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云让人大张旗鼓的去请太医,还吩咐要慌慌张张、焦急失措,但凡有人问起便说董鄂氏病危,务必要引起旁人的关注。

这消息被顺治派到贝勒府外转悠的小太监知道了,大惊失色,立马回宫禀报了顺治。当时顺治正同几位大臣议事,听了吴良辅趴在耳边的传话,扔下一句“容后再议”就急匆匆去换衣裳要出宫去看乌云珠,并命所有当值的太医立即到贝勒府请脉。

此番动静不小,被留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猜测出了什么大事,纷纷派人去打听,没多久就打听到太医们去了贝勒府,顿时心下了然,摇头叹息着离开了皇宫。孝庄自然也知道了,她是不可能让顺治被抓住这种把柄的,一个皇上带着众太医去给弟媳看病算怎么回事?所以在顺治即将出宫的时候,苏麻亲自带着人微笑却毫不退让的将顺治请去了慈宁宫,母子俩大吵了一架,已经出宫的太医却是追不回来了,孝庄想到即将传出的流言,只觉脑仁生疼,对闹出这一出的贝勒府也是十足的恼怒。

苏雪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烦大家一起烦,凭什么顺治惹出的事让他们贝勒府承担后果?孝庄想要保留个好名声那是做梦,她就要膈应膈应他们,别以为当了皇上太后就能把别人搓圆捏扁。她有许多部众的支持,在朝中也能找到交好的大臣,有这个任性的权力。

众太医到达贝勒府时,就看见博果尔满脸胡茬,穿着褶皱的衣服担心忧郁的站在门外。苏雪云冲博果尔使了个眼色,博果尔立马焦急的对屋内劝道:“乌云珠,让我进去看看你吧,你病了我也不好受啊,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何苦折磨自己?”

“你滚!不用你假好心!福临一定会来接我的!”屋内传出乌云珠虚弱却更显尖锐的声音,太医们立时垂下头,暗道晦气,竟听了这么句话。

苏雪云沉下脸像是要发怒,转头看到太医才强忍着怒气冷哼一声,“劳烦诸位太医了,下人不懂事,遇到些许小事就慌慌张张的,竟把诸位都给请来了。”

院判嘴里发苦,不敢说是顺治让他们来的,连道不敢当,眼神瞥向时常来贝勒府请脉的徐太医。徐太医无奈上前一步,躬身请示道:“贵太妃娘娘,不知福晋是否方便,我等可能为福晋请脉?”

苏雪云轻点了下头,脸色很难看。也是,谁家儿媳妇公然出墙能得个好脸子的?按贵太妃的脾气,恐怕早上鞭子抽了,看来这位福晋果然是病重要不好了。众太医走进门,下人们早已遮好了帘子等他们诊脉,乌云珠看到有这么多太医,立时猜到是顺治让他们来的,不然凭博果尔一个小小的贝勒哪有这份面子?当即沉默下来也不闹腾了,毕竟她对自己这几天的状况还是很忧心的,生怕是得了什么重病,她可还等着进宫为妃呢。

徐太医在院判的示意下最先请脉,感觉到指下的脉象滑如走珠,徐太医心里一惊,垂下眼敛去神色细细把脉。乌云珠见他久不言语,有些急了,“太医,可是本福晋有什么不妥?”

苏雪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淡淡的开口,“徐太医,董鄂氏可还有救?但说无妨。”

她这话不好听,但所有人都理解,要是他们家娶了董鄂氏这种人肯定也恨不得早死早了。徐太医抬头正对上苏雪云的视线,清淡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警告和威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徐太医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他起身对苏雪云行了个礼,躬身道:“禀贵太妃娘娘,福晋乃是喜脉,已有孕两月有余,症状实属寻常,只需多加调养即可。”

“什么?”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苏雪云、博果尔和乌云珠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当然苏雪云是装的,下一瞬她就双手合十面露喜色,“真是菩萨保佑,我总算能抱上孙子了!”

“额娘――”博果尔背对着众人,不解的看着苏雪云,张口就要解释,苏雪云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得极其喜悦,“博果尔,你就要当爹了,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再任性。”

博果尔虽不知额娘是什么意思,但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聪明的闭上了嘴,没表示喜悦但也没露出不满,让太医们无从猜测孩子是谁的,若是贝勒爷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激动?可若不是贝勒爷的孩子,贵太妃怎么会那么高兴?

这时乌云珠反应过来,猛地掀开床帐,对着徐太医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喜脉?你一定是诊错了!”

