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云说是要管,其实就是用飞镖把藏宝图掷入了宁王府的书房,并附上一张字条,上书:刘瑾已死。然后便带着东厂所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给宁王的藏宝图自然是假的,宁王表面上心怀天下,要推翻昏庸的皇帝治理出太平盛世,但实际上这些年他利用东厂密探铲除异己,但凡不肯归顺于他的都是他的敌人。原剧中宁王还因为与苏州三宝的不愉快故意除去他们的试卷,原本他们应是三甲的成绩最后连个进士都没考上,可见此人心胸之狭隘。

苏雪云也曾推翻过昏庸的君王,但既然是为国为民,又怎能做出这些阴私之事?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又和昏庸君王有何区别。如今的皇帝既好色又贪玩,甚至能为一市井女子烽火戏诸侯,但宁王为了争夺皇位陷害忠良,意图与鞑靼王子联姻获得支持,与皇帝简直是半斤八两。只能说他们不愧是叔侄,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所图的只不过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罢了。

刘瑾是宁王最重要的一把刀,现在刘瑾死得不明不白,宁王不可能不调查,但苏雪云给他丢了个藏宝图,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想来宁王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的棋子去耽误宝藏的寻找,这也算顺手为自己解决点麻烦。

宁王一拿到藏宝图就立即派人去墓穴查看,除了刘瑾的尸体什么也没发现,而尸体被他手下的仵作检查了十几遍仍然一无所获,他只得放弃调查,将人力物力都用在宝藏上。刘瑾的死让他忐忑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已经失去掌控,生怕是有政敌对付他。

要说宁王最大的政敌就是华太师了,但他观察了华太师几天,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只得将信将疑地当做刘瑾是死于私仇。东厂那座墓穴空了,但那么隐蔽的地方宁王也不敢再用,东厂那么多密探一夜失踪,到底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让他在朝行事都小心谨慎了几分。

这时苏雪云和陈小生还有欧阳东已经回到了长乐坊,那些密探被他们解散了,解散前把刘瑾几十年搜刮来的财宝都分给了他们,虽然他们像傀儡一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时间可能难以适应普通生活,但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苏雪云也承诺过,如果有谁真的无法适应,可以再来找她,总是能在阳光下生活下去的。

风骚骚每天都要在渡头转上几圈,一看见苏雪云他们的船,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巨力是在半路遇到她陪她过来的,见状忍不住说:“你们女人怎么这么爱哭啊,秋月平安回来不是好事吗?”

风骚骚一边冲苏雪云挥舞着丝帕,一边笑道:“我这是喜极而泣不行吗?秋月是我唯一的亲人啊,这几天没她的消息,我不知道有多担心。”

王巨力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不是你侄女还不一定呢。”

风骚骚双手叉腰瞪着他,威胁道:“老娘说是她就是,你和姓唐的是亲亲的亲戚啊,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不爱搭理你?秋月叫了我那么久姑姑,我就认她这个侄女了!我警告你不要在秋月面前乱说话啊,不然小心我揍你!”

苏雪云的船正好靠岸,他们的对话声音虽低,但还是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笑了笑,上岸将手中的包袱放到风骚骚手中,说道:“姑姑,事情都解决了,这是我沿路买的特产小吃,还有苏州不常见的衣裳、首饰,你看看喜不喜欢。”

风骚骚立马喜笑颜开,得意地瞥了王巨力一眼,拉着苏雪云说道:“还是我侄女知道疼我啊,这么多年除了秋月就没人送过我东西了。对了,你们三个怎么样?那个恶贼武功那么高,你们没受伤吧?”

