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零章 平地起风波（四）

“什么？!顾家老大被关到牢里去了？!”周夫人尖声问道，尖锐的声音震得周山长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一，“闭嘴！”他怒声喝了一声。

周夫人被周山长在下人面前的一声呵斥，搞得很是下不了台，羞恼的望着周山长，周山长懒得去安抚周夫人的心情，揉揉额头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奶娘拍着胸脯道：“菩萨保佑！当时的情况真是吓死我了！”她喘了一口气道：“我跟媒婆正要把木雁拿出来给顾夫人的时候，就突然有人来敲门，是顾家老大被抓了起来。然后整个顾家都慌了，顾夫人和大少夫人当时就都晕过去！”

“然后呢？问清楚顾家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周山长问道。

奶娘摇头道：“不知道，之后那书童就被顾家几位少爷叫到书房去了，我们走的时候，顾家几位少爷他们还在书房没出来呢！”

周夫人忙道：“那木雁没送出去吧？”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奶娘摇了摇头，“这顾家顾夫人和大少夫人都晕过去了，顾家乱成了一团，当然行不成礼了。我见当时顾家太乱，就跟几位少夫人告辞先回来了。”

周夫人忙道：“那就好，这顾家老大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呢！可千万不能跟他们家去订亲。我早了，那种乡下人家，有什么好结亲的，亏得现在知道的早，不然订了亲，被连累了怎么办？我们家季儿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幸好你们把木雁拿回来了，不过就算没拿回来，我也要派人去收回来。”

她瞪了周山长一眼道：“我可警告你，你快歇了跟顾家结亲的心思，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顾家丫头入我们周家门的！幸好这结亲的时候，暂时只有我们两家知道。”她转头对奶娘道：“你让下人把嘴紧着，要是传出去了一丝风声，我就把你们买到矿山去！”

奶娘连声应了。

周山长皱眉想了许久才道：“唔，结亲的事还是先观望一段时间再，先去打听清楚顾家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再。”

周夫人轻哼的道：“就算没什么大事，这去过牢里的官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反正这亲事我是绝对不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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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人正满心欢喜的时候，却被那痛哭声吓了一跳，顾禄定睛一看居然是跟着大哥一起京城的：“茗书，怎么回事？”

“二老爷，大老爷被官府抓走了！”茗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王氏和南瓜在里屋听到茗书的这句话，当场就晕了过去，猫儿吓了一跳，她一把抱住倒地的王氏，跟着王氏一起摔倒了地上，一旁服侍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连忙扶起三人。

月娘忙让人去叫大夫，吩咐厨房准备姜汤，招娣忙着让丫鬟扶着晕倒的两人去房里。顾禄等人被茗书的话吓了一跳，忙把他叫到书房，详细问着缘由。

这时周季奶娘上前对招娣道：“三夫人，您看，今儿你们家忙，似乎也不适合现在行采择之礼，要不我们改日来吧。”

招娣无助的望着月娘，这事她可不敢做主，月娘也蹙眉不语，奶娘见两人不什么，心里着急刚想什么，只听猫儿淡淡的出声道：“嗯，你们回去吧，我们今儿家里太忙了。”

奶娘听了大喜，忙跟着媒婆离开，“猫儿你——”

月娘和招娣有些不赞同的望着猫儿，猫儿轻声道：“二嫂、三嫂，从古迄今，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这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沉默了一下，他们何尝不知道这周家现在的态度，只是——猫儿道：“反正人是我遣回去的，姆妈醒来问起，就我来回答好了。”

两人脸一红，猫儿道：“先把姆妈和大嫂弄醒再。”

这时一直在顾家给柱子看病的大夫匆匆赶来，不过一会功夫，把两人就都弄醒了。

王氏一醒来，呆呆的望着众人半晌，突然“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旁的南瓜在醒了以后，也哭个不住，猫儿劝慰道：“娘，你先别急，让二哥他们把事情问清楚了再。”

王氏听了女儿的话，抹了一把眼泪道：“二嫂，你快派个人去书房问问，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月娘道：“姆妈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问了。”

书房里顾禄正在仔细询问茗书到底生了什么，茗书哭哭啼啼的也不清楚，只知道那天突然就有人把正在睡觉的顾福被抓走了，陈君玉多方打听，没打听清楚顾福到底被关到了什么地方，犯了什么事。他心中着急，便写了封信让茗书给柳家送去。

茗书日夜不休息，花了两天两夜赶到了苏州府，却见柳家大门紧闭，门房只家中主子去杭州了，连柳家去了杭州哪里也不肯，还把他赶了出来，他满心焦急，只能先回顾家送信了。

顾禄一听，不由有些天旋地转，连什么罪名都不知道，大哥就被人抓了，连陈大哥都打听不出什么来……他眼眶瞬间红了，大哥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你柳家的门房不肯柳教授去了哪里？”柳家一家去杭州访友他们是知道的，当初因是人家私事，所以顾家人也不便问柳家人去干什么，却没有想到现在居然生了这等事情。