苏雪云上前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这是高兴的傻了?徐太医医术高超怎么可能会诊错?如今你为博果尔开枝散叶,过去的事本宫便既往不咎,定待你如亲女。你可是担心身子?既然众位太医都在,不如请他们都给你请个脉,你也好安心养胎,这可是本宫第一个孙子呢。”

乌云珠气愤的甩开她,看也没看她一眼,一心只盯着太医们伸手叫他们把脉。太医们早在乌云珠掀开床帐的时候就死死垂下头,此时见了乌云珠对贵太妃的态度,都在心里认定了乌云珠是个不懂规矩的,连带的对董鄂家的印象都差了起来。

若是平时,乌云珠自然是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形象,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保持着善良美好的才女名声。可她被苏雪云鞭打一顿又一直禁足联系不上顺治,心里越来越怕,现在莫名其妙有了身孕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也顾不上了。

贵太妃的话太医们不敢不从,挨个给乌云珠把了脉,然后恭恭敬敬的回禀和徐太医一模一样。乌云珠惊愕的看着他们,看到满脸笑意的苏雪云时顿时崩溃的爆发了,“是你!一定是你!你诬陷我,我怎么可能怀孕?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雪云把一个为孙子包容儿媳妇的婆婆演得入木三分,完全不理会乌云珠的无礼,吩咐下人小心伺候着,就开始赏赐太医、赏赐下人,还命人去城里派米,让老百姓都体会到她的喜悦。太医们回宫的时候是满心的疑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贝勒爷的呢?

贝勒府依然铁桶一般,没了外人,乌云珠也没人搭理了,照样是禁足在屋内不许踏出半步。博果尔换了衣裳急忙跑到苏雪云那里,表明孩子绝不是他的,乌兰想到主子前些日子命她给乌云珠饭食里下的药,倒是隐约有些明白了,但她不懂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宣扬出去,日后没有孩子贝勒府不是更丢脸?

苏雪云笑得云淡风轻,“确实没有孩子,但这个秘密天底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她有孕,她没有也得有。至于外人的议论,”她顿了顿,看向博果尔,“皇上是不会放弃董鄂氏的,即使他对董鄂氏没那么在乎,有了太后反对,他也一定会把董鄂氏弄进宫,自他亲政后可是越来越爱同太后做对了。而众臣百姓知道的越多、议论的越多,太后就越不敢动我们,她想要名声想要块遮羞布,就不能在明面上对我们怎么样,甚至还要做出一副皇家兄弟情深的假象来,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就因为是假孕,所以常来贝勒府请脉的徐太医才会迟疑,因为之前请脉的时候董鄂氏从来都没有过喜脉。

博果尔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但还有些不甘心,“那就这么成全那对奸夫淫|妇?”

“自然不是,”苏雪云笑得神秘,“你没见方才董鄂氏的反应吗?她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自己怀了皇上的孩子,她只说不可能,那便是两个月前她和皇上并没有什么。博果尔,你记得再见到皇上时要透露出你早已不进董鄂氏的房了。”

博果尔眼睛一亮,“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皇上的,那就是说董鄂氏水性杨花还有别的男人了?皇上那么自大骄傲,勾搭董鄂氏还视我为眼中钉,这下以为董鄂氏有别人,真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了!”

“这只是其一,挑拨他们的一点小手段而已,虽然我更喜欢草原,但中原确实有不少道道,连假孕的药也能弄出来。博果尔,你记住,女人的手段有千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后宅女人的话,你要看她实际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苏雪云意味深长的说道,借机教育博果尔。若是篡了位,后宫争斗只会比现在更激烈,像博果尔这样容易被女人哄骗可不行。

博果尔想到自己求娶乌云珠那时的样子,脸色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道:“额娘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轻信女人了。”

“你呀也用不着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这里头的东西多着呢,等我慢慢教你,你总会分辨出谁是对你好的。好了,今日耽搁了许久,快去和师父们练习吧。”

博果尔顿时苦了脸,趴在桌上哀嚎一声,“额娘,说的让我练骑射,怎么还得读书呢?你明知道我最烦那些个之乎者也了。”

苏雪云好笑的拍了他一下,“去!我什么时候让你读之乎者也了?好好跟着师父读书,你当上战场会点拳脚就行了?排兵布阵都是学问,不读书怎么能看得懂兵书?想要当巴图鲁就给我好好学。”

苏雪云秘密请来的两位师父一文一武,已经开始教习博果尔了,每天占用博果尔大部分时间让他想起乌云珠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今日见面做戏也没半点情绪波动,算是彻底放下了这份感情,反而对苏雪云的一项项安排起了好奇心,期盼着往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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