苏雪云看看陈小生和欧阳东,说道:“他们都受了些伤,还好不算严重,让华神医帮忙看一看,过阵子就好了。”

陈小生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笑说:“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没有危险了,以后我们就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受点伤也是值得的。”

王巨力一直插不上话,听说他们受伤忙挤上前说道:“回来就好了,既然受伤就先回去休息,我通知华神医和小莲他们,对了,征明和伯虎也在。他们是来找枝山你的,不过我们什么也没跟他们说。”

苏雪云和陈小生笑容一顿,对视一眼又都放松下来,不管生活在有多少琐事都只是调剂而已,只要不像前阵子那样时时刻刻承受着生死的恐惧,再怎么样他们也能把日子过好的。

陈小生开口说道:“走吧,总要把这阵子的失踪给兄弟一个交代的,他们也担心坏了。”

风骚骚笑道:“对啊,走走走,大家好不容易团聚了,我马上叫姐妹们准备丰盛的晚宴。”

王巨力摸了摸下巴,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打个野味回来,你们先回去,我带天下、无敌进山。”

欧阳东听了许久,看着苏雪云眉头微皱,“你的厄运皆因唐伯虎而起,事后他又纠缠不休,要不要我去……”

苏雪云忙打断他的话,好笑道:“师兄,你忘了我们现在是普通人了?我们要学着像普通人那样解决问题。”

欧阳东为难的想了半天,迟疑道:“你是指吵架?”

苏雪云脚步一顿,想到之前好几次骂唐伯虎可能给这位师兄造成了不好的印象,忙解释道:“吵架只是生气时的一种发泄,其实主要是讲道理,讲不通道理可以不理他,反正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对了,实在遇到纠缠不休的讨厌鬼,打他一顿也行,只是别留下证据被官差拿住……”

苏雪云说着说着又住了嘴,总感觉自己要把这个师兄教歪了。陈小生看着欧阳东一脸受教的点头,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做普通人其实没那么难,以后你在长乐坊多看看持刀人和华神医是怎么做的就好了,他们活得都挺自在。人生得意须尽欢,说起来不过‘自在’二字。”

风骚骚一拍手,赞道:“说得好啊!对了枝山,我听征明和那个姓唐的说要去京城考科举啊,你去不去?要是能考个状元回来,我们秋月就是……咳咳咳……”她差点说出“状元夫人”来,一想这种事还是男方开口得好,所以赶紧又咽了回去,好悬没呛到。

陈小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您也知道我一向对银子比较感兴趣,学问方面确实不如他们,我看如果去考恩科的话,征明比较有可能考状元。”

风骚骚见苏雪云面带笑容一点也不介意,便说:“银子好啊,做生意好,你的书斋办的有声有色的,不错不错。再说你已经是举人了,考不考都一样,呵呵呵……”

苏雪云打趣地看了陈小生一眼,挽住风骚骚的胳膊说说笑笑地往前走。陈小生见欧阳东也在看他,不由有些尴尬,“咳,我这阵子没看过书,有些生疏了。”

欧阳东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习武也要专心才行,秋月不在乎这些,她只想要个家。”

“我知道,你放心吧,让秋月开心是我最大的愿望。”

两人一起看向苏雪云的背影,目光都柔和了些。陈小生对这个情敌是真的升不起敌意,欧阳东从来没有争的想法,是很真诚的希望苏雪云幸福,在苏雪云表示把欧阳东当哥哥之后,陈小生也将他当做了亲人对待。而欧阳东则在看到陈小生为苏雪云所付出的一切时,默默将所有的感情都埋在了心底,虽然失落,但仍然祝福他们,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幸福。像现在这样还能在一起常常见面,像家人一样相处,欧阳东已经感觉很温暖了。

四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华丙寅的住处,文征明一抬头,立即惊喜地冲了上来,“老祝,你可算回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我问小莲她说不知道,我真担心你在外面遇到山贼啊。”

祝小莲把他推到一边,不悦道:“乌鸦嘴!我哥和秋月姐吉人自有天相,山贼看到他们都绕路走啊!”说完她急忙打量陈小生和苏雪云,问道,“你们怎么样啊?那个恶贼解决了吗?有没有受伤?”

苏雪云拉住她笑说:“没事了,只是枝山受了一掌,要好好养着,让你担心了。”

祝小莲连忙去看陈小生的脸色,见他气色不错才松了口气,“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秋月姐,你们赶路累了吧?快过来坐下歇歇,我给你们沏茶。”

文征明有些惊悚地看着她们,“小莲……秋月姑娘……你们,你们怎么会关系这么好?”情敌变姐妹?这变的也太快了吧?

