照理来说看得很清楚的眼镜,但她却仿佛看不见前方似地抓空玻璃杯,在通道上跌倒,最后还踩着颤颤巍巍的步伐离去。您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不,我一点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木户静香的眼镜有什么异状吗?”

“不,眼镜本身并无任何异状。那是她平常惯用的眼镜。”

“那么为什么——”

“这很简单。”这么说完,影山道出了出乎意料的论点:“问题是在咖啡厅里时,木户静香正戴着隐形眼镜。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清楚看见原本看不清楚的东西。另一方面,原本看得清楚的东西就变得难以看清了。”

“呃,什么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说隐形眼镜?骗人的吧。因为木户静香可是戴着眼镜喔。而且从她尸体的双眼中也没发现什么隐形眼镜——啊,原来如此!”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丽子才总算觉得蒙蔽自己的东西掉出眼睛——不,应该说隐形眼镜掉出眼睛吧——总之,她看见了真相。看着惊讶得瞠目结舌的丽子,影山以沉稳的语气道出了同样的真相。

“您已经明白了呢,大小姐。犯人真正想从木户静香尸体身上抢走的东西,那既不是鞋子、皮带,也不是眼镜,而是她眼中的两片隐形眼镜。”

“——也就是说。”丽子坐在沙发上这么说完,便跟眼前的管家确认。

“在咖啡厅里的时候,木户静香在两眼戴着隐形眼镜的状态下又戴上了眼镜,就这样跟水野理沙交谈。是这样没错吧?影山。”

“您说得是。对于佩戴着眼镜与隐形眼镜两种镜片的她而言,周围的景象看起来应该很扭曲吧。所以她才会抓空眼前的玻璃杯,在通道上跌倒,踩着颤颤巍巍的脚步迅速离去。”

“她之所以抬起眼来看水野理沙的脸,是因为那样看得比较清楚吧。对于戴着隐形眼镜的她来说,其实无须透过眼镜镜片,就能看清楚对方。”

“是的。另外,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则是因为戴着两层镜片,导致眼睛负担加重的关系。这样想就说得通了。”

的确,如同影山所言,若是想成木户静香佩戴着隐形眼镜的话,她一些不自然的举动就都能解释得通了。错不了的。案发当天跟水野理沙在咖啡厅里巧过时,木户静香正佩戴着隐形眼镜。如果是这样的话,丽子也隐约猜出她在隐形眼镜外又戴着眼镜的理由了。

“木户静香不想

让熟人看到自己戴着隐形眼镜——也就是形象有别于往常的自己吧。可是她运气不好,在咖啡厅里碰到了学妹水野理沙。于是她从包包里取出惯用的眼镜戴上,乔装成平常的自己。就算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多少有些扭曲,那也比被人发现自己戴着隐形眼镜要好得多了。她是这么判断的吧。”

“您说得是。既然都知道这么多了,接下来就简单了。木户静香为什么要戴上平时不用的隐形眼镜来到立川车站前呢?而她又是为什么拼了命地想对学妹隐瞒这件事情呢?”

“是因为男人吧。”丽子满怀确信地断言。“听电影研究会的人说,木户静香这位女性长得还算漂亮,但却给人一种有点朴素保守的印象。对这样的她来说,眼镜就像是象征性的道具。可是跟喜欢的男人见面时,这样的她也会摘掉惯用的眼镜,转而佩戴隐形眼镜吧。礼拜天在立川车站前的她正是准备要跟喜欢的男人碰面。是这样没错吧。”

“是,虽然不像大小姐那么有把握,但我也持相同意见。说到年轻女性戴着平常不用的隐形眼镜偷偷见面的对象,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恋人吧。如此一来,若是平常总是戴着惯用眼镜的女性,却在佩戴着隐形眼镜时遭到杀害的话,警察会如何判断呢——”

“女性是跟恋人见面后才遇害的,警察一定会这么研判。所以,下手行凶的嫌疑,第一个就会落在被害者恋人的头上。”

