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二月初,云南郡新上任的郡守傅开朗接了圣旨,从长安出发,前往云南郡上任。

这个结果让贾昌很不高兴,但却是几方势力相争的结果。

当初韩南盛回家守孝,几方争执不下,最后也没委派新的郡守下来,最后只让许清嘉这个同知代理。

今年秋天韩南盛守孝期满,朝中自然也有人不太想看到韩南盛官复原职,大家都有了决断之心,自然是很快就有了结果。

贾昌是帝派,但却不算直臣,他媚上功夫厉害,自己的小算盘也打的呱呱响,在朝中算是自成派系,手下不少学生亲信。

但是傅开朗乃是太子一系。

当今皇后姓傅,傅开朗便是皇后娘家长兄傅温的嫡次子,原来做着扬州同知,此次想要高升,便要执掌一方州郡。

扒拉来扒拉去,也就云南郡如今缺个郡首,最后几方较量,云南郡守之职花落傅家。

傅开朗前脚出了长安城,后脚贾昌便传信给尉迟修,让他小心应对,早做准备。

接到贾昌书信的尉迟修头发都要愁白了。

他还真听过这位傅开朗的大名,因为是国舅家出来的,底气比较足,官声也还不错,为人很是热忱,交游广阔,颇有几分侠义之风。

到底他身后有大树可靠,就算是捅出什么篓子来,也有人兜底,审起案来也有几分不管不顾,就算是当今圣上对这位皇后娘家的侄子也颇多欣赏,此次提拔他提拔的很是利索。

贾昌倒是想让自己一系的官员出任,可是争来争去最后被许棠给搅和了。

许棠虽然没有同这位学生联络到感情,况且许清嘉也是无关紧要之人,可他被尉迟修给拉下马来,偏偏贾昌有事没事儿还要在他面前提一提,言下之意就是许棠教导门人不力,这才出了这桩丑事。

这就相当打脸了。

因此贾昌想要提拔自己的门人出任云南郡守一职,每次上朝都被许棠给搅和了。

许棠这次十分聪明,他也不提让自己门人上任,只要表现出十分的忧虑,对贾昌提议的人选各方评估,从那官员的人品修养学识官声再到家事……总之就没有他不质疑的。

这让贾昌十分恼火,怀疑许棠手里是不是有一本小册子,暗中记录下了他手底下门人的各种私事,关键时刻拿出来在朝堂上点评一番。

再这样下去,让圣上听的多了,对这些门人的印象都不好了,无益仕途。

最后贾昌不得不放弃自己保荐的人选。

许棠生怕贾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索性三缄其口,不提任何人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由皇后一系提出人选,大家都没意见,傅开朗就捡了个郡守来做,顺便从正五品一跃升至从三品,可谓高升。

傅开朗还在路上,尉迟修就抓了瞎。

他动员云南郡各级官员发挥无私精神,向官库缴纳一定数量的银子,好补自己捅下的这个大漏洞。

但是……大家都得了消息,知道新上任的府君已经在路上,都捂紧了自己的腰包,表示家中存银少,还要养家糊口,实在不能听从通判大人的调遣,您见谅见谅!

特别是段功曹这等惧内的官员,理由更是充分:“下官若是动了家里的银子,回去非得被老婆开了瓢不可!万万不可啊大人!”

他说的情真意切,似乎提起老婆来都怕的要打哆嗦,尉迟修想到段家那母老虎,也只能作罢。

云南郡这些官吏里面,高正的家底子也算厚的了,不亚于段功曹家。

不过听说高正现在还在家里养伤,腿断了据说长好了之后,成了长短脚,正考虑要打了大夫来重新打断再接一次,不然以后就只能辞官了。

高正做不做官都不一定呢,想让他出银子那是门都没有。

尉迟修派去上门讨银子的人最后被客客气气送了出来,连高正的面儿都没见到。

倒是尉迟修在云南郡的两名投入门下亲信的亲信,刘远道与汤泽,一疯一穷,颇有点指望不上。

大约是被逼至绝境,尉迟修最后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刘远道身上去。

刘远道是疯了,不过家里还有存银,通判大人带着人直闯进家里来要“借银”,刘夫人那懦弱性子,连拦都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通判大人带人砸了库房搬银子,回房里抱着被捆绑着的刘远道大哭,“夫君,这可怎么办啊?”

刘远道睁开眼睛,眼睛里都充着血,闪着被逼至绝境的疯狂的光芒:“尉迟修这是不给我活路啊!将我解开!”

他真后悔当初跟着尉迟修!