顾全听闻，马上站了起来道：“二哥，我想去京城一趟，去探探情况。”

顾禄道：“要去也是我去，你这几天多去柳家，我想柳教授他们不会出门太久的，你就在门口守着。他们一回来，你就把玉哥写给柳教授的信给柳教授看。”顾禄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这柳家好歹朝中有人做官，肯定知道什么，那柳家的下人也是知道顾家同柳家的关系的，结果还是把茗大哥犯下的事连柳家也保不住吗？

“那要不我去杭州一趟，找找柳教授他们。”顾贵道。

顾禄摇头道：“杭州这么大的地方，你怎么找？你留在家里。爹爹年纪大了，弟年纪还，家里需要一个做主的人，你留下吧。”他对顾全道：“这些天你也不要去学堂了，就在家里陪着爹爹和姆妈。”

顾寿也道：“四弟是啊，杭州这么大，怎么找到他们呢？不定你去杭州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呢！”

顾贵和顾全同时头应了。

茗：“二老爷，你要去京城，的跟你一起去，的在京城这么几年，好歹比您熟。”

顾禄拍着她的肩膀道：“好子，好样的！辛苦你了！”

茗：“的跟着大爷这几年大爷待的不薄，的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这辛苦算什么！”

顾禄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大哥没事。对了，姆妈、嫂子呢？她们怎么样了？”

门口的前来回话的丫鬟道：“二哥，娘和大嫂都已经醒过来的，大夫了只是一时激动才晕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家里已经够乱，他们可不希望再有人出事了。

这时顾贵皱眉问道：“周家人？他们在哪里？”

“回四哥话，之前周家人今天不是好时候，想先回去，改日再来，姐姐就让他们回家了。”

顾贵听了，脸黑了黑，顾禄拍着他的肩膀道：“四弟算了，自古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少，咱们不要要求太多了。”

顾全皱眉道：“即使是这样，可人家好歹还留着一层脸皮，如此翻脸不认人的人家还真是少见，亏得没成礼，不然猫儿嫁过去也是受苦。”

“胡什么呢！”顾寿瞪了弟一眼，顾贵苦笑道：“二弟的对，这等人家，妹不嫁也罢，是我瞎了眼了！看上了这等人家！”

“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呢？”顾禄安慰了一声，却见顾四牛慢慢的走了进来，忙上扶住有些走路不稳的顾四牛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顾四牛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坐得住，再里面一堆婆娘都在哭哭啼啼的，听得我心烦，真是妇道人家，没见识！还不及你妹妹一半稳重。”顾四牛嘴上虽这么，可是手也在微微颤抖。

顾禄道：“爹爹，我跟大家商量一下，我先跟茗书去一趟京城，好好探听一下情况，让三弟去柳家门口好好守着。以柳家同我们亲密关系和柳教授、柳夫人的为人，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四牛听了头道：“也只能先这样了！”他低头想了想道：“你们让你们的媳妇带着自家的孩子，先会娘家避避，万一有什么……也好有条后路……”

三人听了一愣，勉强笑了笑道：“爹爹，你放心，不会有这事的。”

顾四牛摇头，有些疲惫的道：“这可不定。”他对顾禄道：“老大不在，这里你最大，柱子就让你媳妇带回去吧。老三、老四送自己媳妇回家，老五一会你送二嫂回家。”

四人同时头道：“好！”

顾家内房里，众女眷正在打着行装，王氏对猫儿道：“猫儿，你跟着因姐一起去你舅舅家避一避吧。”

猫儿笑了笑道：“姆妈不走，我也不走。”

王氏皱眉道：“我是不走的，这家还没有跨呢！”

猫儿笑着道：“是啊，这家还没有跨呢！我走什么？几个嫂嫂都是娘家，我是顾家的女儿，我能去哪里？”再几个嫂子娘家不是城里就是镇上，要是官兵真要抓，怎么都抓得到，还不如留在山上，实在不行往山里头一躲，她不信这么大一座山还藏不住几个人。

猫儿的话让正在落泪的南瓜停止了哭声道：“姆妈，我也不走，我也是没有娘家的人。”

猫儿对王氏道：“姆妈，你不要想太多了，二哥已经去京城了，如果大哥真出了什么大事，玉哥送回来的信就是让我们逃而不是去柳家求救了。”其实她心里也有悬，不过照常理分析，玉哥能递出消息来，就明大哥的罪名还没有到要抄家灭族的地步吧？

王氏听了觉得猫儿的也在理，“你的也对。”实在不行，家里山上还有一座粮仓，是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到时候他们往山上一避，不是比去几个媳妇娘家更安全？

