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广陵

“老爷，你看少爷多俊啊！老身接生了这么多孩子，就数咱们家少爷长得最俊了！”产婆把孩子洗干净，裹上了大红的襁褓，抱出外房给聂瑄看，嘴里的恭维话，一串接一串，希望能讨个重赏。

聂瑄看着那躺在襁褓里的孩子，没有一般刚出生婴儿红红皱皱的样子，粉粉如雪团一样。他仿佛如做梦般的伸手接过，东西浑身软绵绵的，就跟没有骨头一般，聂瑄根本不知道怎么抱，手忙脚乱了半天，才笨拙的用双手捧着襁褓。许是嫌聂瑄抱着不舒服，怀里的东西脸皱了皱，张着嘴干嚎了起来。聂瑄像是被孩子的哭声震醒了一般，连声问道：“夫人怎么样了？她身体如何？”

“夫人很好呢，现在已经睡过去了。”产婆笑眯眯的道。

聂瑄大喜，抱着儿子就想进产房看猫儿，被丫鬟婆子死死的拦在外面，“老爷，血房不吉利，您不能进去。”

聂瑄抱着儿子转了两圈，怀里的孩子嚎得更起劲了，他不由束手无措的问道，“他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婆子从聂瑄怀里抱过孩子笑道：“许是饿了吧，我抱去让奶娘喂奶吧。”

聂瑄头，对产婆笑道：“黄嬷嬷，今天辛苦你和苏嬷嬷了。”着对澄心使了个颜色，澄心会意的将一个十两银子的封赏和一匹尺头递给黄嬷嬷。

聂瑄道：“孩子的洗三，还要劳烦两位嬷嬷呢。”

黄嬷嬷接了封赏，乐得连声拍胸脯保证一定把孩子的洗三办好。

聂瑄让黄嬷嬷进去把晚照从血房里叫出来，详细询问了猫儿的情况，确定她身体很健康之后，才在澄心和白芨的一再催促下回书房休息。

猫儿再生完孩子后，就看了孩子两眼，便昏睡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夫人，您醒了？”春芽欣喜的道，“我让厨房炖了一鲫鱼汤，你喝汤吧。”

猫儿眼睛转了一圈，现没孩子的身影，便问道：“孩子呢？”

“在奶娘那里照顾着呢！”春芽笑眯眯的道，“夫人，少爷真漂亮啊！”

“把孩子抱过来。”猫儿心急的抱孩子。

春芽舀了一碗汤道：“夫人，您别急，奶娘一会就抱过来，您先吃东西。”

猫儿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让春芽给自己准备温水洗脸漱口。

“你在干什么！”王氏满脸笑意的抱着自己的外孙走进来，刚进门就见女儿准备漱口，连忙阻止。

“我在擦牙啊。”猫儿满脸无辜的道：“准备喝汤。”

“坐月子怎么可以擦牙呢？”王氏连忙阻止道：“春芽，你听着坐月子不能洗头、洗脸、擦牙，也不能洗脚。”

猫儿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都不许洗，那一个月下来，我不要臭死吗？”

“现在才二月，天气又不热，怎么会臭呢！”王氏连声让丫鬟把盥漱工具拿下去，回头对猫儿道：“你还，不知道，坐月子可不能乱来，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

猫儿无奈的道：“那我让春芽兑温盐水漱漱口行吗？”

王氏想了想，头道：“可以，不过不可以擦牙知道吗？”

“嗯。”猫儿头，见王氏抱着儿子，忙道：“姆妈，把孩子给我抱抱。”

“对对对，来，看看我的乖孙，哎呦，可那张脸生得可真俊啊！”王氏把外孙放到女儿怀里。

“真的？我看看！”猫儿熟练的接过软软的身体，满心欢喜的看着怀里粉嘟嘟的胖儿子，果然产前吃燕窝是有好处的！她还记得自己前世的两个表姐从怀孕就开始吃燕窝，生出来的孩子都跟自己儿子一样白白嫩嫩的，一都感觉不像新生儿，所以她也一怀孕，就坚持吃燕窝了。

“好了，先把汤喝了早休息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呢！”王氏道，手上拿着一个包头道：“来，把包头带在头上，以后才不会头疼。”

“好。”猫儿接过包头，把头包起来，“姆妈，我晚上要跟孩子一起睡。”

“孩子晚上会哭闹的，你在坐月子呢，需要休息。”王氏劝道：“等你坐完月子再跟他睡吧。”

猫儿好笑的道：“晚上闹又如何？家里找了这么多丫鬟婆子，难道是摆设用的？”她对春芽道：“你让那些婆子轮流在外间值夜，晚上也能搭把手。”

“是。”春芽头道：“那奶娘呢？要不要让她也在外间值夜？”

“不用。”猫儿道：“让奶娘好好休息，她白天还要照顾少爷呢。”

“那少爷晚上吃什么？”春芽问道。

“我自己不是有奶水吗？”猫儿道，她的初乳在生产前三天就有了，就是数量非常少而已。她都跟聂瑄好了，孩子要自己喂养。但又怕自己奶水不够，与其让孩子吃羊奶做辅食，还不如找一个奶娘备用着，所以才在聂家的下人里选了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妇当奶娘。

“夫人！你怎么现在就给少爷喂奶啊！”一旁的一个婆子听了大急道，“这个时候的奶水是最脏的啊！怎么可以给少爷呢？”

