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听到田村警部要质问,感到是否自己的推测分析时理论中出现什么漏洞,对方要给自己加以指摘,因而虽然答应对方质问,但免不了有一种不安感。

“你说青木良作……”警部眯起眼睛看着户田说:“你认为青木与静子私通,可青木住在东京,静子住在冈山县的津山,两地相距遥远,即便搭特别快车也需十五六个小时,你从何断定他们之间有奸情呢?”

户田刹那间无法回答,不过想了一下之后才说:“这点,也许调查一下就可以清楚了。最近他们可能没有约会,但他们之间很早就有那种感情,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青木在铁路局服务,乘车免费,可以随便乘坐火车,譬如青木去冈山,静子只需从津山乘车到冈山就行了,这样约会完全可能。”田村听了户田的回答不由得露出微笑而点点头。

“你的想象力不错,老实说,我们警方也曾作过如此设想,但调查不到他们幽会的证据,静子为此案已先后二次来东京,但以前未去过,据说她以前很少离开故乡津山去别的地方,不过到冈山或大阪很近,也有可能去那里。但总的说来,说她与青木良作有那种关系是勉强的。”

户田听田村如此说,知道自己的推论理由不充足,所以无言可答。然而田村又继续质问:

“你说青木是柔道高手,当时殴打安太郎脾腹,而使其昏迷,可尸体解剖报告中说并无脾腹一带皮下出血的迹象。照你所说要使安太郎昏迷就范,必要有相当强烈的打击,而受此强击下的皮肤,应有相应的变化才是。”

田村如此一讲,户田觉得自己的分析站不住脚、仍无言可答。

“还有,现场多摩川堤防,是为防止不法商人偷运砂石而设有铁丝网的,可你并未解释铁丝网被剪的情況及原因。”

“喔,这个吗?”户田好不容易开口。

“我认为铁丝网被剪与本案无关。也许是无聊的人随便剪断的,这是一种巧合。我认为那种人烟稀少地方是不良分子作案的好场所。”

“这点倒不无道理。”由村点头说:“你说的这种偶然性或巧合,不能完全否定,但警方曾对青木良作二十七日晚的行动作过调查。”

户田紧张地问:“结果怎样呢?能证明凶杀案发生时青木不在现场的证据很充分吗?”

“是的。”他于九点二十分左右从上野S亭出来,这是事实,然后他和太太繁及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分开单独行动。“按你分析,青木在晚十二点之前无法回到千住的自宅,可他回家时间是晚十一点,这有目击者。”

“你说的目击者是他太太吗?”

“不,是住在他家附进的人。那人正好经过良作家,他们互道晚安,这是千真万确的。”

户田的分析又有一部分为田村所推翻了。按户田所述安太郎在多摩川河滩被害是晚上十一点,且作案后青木在现场停留约一小时,并将尸体姿势翻过来,因此不可能在十二点前回家。但田村已证明良作在晚十一点即回到家中,且有目击者作证。因此自己所作的推测完全站不住脚,户田不由得垂下眼皮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田村看在眼里,立刻安慰道:“不过你能从安太郎的嗜好而联想到静子所购厨房用具,这点是不错的。老实说,这点我也曾想到过,你的意见可供我们参考,凭此点我们调查过静子和青木繁。”

“什么?”户田吃惊地问:“青木繁也有问题吗?”

“是的,青木良作二十七日晚十一点回到家中,他的太太青木繁不在家。”

“可她不是和隔壁女老扳一起回来的吗?”

“他们从S亭出来后,一起去吃鳗鱼饭,从餐厅出来后,她们两人又分手而各自行动,你知道吗?”田村说着拿出一件卷宗说:“这是警方对梅田静子的质问所作记录。这是机密文件,本来任何人都不阅读,不过为安太郎保险费的关系,特别让你过目一下。”

户田接过卷宗立刻翻开来看,内容如下:

“我丈夫安太郎是很活跃的人,在乡下任神官,当然不太适合他的个性,平常就说,有一天要创办事业,而且认为要到东京才好,不过,我也不知道动机是什么,他带了自己的财产,以及通过信徒代表向一些人借钱,如此,总共约有一千五百万元,他带了这笔巨款去东京。我的丈夫是独断独行的人,一旦决定之后,不论任何人阻止都不会听的性格,这个时候,他也不和我商量,我自己也很清楚,即使问他,他也不会说,因此,就让他去做,如此,他到了东京。”