猫儿见王氏不再坚持让她跟兰因一起走，不由松了一口气。顾家父子在书房商量了一会，顾禄便带着茗书匆匆走了，准备先去东山镇上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坐船赶往京城。其他人就歇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出。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谁也没有什么心思，草草扒了一口饭，便相顾无言，顾四牛道：“唔，都散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这时门房慌慌张张的走进来道：“爹、娘，有客来访。”

顾家人一怔，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过来？

王氏勉强提起精神问道：“是谁？就今天家里有事，不见客。”

那门房道：“来人他们家主人姓霍。”

“霍？”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起有哪家姓霍的亲眷朋友。

门房道：“来人是来向姐姐提亲的！”

“提亲？！”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来提亲？！

顾四牛沉吟半晌道：“请他们进来吧。”他对王氏道：“你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家，有什么意图。”

王氏头道：“我知道。”

猫儿起身道：“姆妈，我先去看柱子。”

王氏道：“好。”

不一会，丫鬟们引了中年女人进来，女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观其言行举止、穿戴之物便是一般人家的主母也比不上。那人进来之后，先是给王氏行了一个大礼，才在王氏的吩咐下，等南瓜等人皆坐下了，半坐上脚踏。

“这位嫂子，我这人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居然都记不得你家主子是谁了。”王氏对那嬷嬷道。

那女人笑着道：“顾老夫人笑了，我家主子姓霍，排行第三，家住苏州府城，今日是奉家中三夫人之命，替我家三老爷提亲来了。”

“三夫人？三老爷？”王氏同南瓜等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叫法？

月娘在一边皱眉努力想了半天，“霍三？苏州府城？霍三？啊！难道是那个霍家？霍家衡三老爷？！”

那女人欠身道：“回二夫人话，我家主子正是霍家衡三老爷。”

月娘嘴巴张了张，憋了半天才道：“可是三老爷不是已经有正妻了吗？”

“什么？！”众人皆脸色大变的望着那女人。

那女人波澜不惊的浅笑道：“是的，我们家三老爷的确有正妻了，只是我家三夫人曾见过顾姑娘一次，心里着实喜欢顾姑娘，同三老爷商量过，愿意以花轿迎娶顾姑娘过门。”

王氏听得气的双眼黑，“滚！你给我滚！”花轿迎娶又如何？还不是妾室？！她从把这个女儿当眼珠子一样爱惜，哪里舍得让女儿去做妾！

连南瓜也竖下了脸，那月娘更是叉腰道：“霍家又如何？！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再不走我拿棒椎赶你出去！我们家自养的娇滴滴的女儿，才不会去给人家做妾呢！”

那女人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道：“还是请顾老太爷、顾夫人好好考虑一下，我家三夫人也听了府上顾大人的事情，很是为顾姑娘着急，亏得我家大老爷是吏部尚书，我家三夫人便让三老爷修书一封去京城请大老爷打探顾大人的情况了。”

那女人话音一落，众人听得都脸色一变了，那女人微微一笑，“我家三夫人了，顾姑娘这般的姑娘，她见了爱怜不已，要是顾姑娘入门，她是不会亏待她的！”罢便屈身行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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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人没事吧？”玉板手里拿着刚到手的谍报问道。

“回二总管的话，顾家人没事，顾老夫人和顾大夫人都只是因为惊急攻心才晕过去的，两人身体底子好，醒过来就没事了。”话的正是留在顾家照顾柱子的大夫。

玉板问道：“那顾姑娘呢？顾家公子呢？”

“顾姑娘没事，看起来除了有些受惊之外，没什么大碍。公子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这顾姑娘可是他未来的主母，当然不敢怠慢。

“唔，那就好。”玉板道，“你先回去吧。”

那大夫迟疑了一下，终于道：“二总管，爷怎么还不来顾家提亲？刚才要是那书童来得及时，周家都要跟顾家定亲了！”

玉板笑了笑道：“周家提不了亲的。”要不是顾大人突然出事，爷早就过来了！哼！他迟早给周家一个厉害瞧瞧，他们未来的主母也是他们可以肖想的！

这时门口匆匆走进一人，在玉板耳边低声了几句，他惊讶的道：“霍家？是那个霍家吗？”

“是的。”

“他们家谁来提亲？”玉板皱皱眉头问道。

“是霍三爷。”

“霍衡霍三爷？”玉板皱眉道：“我没记错的话，霍三爷家里是有正室夫人的吧？”

来人迟疑了一下道：“听是想把顾姑娘娶做二房，那人虽是妾，可霍三爷愿意用花轿来迎娶。”

玉板略一思忖便冷笑的道：“看来是想接着顾大人现在落难的机会，乘火打劫呢！”

“二总管，要不要派人阻止？”来人问道。

玉板不屑的道：“你派人看着，爷马上就会到苏州了。”他暗自想到，有着霍家横插一脚不定倒是好事，还能让爷提亲提得轻松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