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小木头嫁人了】温大人绝食了

虽说土匪已被悉数剿灭,却并不代表可以清闲下来,反之还多了更多事要做——带人清理山寨,重新绘制山中地形图,开荒修路种田养鱼,哪一样都耽误不得。

不过在此之前,苍茫城百姓心中,却还惦记着另一件大事。

“你说什么事?”小三子站在大槐树下嗑瓜子,眉飞色舞道,“外头来的客人吧?不知道也不稀奇,明儿个记得早起看热闹,腾云堡的尚堡主要成亲了呐!”武林大户,出手就是阔气,且不说木头大哥门口那满满十几车稀罕聘礼,就连城中百姓,每家每户也分到了红艳艳的喜饼,成亲当日城郊更会设下流水席面,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客,只要愿意前去道声喜,都能吃个肚儿圆,可真是好事一件。

夜幕来临,腾云堡内却还是一片忙乱,苍茫城府衙里头,温柳年也正带着人一道,清点明日要送去木宅的贺礼与各项流程,追影宫众人更是不用说,直到深夜还在跑出跑进。只有木青山一人没事做,早早就被大嫂赶回卧房,却久久也睡不着,不管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看到的都只有一个人。

这就要成亲了啊……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木青山发了一阵呆,觉得后背有些冷飕飕,于是又赶忙盖好被子,这当口一定不能着凉,否则明晚若是发烧,岂不是会很扫他兴致。

脸上温度愈发高,也就愈发睡不着。

按照规矩,新人在成亲前不能见面,尚云泽住在离他不远处的客栈,独自喝完一壶醉春风,眼底却是更加清明。

天边繁星沉沉,笼罩着远处的小小宅院,和宅院里头小小的书呆子。

“堡主可需要人说说知心话?”暗卫喜气洋洋从窗外冒头。

尚云泽笑容僵在脸上:“多谢,不必。”

“我们不收银子。”暗卫态度十分赤诚,不仅不收银子,甚至还准备了一个硕大的红包当贺礼。

尚云泽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大步出了门。

暗卫眼神略微哀怨。

居然就这么走了,亏我们还特意来一趟,尊是无情。

窗外传来细微声响,然后便是熟悉低笑:“睡了吗?”

木青山心里一惊,这是……

“我也睡不着。”尚云泽站在外头,“来陪陪你。”

“我们今夜不能见面的。”木青山瞬间紧张坐起来。

“不能见面,不是不能说话。”尚云泽道,“我想听你的声音。”

木青山松了口气,抱着膝盖道:“嗯。”

夜风从耳畔温柔拂过,尚云泽靠在墙上,轻声说着小情话。

另一头的小木头闭着眼睛,梦里都是笑意。

第二日天气很好,温柳年起了个大早,匆匆摸过衣衫往身上套。

“怎么现在就起。”赵越从身后抱住他,“多睡一阵子。”

“我再去点一遍礼单。”温柳年不放心。

“现在就紧张成这样,将来等到你我成亲之日,可怎么得了。”赵越将下巴放在他肩头。

那不一样的。温柳年心想。

待到成亲之日,自己一定什么都不必做,就像现在的师爷一样,只管在家睡觉便好。

两人昨晚刚刚温存过,赵越赤|裸的胸前,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温柳年伸出手指蹭蹭。

“怎么这么喜欢咬人?”赵越拉过被子,盖住他白皙光洁的肩头。

“就是喜欢。”四周重新温暖起来,温柳年懒洋洋靠在他怀中,“我再睡一阵子。”

赵越用手指理顺他的头发,心里却忍不住就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要快些上门去提亲。

早点铺子上头炊烟袅袅,老板刚挽起袖子打算和面,脑袋就被老板娘拍了一下:“今儿尚堡主都要成亲了,咱还烙什么饼。”

老板很是纳闷:“尚堡主要成亲,干咱家什么事?”

“你傻啊,中午就有大席面吃了,谁还要吃早饭,不会省着点肚子。”老板娘道,“莫说是今早了,听说隔壁小三子从昨儿中午开始,就没怎么吃过饭。”

“说得也是啊。”老板恍然大悟,赶忙把面粉又倒回口袋。

还是媳妇有远见!