“过了不久,我的丈夫就回了津山一趟,当时,我觉得他的事业一定不顺利,因我看到他的脸色苍白,他把剩下的一点山林卖掉,而得款三百万元之后,又赶到东京,出门时,告诉我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侯会有什么下场’,以前警方问我时,我没有说出来。不过,我的丈夫说了这句话之后,又说了一句‘万一我死了,那么你可以得到我投保的保险费一千五百万元,你用这笔钱,还我的借款之后,还有剩余。当然,剩下的部分就作为你的生活费。’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丈夫有一千五百万元的保险费。”

“丈夫到了东京,二十三日的晚上,东京的姐姐青木繁,打了一通电报来,上面说安太郎的行踪不明,要我去东京一下,所以,二十四日我马上赶到东京,而在姐夫家的时候,姐姐告诉我,已向警方提出搜索申请书。”

“姐夫青木良作上班出门后,姐姐青木繁才小声地告诉我,安太郎藏匿于某一个地方,所做的事业是麻药,这是违法的,可是,受了歹徒的欺骗而不能出来,而且,在这当中,他带来的那笔钱都丧失了,而安太郎伤心地表示,没有办法还钱的话,只好自杀,可是,按照平常的情况自杀的话,就无法得到任何保险费。所以,安太郎便表示,应该假装为他杀,有了保险费的话,还了借款,还有剩余,而剩余的部分,安太郎表示要适当地分配给静子和姐姐。”

“经由姐姐的带路,我终于和匿藏于某地方的丈夫见面了,他把上述的内容,即安太郎以前告诉姐姐的内容,强力地对我说了,他还表示,倘若我不同意地话,他会想办法拜托他人来进行这件事,我的丈夫就是这种独断独行的人,反正,一旦下了决心,绝不退让。如果,请他人杀死他,这成何体统。于是,在他的强迫下,我不得不接受。然后,姐姐和我,及安太郎三个人便商量了很久。”

“去看电影而制作凶杀案发生的时刻,不在场的证据,都是我的丈夫安太郎想起来的,可是,不能不知道电影的内容,所以,二十六日那天,我和丈夫安太郎在新宿见面,我们俩个人在黄昏时进入电影院,而看‘川雾的决斗’这部电影(注明:电影院的场内管理小姐,看了刑警带去的静子照片中这位女人,被很明显地指出是黄昏时刻)。

“二十七日上午,我又和姐姐一道在日比谷公园和安太郎见面,又商量进一步的详细计划,这个时候,姐姐表示,为了强调我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事实,她要请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带小孩去电影院,然后在电影放映中时,就让小孩大声哭泣,我就从电影院出来。不过,不能向理发店的女老板透露这种安排的真相,而用另一种理由来拜托她,而这时刻中,姐姐和姐夫到上野的S亭看戏,而理发店的女老板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就到S亭和姐姐夫妻会合。这个时候,安太郎就给我一个纸包,里面包了一只苍蝇。”

“我的行动都按照丈夫安太郎的安排而进行。在日比谷公园谈好了之后,我就离开姐姐和安太郎,独自一人在银座一带溜达到三点。然后,去涩谷,而在T百货公司买东西,这种行动也是丈夫的意见。不过,买东西时,又不由得掺杂了我的私欲而购买。”

“然后去新宿,进入百货公司后面的大众食堂,点了一份鸡肉蛋饭,这了证明我来过这家店。所以,我偷偷地把丈夫给我的那只苍蝇,放进这碗饭中,然后,才对店员发牢骚,引起很多店员的注意,这也是丈夫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在电影院的前面,走来走去,到了八点二十分时,安太郎才从电影院出来,告诉我现在放映的剧情是什么,他告诉我,理发店的女老板带去的小孩有场内哭泣之事,同时,给我一张电影票的半截存根。而且,还叮咛着,这是很重要的证据,要我等到警方调查时,才提出来,而要我说是看了八点这场的电影。