“秋月……老祝……你们?”唐伯虎察觉到有些不对,站在角落里怀疑地看着他们。

祝小莲板起脸冷哼一声,“我叫你赶紧走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没人欢迎你!”

文征明忙开口打圆场,“小莲,大家好歹一起长大的嘛,不要这样了,对了,你不是说沏茶吗?好渴啊,多沏一点啊。”

祝小莲没好气地说:“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哼,不理你们了。”

祝小莲一掀帘子就去了后面,风骚骚见情况不太对也拿着东西先走了,说要去准备晚饭。欧阳东一直都看唐伯虎不顺眼,此时也不避讳,坐到一边直直的盯着唐伯虎,只等他再纠缠苏雪云就将他揍一顿。

文征明在一片沉默中问道:“额,老祝,你不是说去做生意了吗?怎么,怎么会和秋月姑娘在一起啊?那个……刚刚小莲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和秋月姑娘一起去对付那个恶贼?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小生看了看唐伯虎,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啊征明,其实我不是去做生意,我怕你担心才那么说的。我在外面解决了我的事,差点没命,是秋月救了我,后来我帮她的时候为了不连累你们只好易容,那天在寒冰洞里的人就是我,没和你相认,你不会怪我吧?”

文征明严肃道:“怪!当然怪!你遇到危险居然不跟我说?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你之前到长乐坊来肯定不是送小莲那么简单,你是不是来长乐坊找持刀人帮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伯虎?我们三兄弟有什么事一起面对嘛!”

没等陈小生开口,唐伯虎突然冲上来一拳打在陈小生胸口,在场谁也没想到他会动手,竟慢了一步没拦住。陈小生脸色一白,不住地呛咳,嘴角流出一抹血迹。苏雪云抬手一掌,直接将唐伯虎拍飞,紧张地扶住陈小生给他吃了颗药丸,“你怎么样?”

陈小生好不容易才止住咳,拍拍苏雪云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欧阳东沉着脸走到唐伯虎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文征明挡在唐伯虎身前,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家……大家都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唐伯虎看到陈小生吐血也有些吓到了,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打到你吐血?”说着他反应过来,大声道,“老祝!枉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觊觎我喜欢的女人?你对得起我吗?”

苏雪云冷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已跟你恩断义绝?我真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但是他!他是我兄弟!他怎么能喜欢你?”唐伯虎指着陈小生大声质问,满脸被兄弟背叛的愤怒。

文征明说道:“伯虎你太激动了,你先冷静冷静,你忘了吗?当初你说要娶秋月姑娘的时候,我和老祝都祝福你,老祝还很为你开心呢,现在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再说你和秋月姑娘早就结束了,那,那秋月姑娘和老祝在一起也没有对不起你啊。你先听老祝说完好不好?老祝以前喜欢的是素菊,我们大家都知道的,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的。”

文征明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通了所有事,说道:“秋月救了老祝,老祝又不顾一切去救秋月,不止帮秋月解毒,还和她一起去对付武功高手……短短一个多月,老祝就做了这么多事……”

正好华丙寅回来,闻言说道:“从前我一直以为你们才子不能吃苦,现在我改观了,枝山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们不知道,枝山来长乐坊住了半个月,求我和持刀人助他速成武功,每天用热水烫浴,全身针灸,去火焰洞和寒冰洞练功,只睡那么一点点,绝非常人能忍啊,就是有我这个神医在,他还是伤了身体,老了可要吃些苦头呢。哎?你们这是怎么了?算了,我不管你们了,还有病人等着我救命呢。”

华丙寅摇头叹气,拿了药箱又出去了。文征明看着陈小生感觉好像不认识他了,“老祝,我真没想过你这么能吃苦,我那时候还骂你只顾银子,没想到你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对了,你怎么会救秋月的?你还学了医吗?”