王氏不以为然道，“谁的？我家的孩子不是都从刚生出来就开始吃我的奶水了吗？不是各个长的都很健健康康的。”

猫儿懒得跟古人解释初乳的营养问题，笑着对春芽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王氏倒是很支持女儿亲自喂孩子，“对！孩子啊，还是要自己喂，将来才跟自己亲。”

“嗯，我知道。”猫儿知道在大户人家里，对于那些少爷、姑娘来，奶娘是比亲娘还亲的人，她可舍不得让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去亲近别的人。这时怀里的孩子突然哭闹了起来，猫儿听了，忙撩起衣襟给孩子喂奶，看着儿子嘴一撅一撅吸奶的样子，爱怜的亲了又亲。

王氏见母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回头偷偷抹了抹眼泪，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自己从疼到大的宝贝都已经生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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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快让我看看，真是个俊子啊！”柳夫人抱着孩子，爱怜的亲了亲，“取了名了吗？”

“这孩子是在扬州的时候知道怀上的，所以取了一个名叫广陵。”猫儿含笑道。

“我们的广陵将来一定是个俊子，瞧这模样多清秀啊！跟仲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柳夫人抱着孩子对王氏道：“妹妹真是好福气啊！如今可算是儿孙满堂了！孙子、外孙都抱到了！”

王氏含笑对柳夫人道：“姐姐也是好福气啊！文丽不是早让你抱外孙了吗？玉倌儿不是听要升官了吗？文理明年也要成亲了吧？”

柳夫人头道：“是啊！本来我去年就想让文理成亲了，这两个孩子从指腹为婚，早该成亲了。可是那姑娘还有一年孝没守完，只能等到明年了。”

“现在都二月了，这时间啊，转眼就过去了。你看猫儿，我还记得她刚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呢！可现在都生儿子了！所以姐姐你就等着抱孙子吧。”王氏笑道。

柳夫人头欢喜的道：“是啊！我跟夫君现在别无所求，就等着抱孙子了！”

这时晚照进来回道：“几位舅爷、舅夫人都来了，请亲家夫人、姑太太去外头吃面，吃完面就该洗三了。”

王氏对猫儿道：“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一会我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洗三。”

“嗯。”猫儿头，抱着儿子躺下，广陵躺在猫儿怀里，脸不住的往她怀里磨蹭着。猫儿知道他饿了，便撩起了衣襟给他喂奶，嘴里轻轻的哼着安眠曲，哄着孩子睡觉。

“猫儿——”聂瑄的声音轻轻的传来，猫儿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床帘突然被人拉了起来，“猫儿，你还好吗？”

“致远，你怎么来了？”猫儿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聂瑄跟做贼一样偷偷的钻进了帘子里。

“你身体好了吗？”聂瑄关切的打量着猫儿，看着她眼下似乎有青影，不由心疼的道：“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是照顾广陵太累了吗？”

“没有啊。”猫儿摇摇头，“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着，广陵的事情都不需要我费心，这几天我吃了睡，睡了吃，怎么可能没睡好呢？对了，你怎么进来了？”

聂瑄爱怜的摸着她的脸道：“我不放心你身子，就偷偷溜进了，一会我就要走了。”

猫儿听了他的话，先是一喜，随后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有洗脸漱口了，蓬头垢面的肯定跟个黄脸婆一样，连忙推着他道：“一会奶娘就要了，被人看到可不好，你快走吧。”

聂瑄也隐约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便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啊，别累着了，孩子教给奶娘照顾就好了，你自己别太累了。”

“嗯。”猫儿头，“你快走吧。”

“好，过几天我再找机会来看你。”聂瑄道。

“别！”猫儿连忙阻止，坐月子才三天她已经不像人了，再过几天，她就臭了，那副样子怎么能给他看见呢？“血房不吉利，你别再进来了，等一个月后我就能出门了。”着把他推出了帘子，“你也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聂瑄不提防，被猫儿推出了帘子，哭笑不得的看着那掩得严严实实的帘子，“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猫儿听了他的话，把帘子隙开一条缝，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看你都瘦了。”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些。

聂瑄突然低头亲了猫儿一口，“我知道了。”在她还来不及反映的时候，闪身从窗口跳了出去，与此同时，奶娘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猫儿又羞又恼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她现在一脸油，亏他也亲的下去！手却捂上了那处濡湿，偷偷的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不能洗澡之外，猫儿的日子到过的挺舒心的，整天躺在床上不是吃喝睡觉，就是搂着儿子玩耍。她虽孕前吃的很好，坐月子的时候也吃了不少催奶的汤水，可奶水就是不多，幸亏当初多想了一下，请了个奶娘，不然她就只能给孩子挤羊奶吃了。她现在基本上白天都是让奶娘喂孩子，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抱着儿子，一边哄他睡觉，一边喂他。

几天下来，就把这个祖宗宠出毛病出来了，白天乖巧的很，不哭不闹，饿了也只是叫几声，无论谁抱他，他都不哭。可一旦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除了猫儿之外，谁都不让抱，撒娇哭嚎，什么坏脾气都使得出来，非缠得猫儿抱着他睡不可。恼得王氏整天对女儿嘀咕，直她把孩子宠坏了，孩子是不能整天抱着的，等抱上瘾了，怎么都放不了手了。

猫儿也知道不能太宠孩子，可每次看到儿子哭闹的模样，她就心软了，不知不觉的就把他搂到怀里，每次看到儿子那张粉嘟嘟、奶香扑鼻的脸，心里就觉得被填的满满的，好像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