流水席的桌椅板凳两天前就已经准备好,木宅里头的小厨房显然不够用,所以尚云泽不仅包下了城内最大的两座酒楼,还在城郊起了十几个灶台,煎炒烹炸烘烙蒸煮,火苗窜起足足一丈高。临近正午时分,大家伙成群结伴去吃喜酒,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甚至连临近乡镇的百姓也赶来凑热闹,笑声几乎掀翻天。

最近府衙里头事情多,温柳年自然不可能跟去腾云堡贺喜,所以早早便到了木宅中,进门就撞到暗卫往外跑,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人大人对不住。”暗卫赶忙扶住他,“我没看到你在。”

“无妨。”温柳年纳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匆忙。

“没什么事,我就去厨房拿个馒头吃。”暗卫道,“这样才显得匆忙。”就好像在日理万机一样。

“为何要显得匆忙?”温柳年愈发不解。

但是暗卫已经消失在了墙头——连门都不走,可见的确非常忙。

木青山穿着一身红色喜服,更显的整个人白净秀气,昨夜尚云泽陪他说了大半夜话,其实原本是不紧张的。只是今早刚一睁眼,就有一群暗卫呼啦啦冲了进来,紧接着又是腾云堡派来帮忙的下人,现在又来了温柳年与赵越,甚至连花棠也过来看热闹,一时之间家里被塞得满满当当,莫说是坐了,就连站也没地方站。

“成亲真是一件麻烦事。”温柳年感慨。

赵越站在他身边,心里没来由就是一紧:“再麻烦也要成。”千万别说嫌麻烦,所以就不嫁了。

温柳年道:“哦。”那你到底打算何时才去提亲!

赵越单手揽过他的肩头。

温柳年挠挠鼻子——现在这样,其实也和成亲没什么两样。

“尚堡主来了尚堡主来了!”暗卫急急吼吼跑进来。

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木青山越发紧张,若非有温柳年在身后站着,几乎要一头晕过去。

于是温大人就想,到底有什么好紧张呢?成亲啊……多好一件事,高兴还来不及。

暗卫拿着香头引燃一挂大鞭炮,而后就高高兴兴捂住耳朵,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炸开,尚云泽推开屋门,大步踏进来。

木青山站在桌边,傻乎乎看着他。

暗卫热泪盈眶,激动到无法自拔。

花棠扶额,下次宫主若是再想将这些人卖掉,自己一定不会再做任何阻拦。

实在是丢人现眼。

红甲狼蹲在赵越肩膀上,也欢欢喜喜晃须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四周都是红艳艳的色彩,还是觉得很高兴!

在一片欢呼声中,尚云泽将人打横抱起,转头出了门。

木青山晕乎乎想,似乎和自己先前看热闹,城中其余人家成亲不大一样。

但是还没等他想清楚,便已经被带着一起翻身上马,朝着腾云堡的方向而去。

“大人。”尚府管家恭恭敬敬上前,“酒楼已经备了酒席。”

“甚好。”温柳年笑嘻嘻拉住赵越的手,“走,吃喜宴去!”

安宁和乐富裕喜庆,这才是一座城镇该有的样子啊……

虽说腾云堡距离苍茫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迎亲的马队都是宝马良驹,脚力自然不是普通马匹所能比较,以至于木青山觉得自己还没紧张完,就被吹着唢呐送进了洞房。

夜幕低垂,远处是隐隐约约的划拳行令声,应当是传闻中的各大江湖门派,木青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坐在桌边打开食盒。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粥,还有几道清淡小菜,都是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只是这次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勺便让人撤了下去。

桌上红烛跳动,已经燃掉大半。虽说没有更夫,却也知道已经到了很晚,木青山忍不住就站在窗边往外看了看,心里小小声嘀咕,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木青山赶忙坐回床边,却是下人小心翼翼敲门,而后便送进来一大桶沐浴洗漱的热水,说是堡主喝醉了,让公子先休息。

喝醉?木青山愣了一下,哪有人在洞房花烛夜喝醉,身边的人不会劝着些么,还是说江湖中人,就是这般……随性?

泡在热水中擦身子,木青山也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松一口气。

里衣是和被褥都是最喜庆的红色,软绵绵挺舒服,熏香味道也很好闻,木青山钻在被窝中,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就这么睡一夜,好像也挺好。

原本就紧张了许久,又赶了两天路,这晌总算能放松下来,困意也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睡着,屋门便已经被人推开。

“小傻子,怎么也不等我。”尚云泽将他从被子里抱出来,低头就要吻下去。

“不给亲。”木青山捂住他的嘴。

“嗯?”尚云泽好笑,“新婚之夜都不给亲?”