在苏雪云生死关头的时候,陈小生也顾不上掩饰那么多了,做了很多祝枝山不可能会的东西,早晚要解释清楚的,不然肯定会让人怀疑。幸好上次苏雪云随口编的故事很合理,他也就顺着说了,“其实我还有个师父,只不过他老人家性情孤僻,不喜欢让人知道,我也是去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他的。他教了我很多,一直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怕被仇家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他的仇家给找到了。他们武功都很高,我没办法,只好请持刀人和华神医帮我,结果最后还是没什么用,师父和那个人同归于尽,我的命还是秋月碰巧遇到才救下来的。师父教我的倒不是医术,只是一些杂学,我也没想到能帮到秋月。”

“原来是这样,那你这段日子也算惊心动魄了,幸好你没事。”文征明走过来拍了拍陈小生的肩膀,想到他师父死了还有些唏嘘。

陈小生面上滴水不漏,心里却有些歉意。他挺欣赏文征明的正直,要不是要掩饰穿越的身份,他真不想说谎骗兄弟。

唐伯虎听完了来龙去脉之后,感觉脸上被扇了几十个耳光一般。他一直说兄弟齐心,却连兄弟差点死了都不知道,还害得兄弟的妹妹伤心。他口口声声说深爱秋月,可他除了酗酒吵闹什么也没做,陈小生能忍受痛苦速成武功,他却连想都没想过,陈小生陪苏雪云一起去对付武功高手,他却在这么久之后才找过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刚刚知道陈小生就是那个面容平凡的公子时,他心中涌起不可抑制地愤怒,感觉被兄弟和最爱的女人骗了。但听了他们说的这些,他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原来喜欢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原来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陈小生和苏雪云已经同生共死过了。和陈小生做的那些相比,他更像个无关的路人,他凭什么说自己喜欢苏雪云?又凭什么怪陈小生会喜欢苏雪云?

“秋月怕我对养大我们的人下不了手,不让我动手,是祝枝山和她一起杀掉公公的。祝枝山为了秋月,硬受了公公一掌,他本就因速成武功伤了身,如今又受内伤要养很久才能好起来。谁知却被你这个自诩兄弟的人打得吐血,我看这种兄弟不要也罢,你也只会给人添麻烦而已。”欧阳东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却让唐伯虎没法反驳。

唐伯虎哈哈大笑,“对,你们说的都对,是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

唐伯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感觉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文征明急忙追上,见他被持刀人的手下拦住送去客房才放心。文征明回来之后,对陈小生说道:“老祝,大家兄弟,你别怪伯虎了,他这段日子一直都不开心,难免有些想不通,等他想通就好了。”

陈小生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其实对和唐伯虎能不能做兄弟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没有唐伯虎,苏雪云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祝小莲刚刚已经端着茶进来,听了文征明的话气得大骂,“凭什么让我哥体谅他啊!只要他有什么事,一直都是别人体谅他,他是谁啊?征明,你说唐伯虎这段日子不开心,他不开心是谁害的?还不是他自作自受?他不止害了自己,还害得秋月姐差点死掉!我哥和秋月姐呢?难道他们这段日子开心吗?他们不知道在鬼门关转了多少圈,到底谁更不好过?还有我呢?唐伯虎到现在都没跟我道过歉,要说我以后让他做他的唐公子,大家各不相干!”

文征明看看他们,发愁地道:“不用这么严重吧?”

没有人回答他,在苏雪云和唐家闹成这样之后,大家再做朋友的可能性实在太低。苏雪云也不愿意跟唐伯虎做什么朋友,所谓“四大才子”不过是一个美誉,于国于家都没什么用处,苏雪云不可能为了凑成“四大才子”让自己和陈小生去忍受唐伯虎的犯蠢。主动凑过去被他连累是嫌日子过得太好吗?

文征明不知道怎么替唐伯虎说话,想了想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对了,你们还记得周文宾吗?他居然去求老师给他写推荐信,让他上京赶考。老师当然不给他写了,结果他居然大骂老师,真是不知所谓。他人品那么差,老师怎么可能给他写推荐信呢?”

陈小生想起苏雪云说过小莲的良人就叫周文宾,不禁看了小莲一眼,问道:“老师不给他写,他就放弃了吗?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吧?”

