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决了,完颜不破不想再看见无能到极点的太子,怕自己会忍不住一脚踹死他,立时便起身,甩袖离开。

欧阳慧茹见父皇走了,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停下脚步,回头来看,后面的伸出一只手挽留,不约而同的开口,“丫头,送朕。(父皇,我送你。)”

两人同时话落,俱都怔楞了一瞬,然后相视而笑,气氛亲昵融洽到了极点,使得落后几步的卫王频频向他们投去惊诧的目光,心中不由暗忖:看来,太子妃和父皇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更深。太子又一次重重打了太子妃脸面,父皇心中一定盛怒,因而才半点没有插手,见我在场也没有告诫我慎言,可见是纵容我动作的,如此,我就可以大胆施为了。

行事荒唐只是卫王的保护色,私底下,他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只略略一想,便完全猜度到了自家父皇的心思,为太子的愚蠢哀悼了两秒,心情愉悦的走了。

太子见人都走了,连忙拉着江映月起身,温柔的安慰道,“映月,不要担心,这件事孤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名誉受损,你只管安心跟着孤,孤日后定然好生待你。”

江映月转头向他看去,乖巧的点头,心里却轻蔑的暗忖:完颜z,是我有眼无珠,高看你了。还以为完颜不破真心立你为太子,今天的事定会顺着你,替你善后,却没想到你不过是个弃子罢了!没有权势,没有圣宠,仅靠一个太子的虚位,这件事你怎么处理?封了几个宫女的口,你能封住卫王的口吗?奸?污臣子的未婚妻,这样的丑闻一定会被卫王善加利用。完颜z,你还没看清吗?这件事完颜不破不愿意插手,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你就等着被御史弹劾吧!

想到自己竟然与这种蠢货绑在了一起,日后不知要受多少牵连,江映月胸中憋气,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她不着痕迹的挣开太子的搀扶,快步走到门边,默默看着欧阳慧茹和完颜不破离去的背影。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完颜不破亲自替欧阳慧茹撑伞,替她遮住飘飞的大雪,脚步放的极为缓慢,并仔细挑选平顺的道路行走,生怕她摔跤。欧阳慧茹笑意盈盈,不时张嘴倾诉着什么,惹得向来神色冷厉的完颜不破频频失笑。

一片雪花沾上欧阳慧茹的鬓角,完颜不破伸手,温柔的替她拂去,看向她的目光极为深沉,仿佛倾注了一生的爱意。欧阳慧茹回望过去,漆黑的眼瞳闪闪发亮,满是道不尽的欢喜。

仅仅这一个对视,江映月更加确定了她方才的猜想:他们互相深爱!毋庸置疑!

江映月手指扣紧门框,睁大到极致的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极为扭曲。

“映月,别气了,她得意不了多久。待孤登基,定叫欧阳慧茹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届时,孤废了她,让你做皇后。”太子以为江映月是嫉恨欧阳慧茹,霎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她更加怜惜,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江映月听见这话,脸上表情更加扭曲,差点被太子的大言不惭逗的仰天大笑。

登基?太子,你是在做梦吗?你还没看出来你父皇爱上了你的太子妃吗?以你父皇霸道的性格,绝不会只满足于默默守护心爱的人。他要得到欧阳慧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废了你,因为,他绝不会让一个对他心存怨恨的皇子登基。我怎么就没早看清这一点呢?竟然费尽心思,甚至牺牲了身体,就为了和一个蠢货,和一个注定了要被废掉的太子绑在一起。怪不得!怪不得欧阳慧茹这么大度的放过她,成全她,怪不得她看向她的眼神满含讥笑和嘲讽。

想罢,江映月甩掉太子,大步冲入雪地,边疾速奔跑边频频大笑,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她这次牺牲巨大却依然换来一场空,原本以为的康庄大道瞬间变成死路一条,莫怪她受不住刺激,迷失了心智。

太子见状大为着急,连忙举步跟上。

江映月跑回房间,把门死死锁住,无力的软倒在榻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她发现了完颜不破和欧阳慧茹的丑事,这又如何呢?她不但不能将之宣扬出去,还得替两人保守秘密。只因,大金的皇族不会在乎这点伦常,完颜不破更不会被世俗所束缚。她若戳破两人的私情,只会使完颜不破更加肆无忌惮,更快的把欧阳慧茹占为己有,一旦他开始动作,迎接她和太子的只有覆灭。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江映月内心疯狂的嘶吼着,听见门外太子焦急的呼唤声,她抓起桌上的茶具狠狠掷到门上,厉声嘶吼,“滚!”

太子没想到他心目中的柔弱佳人会有这么暴虐的一面,惊讶的停住了呼唤。

世界终于安静了,江映月双眼一闭,昏厥过去。

翌日,众人打点好行装,陆续来到宫门前集合,等候了许久才看见太子头缠纱布,扶着一名容色苍白的女子姗姗来迟。

顺王表情诧异了一下,j王和卫王却是早有通气,俱都知道内情,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看见江映月脸色苍白,眼瞳浑浊,精神极度萎靡,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欧阳慧茹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江映月是精钢不坏之身,除非一刀劈死她,否则,受了任何打击她都能迅速恢复过来,如此颓败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觉得此景非常稀奇,她不由多看了江映月几眼。太子察觉到她的目光,狠狠朝她瞪去,眼里满是暴戾,脸色非常难看。

经过昨天的事,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太子和欧阳慧茹一样,连表面的平和也不愿意维持。只要一想到他曾经跪在这个女人面前哀求,他就恨不能让她永远消失。

他恶劣的态度那么明显,看向太子妃时眼中甚至闪现出杀气,引来众人侧目。

j王和卫王对视一眼,内里嗤笑太子蠢到无可救药,继而又郁愤难平,暗道:这样的人怎配当太子?