刘夫人只能含泪将他解开,却见刘远道两把抓散了头发,身着中衣就往外冲了出去,疯疯癲癲大笑而去。

她在后面紧跟着追出去,急的声气都变了:“夫君——”

尉迟修正带人砸开了刘家库房,令人进去抬银箱子,远远便听得一声似哭似笑的声音:“发财了……发财了……大人发财了……”待得人走近了,一股冲天臭味,倒似个移动茅坑,差点没将人熏吐。

刘远道身上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黄汤,倒似跌进了茅坑,一路走过还在往下滴,身后远远跟着刘家的仆人,皆捂着鼻子叫老爷,却不敢近前来拉他。

偏偏刘远道歪歪斜斜走了过来,看到尉迟修那笑容愈加癲狂,便要往他身上扑:“发财了……发财了……”

人还未逼近,尉迟修就差点被熏吐,挥着手让他走远点。

可惜刘远道如今可是个疯子,哪里是他说了就肯听的。

就算尉迟修一直喊着走远点走远点,刘远道却笑着支棱着两手准备往他身上扑。

尉迟修瞧的明白,刘远道手上那颜色分明很是眼熟。

他往旁边窜,刘远道跟着追,只不过他如今疯了,脚下步子不稳,才追了几步,后面有差役抬着银箱子出来了,“大人,银子抬出来了。”

刘远道似乎听到“银子”二字十分兴奋,怪笑着扭头去瞧:“银子……银子……”举着双往便往抬银子的差役身上扑过去,俩抬银箱的四名差役立刻扔下了箱子,朝后避开。

刘远道扑过去东摸摸西摸摸,居然将银箱子打开,扒拉着箱子里的银子大笑:“发财了……发财了……”

那些差役捏着鼻子都往后避,尉迟修怒从心头起,立声喝斥:“还不快将这疯子拉开?”

有差役往前两步,但见刘远道扒拉了银子往怀里搂,见人要过来,目露凶光,就要往那差役身上扑。

——谁敢给他扑到?

再大胆的差役也忍不住捏着鼻子往后退。

从刘家抬银子之事不了了之。

尉迟修翻着帐本子,只觉得脑子里蓄了雷,不定几时头就要炸开了。

刘远道家银子没抬出来,还被熏的差点吐了。

至于汤泽,那就是个穷鬼,虽然当了几年县令,可惜曲靖县一向收成不好,他这个县令也没个捞银子的地方。

相反,每年存款到了年底都被他拿出来东西来给上峰送礼了,这种情况下,就算想响应通判大人的号召,也是无能为力。

三月份,傅开朗到了云南郡上任的时候,许清嘉正跟着大舅兄胡厚福,带着妻儿从苏州城出发一月有余,到达了长安城。

家里就留下了魏氏跟俩个儿子,以及瑞香。

此次胡厚福出行,魏氏倒是再没提让瑞香跟着侍候。

瑞香也想跟着前去侍候,不过有胡娇在,这一位将她的话曲解的十分巧妙:“香姨娘跟着去,不外乎就是照顾哥哥衣食住行,我身边还跟着丫环婆子呢,给哥哥洗洗涮涮足够了。

就不用劳烦香姨娘了。

况且嫂嫂一个人在苏州,我也放心不下,不如香姨娘就在苏州照顾嫂嫂跟俩小侄子吧?

!”

胡娇都开了口,胡厚福与魏氏自然听从了她的建议,将瑞香留了下来。

倒是许小宝与武小贝跟振哥儿轩哥儿一起处出了感情,又自觉表兄弟跟此前相处过的段楼高家的小子们都不同,这两位有血缘关系,感觉上应该更为亲昵,都舍不得分开了。

振哥儿与轩哥儿也想去,不过想想在家里留守的魏氏,还是乖乖留下来陪伴娘亲了。

胡厚福将他自己的先生也给留了下来,给这俩小子补课:“等我回来,是必要检查你们的功课的。

若是书读的认真,凡可好说,若是不认真……”他严厉的目光在振哥儿与轩哥儿面上扫过,这俩小子头立刻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们一定在家好好读书,照顾好娘,爹爹放心!”

胡厚福才满意了。

许小宝与武小贝跟哥俩许了好多诺言,都是向他们表示,会带好吃的好玩的给表兄表弟们的。

至于方师傅,他是得了宁王殿下密令的,小贝去哪里他都跟着。

振哥儿与轩哥儿的武术课起了个头,正练的有意思,就被迫中断了。

不过想到再过几个月,等他们一行人从长安回来,还能接着练,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们是一路向北,而傅开朗是从北往西南而去,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奔赴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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