祝小莲在一边给他们几人倒上茶,说道:“这个坏蛋,活该他考不了科举!”

陈小生一口茶呛到,疑惑地看向苏雪云,苏雪云对他笑笑,说道:“其实周文宾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讨厌的。”

祝小莲皱眉道:“他还不讨厌啊?他一出现就揪着我哥他们不放,非要逼他们比试,还陷害他们,还有啊,他,他,他传播那些画像,害我被人嘲笑,脸都丢尽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大坏蛋,我真想打他一顿出气!”

苏雪云挑挑眉,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画那种画像确实可恶,如果你想打他的话,改天秋月姐带你去找他算账,保管让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知道是谁打的。”

祝小莲眼睛一亮,“好啊!我们拿个袋子套在他头上,然后用棍子打他,好好教训他一顿!”说完她又有些迟疑地皱起眉,“还是算了,他跟我哥他们比试输了,已经被断了一臂了,我再找他算账好像有点欺负人。”

苏雪云笑了笑,说道:“周文宾这个人,面对苏州三宝的时候非常嚣张,也可以说他只是对唐家嚣张,文公子和枝山只是倒霉的和唐伯虎站在一起才被他针对。私下里他经常帮助别人,为别人画画也是免费的。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多留意了一些,然后发现他一心一意只为找唐家报仇,为了报仇,也为了完成祖先遗愿,他投靠宁王义子朱子健,使了些手段。事实上他对朱子健许下的金银财宝根本不在意,他跟我们以前有些像,像个傀儡一样。”

几人听了她这番话都深受触动,再回想周文宾一直以来的行事,确实除了对付唐伯虎就没做什么恶事了。他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被唐伯虎连累的,他们是自愿帮朋友,当然不会迁怒到唐伯虎身上,但这么一想就觉得他们跟周文宾之间好像也没什么矛盾。

文征明迟疑地道:“那老师不给周文宾写荐书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陈小生笑道:“老师自有他的打算,我们不必操心。倒是征明你,之前因为聘婷郡主的捣乱,害你错过船期,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准备,争取考上状元。”

文征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会尽力的,但能不能金榜题名就不知道了。”

“你一定行的,你学问那么好,考状元只是小意思!”祝小莲笑着起身,“你们先聊一聊,我去帮老板娘准备晚上的饭菜,给你们好好补补。”

“别累到了。”陈小生叮嘱一句,看着妹妹欢快的背影摇头失笑。

文征明说道:“小莲好像不再伤心了,看来你把她送来长乐坊是送对了,至少她又开始笑了。”

“是啊,你也知道,小莲是我最重视的妹妹,她和伯虎闹成这样,现在还有我和秋月的事,我看我和伯虎日后很难恢复从前的感情了。”陈小生抬手阻止文征明的劝说,笑道,“一切顺其自然吧,不管什么事,强求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以后怎么样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文征明叹了口气,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心里很是惆怅。

晚饭时唐伯虎依然没出现,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又喝了个烂醉,让王巨力本想让他跟苏雪云道歉的盘算都泡汤了。不过没有他,大家吃得更开心,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风骚骚和小莲还哭了好久,拉着苏雪云不停的说话,苏雪云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吓坏了,便也耐心地听她们说,时不时应一声,说说外面的趣事,让她们安心。

欧阳东不习惯这样热闹的气氛,趁大家不注意悄悄躲到了门外,谁知却撞见站在角落里醉醺醺的唐伯虎。他皱起眉头警惕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又想纠缠秋月?”

唐伯虎自嘲一笑,看着陈小生帮苏雪云挡酒,苏雪云又担心陈小生的伤不许他喝,当真是一对璧人。就算他觉得陈小生的容貌才学都不如自己,可知晓一切之后,他也没脸去说自己才配得上苏雪云,他不得不承认,陈小生和苏雪云才是一对。

他靠在柱子上,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说道:“中秋之夜,秋月与我恩断义绝。如今又是月圆时,他们在里面团圆,我却好像无处可归。”

欧阳东见他没有进去纠缠的意思,就转身找了个石头坐下,想散散身上的酒气。唐伯虎自言自语好一会儿也没人搭理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便闭口不言了。过了片刻,他忽然问:“秋月是什么时候喜欢老祝的?”