“你喝醉了吗?”木青山睁大眼睛仔细看他。

“没有。”尚云泽捏捏他的下巴。

“骗人,刚才下人分明就说你喝醉了。”木青山从他怀里挣出来,“喝醉不许上床!”

尚云泽将他压在床上,发自内心叹气道:“刚刚成亲,怎么就开始变得这么凶。”

“你起来起来!”木青山推他。

“小呆子,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喝醉。”尚云泽在他耳边无奈,“装出来的,否则外头那么多人,我要怎么走。”

……

嗯?

木青山狐疑看着他:“真的没喝醉?”

尚云泽举手:“我发誓。”

木青山看了看他的眼睛,似乎的确不浑浊,还很清亮。

“可以上床了吗?”尚云泽轻笑。

“去洗澡。”木青山红着耳朵扭头,一身酒味。

尚云泽在他粉白的脖颈处重重吮了一下,而后便翻身下床,沐浴完后端着两个白瓷酒杯过来:“交杯酒。”

木青山坐起来,端过闻了一下。

“是花酒,不烈。”尚云泽语调暧昧,“今晚也不舍得让你醉。”

木青山脸更红,与他一道喝完酒后,就想又躲回被窝里。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尚云泽从身后抱住他。

“不知道。”木青山声音闷闷,你这么流氓。

尚云泽低笑,倒也不着急做别的,只是安安静静抱着他,一刻也不想松手。

原本也是肆意江湖的性子,从没想过要成亲,也没想过一辈子都会被同一个人困住,却没料到,最后还是收了心。

“你说,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尚云泽咬住他的耳垂。

木青山抱着被子:“不知道!”

尚云泽将他放平在床上,自己翻身压上去。

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从他傻乎乎吃辣椒开始,又大概是从他裹着圆滚滚的棉袄,站在街头买糖糕开始,还有在书房认真整理卷宗,带着府衙中一群小孩念书,帮王叔扫地洒水……许多个平凡又简单的小细节,一点一点叠加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最不可取代的小呆子。

床头燃着一根小蜡烛,尚云泽低头吻吻他的额头:“不怕。”

木青山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乖乖点头:“嗯。”

这种时候都这么乖啊……尚云泽动作很缓和,生怕会将人吓跑。

里衣被丢出床帐,木青山闭着眼睛,被他整个拥入怀中。

滚烫的肌肤亲密接触,像是连心也要跟着一起燃烧。

“好爱你。”尚云泽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木青山呼吸急促,手臂不自觉便环住他的肩头。

大手抚过怀中小小的身体,尚云泽心里无比怜惜,亲吻也就愈发缠绵,直到确定小呆子已经不再紧张,才一点一点慢慢教他学会□□欢愉,耐心而又温柔。

床帐如同流水般倾泻而下,遮住无限妩媚春光。

天色将明之际,木青山脸色苍白,软绵绵缩在他怀中。

“要不要喝水?”尚云泽问。

“不要。”木青山有些委屈,“疼。”

“下回就不疼了。”尚云泽帮他按腰,“乖。”

“没有下回了。”木青山眼睛像小桃子。

“好好好,快睡觉。”尚云泽拍拍他的背,“不哭不哭。”

木青山哑着嗓子咳嗽,直到睡着时,睫毛上还有些闪烁泪光。

尚云泽低头吻吻他,片刻也不舍得将眼神移开。

此生都从未如此满足过。

这头木青山成了亲,另一头温柳年自然也就更加忙碌起来,几乎连脚都不沾地。

“又不回家吃饭?”周顶天翘胡子,皇帝估摸着也没这么忙!

温柳年带人在山中一处处查看,哪处修路哪处养鱼,全部都做了详细记录。

盛夏时节,山间天气变幻莫测,这处艳阳高照,另一处便是山雨欲来,一冷一热再加上劳累过度,温柳年终于轰轰烈烈病了过去,躺在床上发了三天热,第四天才勉强有了精神。

周顶天拍桌子,“这官不准再做了!”

