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人寿保险公司调查员户田正太受课长之命,正欲调查多摩川凶案的被保险人梅田安太郎的事。户田正太首先搜集了保险公司里的各种报纸有关这件凶杀案的报导内容,并将事件始末看了一遍之后,摘出要点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户田正太觉得常在报上看到田村搜查主任的名字,因此想,访问警方时,还是先拜访田村搜查主任最恰当,如此一切准备就绪。

翌日,户田正太就到警视厅拜访田村警部。

从警视厅大门进入,往左拐沿着走廊一直走,一旁尽是办公室。而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挂着“田村警部”的名牌。

户田轻敲着门,有人应声来开门。户田走了进去,见四五位警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的看文件,有的抽着烟,象在思考着什么。最里面一张办公桌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官。这警官见户田进来侧过头来看,好象户田正太在大门传达室说要见田村警部之后,就和这位警官连络的样子,所以马上走过来用手示意户田到会客室。

户田掏出名片自我介绍。

“我是田村。”警部指着一张椅子请户田坐下,田村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然后问道:“先生有何贵干?”

为了梅田安太郎的事而来访问田村,户田在传达室已经言明,这不过是田村为了确认而再问一下。田村将名片放在桌子上。

“你就是调查多摩川凶杀案的主任,是不是?”户田慎重其事的问。

“是的,就是我。”田村点点头。

“那位被害人梅田太郎在我服务的人寿保险公司投保。从他的故乡津山的代理店申请支付保险费的文件从当地保险分行转到东京总行,保险受益人是他妻子静子。我们保险公司在支付这笔巨额保险费之前需要了解一下案件的情况,所以今天来拜访阁下。”

“喔!你说的巨额保险费到底是多少?”田村立刻问。

“一千五百万元。”

“喔!确实是数目不小。”田村警部睁大眼睛,好象很吃惊的样子说:“难怪你们为了求证保险公司特地派你来。”

“是的!”以地方保险公司分行办理的保险费来讲,这是一笔罕见的巨额保费。

一位刑警为他们端来两杯茶。田村端起茶杯,但没有喝,眼睛看着天花板,象在思考什么,脸上的表情一致。

“喂!渥美君,你来一下。”田村侧过头来叫着。一位瘦高身材的警员快步走来,先对田村行礼,然后对户田点点头。

“你知道梅田安太郎的人寿保险费是一千五百万元吗?”

“喔?”渥美刑警大吃一惊,刹那间说不出话来,须臾方恢复冷静的表情。

“说起来,我们是太疏忽大意了。”田村一脸的苦闷,道出心中的后悔。

“就因为不够细心才遗漏了这点,忘了死者投保方面的调查。当时以为死者计划的是与大麻或走私有关的犯罪性事业,因此大家的注意力都朝这方面看,这是我们警方不应忽略的一条线索,大家只顾及一面而忘记这点,这是不应该发生的漏洞。”田村似不甘心地将手指置于口中咬着。

“请问保险费的受益人是谁?”渥美刑警问坐在一旁的户田。

“是他太太梅田静子。”

“投保契约是何时订的?”

“一年半以前。”户田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回答。

“是被害者自愿投保呢?还是他太太要他去投保呢?你们知道当时投保的情况吗?”渥美仔细询问户田。

“本公同的冈山分行有报告书转来,要看看才知道。”户田看着手中的笔记回答道:“津山代理店的主任和梅田安太郎的交情不错,所以劝诱梅田先生投保,安太郎是自动前去投保一千五百万元的人寿保险。听说他太太静子当时反对,说投保金额太大,也许每期交纳时影响家庭开支,要安太郎减少数额结果挨了骂说:‘你们女人家懂什么!’据说安太郎性格相当固执,无论大小事都要自做主,不与太太商量,这些报告书中均有记录。”

田村合着眼听户田的介绍,偶尔点点头。而渥美刑警则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和专注。

户田在田村的协助下很快借到梅田安太郎的尸检报告书和解剖报告,他在刑警办公室里仔细看着,并摘下要点记在笔记本上。然后又看警方搜查记录,同样作了摘要记录。如此一番在办公室呆了近两个多小时。

户田在办公室摘抄时,办公室里各种人不断进进出出,户田因全神贯注作摘要而未曾注意,只是觉得和一般办公室的气氛相差太远。当户田抄完抬头看时,田村及渥美均不在了,办公桌上已收拾干净,户田只好将借阅的文件交给附近的一位刑警。

“这些资料仍还给你们,请转告田村警部。”道谢之后,户田就出了警视厅。

户田到外面觉得空气很新鲜,在阳光普照下,街上来往熙攘,皇宫周围大水沟边的马路上人们悠闲的散步,使户田觉得就象刚从黑暗的楼道里走出来一般。

户田正太为了让肌骨松驰一下,信步来到有乐町,此时既口渴,也想休息一下,于是在路旁一家茶店要了杯咖啡,这里来的客人多是情侶,户田拿笔记本,翻到刚才抄的部份,不经心的看着。