“我们两个人搭了小田线的电车,在和泉多摩川车站下本,下车的旅客很多。可是,往多摩川堤防的人,只有我们夫妻,附近一带很黑暗。所以,没有人看到我们。

“到达多摩川现场的时刻是晚上九点半。为了要伪装自杀,安太郎在白天时,也就是和我在日比谷公园分手之后,自己先来这里剪断一部分铁丝网,他告诉我,剪断的部分已在上流的河底,他说这种安排会更具他杀现场的模样。

“安太郎就把准备好的塑料绳往自己的颈子上绕了四圈,然后,自己动手勒了一次之后,才要我帮他用力勒紧,如果,塑料绳相叠的话,和肌肤摩擦时,会很痛。所以,我整理了颈子上的那条绳子。并避开颈上的头发,使之位于头发下的部分,我心软动不了手,可是,我的丈夫几乎发脾气地要我赶快动手。这下子,我就用力地拉紧了,我的丈夫一旦决定之后,绝不退缩。如果,我不动手,他就要请别人动手,来达到他的目的,也许,他还是希望让自己的太太看到自己的最后一面吧!才强迫性地要我动手。

“他断气了之后,我就按照他的吩咐,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他的毛巾,捆绑他的两手和两脚,如此之后,我才离开现场,回到千住的姐姐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不久姐夫良作也回来了,这个时候,没有看到姐姐,我心里想着,他可能是忧虑而去多摩川现场了。

“结果,姐姐到了深夜十二点才回家。

“姐姐也是悲伤之余,偷偷地到我的房间,小声地说,‘我还是烦恼弟弟安太郎。因此,和理发店的女老板分手之后,就赶到多摩川现场,用手电筒一照,就看到弟弟的尸体,我看了弟弟的脸孔时,很悲伤。按照风俗而言,死人的眼睛不喜欢被发现的人看到,还有他的两手绑在背后,压在身体下,觉得很痛的样子。所以,我把他的尸体翻过来,变成俯卧。之后,我和姐姐到佛坛烧香,大约拜了一小时……”

读到这里时,户田正太不由得叹息着,抬起头说:

“由此可见,是为了得到巨额的保险费,而被保险者自己假装他杀的事件,是不是?”

“说起来,就是这样,也可以说是嘱托杀人。”田村警部也感叹地摇着头回答。

“怪不得塑料绳的绕法很特殊,而尸体两面的尸斑的谜底也得到解答了,不过,安太郎先生何必假装他杀呢?即像是自杀,也可以得到保险费。警部先生,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只要投保契约成立后一年,自杀也可以得到保险费。”保险公司的调查员说。

“说的也是。”田村点点头。

“梅田安太郎不知道保险方面的这些规定,以为自杀不能得到保险公司的赔偿。”

田村警部说着,从户田的手里拿回卷宗,户田好象有所感触地问:

“警部先生,方才我说了安太郎的食物嗜好和厨房用品肘,你称赞我,而这场卷宗里,也记录着静子在T百货公司买东西时有私心,这是什么意思呢?”

“喔,这个问题吗?”田村警部微笑而缓慢地说。“静子在故乡津山有一位情人,而安太郎不知道这件事,这位情人和青本良作一样喜爱吃西餐,也许,静子打算拿了保险费之后,一半用来还丈夫的借款,也一部分给姐姐青木繁,剩余的部分做为和这位情人生活的生活费,所以,在百货公司买东西时,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的意识存在。”

户田正太苦笑着问:

“警部先生,这个案件是否会以教唆杀人起诉?”

“不,这有很微妙的地方,因为,现在知道静子有情人,情况就不同了,尤其是安太郎拜托自己的太太来帮助自杀的证明完全没有,只靠哪一条塑料绳的特殊绕法的证据,太薄弱了,说不定变成谋杀亲夫的案件。”

户田正太听着,眼睛看着遥远的天空,好象还在思考的样子。

梅田安太郎也许知道太太有情人的秘密,所以,自杀时,才特地叫太太把自己勒死,这是要让太太犯了杀人罪的一种圈套,不过,这种办法,确实安排得太复杂了。

保险公司的调查员连连地叹息而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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