“肚子饿。”温柳年裹着大被子靠在床上,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还在小小声咳嗽。

于是周顶天顿时就没脾气了,亲自出门准备饭菜。

赵越将他抱在怀中,心里叹了口气。

“干爹已经说过一轮,你就别再说了。”温柳年道,“我想安静一阵子。”

“一回两回倒也罢了,若是将来三不五时就将自己累倒,莫说是周前辈,就算是我也不会答应。”赵越握住他的手,“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调任。”温柳年靠在他胸前,“临走之前,想帮百姓多做些事情。”

“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赵越道,“况且大楚国内人才济济,说不定下一任也会做得很好。”

“嗯。”温柳年打呵欠,“还想睡。”

“吃完东西再睡。”赵越在他背上拍拍,“厨房一直炖着燕窝粥,有力气病才能快些好。”

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觉得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也就随干爹学些拳脚功夫了——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似乎的确都很好啊。

下午的时候,周慕白过来看了他一眼,结果进门就被叫住:“坐下!”

“我又做错什么了?”周慕白一惊,怎么这么严肃。

“跟我说说青虬的事。”温柳年盘腿坐在床上。

“青虬?”周慕白皱眉。

“是啊,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没来得及好好问。”温柳年道,“现在正好有空。”

“你还生着病呢,好好休息。”周慕白摇头。

“都睡三天了。”温柳年道,“说不说?不说我就去找干爹告状,说你不让我休息。”

“……”周慕白脑袋嗡嗡响。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温柳年催促。

“拿你没办法。”周慕白认输,“我也了解的不是很多,不过整座海岛看上去的确有几分邪教的影子,据说是最近十几年才开始壮大起来,四周有不少*阵,外人很难闯进去,所以也就越发神秘。”

“与大明王呢,有没有什么关系?”温柳年问。

“没有。”周慕白道,“具体有没有说不准,不过传闻里是当真没有,我也追查过一阵子青虬的来历,却没一个人能说清。”

“按照离蛟所言,青虬应当与他一样,都是大明王的左膀右臂。”温柳年道,“或许是因为一明一暗,所以乡野传闻中只有离蛟,从来就没有青虬。”

“所以呢?”周慕白问,“你想插手这件事?”

“我还要再想一想。”温柳年若有所思。

周慕白摇头:“你不应该插手江湖恩怨。”

温柳年敷衍:“哦。”

周慕白道:“爹也不会同意。”

温柳年继续道:“哦。”

周慕白无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温柳年道:“有。”

周慕白:……

“你有没有听过东海龙王?”半晌之后,温柳年又问。

“自然,海龙王楚恒。”周慕白道,“现在东海驻军便是由他率领,百姓都在说,颇有几分当年云断魂的影子。”

楚恒原本是楚渊的舅舅,在云断魂失踪之后,便被楚氏先皇派往东海镇守,后来更是赐了楚姓拜将封侯,在军中威望极高。

“你也第一个想到他。”温柳年道,“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会出现第二个海龙王吗?”

“第二个?”周慕白摇头,“不大可能,与‘龙’沾上边的,怎么着也该是皇亲国戚才是,普通江湖中人没人愿意给自己找事。”

“你觉得楚恒为人如何?”温柳年看着他。

“没打过交道,不过治军倒是很严明,在民间口碑也不错。”周慕白回答。

温柳年撑着腮帮子想事。

听上去像是个忠臣良将,那为何张生瑞当日却说,离蛟打算在事成之后就去找楚恒?

似乎不大应该扯上关系的样子啊……

“在想什么?”周慕白在他眼前晃晃手,“又发呆。”

“没什么。”温柳年躺平,“我再睡一觉。”风寒还未完全好,坐久了有些晕。

周慕白点头,“你好好休息。”

“慕白。”走到门口之时,温柳年叫住他,“多谢。”

“谢什么。”周慕白道,“小事而已。”

温柳年笑笑:“嗯。”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周慕白心里倏然划过一丝悸动,却最终还是转身出了门。

错过就是错过,不舍又能如何?

海龙王……温柳年趴在被窝里,还在想方才的对话。

“着凉还不好好盖被子。”片刻之后,赵越端着汤药进来。

温柳年踢踢腿:“嗯。”

赵越摇头,将他单手抱起来:“吃药。”

“糖呢?”温柳年问。

“左护法不许你再吃糖。”赵越道,“不然牙该坏掉了。”

“苦。”温柳年皱鼻子,试图表示抗议,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捏住鼻子强行灌了下去。

……

不高兴!

于是这日晚饭时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大人他绝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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