梅田安太郎的手脚是用日本式毛巾捆着。然后才被勒死的,颈上的那条塑料绳绕了四圈,且缠绕得很整齐,绳绕过后颈但一点没绑住头发。又捆绑手脚的毛巾是左扣的结扣方式,身上的伤口仅颈部的索向及索向上的皮下出血,舌骨均未骨折,尸体的前面和脸部的尸斑用指压也不会消失,但右上膊外侧及背部的尸斑用指压就会消失。

警方推测被害者死亡时间约在二十七日晚八点至十点间,第二天其尸体才被发现。发现尸体的现场杂草丛生,地上并无格斗的痕迹,只有架设于河提斜面的铁丝网被剪开一部分。

依上述情况看,判定是他杀。勒死时用的塑料绳及毛巾来源尚未查出。从尸斑情况看,被害者被勒死的现场应该不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即是先在另一地作案后再搬运河边丢弃。但没有查出搬运所用的车辆,也无司机与警方联系。也有可能凶手不用车而用其他方式运尸。

户田正太正看着笔记上的摘要,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在警视厅办公室抄录时无从认真思考,现在是有时间冷静的分析了。从文件记载看,当时追究着死者之妻梅田静子于凶杀案发生时不在现场的证据。

静子从东京火车站搭车回故乡津山是七月二十八日,同天上午其丈夫的尸体也被发现。待警方查明是梅田安太郎时,已是第二天了。所以静子是在不知道丈夫死亡的情况下离开东京回乡的。

当时搜查本部认为尸体发现的当天静子离开东京,她的行为存疑,因此派警员多方追究静子在凶杀案发生时不在场的证据。户田很详细把静子在那天的行动及时间抄下来。从银座到涉谷,从涉谷到新宿,然后在食堂用餐及看电影的时间等等,警方均查得一清二楚。户田也认真分析静子行动与时间之间关系。他认为下午七点以前的部分无关紧要,安太郎死约在八点到十点,所以重点应是这段时间内静子的行踪。

经过查证,静子有凶杀时不在场的证据。她在晚上七点左右到名为“燕子屋”的大众食堂用餐,大约八点多才出来。为什么用餐花了一个小时呢!因为她点的猪排吃了一半时发现有只苍蝇,食堂的人除了道歉之外,又重新作了一碗给她,所以花了较长的时间。对静子所述情况,田村派员到食堂查证,所言不虚。静子出食堂后去看八点过的电影,拿出票根作证,且所叙电影情节确为院方所映一致;又,看电影时其幼儿突然嚎啕大哭,也为警、院方所查证无误。

如此,凶杀案发生时静子不在现场可谓铁证。户田看到此处,也觉得凶杀可能完全与静子无关,可转念一想:这似乎是天衣无缝,——凶杀发生时她不在场的证据好象安排得太周到了。

户田决定搭车去千住地方。平常与这里没任何有关系,从不曾来过,对此地的小街巷很陌生。户田看了笔记上的住址,问了好几家才找到青木繁的住所。这一带房子高高低低,有点混杂的感觉,附近工厂不少,几只烟囱正冒着烟。

青木繁家在此处好象算是较好的建筑,她丈夫在铁路局服务多年了。

户田在门口敲门,很快见一位四五十岁的主妇系着围裙出来开门。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青木太太家吗?”

“是的。”

户田递上一张名片,青木繁接过来仔细看,然后想也许又是来拉保险生意的,周而露出不满的神情。户田看在眼里,马上解释:“我今天是为令弟的不幸之事而拜访问的……”

“哦?出了什么事了?”青木繁吃惊的看着。

“是有关保险费的事。”

“保险费怎么了?”青木繁一脸的意外表情。

“令弟梅田安太郎投敝公司的人寿保险,你知道吗?”户田看着已木然的中年妇人。

“我什么也不知道。”青木繁摇摇头接着说:“户田先生请进来慢慢谈。”

“不,在门口讲讲就可以了。”

青本繁只好拿出坐垫坐在玄关内榻榻米上。青木繁等不及询问,表情和语调与刚才迥然不同。

“我弟弟到底投保多少?”

从她迷惑的表情看,户田相信她真的不知道投保的事。

“是一千五百万元。”

“什么?是一千五百万元?”青木繁咽了咽口水,张着咀巴楞然瞪着户田。

“太太,你完全不知道吗?”

“一千五百万元确实太大了。”青木繁尚未脱离惊愕的说着。

“的确是一笔巨额保险费。所以津山方面送来公文,要公司总行调查令弟的不幸事件,请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怀疑令弟的事,只是手续上必须写调查表,故派我来办理。”

青木繁急着问道:这笔保险费的受益人是不是静子?

“是啊,保险费受益人是令弟媳静子。”

“喔,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的。”青木繁从惊愕转入怀疑,又似昏迷似的复杂表情喃喃说:“静子,为什么你什么事都瞒着我呢?这种大事也不说一声?”

这时一位抱着二三岁女孩的中年妇女从门前走过,随着探头望了一眼青木招呼道,“午安太太。”可脑中一片混乱的青木繁却视而不见,眼望天花板在想什么。

刚才照到大门口的阳光已少了一大片,一只昆虫正爬向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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