“不知道。”

“那老祝是什么时候喜欢秋月的?”

“不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

“不知道。”

“……”唐伯虎看了欧阳东半晌,问道,“你不是秋月的师兄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东冷哼一声,“我为什么会知道?知道也没必要跟你说。你无非是想问他们有没有背叛你,一个是你兄弟你不信任,一个是你喜欢的女人你不了解,你问与不问根本没意义。秋月是为了嫁给你才身中蛊毒,那时她跟祝枝山根本没有接触。你遇到什么事都只会想到你自己,你根本配不上秋月。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扰他们的生活,否则……不管你躲到哪里,我们的人都能把你挖出来。”

唐伯虎又是自嘲地一笑,“我怎么会找你聊天呢?真是自讨苦吃,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既然秋月确实对我无心,又喜欢上老祝,我是不会去破坏他们的。怪只怪……我和秋月有缘无分。”

欧阳东看也没看他一眼,更没再说话。在欧阳东心里,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怪唐伯虎,这个人自大狂妄、花言巧语,又自私的很,到这时候还不知道歉认错,反而说什么有缘无分,好像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似的。像欧阳东这样的人从来不相信命运,所以他听唐伯虎说话只会嗤之以鼻,连回都不想回了。

第二天一大早,文征明就连忙拖着唐伯虎离开长乐坊,很怕再留下会闹出什么事,不过这次唐伯虎没反抗,虽然一直沉默,但到底没再做出让人反感的事。

祝小莲在长乐坊住这么久也想家了,所以陈小生和苏雪云在当天下午也带她回了苏州,倒是欧阳东觉得长乐坊充满江湖气息比较适合他,决定先留下来跟持刀人学学怎么过普通的生活。

祝家空了这么久,里面满是灰尘,祝小莲一到家就要打扫,苏雪云忙拦住她,说道:“小莲,这里许久没住人,打扫起来太累了,不如请两个人回来打扫,我们先去老师那里坐坐吧。”

祝小莲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看向陈小生,她感觉吝啬的哥哥肯定不会花银子请人来的。谁知陈小生极其自然地点了头,还笑说这样安排很好,让祝小莲差点惊掉下巴。去六艺会馆的时候,祝小莲不停偷瞄陈小生和苏雪云,第一次发觉有了嫂嫂原来可以让家里改变这么大,虽然这个嫂嫂还没进门,但她已经不用干活了,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就是情敌变成嫂嫂这种转变有点怪怪的,而且连她现在都对唐伯虎没感觉了,这真是以前不敢想的事。

祝小莲正想着心事,迈入六艺会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撞了个趔趄,要不是苏雪云手快扶住她,她就要滚下台阶了,气得她抬头就骂,“你这个人怎么走路的啊?走路不看路,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那人转过身来,打量了她一下,脸上还带着怒色,硬邦邦地说:“祝姑娘,对不起。”

祝小莲惊讶地瞪大了眼,“周文宾?”她指着六艺会馆的大门问道,“你又来求周馆主给你写推荐信啊?”

周文宾冷哼一声,看着大门骂道:“我还以为周臣对天下学子一视同仁,谁知竟只是个愚昧之人,一味地带着偏见看我,这样的老师怎么配教学生?他枉为人师!”

陈小生皱起眉头,说道:“一言不合就对人辱骂,换做我也不给你推荐信。你想让老师帮你,至少要让老师知道帮你是正确的,难道要老师帮一个陷害他学生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他的人吗?”

周文宾不服气地道:“你们都是一起的,你当然这样说,你怎么知道我所受的苦?”

他们在门口吵架,引来一些人围观,其中一位僧人微垂着头地走上前来,说道:“周施主戾气太重,贫僧愿为周施主讲经以消除周施主心中的怨气。”

一个老人家惊呼道:“是无为大师啊!无为大师心善啊,帮过很多人的。”

周文宾听了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走开,我不需要你讲什么经,佛祖若真的有灵,怎么会让我爷爷含冤受那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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