“恐怕这名犯人也很担心这点吧。所以犯人从尸体身上抢走了隐形眼镜,使得被害者成为裸视状态。一旦调查开始,警方马上就会查出被害者是眼镜的爱用者。于是警方理所当然会这么想:犯人抢走了被害者的眼镜。结果反而远离了犯人抢走了隐形眼镜的真相。这点正是犯人的企图。”

“原来如此。而且犯人选从被害者身上拿走了鞋子、皮带、包包等无关的物品。这种种行为,就是为了避免警方将注意力集中在被害者的眼睛。总之,这肯定是掩饰工作没错。”

“是,正是如此。事实上,警方对于犯人抢走了被害者什么东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犯人的掩饰工作可说是相当成功。”

“不过,与其搞得这么麻烦,犯人抢走隐形眼镜后再为尸体戴上眼镜不是更好吗?被害者一定在包包里放了眼镜。就是木户静香在咖啡厅里戴着的那副时髦的眼镜。”

“您说得是。可是犯人并没有想到这个点子。恐怕这名犯人是个视力良好,从未用过眼镜跟隐形眼镜的人吧。所以,犯人并没有想到佩戴隐形眼镜者会在包包内随身携带眼镜以防万一这种司空见惯的可能性。因此,犯人才会没发现包包内的眼镜。”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犯人是木户静香的恋人,而且视力八成不差——”

丽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切中这些条件的人物姓名。

“犯人是寺冈浩次。他偷偷跟木户静香交往,视力大概也不错。”

“电影研究会的杉原俊树不用考虑吗?”

“那个男生?不,他不是犯人。他跟戴着眼镜的木户静香应该在社团教室里碰过好几次面才对。这样的话,木户静香跟杉原俊树约会时特意戴上隐形眼镜就没意义了。而且她应该也会干脆地告诉水野理沙‘接下来要跟杉原同学约会’。毕竟两人是社团里公认的一对嘛。因此,杉原俊树不是犯人。犯人跟被害者的关系应该更不为人知才对,只有寺冈浩次才符合犯人的条件。影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面对单方面征询同意的丽子,影山以慎重的态度开口。

“是,的确,我不否认寺冈浩次是涉嫌重大的嫌犯。不过老实说,在本次事件中,只有两件事情我可以有把握地推理出来。即犯人抢走了被害者的隐形眼镜,以及犯人是被害者的交往对象,只有这两件事情而已。犯人是寺冈浩次的可能性的确很高,可是也不能就此断言杉原俊树犯案的可能性为零。而且还没浮出台面的其他交往对象也未必就真的没有。”

“欸,照你这么说的话,犯人永远都抓不到了嘛。我觉得杀害木户静香的真凶应该就是寺冈浩次没错!”

“大小姐,如果只有‘觉得——应该’程度的证据,我觉得应该是无法逮捕犯人的喔。”

“我、我知道啦。不准酸我!”

丽子在沙发上盘起双手,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有没有能够证明寺冈浩次是真凶的铁证呢?还是他的证词里有没有决定性的矛盾点呢?就在丽子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仿佛天启降临般灵光一闪。

丽子张开眼睛,对着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似地笑得一脸得意的管家说:

“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了。他是不是犯人,就让他自己说出来好了。”

“原来如此。您是说将寺冈浩次强行押进国立市警署的侦讯室,用近乎拷问的粗暴手段进行讯问逼供的做法吧。可是大小姐,这种做法可是冤狱的肇因喔。而且还可能招来各界抨击……”

“谁会做出那种蠢事啊!”

丽子大喝一声后,管家宛如放下心中一颗大石头般吁了口气。“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么大小姐,您打算怎么做呢?”

“没什么,只是问他一些问题而已。一分钟内就可以结束了。”

这么说完,丽子视线扫过客厅的时钟。时钟的指针已经走过了晚上十一点。丽子从沙发上起身,伸着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然后她对身旁的管家说:

“今天已经很晚了,接下来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到时候影山也一起来。我要把事件解决掉,绝不让你再说我‘派不上用场’!”

“那真是叫人期待啊。那么,推理就留待早餐后——”

“嗯,这次的确是这样呢!”丽子点了点头,对影山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仿佛迫不及待明天的到来一般,丽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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