“逆子,你在看什么?信不信朕将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完颜不破上前几步,挡在欧阳慧茹面前,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说出的话却叫众人胆寒。

欧阳慧茹起初被太子看的有些心悸,这会儿如吃了定心丸,神态悠哉悠哉的了,伸出手紧紧拉住父皇的一片衣角,低垂的眼眸里一片甜蜜。

察觉到丫头扯住自己衣角,完颜不破以为她被吓坏了,在向自己寻求安慰,心中凝结起数九寒霜,冰冷的忖道:想要杀了朕的宝贝,太子,你很好!朕本想废了你之后给你留条后路算作补偿,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

他神色莫测的睨视着太子,身上同样杀气四溢。他手里斩杀人命无数,杀气浓郁到有如实质,甚至还带着股迫人的血腥气,哪里是太子那点气场可以相比的?太子和江映月当即被压迫的腿脚发软,立时跪下来请罪,也使得j王和卫王心中惊骇,但细细一想之后却又齐齐面露喜色。

父皇为了太子妃,毫不犹豫便说要废了太子的双眼,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妃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超过太子,更意味着太子根本不得他的宠爱,在他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他的太子之位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他们老早就疑惑,父皇向来崇尚胜者为王,以他的脾性,怎么可能会选中昏聩无能的完颜z做太子?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父皇布的局,只为引他们兄弟互相争斗,各展拳脚。

心里想明白了,j王和卫王瞥向太子的眼神满含肆无忌惮的恶意,齐齐忖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太子,您日后可要当心了。

场中只有顺王一人表情平淡,他瞎了左眼,剩下的右眼却更加明亮,早看透了世情,更厌倦了尔虞我诈。兄弟们要争,他只冷眼旁观既可,反正牵连不到他这个半瞎身上。

任太子频频磕头请罪,完颜不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并不开口宽恕,待他磕了数下,额头包扎伤口的纱布沁出鲜血,才冷冷说道,“够了,滚上你的马车!”

太子拉起江映月,狼狈的爬上马车,颇有点屁滚尿流的意味儿。

“父皇,我不要和太子一起,我怕他会忍不住杀了我。您再给我找一辆马车吧?”撕破了脸,欧阳慧茹在外人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了,扯扯完颜不破的衣袖,撅着嘴哀求。

太子妃的话也太直白了点,引得j王和卫王失笑,连面容冷峻的顺王都勾起了嘴角。这么率直可爱的佳人太子却看不上,他的眼睛果然可以废了。三人非常有默契的暗忖。

太子自小仗着嫡子和储君的身份张扬跋扈,横行霸道,长大以后更是目中无人,是以,兄弟三人虽然各怀打算,但是对待太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厌恶,对同样厌恶太子的太子妃自然有种深深的认同感。

完颜不破见丫头嘴唇微撅,粉嘟嘟,水润润,十分可爱,差点忍不住俯身用口含住。稍一低头,他立即清醒过来,表情有些僵硬。

勉力抑制住心中的躁动,他伸手,摸摸丫头的发顶,温柔的开口,“没有多余的马车了,上朕的御撵,陪朕下几盘棋。”

“遵命!”能一路陪伴父皇,欧阳慧茹哪里还有抱怨,立刻俏皮的高声应诺,引来完颜不破朗笑一声。

“出发!”他挥手,声音已是满含愉悦。

众人各就各位,浩浩荡荡向上京开拨。

j王和卫王跟在御撵后面护驾,两人策马并行,距离挨的极近,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昨晚的事皇兄感想如何?”卫王首先开口,语焉不详的问。

“感想只一个字――蠢!”j王瞥向卫王,眯眼一笑,回答的干脆利落。

卫王仰头,无声大笑,凑近j王,压低了嗓音道,“皇兄,储君竟是这么个蠢货,弟弟实在是忍无可忍。弟弟一直以为,只有皇兄这样的人中龙凤才配坐那个位置。”实力不够,卫王干脆直接投诚了。

“皇弟谬赞。”j王嘴里谦虚,眼中却满是傲然。

卫王摆手,语气诚恳,“哪里,弟弟说的是肺腑之言。”话落,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太子这次的蠢事,皇兄不想借题发挥一下吗?若操作得当,虽然暂时动摇不了他的储君之位,但是影响却很深远,至少,欧阳靖宇会对太子寒心。”

丞相是太子最大的助力,因着上次围场的事,他最近本来就在疏远太子,太子再次重蹈覆辙,重伤太子妃颜面,护犊子的丞相恐是宁愿太子妃和离也不会再支持太子。卫王暗忖。

不得不说,卫王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分析世事非常精准。

“多谢皇弟提醒,为兄省得。”j王点头,眼睛一眯,心中开始筹算。

j王不是个省油的灯,心中定然有谱,卫王见他兀自思量,便知机的打住话头,策马拉开两人距离,专心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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